三界小说网 > 缱绻花时 > 第472章 送行

第472章 送行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番缠绵过后,若胭顺势睡了一觉,到晚上就精神抖擞,怎么也睡不着了,拉着云懿霆说话。

    帐外一只烛光淡淡,飘飘渺渺的照得床上气氛柔谧、春意溶溶。

    若胭睁着大眼,像打了鸡血似的找话说,天南地北、人文杂记,书里看到的、听人传言的,叽叽喳喳的说得热闹。

    云懿霆一如既往将她搂在胸口,一手抚着她铺散如缎的长发,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勾一缕在指间缠绕,另一手搭在她肩头,慢悠悠的拍着,悠悠烛光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照得有些深沉,尤其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似乎深藏着什么、翻腾着什么。

    他静静听若胭说话,清悦而柔软的声音伴着他的心跳在这一方旖旎空间,如花绽放。

    后来,若胭也不记得自己究竟什么时辰睡着的,迷迷糊糊中做了个奇怪的梦,很快就天亮了。

    她略略醒神就爬了起来,今天有桩重要事,睡不得懒觉。

    “天色尚早,再眯会儿。”云懿霆伸手又将她塞进被窝,“昨夜睡得晚,多睡会。”

    国公爷昨夜未归,听说是从罗府离开后直接去了军营,和祥郡主早就发了话,今儿免了请安。

    “三爷,我想去送送梅家人。”若胭侧身看他,以手支颐,认真的道,“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今日他们离京,我送一送,也算了结。”

    云懿霆也认真的回她一句,“我以为,从梅大人走进户部大门起,你与他们就已经了结。”

    若胭苦笑,“只是我终究曾姓了个梅,于世人眼中,终归欠了他们生养大恩。”

    “哦?你欠他们的生养大恩么?”云懿霆眼皮微微一颤,看向若胭却更光华烁烁,一瞬之后,华光收敛,看似寻常无奇,懒洋洋的道,“我倒认为,你不如当做自己从古井胡同搬进梅府就隔了生死,现在的你,不欠他们。”

    若胭倏的全身一抖,随即僵硬,脸上神色亦凝固,不知所措,她几乎怀疑云懿霆能洞察生死、勘破阴阳,认出了自己的赝品身份,慌乱的朝他瞟一眼,恍惚不见异常,又草草收拾杂乱无章的心绪,想说句什么引开话题,终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云懿霆也不说话,静默仿佛等她解释,最终没有等到,只好合上眼,轻轻一笑,十指滑入她青丝间,柔声道,“想去就去吧,我陪你去。”

    梅家素要颜面,跳梁小丑似的装清贵名仕,装到最后,成为全京州城的笑柄,以杜氏之死为源头,和离的蹊跷、嫡子的失踪,到夺妻为妾、逐女出门,最后因郑家东窗事发,引出宠妾灭妻、治家不齐等一连串的内情,而最悲惨的莫过于碌碌仕途半生,最后被罢官遣出的下场。

    连着这两三日,梅家大门紧闭,门墙之内却是鬼哭狼嚎、鸡飞狗跳,郑家人已经被捕,原本紧巴巴的院子倒显得空荡清凉,这哭的、嚎的便只有张氏了,事到如今,她也不必装晕了,坐在中园,握手成拳,将桌面敲的咚咚响,把郑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骂完后因无人回嘴,觉得索然无趣,又指着梅家恩的鼻子骂一通,说他忒是无用,先是被杜氏欺压半辈子,后被受郑家连累。

    相比张氏的哭闹骂咧,梅家恩静的不像话,顶着上峰与同僚异样的目光交割了衙门的事务,就一头扎进东园,枯坐发呆。

    东园曾是杜氏住的院子,当初分配院子时,张氏说,“我听别人说,太阳从东边出来,所以东边是个尊贵的方向,你是正室,我心里自然先想着你”,杜氏只道了声谢就一言不发的搬过去了。

    为着这个,张氏多次在他面前指责杜氏不识抬举,未曾感激流涕的谢恩,他也深以为然,当面谴责其不尊婆母、不知感恩,杜氏却惊诧的回他一句,“我道了谢,只差下跪磕头,只因我并不觉得有此必要。”

    那时两人婚后不久,情意尚浓,梅家恩没有再追究罪过,却也认为她“不太懂事,不太孝顺”,到底冷了几天。

    再后来,张氏背地里的抱怨与哭泣越来越多,杜氏从惊愕到沉默,夫妻间的沟壑最终深不见底。

    东园,这个地方,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她死,杜氏死后,他倒是在这里哭过一次,原本想关起来再不踏足,张氏却提议让大郑姨娘搬进去。

