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怒为蓝颜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雪越下越大,并没有因为秦景和宜安公主的真情而受到感动,就此减弱。

    秦景建议公主去码头附近一直亮着灯的客栈里坐一坐,暖暖身子。宜安公主摇着头,拒绝了他。她拉着担心自己身体的秦景一起在冰天雪地中,随便在码头供人休息的凉棚下找个位置坐下。

    公主的目光全在秦景身上,听他说完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虽然之前小郡主的侍卫季章已经大概向公主说明了情况,但是季章是偷听,不在现场,总有听不全的。公主听得没那么明白,大多是靠自己连蒙带猜才拼出事情真相,这和秦景说出来是有区别的。

    秦景很快说完了话,“……所以,属下要南下去万潮村,跟阿月妹妹见一面。”

    他说完了,见公主没回话,侧头看出,对上公主痴望的目光。他一顿,面色有些赧然,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公主娇娇道,“你刚才说‘我’不是说得挺好的嘛,干嘛又改口了,又成了‘属下’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口不对心啊,啧啧。”

    秦景被公主说得脸更烫了,他看着棚外大雪,沉默不语。他以为自己要在雪地中等很久才能等来宜安公主,她要追他,肯定不会坐慢悠悠的马车。以公主的急性子,一定会走水路。所以他在这里等她,希望可以等到她。

    他不知道她来的这么快。

    当他看到公主站在码头,背影纤瘦,洁细如月。他的眼底,好像就只能看到她;他的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他是那么不可置信,双眼潮湿,血液急流。他不敢相信地试着喊她,没想到真的是她。

    她回头回得很快,飞雪浮在他们之间,那个姑娘一眼就看到他。

    公主待他这么好,他又怎么能做到如平日一般冷静呢?口误,在所难免。

    秦景又开始劝了,“雪大了,公主回去吧。”他时刻记得公主现在正发着烧,却和他在这里坐这么久。

    宜安公主叹口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她低头看着青年的眼睛,吸口气,态度认真,“秦景,徐姑娘的事情是我错在先,你怪我是应该的。”她看秦景有打断自己话的意思,特别强硬地捂住了他嘴不让他说话,自己把话说完,“还有之前下药,也是我不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两件事,我不防再向你坦白一件事。我说了,总比你日后自己发现了好。”

    公主盯着秦景的目光有些紧张,心如擂鼓,连吸好几口气。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她要信任秦景,她不要总是在第一时间怀疑他。她要给他真诚,她要相信他是心向自己的……想想前世秦景为她做的事,想想现在秦景为她做的事。

    在常年的自我催眠中,宜安公主的性格有轻微病娇,很难信任人。在预测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就是把即将伤害自己的人先反伤害。她被背叛怕了,她害怕这种事情。

    公主以自我为中心,很难去考虑别人会怎么想,她也从没觉得自己有错——我已经这么可怜了,被前夫背叛到死,在我根本没意愿的前提下被迫重生,还常日生病……让我作一作,你又不会死,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在遇到秦景后,公主才在他的影响下,不断地心虚,不断地意识到自己会伤害他。

    她要克服自己这个心理,要克服自己总想对付秦景的病态想法。公主要花远大于别人的力气,给自己心理做好久建设,她才能去相信秦景。

    现在,公主就在学着治愈自己,学着把事情放开,交给秦景去做。她是带着害怕带着惊恐,颤抖着一颗随时想逃的心,去强迫自己上前,拥抱他,关爱他——“秦景,庄宴……庄宴之所以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他长得像你。”

    秦景目光微凝,黑眸紧缩。他与公主对视,公主破罐子破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他看。

    “嗯。”这就是秦景沉默了许久后,在公主觉得空气都冻结后,给出的回答。

    轮到公主惊讶了,“难道你早看出来了?”

    “没有,属下只是觉得庄宴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公主一说,属下才知道。”秦景平日除了教庄宴练武,并不是太关心庄宴的日常。再说庄宴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秦景觉得他脸熟,也没有兴趣去调查一个小孩子。况且,这个孩子还是被公主捧着长大的。

    他喜爱公主,对公主喜欢的小孩子,心里也是无条件接受的。

    公主快要被秦景的宽容给感动哭了,搂着他肩膀,眨动湿漉漉的眸子,声音有些塞,“不问我之前不认识你,为什么庄宴会长得跟你像?不问我到底是庄宴长得像你,还是你长得像庄宴?”

