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是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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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晶莹剔透的流苏水晶珠帘叮叮当当一阵欢快的跳动，李清瑜看着红木绘八仙圆桌上未动几口的晚膳，摆摆手，道：“都撤了吧！”
粉蝶白鹭对视一眼，面面相窥。
“阿衡你可别学那些南边女子的那一套，为了显瘦，连饭都不敢多吃。全身干巴巴的也没个几两肉，恨不得风一吹就倒了，姿态哪里就美了。打眼一瞧，就像干瘪的豆角一样，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撑不起来，难看死了！”李清琦一袭蓝色对襟窄绣长袍，衣襟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青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掀开帘子，大步走进来。
“我倒是不知道，大哥何时对女子也有了这么多的见解！”
李清琦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一掀袍摆，坐在了旁边的黑色四脚椅子上。
李清瑜也不搭理他，让粉蝶上了茶，道：“一会儿收拾完了，你就下去用膳吧！这里只留下白鹭伺候就行了！”
粉蝶闻言只得领着小丫鬟手脚麻利的收拾妥当，悄悄退了出去。李清瑜一手捧香茗，低头翻看着嫁妆单子，仿佛没有看见屋里还另有一个人，李清琦也不急不恼，手中把玩着腰间的一块玉佩，微低着头，神色隐在窗外落日余晖的光圈里，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垂丝海棠树上隐隐约约的传来知了几声声嘶力竭的叫声。半响，李清瑜放下茶盏，叹道：“终于算是理出来了，剩下的就交给蔡嬷嬷，她会酌情处理的。”
白鹭收拢起软榻上面的东西，道：“嫁妆的装拢蔡嬷嬷一直在前院盯着呢！如今单子也理了出来，只要依照它在比照一下实物，也就可以了！”
李清瑜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终于完事了，我也可以好好休息几天！”说完，她斜觑着自己的大哥，问道：“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李清琦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下玉佩，抬头刚要说话，有守门的小丫鬟进屋传话，道：“门口有人来找大少爷说有急事！”
李清琦眉头一皱，终于还是站起身来，白鹭掀开门帘，不想李清琦突然回头低声说道：“阿衡，明天父亲和我要去东宫一趟！”
李清瑜怔了怔，方明白过来，她一向都知道父亲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下定决心，便会全力以赴，可是她还是觉得心中有些酸酸的难受，半晌，才低低的哦了一声。
李清琦情绪也好似有些激动，过了好一会儿，方轻声说道：“然后大哥决定去漠北，父亲也同意了。”
李清瑜惊讶道：“大哥不是要定亲了吗？而且以前你跟我说的不是要去关艾口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要去……”说未说完，李清瑜便有些明白了，果然李清琦沉默了一会儿，走回到李清瑜的面前站定，摸了摸她的头，“亲事定下后就走，大婚倒是不急，大哥总要多学些本事，好在以后能够保护阿衡！”
李清瑜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关艾口练兵虽然也很苦，可是毕竟是大周腹地，没有什么危险。而前世大哥虽然也会去边疆当兵，可是最后双腿被废的结局实在是让她心碎不已。不过她还是不能去阻止，因为她知道这是对于大哥最好的选择。她只有默默的上前抱住李清琦的腰，把自己埋入这个温暖干燥的怀抱，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哥！你要保重！”