    张氏但凡有什么主意,绝不会自作主张,总是软硬兼施的“提议”,他若允了,万事大吉,他若不允,再哭说母子情深,自然,他不会不允。

    大郑姨娘搬进去以后,这院子里又热闹起来,他也渐渐模糊了杜氏的影子,只是好几次大郑姨娘抱怨这里过于简陋与狭窄,要置办家具和摆设,他才恍然想起那个被烧成灰的女子,她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未提过半句不如意,现在通过大郑姨娘的话,他才发现,东园的确比其他院子小,而且,与北园的锦绣相比,简陋不堪。

    那天,他拂袖出了东园,心头备觉萧索烦乱,迎头却见张氏为他安排的媒人,张氏说,“我儿生得英俊,又是天子脚下的大官,这样万里挑一的条件怎么能空着正室?上一个是你年轻糊涂,这一个,我要好好挑捡,就算不配个公主郡主,难道还选不上一个名门望族的嫡女千金?”

    张氏意气风发的对媒人提要求,后来,媒人来了两次,就再没登门。

    一场又一场的风波过后,东园再次无主,卸了任的梅家恩像只落魄的丧家犬,独坐东园痛哭了一场,追悔逝去的光阴与逝去的人。

    此时的东园被大郑姨娘与郑家折腾的已没有了杜氏当时的痕迹,然他眼里看到的,却是那个被他几乎忘记的昔日,一桌一椅、一几一案,朴实无华、清凉幽谧,像是沉淀了一颗冷却成冰的心,一颗沉默包容他数十年,到死却决绝离去的心。

    张氏没有容他安静的追忆,三次五次的叫过去哭骂一顿。

    梅家恩冷冷的看着她,像对视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对她尖刻无理的怨恨也置若罔闻。

    他这一生,唯母至孝,并以此为傲,若胭曾在杜氏闭目后,用刀锋一样的目光和语气,告诉他杜氏因他孝才嫁给他,也因他孝才魂断黄泉,他听了十分愤怒,过后却觉得孝顺是他骄傲立身的资本,直到方妈妈逃出又折回,将数十年中张氏的所为与用心尽数揭开,他顿时感到天塌地陷。

    他从不知张氏背后算计、污蔑杜氏那么多,从不知张氏设计大郑姨娘进门的肮脏手段与恶毒用意,从不知唯一的儿子梅承礼在成长过程中被暗中诱导、指使……

    其实,很多时候,他知道这对婆媳的矛盾,但他选择漠视,因他从未疑心过母亲的心,纵使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他也自觉的为母亲开解;更因他奉行母亲养育之恩至尊,且已年迈,相伴之日无多,妻子年轻,即便受了委屈,也无需在意,等母亲百年之后,再善待妻子不迟,杜氏冷僻沉默,但踏实专情,会永远爱他如初,等在原地。

    直到真相大白,他幡然醒悟,杜氏没有等他,用尽一生斩断与他所有情分。

    而抛弃一切都要维护的母亲却给了他致命的打击,眼前的母亲,已不再是一生顶礼膜拜的神圣,他也不再是他,只觉得累,从心到骨空洞的累。

    没有听张氏骂完,他就离开了。

    张氏继续骂了几句,就住了嘴,儿子变了,她却无可奈何,除了更恨杜氏,她又加上了整个郑家,都是她们害的!

    好在这两天,她也没有太多时间来恨,她要与人伢子讨价还价的卖丫头,要与看宅子的人周旋,咬紧最后五两银子不松口,买家冷笑道,“似你这般抬价,这宅子再卖不出去的”。

    张氏却道,“我这宅子样样都好,在京州也难挑出几家比这个更强,这府里的家具也都一并在其中,哪一样不是极好的?”

    那买家听罢,连冷笑也收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最后关头,还是梅家恩出来,减了那五两银子,才算成交。

    张氏气得直喘,咳嗽了好一阵,骂他是个败家子,又骂那买家不识货,瞧不上这宅子云云。

    梅家恩漠然回她一句,“今日再不卖出去,便一个铜子也没了,难道我这辈子还能再回京州不成?败家?这家败在谁手里呢?”

    张氏哑口无言,指着儿子抖了半天骂不出来,又咳嗽不止,奈何丫头们都已散尽,身边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

    以往,总有方妈妈和富贵随身服侍的。

    如今,富贵去了齐家,再无消息。

    方妈妈,死了。

    想到方妈妈,张氏突然打了个哆嗦,她是被自己活活打死的,但是衙门连番来府定郑家和梅家恩的罪,却没有提及,不知是不知情,还是怎么。

    若胭送行,没有去梅府,而是驱车直出城外,其时天光初亮,冬寒露重。

    今天天气不太好,一早就阴云压低,肃风卷席,太阳连个影子都没露,东方阴沉沉的看不出有迎接旭日的迹象。

    马车停下,云懿霆先跃下车,再将她小心的抱出来,细致整理了她披着的银狐皮披风,又给她压了压头上的兜帽,这才揽着她缓步走近,初夏与富贵双双跟随身后。

    为了避人耳目、不被指点,梅家仅剩数人分两辆小油车,赶在城门刚开就匆匆出去。

    此刻梅家的两辆小油车就停在不远处,若胭认得那是梅家唯一的两辆车,记得梅家曾在车门上挂了绣“梅府”二字的标识,今日看,已经摘掉了,旁边还有一辆略大些的青布马,车前站着几人,正高低起伏的说着话。

