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华落尽，月色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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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世事沉沦，有人昏昏沉沉，有人轰轰烈烈，有人飘渺不定，归根结底，人生就像是一场游戏，从哪里来，回那里去。
都說游戏可以重来，人生只有一次……
**
昏昏沉沉的李默躺在床上刚从昏迷中醒转，听得耳边有人在轻声说话，却怎么也睁不开自己的眼睛，想要动一动，才发现浑身酸软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稍一用力，全身肌肉就一阵阵针扎一样的剧痛。
脑海里浮现出昏迷前的那一幕，一辆狂飙的跑车像是炮弹一样从巷子口冲出来，沉重的车体和超高的车速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将他架势的轿车撞击得支离破碎，也将没有绑安全带他甩出车外。
自己当时感觉像是被巨锤击打一样，身体如同一块披萨饼一样飞出十几米摔在地上，胸腔里的鲜血喷泉一样从嘴里、鼻孔里涌出，绝望的窒息将他的意识笼罩。
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死？
他不能动，也睁不开眼，但是听力没有丧失，耳边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怨我，我无话可说，也不敢乞求你的谅解……”
这是个男人，语音低沉，很厚重。
“那你还来干什么？”
这回是个女声，很冷淡，一种浸透骨髓的冷淡。
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被打断，继续说：“但小默是我们的孩子，你总得为孩子想想，想想他的未来，想想他的人生。以他的成绩，考上大学那是痴心妄想，根本不可能。他的前途可以预期，就在这个小县城里，找一份工作，每个月七八百块钱，为了娶媳妇买房子愁白了头发，为了柴米油盐绞尽脑汁，为了孩子上学低声下气的求人……可他才十八岁，他的人生刚刚开始，难道你想他就这样注定了平庸吗？”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说话很有条理，低沉的嗓音透着稳重，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只不过……
这番话，这个声音，怎么透着那么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这是我们母子两个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女人的声音依旧冷淡，但是李默听得出其中隐藏很深的颤抖，因为这个女声他是在是太熟悉了，这是他的母亲。
那么另一个男人是谁？
男人说话依旧慢条斯理：“可是小默毕竟是我的儿子，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照顾他的未来……”
“责任？李守国，你居然敢跟我说责任？当年我生下小默被你家扫地出门的时候，你的责任在哪里？你娶了千金小姐洞房花烛的时候，你的责任在哪里？我和小默相依为命、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生不出儿子了，你李家就要断子绝孙了，你才想起来责任？呵呵，李守国，你可真够无耻的，当年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你给我滚出去！”
母亲的声音尖锐，几乎歇斯底里，很难想象那么一个当了多年教师、一贯温良贤淑的女人会有这么彻底失控的时候。
李默的脑袋里“轰”的一声，隐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突然就涌现出来。
那一年自己十八岁，高考前两个月出曾了一次车祸，被一辆没牌没照的摩托车撞断了好几根肋骨，肇事车辆很没良心的逃逸了……
就在那个时候，他的命运出现了转折——自己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
从懂事开始，李默就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亲，每当自己哭着问妈妈“爸爸哪儿去了”的时候，母亲总是面无表情的说死掉了。等到长大一些，回想母亲说这话时候的表情，才能体会出那一份伤心、绝望、无奈……
事实上，父亲没有死。
就跟电视剧里老套的狗血情节一样，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大学里开始了一段王子与灰姑娘的恋爱，也曾海誓山盟、也曾花前月下，更结下了爱情的结晶。
然而悲剧已经注定……
父亲的家族很有些势力，期望着依靠联姻能将家族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就连联姻的对象都找好了，又怎么会容忍他去追逐所谓的爱情而伤害到家族的利益？
接下来自然是棒打鸳鸯的情节。
结局可以想象，在家族的压力以及前途的诱惑面前，父亲无耻的抛弃了曾经的爱情。
父亲想要留下李默，可是母亲没有答应，这个东北山村里走出来的女孩子有着倔强、执拗的性格，她没有哭哭啼啼的乞求怜悯，更没有低声下气的要求补偿，就那么抱着几个月大的李默，拎着一个破箱子，踏上了火车，回到了家乡。
她的背影萧索，瘦弱而又坚强，可怜而又挺拔……
八十年代的东北乡村封闭而又落后，对于一个未婚生育的女孩子的讥笑、嘲讽、侮辱，完全可以想象，那足以使得一个人的神经崩溃，毫无立足之地。