“嗯！”半晌，头顶才传来李清琦闷闷的应声。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只是有些可惜你出嫁时，可能不能亲自背你出门了。”顿了顿，又说道：“去东宫后，你万事自己小心。大哥离的远，也帮不了你！”说完后，才恍然发现即便自己还留在长安城，也不可能帮到深宫中的妹妹什么，便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过来好一会儿，李清琦推开怀中的妹妹，笑了笑道：“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粘人。大哥过几天就走，走时就不告诉你了。”
李清瑜眼睛一瞪，“那可不行，我还有东西要送给大哥呢！”
“好好好，我走时告诉你还不行吗！这次去漠北，父亲打算让我从普通的小兵做起，我也就不打算带阎辉去。你若是以后还有什么事不方便，可以去外院找他给你办，他年纪稍长，行事稳重，而且这长安城他也熟的很，又是白鹭的哥哥，你尽可放心！就是想要联系我，也可以让他给我带信。”李清琦眼角看到传话的小丫鬟去而复返，终是止住了话头，只是在最后说道：“那大哥走了！你自己小心！还有，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话，你是娘的珍宝，她最爱你！”
李清瑜一怔，笑了。
**
夜深人静，观月楼内，八扇漏花窗闭的严实，鸡翅木的小几上摆着玻璃荷花枝子的座灯，叶心当中插着蜡烛，照的室内一片通明。
“姑娘该是高兴才对，这是大少爷争气呢！”蔡嬷嬷把手中的食盒子放到圆桌子上，知道小姐是因为大少爷的离去而感到伤心，开口劝道：“等到大少爷立功回来，看看这武安侯府谁还敢炸刺，大少爷才是这侯府里的正经继承人呢！”
蔡嬷嬷说的这些她如何不懂，不过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一世大哥早早的去漠北应该还是因为自己即将进入东宫有关，不管自己跟父亲外祖母说的多么大义凛然，自己嫁入东宫是多么的势在必行，可是在他们的心目中，多少还是会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个女儿，因为现在的太子正是处于最低谷的时候，而自己却要跳入这个火坑还是当妾，可想而知，一向爽朗宠她至深的大哥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与无措。去军营当兵升官掌权可能是他想到的最能够帮助自己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李清瑜就觉得心中好像坠着一块大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不过，她并不想去阻止什么，男人终是要有一些权力事业的，身为武安侯的嫡长子没有什么是比军功更加有力的筹码了。这一世的情形毕竟与前世不同，大哥此时去边疆，要比前世早上几年，天高皇帝远，不但可以逃掉府中的阴谋算计，更可以趁机建功立业，而且她相信这一次没有人从中作梗，爹爹一定会暗中保护好大哥，不会在同于前世大哥残废的命运。
李清瑜默默的看着桌上静静燃烧的蜡烛发了一会儿呆，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是有些可惜大哥的婚事又要推后了，不过亲事能够先定下来，就是姻亲，绝无更改的可能，这已经是很好的了，勇安侯府也是武官勋贵，与武安侯府一向私交很好，也是会理解的。
看见李清瑜终于回神，蔡嬷嬷打开盒盖，里头蒸着几样花糕点心，“晚膳也没用好，这几样是最好克化的，吃上两块，肚子就不空着难受了。”
李清瑜见里边有果馅蒸酥，黄黄的薄皮里透着润润的绿色果馅，诱人的很。用小银签子戳起一个，放到了嘴里，方长叹道：“其实那么几句酸言酸语又何尝能够影响到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能有几回，嬷嬷何必去与她们置气！”
“若不是姑娘就要嫁出去了，奴婢也不会如此。姑娘一向是个心宽大肚的，凡事不与她们计较。只是别的时候都可忍得，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不能让步！”蔡嬷嬷冷笑一声，“若是此时退了，仗着姑娘以后又不再跟前，老夫人宠着，她们行事就会更加的过分，不把你和大少爷放在眼里。”
李清瑜一皱眉头，“闹起来，爹爹的脸上总是不好看！”
