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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诱敌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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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柯四人可没想到姬武会带来来这么个消息,经过昨日的验证,他们都是信心倍增,郑国大军在他们严整的军阵面前犹如散兵游勇,几乎是一触即溃,亏得郑公还敢对洛邑伸爪子。

    “不敢有负王命!”几个司马非常振奋,这太难得了,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洛邑,却已经好几代人没听说过周室兵卒跨境而击的事情了!

    “渡河的工具带来了吧?”姬武看着月色下,城外一条白色的玉带蜿蜒到远方,心中禁不住波澜起伏。

    辛苦经营三个月,今日一胜已经打出王室风采,只须拿下那两座大邑,周室已经持续几百年的下坡路就会暂时缓解,王室崛起的机遇就在其后,姬武绝不允许宣王中兴再次出现!

    颜柯点点头:“带来了,即便郑军毁掉桥梁,我们也能迅速追过去。”

    姬武闻言点点头,对于周军而言,跨境而击百余年没有出现过了,缺乏经验,到时候缺医少药,缺粮少秣什么的可就丢人了。

    颜柯很是忧心:“殿下,若是等到明天,我方可能就被动了……”

    郑国临近周室的两座大邑,其中一座是郑国首代领主郑桓公所建都城华城,其二是第二代领主郑武公迁都之后的荥阳。

    如今这两城都不是郑国都城,因为第三代郑庄公已经将都城迁往新郑,也就是史上韩国灭郑国时的都城和韩国被秦国所灭时的都城。

    既然是都城,那么城池必然坚固,周军人少且不善攻城之事,若是要速战速决,免不得要死很多人,颜柯一时间有些愁苦,若是可以引动郑国大军,周军必能抢得先机,可现下却没什么办法。

    姬武凝神想了好一阵,突然开口道:“颜柯,速速命人将渡河器具搬出城外,隐匿行迹,等到了北方渡口,再点亮火把,本君领三千骑兵衔枚裹蹄,务必引得郑军率先动手,我们方能轻松进入郑国境内!”

    颜柯抬眼看了看北方那个渡口,顿时明白了姬武的意思,姬武此议甚妙,可引得郑国出击而松懈防守,一举两得!

    洢水上是有桥梁的,此时已经被郑国大军占据,若是等明日堂堂而战,即便胜了,也会因桥梁被毁而耽误时间,郑国若是据城而守,周军攻城必然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既然能引出来,那就好办了!

    “好,臣这就去办!”颜柯说干就干,登时就快步走下城头安排去了,他已经将司马法对战时的影响扔到一边不再理会,郑国已经不宣而战,那么他还需要讲道理?

    郑国大军中军帐内,郑公正与他的相邦子阳对饮,今日出兵失利,他并不太在意,在他眼里,周室或许有些上进了,也比以往强大了些。

    但要对付凡三千里地,养民两百余万的郑国,这根本就不太可能,只要能逼得周王另立嫡长子,他郑国就会是最大的赢家!

    子阳就是那个给列子送粮食却被拒绝,还引出列子洁身自好佳话的人,郑国列子是道家名士,自来以清贫为乐,子阳看他面黄肌瘦心中不忍,就让人给他送粮,结果被列子拒绝。

    列子对于其妻子的质问回答了这么一段话:君非自知我者也,以人之言而知我,以人之言以遗我粟也,其罪我也,又将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且受人之养,不死其难,不义也;死其难,是死无道之人,岂义哉!

    这话的意思就是:相邦子阳并非自己了解我,而是通过别人的话来了解我的;听了别人的话才送粮食给我的,这是使我犯罪,也是我不接受的原因,而且接受别人的帮助,却不为别人的急难而死,是不合道义的,如果为别人的急难而死,却是为不讲道义的人而死,难道又符合道义了吗?

    后来子阳果然因为民愤太大,被民众抓起来,交给郑繻公,郑繻公不得已,只好处死了子阳,这就说明眼前这个子阳不是个什么好人,至少,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君上真有把握明日一击定音么?”子阳对郑公挂在嘴边的“姬武孺子”“不足为道”这些话不感冒,他比郑繻公了解姬武,若真是个孺子小儿,怎么可能在那么多次栽赃陷害中活下来,在他看来。明天一役绝没那么简单!

    郑公放下酒爵,自有一边的寺女端起酒樽将爵杯倒满,郑公探着脑袋让另一位寺女给他擦了擦嘴,才笑道:“驷子阳也有担忧的时候?放心罢,那姬武不过是个孺子,能有什么大作为,周王软骨,你我明日定能收获一场大胜!”

    子阳心中越发警惕,脸上挂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郑公有些看不清他到底是何情绪,他朗声道:“君上已然亲征,怎惧一孺子尔,臣下与君上共饮一爵,明日必将大胜!”

