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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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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伯叹了一声,又拢了手,在门外道:“少爷,这师徒之情呢,总比不得男女之情,徒弟再好,往后她成了亲,有了家室,你也是不好再去叨扰那一家子的了。再说了,这世道上哪有甚男师女徒的……男未婚女未嫁,娶过来不就好了……”

    叶晴湖回了头,说了一句,“多嘴!”

    四伯翻了翻浑浊的眼珠子,摇摇头,果真不再多嘴,走开了。

    另一头,喧喧闹闹的街市之中。

    双福成楼的二楼雅居中,商家二人相对而坐。小二上了酒菜便自觉退了下,一桌子好菜好饭,琳琅满目,看得阮小幺食指大动。

    她吃了一通,才听到商泽谨问道:“为何休沐不归家?”

    阮小幺像看稀奇生物一般看了一眼他,“外祖母又不喜欢我,回去做什么?”

    “你至少应当去瞧一瞧祖父。”他道。

    “……他如今身子可好?”她搁了筷子,问道:“还有我云姨姨,没受什么刁难吧!”

    商泽谨道:“祖父身子一向时好时坏,叶大夫那药方绝是精妙,但也拖不过几年。你若有空,回去看看他。他很是挂念你。云姨娘那处一切都好,祖母并没有甚不满意之处。”

    总归有他帮衬着,老夫人是不大会找她麻烦的。

    阮小幺沉默了下来,久久无言。

    他不再多言,又从怀中取了张纸出来,递过去。

    “这是什么?”她逐层展开,对上看了一遍。

    【女,不过双十,已亡四年有余,尸呈枯状,颈间有刀痕,清晰可辨,深寸许。长一尺,左深右浅。先断为自刭而死;然伤痕可疑。】

    她惊疑不定,“这是……”

    “大姑母的贴身侍婢琅儿的死状。”他道。

    “我娘!?”阮小幺惊得差点打翻了桌上残酒,“她……为何你要去查她的丫鬟?难道她也卷进了这事?”

    他点点头。道:“原本我并不怀疑此事,直到琅儿的死。”

    “琅儿是在姑母死后不久,冬至去寺院拜佛,留宿一日。第二日却被发现死在了厢房之中,仵作验尸,乃是自刎而死。”他继续道:“她作为姑母陪嫁,一同入得李府;而姑母被遣回商家,她却并未相随,只留在了李家。”

    这怎么说也说不过去,贴身侍婢原本就是主子到哪就要跟到哪的。哪还有主子走了,她独自留下来的?

    阮小幺嘴角抽了抽,道:“那琅儿相貌如何?”

    “很是讨喜。”他道。

    “那……”她喃喃道:“难不成是李季……”

    商泽谨眉头一挑,“他是你爹。”

    阮小幺挥挥手,“那你又为何怀疑她的死?”

    “原先只是听说。姑母死后,琅儿每日里都看似心魂不定,神色有异,众人只道是她们主仆情深,琅儿思念姑母所致。后她自尽而死,更是坐实了这一断言。”他指了指阮小幺手上的尸检状子,“尸体致命伤痕在颈间。当时她手中攥着一柄匕首,应是凶器。然伤口左深右浅,除非琅儿惯使左手,否则绝不会造成如此伤痕。且——她一个弱小女子,怎能将自己的脖颈割出一寸有余深度的伤痕?”

    她缓缓点头,又道:“琅儿死了四年。应早已变成一堆白骨,怎还能见伤痕?”

    商泽谨微微笑了,似很是欣然,“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琅儿入葬四年,非但没有*。反倒只是干瘪了一些,皮下骨肉俱全,还保留了生时大部分原貌。她入葬之地,正是起尸地。”

    “起尸地!?“

    “你当明白,不是所有尸首入土后都会腐坏成骨,有些会意外地保存下来,尸身完好,只是干瘦一些。虽说常言只道这些个人生前都有冤情,但在我看来,不过是下葬之所与普通处别有不同而已。”他道。

    阮小幺听得目瞪口呆。

    他的意思,是那琅儿死后成了干尸!?

    果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那尸体上真查出些什么,还怕他们找不到更多的线索?

    她兴奋了一晌,突然回过味来,“人家死了有四年了,你又是怎么看到她尸体的?”

    商泽谨笑而不答。

    阮小幺:“?”

    商泽谨:“。”

    阮小幺:“……”

    “你你、你偷撅了人家坟墓……!?”她结结巴巴指着他。

    他却平淡丢了她一个白眼,“说话别那般不留口德。”

    你都敢做了我为什么不敢说!