“就是要让侯爷知道，警醒警醒！那对母女有老夫人护着，又最会装腔作势，奴婢冷眼瞧着，侯爷这几年虽然待她们还是很淡，可是心里未必不是不满意的，若是真叫她们蒙混过去，得了侯爷的心，到时候说不得就会有天大的祸端。如今，奴婢这一闹，侯爷即便心里有些难受，也会思量一二，那个女人就会收敛几分，大少爷回府以后也会容易一些，大少爷站稳了，姑娘在宫中才会好过。”蔡嬷嬷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沉声说道：“虽然奴婢自认没有做错，可是没有通知姑娘就擅自行事，终究是犯了大错，还请姑娘责罚！”
“我知道嬷嬷今天都是为了我，要不然以嬷嬷的为人断不会做出向爹爹告状的事情来得！您对阿衡的心，阿衡哪里能够不明白！”李清瑜一声长叹，扶起蔡嬷嬷，女子生来便是依附着男子而活。出嫁前比父亲，兄长的身份地位，出嫁后，比的是所嫁夫君的身份地位。如今她所嫁的丈夫自然是富贵之极，却也处境艰难，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大群的女人虎视眈眈的争宠，一个强有力的娘家更是深宫女人的一种保障。爹爹毕竟不光是她一个人的爹爹，而大哥才是她一个人的大哥。这武安侯府也只有最终被大哥掌管，她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而蔡嬷嬷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这样行事，离间爹爹和太太的，她是真正的拿自己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为她考虑，自己又怎么能够再去责怪她。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原本想要留她在宫外和儿子一起养老的打算就要泡汤了，毕竟没有在自己的身边，太太若是诚心想要报复找茬，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还是防不胜防的，若是真有个意外，到时候她悔之晚矣。
李清瑜想了想，道：“嬷嬷先陪我进宫几年可好？如今阿衡最相信的就是嬷嬷了。”
蔡嬷嬷脸色郑重，理所当然一点头，“奴婢当然是要随姑娘进宫的！”说完，脸色一变，疑惑的道：“小姐开始不会是没想带我去吧！”
李清瑜呵呵一笑，道：“怎么会？我怎么离的了嬷嬷呢？将来阿衡出息了，还有给嬷嬷荣养呢！”
对于像蔡嬷嬷这样的奴婢来说，能被主子说出荣养，已经是比什么样的赏赐都要来的荣耀了。饶是蔡嬷嬷的古板面瘫脸也是含着一泡眼泪出去的。
晚上泡了个澡，李清瑜没有叫人服侍，让她们都出去休息去了。她则是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下通好长发，待头发干后便随意的拢到一边，露出光洁饱满的脸蛋。
瞧着镜中的玉人，李清瑜自得的笑了笑。人还是那个人，仔细一看，却真就是不一样。想她前世容貌也是宫中的一色，却也比不过现在的姿容，每看上一眼，都仿佛会被其容光摄到。
她早已经不用任何的胭脂香膏，不过是用稀释了柳露的清水，拍了拍脸颊和全身，特别是腋下和腿间，就回到了床上。
可惜好像白天睡得有些多，辗转反侧半天，李清瑜还是没有半点睡意，干脆拉开帷帐，就借着淡淡的月光，继续观察手上的柳枝条来。
此时这柳枝条已经围绕着她的拇指缠满了五圈，本来她还以为，这小家伙还会继续这样一直的长下去，不想它却在几天前停止了生长。虽然每天的早晚还是会准时扭动个不停，贡献出两滴柳露，枝条却再也没有生长的迹象。
李清瑜也是心急的不行，可是看见它时不时生龙活虎的活泼样子，也猜到了它没有什么大碍。不想，今天她一时心血来潮，到叫她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发生变化的倒不是柳枝条，而是枝条上那枚小巧润绿的叶子。
这枚柳叶其他的地方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它上边的叶脉竟然发生了变化，不同于一般普通柳叶上的脉络，此时她眼前的叶片之上原本条理分明的叶脉竟然弯弯曲曲的扭曲在一起，组成一个似是而非的图案。不过因为还没有完全的成型，所以饶是她睁大了眼睛，也没有看清楚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
李清瑜又是好奇又是懊恼，不免爱怜的点点枝条，轻轻笑了笑，“真是个小坏家伙。”抬起手掌凑到近前，轻嗅着那恬淡清远的香气，她才静静的睡了过去。