可是母亲就那么坚持过来了，咬着牙、流着泪，一把屎一把尿的坚持过来了。
母亲长得很好看，学历也高，总会有人不太在乎她的过去，也不太在乎带着个孩子，说亲的实在不少。可是为了李默不受委屈，她一直一个人默默的支撑着这个家，直到李默上了中学，韶华已逝鬓角染霜才嫁给了一个退伍军人……
往事如同电影一样历历在目，李默心潮起伏，脑袋更是一阵当机。
怎么回事？
自己虽然记得不是太真切，但是对自己太重要所以一直有印象，这番对话很明显是出现在自己的十八岁，超过十五年的时间，怎么又会出现一次？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头闪现——难不成……自己重生了？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男人并没有因为母亲歇斯底里的怒骂而退却，或许正如母亲所说，他真的需要一个儿子继承他的香火？
男人沉默一下，语气依旧平缓：“芹，你受的罪、吃得苦，我都可以理解，也能体会，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得冷静点，我们这个年纪了，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孩子不行，跟着你留在这个小县城，他一辈子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但是你让他跟着我，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大学，受最好的教育，找最好的工作，他将来的人生富有而且辉煌，这不正是父母对于子女最大的希望吗？”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母亲沉默。
为了孩子，有什么不可以忍受、有什么不可以割舍？
哪怕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只要自己能远远的看着他，知道他幸福，知道他开心，就足够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房间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隐隐传来母亲的啜泣声，压抑而又无助。
李默只觉得心口一阵撕心裂得的疼。
他确认了，自己的确重生了，现在身边发生的一切都真真切切的发生过一遍，现在再一次发生。
上一次，也就是十六年前，母亲把自己送上了前往京城的火车，让自己认祖归宗。
而自己呢？
居然为了所谓的豪门身份、锦绣前程，抛弃了含辛茹苦的母亲，无耻的投入了那个豪门的怀抱……他从未想过，自己走了，母亲怎么办？
唯一的儿子弃自己而去，会是怎样的伤心、怎样的绝望、怎样的生无可恋？
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混蛋啊……
浮生若梦，世事沉沦，有人昏昏沉沉，有人轰轰烈烈，有人飘渺不定，归根结底，人生就像是一场游戏，从哪里来，回那里去。
都說游戏可以重来，人生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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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李默躺在床上刚从昏迷中醒转，听得耳边有人在轻声说话，却怎么也睁不开自己的眼睛，想要动一动，才发现浑身酸软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稍一用力，全身肌肉就一阵阵针扎一样的剧痛。
脑海里浮现出昏迷前的那一幕，一辆狂飙的跑车像是炮弹一样从巷子口冲出来，沉重的车体和超高的车速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将他架势的轿车撞击得支离破碎，也将没有绑安全带他甩出车外。
自己当时感觉像是被巨锤击打一样，身体如同一块披萨饼一样飞出十几米摔在地上，胸腔里的鲜血喷泉一样从嘴里、鼻孔里涌出，绝望的窒息将他的意识笼罩。
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死？
他不能动，也睁不开眼，但是听力没有丧失，耳边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怨我，我无话可说，也不敢乞求你的谅解……”
这是个男人，语音低沉，很厚重。
“那你还来干什么？”
这回是个女声，很冷淡，一种浸透骨髓的冷淡。
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被打断，继续说：“但小默是我们的孩子，你总得为孩子想想，想想他的未来，想想他的人生。以他的成绩，考上大学那是痴心妄想，根本不可能。他的前途可以预期，就在这个小县城里，找一份工作，每个月七八百块钱，为了娶媳妇买房子愁白了头发，为了柴米油盐绞尽脑汁，为了孩子上学低声下气的求人……可他才十八岁，他的人生刚刚开始，难道你想他就这样注定了平庸吗？”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说话很有条理，低沉的嗓音透着稳重，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只不过……
这番话，这个声音，怎么透着那么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这是我们母子两个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女人的声音依旧冷淡，但是李默听得出其中隐藏很深的颤抖，因为这个女声他是在是太熟悉了，这是他的母亲。
