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已修)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两天后,雁姬的嗣兄又来信,骥远参赛的事情确定下来。雁姬就打发了人去报知努达海和老夫人。

    果不其然,已经跟新月互诉情意的努达海无暇多管他事,刚说了一句:“骥远何必着急,他的前程我自会安排。”听到新月在那头娇娇怯怯地唤着“克善,克善”,便抛开了去,心道:“罢了,他去试一试,知道深浅也好。”然后便飞奔至新月身边,安慰他的小情人:“新月,你莫要再难过了,大夫不是说克善已经好转了么?你要保重自己,不然克善好了,你却要倒下,我会很心痛的……”

    新月眼含热泪,伸手捂住他的嘴,“我怎么舍得你心痛?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

    伺立在房中的云娃挥退房中的其他下人,自己也跟着退出房外,眼神往守在檐下暗影处的莽古泰飘了一下,心中无奈叹息。

    另一头老夫人也收到消息,虽然也觉得骥远放着自家的资源不用,还去参加劳什子的秋狩是多此一举,可是此时她心系努达海,也就絮叨两句就撩开不管了。

    骥远却难掩兴奋,一时忽略了玛嬷和阿玛对自己的漫不经心,因心中热血激荡,这一日他在操练场上便格外拼命,十次里倒有八次击败了陪练的兵。与骥远陪练的退伍兵都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肢体或多或少留下残疾,不能再上战场,被将军府收留做了看家护院的家将,但即便他们有伤在身远离沙场,从刀口里舔血练出来的武艺稍打了折扣,却也远非普通的武人可比。能够击败这样的人,说明他的武艺高强。思及此,骥远心中豪情更生,操练的时辰都到了点,师傅喊停了他都不肯,“再来!”

    他的师傅愣了愣,随即招手换上另一个陪练的退伍兵。这个兵面有残疾,左脚也微瘸,神情却还很坚毅,他站出来与骥远拱手叫阵之前,眼神似不经意与骥远的师傅对上,然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眼神便放松下来,“少爷,请赐教!”

    骥远两手紧握长枪,眼神专注狂热,汗珠自额角大颗大颗坠落也顾不上,他微微压低身体,然后向前冲,“啊!哈!”

    戈矛相向,甲兵鸣声长响。骥远觉得自他五岁习武,只有这一天最酣畅淋漓。血脉中激荡的豪情让他行动果决,连连击败几个陪练。

    “张师傅,我的武艺可有长进?”骥远收兵在手,笑问道。

    “自然,少爷的武艺一日千里。”张师傅笑答。

    “我若参加秋狩,能否斩获前三?”

    “……你的阿玛是威武大将军,我相信虎父无犬子。”

    骥远顿时信心大涨。

    等他走远了,先前与他对打的面有伤疤的兵上前搭上他的肩膀,“老张,你这样唬人不好吧?就少爷那两下花架子,哪怕他的对手都是些少爷兵,想进前三也不容易吗?嘿嘿,要不是你让我演戏,我李二牛单个手就能把他挑趴下。到时他到秋狩比试上丢人现眼了,你就不怕他回头找你麻烦?”

    “就是。”一旁的几个家将起哄,“回头他晓得了咱们天天演戏唬他,会不会找大将军哭鼻子啊?”

    “瞎说!虎父无犬子,咱们少爷咋会找将军哭呢?他该找将军夫人哭才对!”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我今天演得像不像?捂住胸口,慢慢地往后倒地……”

    “屁!那会你的下盘跟扎根在地里一样,我演得最像……”

    “我怕个屁,”张师傅的回答淹没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嬉闹声中,“大不了不做这个师傅呗!谁稀罕一天到晚哄个奶娃娃。”他开头看一眼白花花的日头,揩去眼角被强光刺出的眼泪,漫不经心地想着,“哈,我是牛刀用来杀鸡啊……”懒得再多想,大吼一声:“兄弟们,走,喝酒去!”

