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系我一生 > 第二十三章 困倚蓬窗

第二十三章 困倚蓬窗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耿醉君在睡梦中只觉得疼痛非常,身子冰凉得不住地哆嗦。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来了,挣扎着使自己清醒过来,一睁眼却见到一副清雅脱俗的面孔。

    他刚醒来,还未完全清醒,半眨着眼睛,好似完全不记得了眼前这个人。蹙了眉角想了想,意识也逐渐恢复清明。

    如玉小心地看着他,轻轻唤道:“耿爷?”

    这个声音细匀温婉,好似六月的柳絮一般缠绵恻徘,一下就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耿醉君不语,只仔细地盯着她瞧,半晌才嘶哑着说道:“水。”

    从他受伤至今,已有四日有余,嗓子干涩地像是在冒烟,舌苔也传来阵阵苦味。

    如玉听了转身在方桌上取了杯子,倒了水端至床边。

    耿醉君知道她脸皮薄,努力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无奈力道不够,头怎么也抬不起来。

    如玉心下不忍,空出左手挽了他的肩膀,轻轻将他扶了起来。

    耿醉君柔了表情,侧过脸去看她,如玉猝不及防,两人面对着面,近得连鼻间的气息都可以感受得到。

    如玉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将水杯抬至他的唇边。。

    耿醉君见眼前微微颤抖着,犹如白玉一般的手,心情一下不由得大好,低了头浅浅去饮。

    几日没有进水,就连皮肤都变得异常粗糙,只几口便将水饮尽了。

    如玉见状,轻轻问道:“还要吗?”

    耿醉君微微一晒,摇了摇头。

    慢慢将他扶着躺下,又将空杯放回小方桌,在束腰圆凳上坐了。

    耿醉君柔着神情去看她,她轻轻咳了咳,续而说道:“我原以为耿爷是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他听了有些意外,但也耐着性子说道:“有些苦不得不吃,有些伤也不能够避开。”

    如玉疑惑,开口问道:“不能是指能力不足吗?”

    耿醉君微微摇了摇头,叹道:“有能力也不能避开。”说完顿了顿,复尔说:“罢了,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懂。”

    如玉到底也还是顾忌他的,再怎么说,他也只是过客,怎样也不能和待如何师傅那般,将心思都剖心剖肝地说出来罢了。

    沉默,又骤然占据了整个内室。

    耿醉君眯着眼睛佯睡着,感受着她在身边,这片刻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正室传来了推门声,伴随着不快不慢的步子渐渐接近了过来,如玉抬眼一看,原来是卢栩。

    卢栩见如玉好好地坐在一旁,不仅舒了口气。经过几次的观察,对于这位姑娘的身手,他也是知道一二的,就算是没有匕首,若真要对耿爷存了什么歹心,一个练家子的还制服不了尚在昏迷中的病人吗?

    想到这里,便又转头去看耿醉君。

    看这呼吸,应是已经醒了。

    心中满怀惊喜,卢栩唤道:“耿爷……耿爷?”

    耿醉君不耐烦地睁开双眼,瞪着他说道:“吵什么?”

    卢栩被唬了一跳,腼着脸笑道:“耿爷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都已经四日了,可把奴才的魂都给吓没了!”

    这样的谄媚的话,要是换作旁人来说,十有□□会让人觉得厌烦,只是这人却是卢栩,话语中带的笑意总使人觉得,他怎么也和‘庸奴’俩字沾不上关系。

    耿醉君不置可否地轻哼:“行了,这种话还是少说罢!”复尔又说:“趟得也乏,扶我起来。”

    卢栩忙不迭地上前轻着动作,搀了他支起上半身,又将被褥向上扯了扯,好好地捻好。

    “爷多日未进食了,奴才命下面熬了瘦肉粥,可新鲜着呢,爷要用一点吗?”

    经过这么一说,肚子还真饿了起来,肠子空荡荡地直打颤,叫嚣着不满。

    耿醉君收回目光,淡淡问道:“吃过了吗?”

    卢栩一愣,刚要回答,却见耿醉君眉角皆弯地看着如玉。

    如玉正发着愣,冷不丁地肩膀被人轻轻推搡了一下,一抬头便见卢栩责备地看着她。

    方才出了神,压根就没仔细听两人的对话,怎么就一下关乎她来了呢?

    耿醉君有些好笑,弯了嘴角闷闷笑出声。

    这么一笑,被褥便顺势滑了下来。

    如玉愣住了。

    许是情绪波动而引起的胸口微震,密密裹着的纱布有几处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一片片的红色简直让人透不过气。

    伤口这样深,身体究竟要忍受着怎样疼痛?

