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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武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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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侯压下心中的烦躁,带着李清瑜到了祠堂,恭恭敬敬的把圣旨供奉在了案上,点燃上一炷清香。然后回到了书房,一脸慈爱的问道:“阿衡,你跟爹爹说说,你最近可是看见了什么特殊的人,比如皇上或者太子之类的?”

    李清瑜还一头雾水呢!努力的想了想,才泄气的摇摇头,道:“女儿已经好久没有进宫了,哪会看到皇上!至于太子,也就是以前随外祖母进宫赴宴时,远远的看过几眼罢了!”

    武安侯绷紧了黝黑的糙脸,粗重的眉头紧紧的皱起,喃喃道:“那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起你呢?若是别家勋贵大臣也就罢了,怎么会是把你赐婚给太子呢?真是想不通啊……”

    李清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托着白地红梅茶盏,轻抿了一口香茶。武安侯一抬头就看见自家的大女儿惬意舒适的模样,不由的摇头叹息,自己在这里替她操心忧烦,人家可到好,优哉游哉的还不知道愁呢!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到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如何是好啊!想到这里,又是一叹,慈爱的叫了李清瑜来到跟前,不舍的打量着自家亭亭玉立的女儿,“如今皇上下了赐婚圣旨,阿衡可有什么想法?”

    李清瑜默了默,缓缓抬起头,轻声却坚定的道:“爹爹,我进宫!”

    看着女儿沉静双眼中的坚定,武安侯心中一痛,“爹爹的阿衡也长大懂事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走错一步就牵动全身,这赐婚圣旨来的诡异,爹爹现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前世,您明知道身为臣子,违抗圣旨的危险,还是朝上磕头赔罪,朝下上下奔走,不过只是因为我的一句不愿意!

    李清瑜眨眨眼,逼去眼底泛起的泪花,笑道:“爹爹,女儿身为武安侯府嫡长女,得享侯府和爹爹所给的尊荣,如今有事需要女儿,女儿自然也是责无旁贷的。您不要为我担心!”

    “好孩子!”武安侯也是眼眶发热,别人都说他宠爱长女,可是看看这孩子的聪明和懂事,谁又能不喜欢呢?“当年我答应过你娘,要你这辈子都好好的。宫中毕竟不如家中,我答应你娘的终于还是食言了。我儿去了那个地方,可要事事谨慎,万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到时候悔之晚矣!”

    “爹爹……”李清瑜眼眶泛红,看着自家爹爹担忧慈爱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不同于对大哥的捶打锻炼,李清瑜从小就是在武安侯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她在武安侯的面前一向是最受宠爱。幼年时的李清瑜被慧阳大长公主抱回定国公府抚养,却丝毫没有影响父女之间的感情。武安侯只要没事便三天两头的往定国公府跑,武安侯府里凡事有了什么,她都是先会得上一份最好的。

    这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家中没有小妾庶出,四个子女都是嫡出,只有她是叫的爹爹,而那三个却是叫的父亲。李清瑜知道这一切都源于她母亲襄平公主!别看武安侯是一个只懂排兵布阵的武将,却奇异的与当年才名满长临的襄平公主恩爱有加,琴瑟和鸣,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奈何红颜薄命,情深不寿。母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她,爹爹在母亲的床头发过誓,一定会一辈子护着她,襄平公主才闭上眼睛。

    “好好的哭什么!”武安侯咧嘴一笑道:“爹爹刚刚那话不过是告诉你宫中人心险恶,要小心提防。可不是告诉你到时候被人欺负了,咱还得忍着!万事还有爹爹呢!我的女儿哪能让别人欺负,等到爹爹下去见了你娘,还不得让她念叨一百遍!”

    李清瑜“扑哧”一笑,盈盈如出水芙蓉,美眸水汪汪的,里边还有欲落未落的泪珠,波光潋滟,顾盼神飞,“爹爹!到时候娘不会念叨你的,她会扭你的耳朵!”

    武安侯一愣,黝黑的脸皮竟然能够看出来一丝羞涩的红色,以手抵唇,轻咳一声,小声的问道:“阿衡,跟爹说说,是谁告诉你的!”

    “说什么?”李清瑜疑惑的一扬脑袋,“哦!是娘最爱扭你耳朵的事呀!是小时候大哥告诉我的呀!我说爹爹厉害,大哥就说他以后会比你更厉害的,我说他吹牛皮,他就说爹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娘只要一手就可以制服你!爹爹,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武安侯黝黑粗糙的黑脸此时更黑了,牙咬的嘎嘣嘎嘣响,半响,怒吼道:“这个不孝子,看他回来,我不打折他的腿!”