那么另一个男人是谁？
男人说话依旧慢条斯理：“可是小默毕竟是我的儿子，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照顾他的未来……”
“责任？李守国，你居然敢跟我说责任？当年我生下小默被你家扫地出门的时候，你的责任在哪里？你娶了千金小姐洞房花烛的时候，你的责任在哪里？我和小默相依为命、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生不出儿子了，你李家就要断子绝孙了，你才想起来责任？呵呵，李守国，你可真够无耻的，当年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你给我滚出去！”
母亲的声音尖锐，几乎歇斯底里，很难想象那么一个当了多年教师、一贯温良贤淑的女人会有这么彻底失控的时候。
李默的脑袋里“轰”的一声，隐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突然就涌现出来。
那一年自己十八岁，高考前两个月出曾了一次车祸，被一辆没牌没照的摩托车撞断了好几根肋骨，肇事车辆很没良心的逃逸了……
就在那个时候，他的命运出现了转折——自己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
从懂事开始，李默就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亲，每当自己哭着问妈妈“爸爸哪儿去了”的时候，母亲总是面无表情的说死掉了。等到长大一些，回想母亲说这话时候的表情，才能体会出那一份伤心、绝望、无奈……
事实上，父亲没有死。
就跟电视剧里老套的狗血情节一样，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大学里开始了一段王子与灰姑娘的恋爱，也曾海誓山盟、也曾花前月下，更结下了爱情的结晶。
然而悲剧已经注定……
父亲的家族很有些势力，期望着依靠联姻能将家族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就连联姻的对象都找好了，又怎么会容忍他去追逐所谓的爱情而伤害到家族的利益？
接下来自然是棒打鸳鸯的情节。
结局可以想象，在家族的压力以及前途的诱惑面前，父亲无耻的抛弃了曾经的爱情。
父亲想要留下李默，可是母亲没有答应，这个东北山村里走出来的女孩子有着倔强、执拗的性格，她没有哭哭啼啼的乞求怜悯，更没有低声下气的要求补偿，就那么抱着几个月大的李默，拎着一个破箱子，踏上了火车，回到了家乡。
她的背影萧索，瘦弱而又坚强，可怜而又挺拔……
八十年代的东北乡村封闭而又落后，对于一个未婚生育的女孩子的讥笑、嘲讽、侮辱，完全可以想象，那足以使得一个人的神经崩溃，毫无立足之地。
可是母亲就那么坚持过来了，咬着牙、流着泪，一把屎一把尿的坚持过来了。
母亲长得很好看，学历也高，总会有人不太在乎她的过去，也不太在乎带着个孩子，说亲的实在不少。可是为了李默不受委屈，她一直一个人默默的支撑着这个家，直到李默上了中学，韶华已逝鬓角染霜才嫁给了一个退伍军人……
往事如同电影一样历历在目，李默心潮起伏，脑袋更是一阵当机。
怎么回事？
自己虽然记得不是太真切，但是对自己太重要所以一直有印象，这番对话很明显是出现在自己的十八岁，超过十五年的时间，怎么又会出现一次？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头闪现——难不成……自己重生了？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男人并没有因为母亲歇斯底里的怒骂而退却，或许正如母亲所说，他真的需要一个儿子继承他的香火？
男人沉默一下，语气依旧平缓：“芹，你受的罪、吃得苦，我都可以理解，也能体会，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得冷静点，我们这个年纪了，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孩子不行，跟着你留在这个小县城，他一辈子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但是你让他跟着我，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大学，受最好的教育，找最好的工作，他将来的人生富有而且辉煌，这不正是父母对于子女最大的希望吗？”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母亲沉默。
为了孩子，有什么不可以忍受、有什么不可以割舍？
哪怕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只要自己能远远的看着他，知道他幸福，知道他开心，就足够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房间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隐隐传来母亲的啜泣声，压抑而又无助。
李默只觉得心口一阵撕心裂得的疼。
他确认了，自己的确重生了，现在身边发生的一切都真真切切的发生过一遍，现在再一次发生。
上一次，也就是十六年前，母亲把自己送上了前往京城的火车，让自己认祖归宗。
而自己呢？
居然为了所谓的豪门身份、锦绣前程，抛弃了含辛茹苦的母亲，无耻的投入了那个豪门的怀抱……他从未想过，自己走了，母亲怎么办？
唯一的儿子弃自己而去，会是怎样的伤心、怎样的绝望、怎样的生无可恋？
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