    如玉恍过神,看向他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明明之前就已经将汗渍拭去了。

    即使是伤口裂开,渗出大量的鲜血,他的神情却还是那样自若,颜色从容悠然,好像那些伤口并不是他所受的。

    如玉仿佛觉得心跳停了一下,没来由的就难过起来。

    耿醉君本耐心地等着回答,却见她面露嘁色,抿着嘴唇低声说道:“伤口都这样了,你怎么就不说出来呢?”

    耿醉君一愣,没料到她会主动谈到自己的伤势,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如玉瞅了他一眼,良久才微不可闻地低叹一声:“疼吗?”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惊雷一般在耿醉君的心里炸响。他全身无力地倚靠在床头,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唯一想做的,却是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至于为什么要哭,他也说不上缘由。

    身体的痛楚算得了什么呢?只有心里的伤痛才是最要紧的。

    耿醉君咧了咧嘴角,想大声哭叫嘶吼。

    痛!

    真的好痛!

    他感到眼眶骤然热了起来,泪水却怎样也流不下来。

    恍恍惚惚中,他好像看见小时候的自己,那时是那样单纯天真,和两个弟弟日日相处,手足之情让人钦羡。就算那个时候不懂事,骄纵贪玩,父亲总是板着脸教训他,也没法儿坏了心情。若不慎滑倒受伤了,也有母亲温柔的安抚。

    纾儿,疼吗?

    这个时候,耿醉君忽然记忆起,除了已故的母亲,已经好多年都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

    如玉有些心惊,耿醉君的眼角确实在轻微地抽搐,不仔细看真是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耿醉君好容易将涌出的苦水咽了回去,将脸面向里侧,摆摆手嘶哑着嗓音说:“传膳。”

    不一会儿的功夫,卢栩便命人将饭菜盛了上来,偷偷看了眼耿醉君眯着眼睛,便悄悄地将如玉唤到了外间的书房。

    “谢谢姑娘愿意配合耿爷,来这儿服侍一二。”还没等如玉反应过来,卢栩便弯了腰施了一礼。

    如玉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要想瞒住旁人,这也本是我应该做的。”

    卢栩微微点点头,又道:“这几日怕是要麻烦姑娘,爷即是请了您来,便是做做样子也得要像真的,免得在旁人面前落了口实。”

    如玉静静地听着,面上无悲无喜地说道:“请放心,我心里自有计较。”

    卢栩还要再说,却听见耿醉君略有不快的声音:“卢栩,你倒是胆儿肥了!”

    面上一愣,讪讪的对如玉说道:“快些进去吧,爷不高兴了。”

    如玉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进屋便端了碗米饭坐在了床沿。

    如此自然的动作,令耿醉君不敢置信地僵直了好一会儿。

    如玉扫了一眼,方才的纱布已经被人换取了,一片崭新的白色好似那些晃眼的红色都是一场幻觉。

    转身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米饭,递到了耿醉君的唇边。

    耿醉君突然想到了什么,斜着眼睛去瞅卢栩,卢栩正满意地笑得开怀,还没来得及收笑,却见主子冰冷犀利的目光刺拉拉地射了过来。

    卢栩尴尬地垂了手,行了个礼便带着众人退下去了。

    这样简陋朴质的内室,因着方才人多,便也没有在意,现下人一散,竟显得空荡荡的,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冷清。

    如玉拿着勺子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冰凉了下来,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耿醉君顺着她的眉眼瞧,越看越欢喜。虽说卢栩擅自做主,请她服侍周全,但这也不是自己期望的吗?这让他很是受用,卢栩这回是立了大功,当赏!他喜滋滋地想,回头叫人去把那李甲的《潇湘图》赐给他,这小子也看上它好几年了,这下可真是叫他如愿以偿了。

    耿醉君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饭,淡笑着说:“佳人作陪,果真别有滋味。”

    如玉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不羁,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他对旁人也是这样放荡轻浮,便没来由地觉得郁结难解,肃了表情不作回答。

    耿醉君心里苦笑,又是一个闭门羹!他也不明白自己有哪点让她看不上了,使她每次都对他这样冷淡。

    他不说话,如玉更不会主动开口,两人坐得那样近,心却离得那么远。

    沉默的时候,对着美味佳肴也闷得没了胃口。

    耿醉君随意吃了两口,便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吃了。如玉虽不赞同,也不好插手强着他,毕竟两人的关系也只是互相利用的过客罢了。

    如玉端着碗清理完正要出去,却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耿爷,你也让我太高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