    众人齐声交好,簇拥而去。

    骥远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他的战绩和心情。回屋洗掉了一身臭汗,换了一身衣裳,才发现自己无人可说——想去给玛嬷问安,被朱嬷嬷拦在院子里:“老夫人在念佛呢。少爷自去歇着吧。”还有往日叽叽喳喳围着自己的珞琳,刚与他说了两句话,就被前来回话的管事打断:“给安亲王府的洗三礼还等着小姐拿主意呢。”珞琳只好对他叹气,“没法子,府里的事千头万绪。”

    “见鬼了,珞琳简直活生生从前额娘的样子。”骥远心想,然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望月小筑的院外。

    “阿玛会不会夸我……新月呢?”想到心上人闪闪的大眼睛流露出崇拜,骥远心神激荡,便要跨进望月小筑。结果眼前一闪,一个人挡在跟前,“骥远少爷,请止步。”

    “莽古泰,让开。”

    “我不能,克善世子的病会传染。”

    “我不怕。我阿玛和新月不是也在里面吗?”

    “您跟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骥远想问,却下意识忍住了。眼睛盯盯住莽古泰,模仿阿玛对兵士下令的神情,“让开!”

    莽古泰垂下眼睑,身形动也未动,只伸手格住闯上前的身体,“请骥远少爷不要让在下为难。”

    骥远气急,“要不是看在新月的面上,我早动手把你打趴下!让开!”

    莽古泰神情更恭敬,“待世子痊愈,莽古泰任骥远少爷惩罚。只是让却不能让,望月小筑现今不许进,不许出,这也是将军及将军夫人的命令。”

    骥远想起额娘的三令五申和自己的承诺,徘徊再三,只好忍耐。“好!我不进去。你见到新月,告诉她,我很担心她和克善。还有……我要去参加秋狩,我一定会拿到好名次的!”

    “……骥远少爷自当如愿。”

    骥远无奈,只好离开。待他的身影消失,云娃从莽古泰身后的院子走出来,“骥远少爷对格格倒是一片真心。”

    莽古泰轻轻哼一声。

    云娃忧心忡忡:“格格与将军自被我撞见……如今他们干脆不避让我了……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

    “不行,我得劝一劝格格,骥远少爷少年英武,又与她年纪相当……”

    “不过一毫无所成的二世祖!”莽古泰冷声打断她,“威武大将军才是掌握实权的武将!”

    “……!”云娃震惊地望着他。

    莽古泰两眼狂热,“端亲王府的荣光一定要重建!世子年幼,格格怜弱,我们需要强有力的支持……”

    ~~~~~~~~~~~~

    骥远心中沮丧,不忘去向额娘问安。

    因雁姬早有交代,留意骥远兄妹的行踪,是以他在望月小筑前与莽古泰的对峙,早有人报来。只是雁姬也不说破,微笑着招手示意便宜儿子向前,“骥远,额娘问你,对这一次比试,你心中可拟定了策略?”

    骥远是没有深思过所谓策略的,也认为没有必要。“我自五岁习武以来,没有一日怠于习练。我今日的武艺,张师傅说了,此次比试我大有可能获胜。”也许是再三夸耀自己到底有点难为情,骥远涨红着脸说了今日校场上所得到的肯定答复,“额娘难道怀疑张师傅不成?师傅的武艺,阿玛也常常夸的。”

    自己对一件事情不能有确凿的把握和自信,只能搬出更权威的人来说服他人与自我说服。

    雁姬试着婉转劝说,“额娘相信你武艺高强,但从来强中自有强中手,”骥远一脸的不服气,“秋狩上百千个好男儿竞武,你又怎知自己样样比旁人了得?哪怕你骑射最好,或者就有人摔跤胜你一筹呢?是以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去多多打听别个人的底细,又与你有什么害处?”

    骥远一想:也对。又问:怎么办?

    现代社会的18岁少年,早已经就自己的未来、前程,有许多设想和计划,并已经着手践行。骥远作为将军府的继承人,却对自己的前程有清醒的认识。别说他阿玛目前没有把他丢到军队去历练,他就是去了,他有能力获得同僚及手下人的信服吗?