    她对着那验状又看了半晌,感叹良久,对面商泽谨镇定自若,嘴角带笑,放佛正在做的不是件见不得光、压力重重的事,而是什么东家李家摘桃种李之事,全然不觉疲倦退缩。

    她张了张口,最后却只道:“……我会记得你的大恩。”

    “吃饭。”他道。

    两人直到晌午才出了双福成楼,阮小幺仍是未回商家,只让他替自己带个好给商老爷与柳慕云,自个儿又急冲冲赶时间去了叶晴湖家中。

    不巧,叶晴湖正在午休。

    四伯一见她,便将人领到了前堂,道:“姑娘在此稍等,我去叫少爷起身。”

    “不必了,”她拉住了他,“现下时辰不算晚,我还可再呆一会。歇会儿吧,若是师父到时还不起身,再叫他不迟。”

    四伯连连说好,给她沏了茶,去后屋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叶晴湖才起了身,然而就跟没睡似的,衣衫新整,面容冷淡。

    阮小幺瞧他面色不好,道:“师父,你怎么了?”

    “你来作甚?”他道。

    她忽然想起来,双眼一亮,便将人往屋里拉,道:“今儿个我见着了二哥,他与我说……”

    她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通,叶晴湖淡淡听着,神色淡淡,忽又皱了皱眉头。道:“若是回李家那般艰难,为何你还要回去?”

    阮小幺一愣,后才道:“……李家嫡长女,总归是比商家不受宠的外孙女名声好点吧。”

    他一反往日尽无所谓的神情。沉默盯了她半晌,看得她有些毛骨悚然,才背过了身,似乎不愿让她察觉出他正苦思着什么。

    “师父,你今日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何事?”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然而片刻之后,他却似已然决定好,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支起了她光洁的额头,用极为认真的语气道:“那你又为何不让我替你铺路?”

    “……啊?”

    “你若愿意,大可与我说。我是你师父,又怎会对你的事袖手旁观?”他道。

    阮小幺被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晌才道:“可是……是你让我放手相搏,也是你让我爬上御医那个位子,前头那些个路障。有一半是你给的!”

    她更想说,师父你今日是不是在家捣鼓药材,把自己脑子捣鼓坏了?

    然而他道:“我改主意了。”

    “……?”

    “你若想安稳在此过活,我便给你铺一条稳当的路,你要做商家千金也好、李家千金也好,即便是封个郡主,也无所不可。”他一字一句道:“只要你不随随便便跟人跑了。”

    阮小幺大叫起来。“四伯!四伯——”

    四伯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怎么了!?”

    “你家少爷他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他今儿个吃了什么东西!?”她忙换忙乱问道。

    四伯吁了一口气,定定神,老神在在道:“开窍了。”

    接着,笑呵呵摇摇摆摆走了。

    阮小幺:“……”

    叶晴湖黑着一张锅底脸,道:“怎么我说的很奇怪么!”

    阮小幺摆手。“呵呵、呵呵……不奇怪……”

    她招手在眼前,瞧了瞧外头天色,道:“日头不早了,想外头也不大炎热,我该回去了。师父。我下回再来看你,你安心在家养……捣鼓药草。”

    叶晴湖蓦地拉住了她。

    阮小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皱眉道:“你还是要随便找那北燕的小子跑了?”

    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一定是她上门的方式不对!

    “师父,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我先前都与你说好了的,你怎么突然就换了个人似的……”她哭丧着脸道。

    叶晴湖恨铁不成钢地盯了她半晌,又恨恨将她推搡到了一边,冷声道:“你不是费劲了心机要回李家么?”

    “是要回,只是你莫再说什么‘铺路’啊‘郡主’之类的话了,怪得很!”她道。

    然后……

    然后叶晴湖又把她轰了出去。

    轰出家门时,还丢下了一句话,“想好了再来见我。若是你再敢不明不白就先跟察罕那小子跑了,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徒弟!”

    好了,这回都指名道姓了。

    阮小幺垂头丧气回了太医院。

    师父他今日一定是吃错了药!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商泽谨继续查李家的案子,商家继续过明争暗斗的日子,叶晴湖继续捣鼓乱七八糟的药方……

    阮小幺也继续过着平平淡淡而暗流汹涌的生活。

    春日一点点过去,初春到了仲春,又过了季春,最后到了初夏时节。

    太医院迎来了又一次喧闹紧张的时节——初夏考。

    所有弟子,无论平日里懒撒的怠惰的,也都开始发奋看书了,虽说太医院每季的考试并不会直接筛下一批人,但所有人的成绩好坏,都在管勾心中记着,很能影响明年大筛选的初春考,谁也不愿在管勾心中跌了成绩,丢了面子,砸了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