身后晶莹剔透的流苏水晶珠帘叮叮当当一阵欢快的跳动，李清瑜看着红木绘八仙圆桌上未动几口的晚膳，摆摆手，道：“都撤了吧！”
粉蝶白鹭对视一眼，面面相窥。
“阿衡你可别学那些南边女子的那一套，为了显瘦，连饭都不敢多吃。全身干巴巴的也没个几两肉，恨不得风一吹就倒了，姿态哪里就美了。打眼一瞧，就像干瘪的豆角一样，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撑不起来，难看死了！”李清琦一袭蓝色对襟窄绣长袍，衣襟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青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掀开帘子，大步走进来。
“我倒是不知道，大哥何时对女子也有了这么多的见解！”
李清琦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一掀袍摆，坐在了旁边的黑色四脚椅子上。
李清瑜也不搭理他，让粉蝶上了茶，道：“一会儿收拾完了，你就下去用膳吧！这里只留下白鹭伺候就行了！”
粉蝶闻言只得领着小丫鬟手脚麻利的收拾妥当，悄悄退了出去。李清瑜一手捧香茗，低头翻看着嫁妆单子，仿佛没有看见屋里还另有一个人，李清琦也不急不恼，手中把玩着腰间的一块玉佩，微低着头，神色隐在窗外落日余晖的光圈里，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垂丝海棠树上隐隐约约的传来知了几声声嘶力竭的叫声。半响，李清瑜放下茶盏，叹道：“终于算是理出来了，剩下的就交给蔡嬷嬷，她会酌情处理的。”
白鹭收拢起软榻上面的东西，道：“嫁妆的装拢蔡嬷嬷一直在前院盯着呢！如今单子也理了出来，只要依照它在比照一下实物，也就可以了！”
李清瑜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终于完事了，我也可以好好休息几天！”说完，她斜觑着自己的大哥，问道：“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李清琦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下玉佩，抬头刚要说话，有守门的小丫鬟进屋传话，道：“门口有人来找大少爷说有急事！”
李清琦眉头一皱，终于还是站起身来，白鹭掀开门帘，不想李清琦突然回头低声说道：“阿衡，明天父亲和我要去东宫一趟！”
李清瑜怔了怔，方明白过来，她一向都知道父亲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下定决心，便会全力以赴，可是她还是觉得心中有些酸酸的难受，半晌，才低低的哦了一声。
李清琦情绪也好似有些激动，过了好一会儿，方轻声说道：“然后大哥决定去漠北，父亲也同意了。”
李清瑜惊讶道：“大哥不是要定亲了吗？而且以前你跟我说的不是要去关艾口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要去……”说未说完，李清瑜便有些明白了，果然李清琦沉默了一会儿，走回到李清瑜的面前站定，摸了摸她的头，“亲事定下后就走，大婚倒是不急，大哥总要多学些本事，好在以后能够保护阿衡！”
李清瑜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关艾口练兵虽然也很苦，可是毕竟是大周腹地，没有什么危险。而前世大哥虽然也会去边疆当兵，可是最后双腿被废的结局实在是让她心碎不已。不过她还是不能去阻止，因为她知道这是对于大哥最好的选择。她只有默默的上前抱住李清琦的腰，把自己埋入这个温暖干燥的怀抱，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哥！你要保重！”
“嗯！”半晌，头顶才传来李清琦闷闷的应声。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只是有些可惜你出嫁时，可能不能亲自背你出门了。”顿了顿，又说道：“去东宫后，你万事自己小心。大哥离的远，也帮不了你！”说完后，才恍然发现即便自己还留在长安城，也不可能帮到深宫中的妹妹什么，便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过来好一会儿，李清琦推开怀中的妹妹，笑了笑道：“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粘人。大哥过几天就走，走时就不告诉你了。”