    如果她是秦景,她一定会心里有根刺。幸好,秦景不是她,他远比她宽博包容,如海一般深厚。

    “那并不重要,”秦景语调静凉,他伸手为公主收拢斗篷,“眼见未必是事实,耳听也未必是真相,应该相信自己的心,感觉不会骗你。”

    他话说得这么严肃,公主却一下子乐了,低头与他额对额,调笑道,“感觉?你是说你感觉我心里有你?还是你心里有我?能给个明确答案不?”

    秦景垂着眼睫,唇角颤几下,脸都红了一遍又一遍,他还是说不出来。

    公主舍不得逼他了,有些人,做的总比说得多,说不说那些甜蜜的话,其实根本不重要。公主自己都不是很在意。

    她转头看天地风雪,抱紧怀中的秦景,“秦景,你去万潮村吧。跟徐姑娘好好说清楚,她嫁不嫁,我都有办法帮她圆过去。然后你要尽快回来,你放心,我会有办法让你留下的。就算他们不让你留,大不了我们一起走好了。谁在乎呢?你一定要在过年前赶回来啊,我都没和你一起过年……”

    她停住,语气有些伤感。

    宜安公主是和秦景一起过过年的,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总是不记得,不去想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那是她人生的一部分,秦景却不知道。

    她都有些嫉妒秦景了——不知是福。有个对你这么好的公主殿下,你真是走运了。

    公主自觉自己话说得这么温柔,秦景不说深情款款地回应她,起码也得感动一下啊。但事实上,秦景一直在挣着往后退。在她说话期间,他虽然不敢大力推开她以伤了她,但他一直在努力挣扎向后倾。

    公主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的无力感,怒道,“你躲什么?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么?”她真是温柔不了一刻钟,就要原形毕露。

    秦景手推着公主的肩,在公主的怒火声,很艰难地抬起头。夜雪照的四周有些亮,公主看到他眼下一片粉红。他声音沙哑,“公主……你不要……不要……”

    “我不要什么?”公主不耐烦道,他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清楚。

    “你的……胸……”秦景依然说得很艰辛,他的脸更红了,低下了眼,不看公主。

    公主茫然,垂头观察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方才非要抱着秦景,因她站着、他坐着,这个姿势楼抱起来,就成了她强迫秦景……埋,胸。

    青年的脸就靠着她柔软的、挺翘的两座玉峰,呼吸间全是绵软温香。

    公主顿时有些尴尬,脸也有些红。奇怪,她平时调,戏秦景时挺顺手的,原来她自己也有脸红的时候啊。这是好事,说明她总算彻底走出陈昭的阴影了。她不再是需要秦景而留下他,她终于开始爱上他了。

    公主有恶趣味,她看到有人低着头、窘然得不行的样子,自己就不紧张了。

    她强声,“你这个人真是不懂惜福!这么好的福利你还往外推,你真是傻子。”

    秦景垂着头望着地面,被公主训斥一通,不言不语。

    一会儿,侍卫长张冉硬着头皮来打断公主和秦侍卫的甜蜜腻歪了,“公主,跟船夫说好的时辰到了,您看?”之前公主让张冉去谈船家,谈好后遇到秦景,公主就把开船的时间延后了半个时辰,好给自己留下与秦景说话的时间。

    公主一愣,点了点头,“那就上船吧。”

    她依依不舍地送秦景上船,提醒他,“过年前你一定得回来!”