    若胭远远看去,原来是梅顺娘夫妻俩来了,不见贾俊小两口的人影,应是贾俊腿伤未愈,王氏服侍不能离身。

    若胭过来的动静很大,所有人都闻声看来,一时百般神态尽浮脸上。

    “梅若胭,你怎么来了?”一声尖利的怒斥最先从梅顺娘口中喊出,多时不见,她似瘦了些,仍肉鼓鼓的脸上覆着厚厚的铅粉,显得惨白僵硬,头上钗环减半,衣裳华丽,却是半旧。

    若胭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往前,离得近了,看清她脸上因才哭过,现出一道道泪水冲刷的痕迹,扭曲狰狞,眼角皱纹密布,老态毕现,旁边的贾人林一如既往的半垂着头,听到脚步声近,才抬起头来向若胭挤出个苦涩无奈的笑容,算是打了招呼,又低下去。

    梅家恩站在大姐身边,扶车而立,冷漠而厌恶的盯着若胭,继而目光在云懿霆和后面两个熟悉的丫头脸上扫了一圈,哼道,“你已经不是梅家人,过来做什么?”

    不及若胭答话,梅顺娘已经怒答,“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看笑话呗!”怒瞪若胭,切齿道,“梅家毁了,你高兴了?我告诉你,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一个被逐出家门连姓也没有的女人,婆家又看得起你?迟早有一天也要被扫地出门。”

    “谁说若胭没姓?”

    云懿霆眼睛一眯,鄙夷的看了眼梅顺娘,无限讥诮的落在梅家恩脸上,淡淡的接过话去,“过两天,你们就会知道若胭姓什么,可惜你已经离京了,不过无妨,我会派人送信给你。”

    这个话,若胭也觉得糊涂,只当他是为堵梅家的嘴,顺口一说,并未深究,然梅家恩的脸色极是难看,想追问缘故,就听马车里传来一阵急剧的喘息与咳嗽,他便闭了嘴,扭头看了看车帘,没有动。

    张氏病了?

    若胭心念微动,看着车前站着的一双儿女,也觉可笑,当初张氏最喜用生病来要挟梅家恩孝顺,每每梅家恩有半点不从,她便装病装痛,眼下听这咳嗽,不像假的,是真病得严重,儿子就在身边,却已如陌路。

    “哗”的一声,车帘掀起,张氏一张脸就露了出来,果然是病了,憔悴灰白,皱纹深如沟壑,眼眶深陷,浑浊不提,还粘着污垢,蓬头垢面,双手紧抠住门框,一脸狠毒,带着微微颤栗与喘息。

    几日不见,竟衰老至此。

    若胭怔了怔,生出几分悲悯,转而眼前闪过杜氏临终面容,心又沉了下去,顺着张氏的肩头再望里看,目光定在一张苍白娇小的面孔上,霎时酸痛。

    梅映霜靠在角落里,神色凄楚,随着车帘撩起时乍然而入的光线看过来,与若胭对视,眼里忽地涌起浪头,水波粼粼的打过来,转瞬却又退潮不见,眉宇间是一片清凉静寂的沙滩。

    若胭张了张嘴,舌尖尽是苦涩滋味,眼前的小女孩消瘦得早没了初见时的圆润与明亮,初初张开的少女身条,玲珑单薄,两腮消去婴儿肥,露出尖尖的下巴,楚楚可怜,然那目光如秋后暮色中的静流,无恨无怨,冷清的全无红尘烟色,看得她一阵心惊,这寂清的眼神与杜氏、静云师太颇为神似,可她们俩是经历了人生恩怨情仇、大喜大悲之后才落定尘埃,梅映霜不过豆蔻年华。

    一夕变故,就让她心哀如死?

    一声“四妹妹”在舌尖滚了一滚,又咽了回去,自己已然不再是“二姐姐”,又怎么叫她“四妹妹”?