李清瑜眼睛一瞪，“那可不行，我还有东西要送给大哥呢！”
“好好好，我走时告诉你还不行吗！这次去漠北，父亲打算让我从普通的小兵做起，我也就不打算带阎辉去。你若是以后还有什么事不方便，可以去外院找他给你办，他年纪稍长，行事稳重，而且这长安城他也熟的很，又是白鹭的哥哥，你尽可放心！就是想要联系我，也可以让他给我带信。”李清琦眼角看到传话的小丫鬟去而复返，终是止住了话头，只是在最后说道：“那大哥走了！你自己小心！还有，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话，你是娘的珍宝，她最爱你！”
李清瑜一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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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观月楼内，八扇漏花窗闭的严实，鸡翅木的小几上摆着玻璃荷花枝子的座灯，叶心当中插着蜡烛，照的室内一片通明。
“姑娘该是高兴才对，这是大少爷争气呢！”蔡嬷嬷把手中的食盒子放到圆桌子上，知道小姐是因为大少爷的离去而感到伤心，开口劝道：“等到大少爷立功回来，看看这武安侯府谁还敢炸刺，大少爷才是这侯府里的正经继承人呢！”
蔡嬷嬷说的这些她如何不懂，不过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一世大哥早早的去漠北应该还是因为自己即将进入东宫有关，不管自己跟父亲外祖母说的多么大义凛然，自己嫁入东宫是多么的势在必行，可是在他们的心目中，多少还是会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个女儿，因为现在的太子正是处于最低谷的时候，而自己却要跳入这个火坑还是当妾，可想而知，一向爽朗宠她至深的大哥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与无措。去军营当兵升官掌权可能是他想到的最能够帮助自己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李清瑜就觉得心中好像坠着一块大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不过，她并不想去阻止什么，男人终是要有一些权力事业的，身为武安侯的嫡长子没有什么是比军功更加有力的筹码了。这一世的情形毕竟与前世不同，大哥此时去边疆，要比前世早上几年，天高皇帝远，不但可以逃掉府中的阴谋算计，更可以趁机建功立业，而且她相信这一次没有人从中作梗，爹爹一定会暗中保护好大哥，不会在同于前世大哥残废的命运。
李清瑜默默的看着桌上静静燃烧的蜡烛发了一会儿呆，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是有些可惜大哥的婚事又要推后了，不过亲事能够先定下来，就是姻亲，绝无更改的可能，这已经是很好的了，勇安侯府也是武官勋贵，与武安侯府一向私交很好，也是会理解的。
看见李清瑜终于回神，蔡嬷嬷打开盒盖，里头蒸着几样花糕点心，“晚膳也没用好，这几样是最好克化的，吃上两块，肚子就不空着难受了。”
李清瑜见里边有果馅蒸酥，黄黄的薄皮里透着润润的绿色果馅，诱人的很。用小银签子戳起一个，放到了嘴里，方长叹道：“其实那么几句酸言酸语又何尝能够影响到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能有几回，嬷嬷何必去与她们置气！”
“若不是姑娘就要嫁出去了，奴婢也不会如此。姑娘一向是个心宽大肚的，凡事不与她们计较。只是别的时候都可忍得，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不能让步！”蔡嬷嬷冷笑一声，“若是此时退了，仗着姑娘以后又不再跟前，老夫人宠着，她们行事就会更加的过分，不把你和大少爷放在眼里。”
李清瑜一皱眉头，“闹起来，爹爹的脸上总是不好看！”