    我并不是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才推着你往这条路走。雁姬默默心想,如果我们身处和平年代,哪怕你的理想是以后在街边卖热狗,我也支持你,只要你快乐并且满足,但是在这里——你的责任,你的价值,要求你必须从军谋前程。要么荣耀,要么死。

    “参加秋狩的人员名单,你去求一求你舅父透露一二。然后我们再着人打听他们的根底,你与你师傅一起研究透彻来。”又问他是否记得田忌赛马的故事?“额娘不懂兵法谋略,但也知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是获胜之道。你阿玛如今守在望月小筑不得闲,你可以向你舅舅多请教。”

    骥远想起努达海至今没有一句一言的教导,心中生出一丝苦涩。 “事情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找舅父。”

    “回来!帖子你也不送,哪里有这样闯到别人家府上去的?何况你就这样空手上门?哪怕那是额娘的娘家,也不能这样失礼数。”

    骥远无奈回头,“额娘没帮我先跟舅父说好?”

    “……难道以后你从军,也让额娘事事帮你考虑在先?”

    “……儿子知错,”骥远羞赧认错,“我马上去把帖子写好着人送给舅父。”

    “去吧,我会派人跟珞琳捎话,让她拟好礼单,给你准备好上门礼。”

    “妹妹如今真是管起将军府来了,连今日我给几位武师傅上两桌席面,她也着人来过问,”骥远感慨道,又忍不住嘀咕,“从前好好一个吟诗唱月的女孩儿,现在满脑子针头线脑的琐事了。”

    “你是男子,你的正道是学武谋前程。而珞琳与你不同,她自有女子的战场,琴棋书画,女红针线,烹煮理家,样样要会,其他平平倒罢了,尤以理家要娴熟。我们这样出身人家的女孩儿,日后是要嫁到门当户对的高门给嫡子当嫡妻的,珞琳要想以后过得畅快,现今不但要学管家,还要学好。就是你,以后娶妻,也得娶这样一个十八般武艺俱全的好女子,不然娶一个啥都不会的,你以后还要额娘帮你管家不成?你傻笑什么?”

    “嘿嘿。我是额娘的儿子,以后当由我奉养额娘,额娘乐意为儿子操心,儿子当然感激。”

    ~~~~~~~~~~~~~~~~~~~~~

    骥远离开后,雁姬静思少时,又叫甘珠来交代:“你去着伺候几个武师傅的小厮小奴来问一问,今日他们夸少爷是怎么一回事。”武师傅们在将军府里算不得下人,但身份也是远比主人低一等的。但再低,也比府里的粗仆们高,而人都惯常抬眼看人,师傅们哪里会看得见布景板一样的下仆呢?所以雁姬作为这府里执掌人事、财政的领导(怒达海是大老板,老夫人是监事),如果想知道发生在府里的任何一件事情,只需要确认当时有旁观者、旁听者,她就一定会知道所有来龙去脉。

    这样耗心力,费筹谋,雁姬也烦。哪个人乐意在自己家用心眼呢?可惜,这不是她的家。雁姬只当在公司上班谋生活,虽然大老板与她这名义上的老板娘已经离心,但这工作她驾驭起来游刃有余且待遇优渥,暂时也不想另谋出路,于是只好拿出前世敷衍老板的本事来——一个员工如果不想失业,就得确保自己的地位连老板也轻易撼动不得。

    不多久,甘珠来回报武师傅们在骥远背后议论的言语。“真是岂有此理!少爷是主子,他们也敢胡叱,少爷还好心给他们整治席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脸吃得下!”

    雁姬笑。这很正常,做领导的人蠢,当属下的当面不会说,背后取笑一下也算福利不是?

    “你去给珞琳传个话,说我的意思,武师傅们教导骥远辛苦了,尤其秋狩在即,劳烦他们更用心,把惯例银子、衣裳鞋袜、酒饮饭菜,都加厚三层发下去。”

    甘珠很吃惊,“他们这样言语放肆不用心,不但不罚,还要奖?”

    “欲先取之,必先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