    “好好,好!”郑公听子阳的话分外舒爽,端起酒爵与子阳虚碰一下,再次一饮而尽。

    子阳捋着胡须,心中暗自思量,若是郑公大胜于此,他便可从中分得一份功劳,若是郑公大败于此,他便可以执掌着郑公幼子,号令郑国,至于郑国是何结果,郑公是何结局,这就不是他愿意考量的了。

    既如此,郑公要做梦就让他做罢,这场“大胜”,发生的可能性太低了!

    “报!”他们喝得很欢快,帐外却传来士卒的呐喊声,直接将两人惊醒,郑公恼恨非常,当即就要发火,子阳连忙拦住他,朝外间喊了一声:“进来说话!”

    一个小兵快步走进来,跪倒在桌案前,神色焦急:“君上,北方渡口火光闪亮,似乎是周室叛军在渡河,驷车司马请命阻击,请君上定夺!”

    “渡河?”两个醉鬼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郑公急急跳下矮榻,鞋子都来不及穿,只蹬着足衣就跑出了营帐,噔噔噔攀上望楼,然后他就看见洢水上游的那个渡口出亮起一片火把,现如今已经蔓延到了河面上!

    “驷车,给我领兵五千,去断了他的后路!”郑公惊喜万分,小贼做事不靠谱竟敢让他发现,此时不出击还等什时候?

    那小卒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再自家主君喝醉酒的时候扫兴的后果,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他手下的司马驷车领兵而去,子阳觉得莫名心慌,好半晌,已经微醉的他被一个念头给惊得满身冷汗,熏醉顿时散去。

    沉吟了一阵,他还是没向郑公说明自己的想法,而是借口身体不适回了自己帐中,暗自命令家隶准备车马,自己则是焦虑地坐在帐中等待消息。

    接到郑公的军令,郑国司马驷车就领着五千步卒急急往北方奔袭而去,郑公醉了,他可还清醒,周军可能是要渡河也有可能就是要引他前去,无论如何,郑军都不能没有动作。

    即便再怎么隐匿行迹,在这月光之下还是会被发现的,五千人马在三百步之外就被发现了,差不多一里的距离,但驷车还是领着人结成阵列慢慢靠过去。

    然而,五十步之后,驷车手下黑压压一群五千余人却迎来一阵密集箭雨,还没接触敌手就挨了当头一棒!

    “冲过去!”驷车挥舞短剑,指挥着前方盾手加快速度,对面却亮起了火光,将洢水河岸照得透亮,蓄势待发的羽箭反射着光芒,像是一片星海……

    驷车怔然,随即下意识地爆出一声凄厉怒吼:“举盾!”

    “……”弓弦震颤的声音无法描述,箭矢飞掠的声音也无法描述,而箭矢入肉声,敲击在盾牌上的声音,惨叫声却是分外清晰。

    驷车的反应够快了,但手下士卒却没那么快,他们又是步卒,对方安然放箭即可,上万支羽箭没入郑国步卒阵中,收割走一条条性命……

    如果郑军的步卒维持了阵势的话,必然不会死那么多人,盾牌的作用不单是保护自己,还应该配合同袍相互掩护,除此之外,在统兵者眼中,士卒本身就是肉盾……

    然而在混乱之下,除了驷车的几个亲兵之外,这支本来训练有素的军队除了几个竟敢士卒之外竟是没有一人能反应过来,驷车睚呲欲裂,甚是不甘心地发出一声低吼:“退!”

    郑军在前排盾手的“掩护”之下徐徐退去,周卒出奇地没有追击,火把也被熄灭。

    驷车恨恨地看了一眼河上那些火光,领着残兵四千余人向后退去,他也是军中宿将,偏偏今晚折在了周军手里,郑公醉酒以后脾气古怪对下臣动辄重罚,他的前途一片黯淡。

    月亮被乌云掩盖,远方大营还好,后面也没有追兵,驷车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心中思量着要怎么对付醉了酒的郑公。

    除了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驷车往后挥挥手,郑卒行军速度顿时加快,他却闻到一阵油腥味,脑子迟钝了好一会儿,他才察觉那是火油的气味!

    头皮一阵麻酥酥的颤栗涌起,危机来自何处无法言说,驷车举起手中牛皮盾牌,同时发出一声虎吼:“举盾!”

    心弦紧扣之下,这一次郑国军队反应迅捷,很快就做好了战斗准备,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可惜这紧张竟是没有等来任何攻击,良久之后,驷车松了口气,渐渐放松下来。

    “轰……”一道火光自前方不远处亮起,似乎是一匹战马,那人将火把扔到地上,地上就燃起了一道火沟,将郑国步卒方阵四面都围了起来,驷车才绝望地发现,他已经被包围了,这一次不是步卒,而是骑兵!

    “我周室地界,岂是尔等乱臣贼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一骑人马出现,怒喝犹如龙吟旷野,霸气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