“就是要让侯爷知道，警醒警醒！那对母女有老夫人护着，又最会装腔作势，奴婢冷眼瞧着，侯爷这几年虽然待她们还是很淡，可是心里未必不是不满意的，若是真叫她们蒙混过去，得了侯爷的心，到时候说不得就会有天大的祸端。如今，奴婢这一闹，侯爷即便心里有些难受，也会思量一二，那个女人就会收敛几分，大少爷回府以后也会容易一些，大少爷站稳了，姑娘在宫中才会好过。”蔡嬷嬷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沉声说道：“虽然奴婢自认没有做错，可是没有通知姑娘就擅自行事，终究是犯了大错，还请姑娘责罚！”
“我知道嬷嬷今天都是为了我，要不然以嬷嬷的为人断不会做出向爹爹告状的事情来得！您对阿衡的心，阿衡哪里能够不明白！”李清瑜一声长叹，扶起蔡嬷嬷，女子生来便是依附着男子而活。出嫁前比父亲，兄长的身份地位，出嫁后，比的是所嫁夫君的身份地位。如今她所嫁的丈夫自然是富贵之极，却也处境艰难，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大群的女人虎视眈眈的争宠，一个强有力的娘家更是深宫女人的一种保障。爹爹毕竟不光是她一个人的爹爹，而大哥才是她一个人的大哥。这武安侯府也只有最终被大哥掌管，她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而蔡嬷嬷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这样行事，离间爹爹和太太的，她是真正的拿自己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为她考虑，自己又怎么能够再去责怪她。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原本想要留她在宫外和儿子一起养老的打算就要泡汤了，毕竟没有在自己的身边，太太若是诚心想要报复找茬，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还是防不胜防的，若是真有个意外，到时候她悔之晚矣。
李清瑜想了想，道：“嬷嬷先陪我进宫几年可好？如今阿衡最相信的就是嬷嬷了。”
蔡嬷嬷脸色郑重，理所当然一点头，“奴婢当然是要随姑娘进宫的！”说完，脸色一变，疑惑的道：“小姐开始不会是没想带我去吧！”
李清瑜呵呵一笑，道：“怎么会？我怎么离的了嬷嬷呢？将来阿衡出息了，还有给嬷嬷荣养呢！”
对于像蔡嬷嬷这样的奴婢来说，能被主子说出荣养，已经是比什么样的赏赐都要来的荣耀了。饶是蔡嬷嬷的古板面瘫脸也是含着一泡眼泪出去的。
晚上泡了个澡，李清瑜没有叫人服侍，让她们都出去休息去了。她则是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下通好长发，待头发干后便随意的拢到一边，露出光洁饱满的脸蛋。
瞧着镜中的玉人，李清瑜自得的笑了笑。人还是那个人，仔细一看，却真就是不一样。想她前世容貌也是宫中的一色，却也比不过现在的姿容，每看上一眼，都仿佛会被其容光摄到。
她早已经不用任何的胭脂香膏，不过是用稀释了柳露的清水，拍了拍脸颊和全身，特别是腋下和腿间，就回到了床上。
可惜好像白天睡得有些多，辗转反侧半天，李清瑜还是没有半点睡意，干脆拉开帷帐，就借着淡淡的月光，继续观察手上的柳枝条来。
此时这柳枝条已经围绕着她的拇指缠满了五圈，本来她还以为，这小家伙还会继续这样一直的长下去，不想它却在几天前停止了生长。虽然每天的早晚还是会准时扭动个不停，贡献出两滴柳露，枝条却再也没有生长的迹象。
李清瑜也是心急的不行，可是看见它时不时生龙活虎的活泼样子，也猜到了它没有什么大碍。不想，今天她一时心血来潮，到叫她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发生变化的倒不是柳枝条，而是枝条上那枚小巧润绿的叶子。
这枚柳叶其他的地方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它上边的叶脉竟然发生了变化，不同于一般普通柳叶上的脉络，此时她眼前的叶片之上原本条理分明的叶脉竟然弯弯曲曲的扭曲在一起，组成一个似是而非的图案。不过因为还没有完全的成型，所以饶是她睁大了眼睛，也没有看清楚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
李清瑜又是好奇又是懊恼，不免爱怜的点点枝条，轻轻笑了笑，“真是个小坏家伙。”抬起手掌凑到近前，轻嗅着那恬淡清远的香气，她才静静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