    “父亲,我这几天好好的呆在外祖母那里,又没犯什么错,您凭什么又要打我!我不服!”一道清朗又包含愤怒的声音猛然在书房响起,李清琦回身搀扶进来一个凤目长眉的老夫人,委委屈屈的道:“外祖母,您可得给外孙评评理,父亲他真是太过分了!”

    武安侯急忙绕过书案,快步搀扶着老夫人坐下,道:“岳母要有什么吩咐,派人告诉小婿一声,小婿过去就是了,怎么还能劳动岳母走这一趟!”

    “还不是知道了皇上给阿衡赐婚的事!”李清琦插嘴道:“外祖母一听说这件事,就坐不住了,非要来府里看看阿衡!”

    慧阳大长公主拉起李清瑜的手,长叹一声,“你生来就富贵,外祖母也从没想过让你去攀什么更高的枝,我本想着待年后就给你寻一个可心的人,人品要好,家世简单点,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以后有我和你父亲在,你又这样的品貌,断不会有你受委屈的一天,可是谁能想到皇上会赐下这样的圣旨,阿衡可会怪我?”

    “外祖母快别这样说,”李清瑜鼻子陡然一酸,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眼眶一热,泪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阿衡今年十五岁,外祖母疼我,宠我十五年,若不是外祖母,哪有如今的阿衡!外祖母再这样说,就是生生的往我的心口里捅刀子。外祖母也别觉得不甘愿,我是真的想要进宫的,那是圣旨赐婚,咱们也只能遵从,万不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慧阳大长公主此时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威严端庄模样,眼眶红红,慈爱的摸了摸李清瑜的头顶,

    “话虽如此,可是一想到你要去那个地方,外祖母的心里就仿佛是被火烧一样,你一向没受过什么苦,如今我怎么能够放心。一入深宫深似海,即便到时候你有个什么事,我虽是公主,却也已经出宫嫁人,天家的事,我和你爹爹鞭长莫及,也不好管那!”慧阳大长公主长叹道,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天家的无情与狠辣。

    李清瑜伏在慧阳大长公主的膝上,哭道:“外祖母,阿衡已经长大,也该是懂事的时候了。阿衡一定会活的很好的!如今外孙女进宫,想要在出来可就难了,在这里还希望外祖母要保重身体,不要以阿衡为念,若是外祖母为了阿衡伤心有个好歹,可不是阿衡的罪过!”

    慧阳大长公主不禁拿起手帕子试泪,拉起李清瑜一把抱住怀中,心肝肉的叫了起来,祖孙两人立刻哭做在了一团,武安侯和李清琦互相打了个眼色,李清琦上前一步:“外祖母,您和阿衡先别哭了,如今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赶紧想想阿衡进宫的事情吧!”

    慧阳大长公主毕竟不是无知妇人,分得清轻重,刚刚的失态,不过是因为李清瑜在她心中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如今听到李清琦的劝解,连忙收了泪,打起精神问道:“阿衡的赐婚圣旨来的这么突然,景明,你可是知道皇上此举的深意?”

    “小婿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突然赐婚阿衡,”武安侯紧皱着眉头,“最近朝上因为皇上下旨让福王代他泰山祭天的事,已经闹成了一锅粥,谁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还会想到咱家阿衡?”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是御旨赐婚,实际上上面都会先露出一些口风试探才对,又不是那些小官小吏家的小姐,如今这样突然……”慧阳大长公主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道:“除非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清楚的事情。”

    武安侯恭敬的坐在一边没有言语,他一直很尊敬自己的这位前岳母,不光是她身为长辈,又身份高贵的原因。而是慧阳大长公主一辈子身在大周朝的权利漩涡,历经三朝的变迁,年轻时护着幼弟登上了皇位,最后不但自己得享尊荣,还保全了子女和定国公府的延续,其中的政治眼光实在是让人佩服,武安侯知道让他打仗布阵还行,这些殿堂庙宇的阴谋诡计自己十个脑袋也赶不上慧阳大长公主一个,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这位老人家的话比较好。

    慧阳大长公主想了想,轻声道:“依照咱们皇上现在的心事,实是不会愿意叫阿衡入东宫的。阿衡若是入东宫做了太子侧妃,得益的当然是太子。而元贵妃和福王一定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皇上一向心疼那对母子,偏偏又下了这道圣旨,所以这件事背后一定有太子的影子!皇上应该是与太子达成了某种默契,赐婚是一种妥协或者交换,而太子的目的不外乎阿衡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慧阳大长公主不愧是大周朝硕果仅存的大长公主,睿智多思,眼光毒辣,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大概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李清瑜站在一旁,满心复杂,这就是自己的外祖母,前世如果不是她在一年后突然离世,有她老人家在背后为她打算指点,即便前世自己没有入东宫,她和大哥也绝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定国公府和武安侯府也不会被新皇夺爵抄家,一息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