    “映霜——”还是这样称呼,更合适些吧。

    “映霜,我来送送你。”若胭对梅映霜,摸了摸心,终是觉得内疚,一年多的姐妹,自己枉担了个姐姐的名号,却没有照顾好她,杜氏病重时,曾几次叮嘱自己照应她,说这个幼女单纯善良,惹人心疼,又每每遗憾不能为她谋个好出路,杜氏的遗愿,自己到底没有完成。

    “二……姐姐……”

    “你叫她什么!”梅映霜神色微动,迟疑着刚出口,就被张氏猛一掉头瞪住,厉声喝道,“四丫头,你敢再叫一声,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梅映霜脸色刷的惨白无比,飞快的扭过脸去,再没有回头。

    若胭望着阴影中的侧脸,怒火嗖的窜了出来,差点张口就骂了出来,唇边一辗转,缓了缓心气,冷笑道,“老太太好大的架子,不过这架子还能摆给谁看呢,有打人的力气,还不如省着养养身体,这一路往南,至少需要五六天才能到延津吧,你要是不悠着点儿,不知道还能咳几天。”

    “你这是诅咒我死吗?”张氏双眼猛的一瞪,如同病痛中咆哮而起的虎狼,对着欲撕裂却无力的食物张牙舞爪。

    若胭没理她,淡淡的转过去。

    和张氏斗嘴,无趣得很。

    梅顺娘却突然将身边的梅家恩往前推了把,怒道,“老三你个窝囊废,她都对娘这样没大没小了,你怎么还不教训教训她?”

    梅家恩厌恶的瞟了眼这个大姐,凉凉的顶了一句,“你不窝囊,又何必推我?”

    梅顺娘哑口无言,哼哼唧唧的不再说话。

    张氏将车门拍的啪啪响,一边咳嗽一边大骂,“我生了你们几个白眼狼,,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现在都不把我当回事了,眼见着当娘的被人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骂了一通犹不解气,又分开来一个个骂,先指着梅家恩“我一辈子心血都为着你,哪一样事不为你好,你自个没出息,被姓杜的害了半生,又被姓郑的弄丢了官,现在连娘也不要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梅家恩沉着脸,神色恍惚,像是没听见。

    张氏剜他一眼,又朝梅顺娘脸上啐一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弟当官时,你贴过来亲近,踢都踢不走,这些年没少拿好处,现在你弟落了难,你就成了乌龟王八,缩在壳里不冒头,我呸。”

    梅顺娘胖脸胀红,撇了撇嘴,目中现出恨意,毫不客气的回道,“你怪我做什么,我又不当官,怎么冒头?难不成还能给老三去告御状?他自己的妻自己的妾害了一家子,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管得着么?再说,郑家人一个两个的抬进门,不都是你的主意嘛,你要不是一门心思踩杜氏,又何必引来这窝狼?现在出了事,倒怪起我来!要说银子,娘这心也忒偏了些,只看着我拿了梅家几个破烂,就忘了我拿着贾家的家产贴补梅家的事了?当年威逼利诱郑家姑娘做妾,许给郑家做摆设的银子,有几成是大伯父出的,有几成却是我从贾家拿的,到后来,银子随郑家嫁妆回来,大伯父的倒是还了,贾家的怎么一声也不吭了……”

    梅顺娘向来大嗓门,说起话来又响又快,旁人连打断也难,噼里啪啦一长串,竟是将旧年隐晦的丑事都摊开了,一众人等都惊呆了。

    饶是梅家恩已经听方妈妈揭露了不少恶毒真相,明白张氏对杜氏经年来的伤害,再听亲姐姐说一遍,仍大为震撼,心里刀绞着似的疼痛,凄楚冷漠的脸上显出难忍的痛色与悔色。

    “砰”的一声,张氏松开手,跌坐在车厢地板,背靠着座凳,颤抖的指着梅顺娘,大约是想骂她,却长大了嘴没说出话,只引出剧烈的咳嗽和喘气,老脸霎时红、霎时青。

    终究是生母,见她这般咳,梅家恩似有不忍,伸手来拍背,却被使劲打掉,梅家恩看了看被用力打得发红的手背,片刻,收回手去,漠然相对。

    梅顺娘又是一撇嘴,很不情愿的说道,“娘你气成这样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情,也没冤枉谁,你可别咳了,真咳出什么毛病来,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反正这么多年了,那银子我也不要了……哎呀,映霜,快拍,快拍。”

    梅映霜低着头,一语不发的给张氏拍抚背部顺气,为了多换几个钱,张氏一个丫头也没留,尽数卖光,眼下便只有梅映霜照料左右了。

    一直没言语,沉默像是不存在的贾人林突然扯了扯妻子的衣袖,低声询问,“我……我怎么不知那银子的事……”

    “告诉你做什么!”梅顺娘一瞪眼,喝住了。

    贾人林轻轻叹口气,默默转身。

    若胭在旁边看了场免费的热闹,索然无趣,杜氏已经死了,旧事再翻,也不能弥补什么,反而听着恶心。

    自己本为送行而来,送到这一步,可以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