    “嗯。”所有侍卫都陪着公主站在码头给他送行,目光炯炯,秦景有些不自然,尽量神情淡泊,随意点了点头。

    公主不满意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严肃道,“你要是不回来,我会发生什么事那可说不好。”

    秦侍卫顿时抬了抬目光,“公主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要是过年不回来,我身娇体弱,也没有力气南下找你。我就认为你抛弃我了,直接把自己吊死在悬梁上好了。你要么抛弃我到底,彻底忘了我;要么看在咱俩的情谊上,到我坟前拜一拜。”

    “……”侍卫们听到公主威胁的话,直抽嘴角。宜安公主还是这么作,这么不可理喻,真不知道秦侍卫怎么受得了公主。王妃居然担心身份地位不配……她怎么不想想她自家女儿的怪脾气,有几个男人受得了啊。

    同是侍卫,大家都很支持公主和秦侍卫在一起。秦侍卫能应付公主这么难搞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本事。再说人家武功也不差,配上公主,是给这些同做侍卫的长脸啊。大家还等着看秦侍卫调任升迁,打败贵族公子,迎娶公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呢。

    只有秦景真正的听进去了公主的威胁,他向来对公主的每句话都严正以待。秦景脸有些黑,一字一句道,“公主放心,属下一定如期归来。”

    公主满意了,挥挥手,“去吧。”

    这是她让秦景走的,而不是秦景主动走的。同样的行为,意义却完全不同。

    秦景上了船,船一点点划开,离开码头。他站在船头,面向公主,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她。

    他看到公主泪眼汪汪,捂着帕子哽咽,“秦景,你这个狠心的人……山水迢迢,归期不知何处。你就这么抛下我走了?”

    “……”秦景耳力是真好,他听了公主的话,身子一僵,差点从船头摔掉下去。

    秦景不敢跟公主演这场情意绵绵的戏了,他还是抗打击力不够,怕自己撑不住。秦景转身进了船舱,冷静冷静,让公主一个人慢慢作吧。

    公主恨恨地瞪着眼,看秦景那么坚决地走了,她都没说完呢!她咬着后槽牙,想半天,“回去吧。”

    趁自己还没有倒下去,还有力气,回去给自己的亲人好好上一课——有些人,是她的死穴,他们不该动。

    ☆☆☆

    平王妃的奶嬷嬷在王妃嫁人前,就跟着王妃;嫁人后,因为王妃给的体面,她在王府地位也不低。奶嬷嬷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当众打脸的一天。

    冬日天冷,大雪不住,奶嬷嬷年纪大了,早不能给王妃守夜了。王妃赐了她单独的屋子,她夜里一个人睡得稳当。

    大半夜,外面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奶嬷嬷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谁啊?”她看看天色,外面天还没亮呢。

    是不是王妃有事召唤?

    这么一想,奶嬷嬷赶紧爬下床去开门。

    但她速度不够快,在她下床的时候,一把匕首从门外缝中插入,劈开了里面的门栓。外头有人脚上重重一踢,门就被踹开了。

    门口数侍卫举着火把,火光映着飞雪,照着少女清艳的面孔。

    宜安公主穿着雪狐斗篷,手中拿着一把刃亮得发光的匕首,走了进来,带着外头的冷气和雪花。

    “公、公主?”奶嬷嬷诧异,心里有些发突,连忙给公主请安。

    公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逼她仰起头。奶嬷嬷看到公主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晕,眼下有血丝。公主看人的目光,透着寒气。

    现在,宜安公主就勾了勾唇,声音冰如雪,“娘动我的人,我就动她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心痛,什么叫难过,我现在就让她知道!”

    “公主,你在说什么……”奶嬷嬷慌了,连忙为王妃说话。

    公主一把推开她,将屋子环顾一周,手上接过身后张冉递来的火把。在奶嬷嬷求助的目光中,公主手上一扬,一把火就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公主道,“拿桐油来!”

    众人不敢动作,只能看着公主当着他们的面,接过一桶又一桶的桐油,泼在了大火上,让火势迅速加大。

    “公主!”奶嬷嬷尖声。

    宜安公主道,“带她起来!”她也尊重娘的奶嬷嬷,她也知道对方是为她好。只是她最讨厌有人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为她做决定。

    她是公主,她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吗?!她不信!

    “那么大的雪,你们就让秦景那样出去。他在雪地里冻了多久,现在你们就陪着他一起吧!”公主幽声。

    带走了奶嬷嬷,公主又让张冉带路,去了侍女住处和侍卫所,带走了和这件事有关的人。这么大的动静,府上都受到了惊动。只有公主对平王妃院子下了死令——

    “谁敢进去跟我娘传话,我就杀了他!”

    宜安公主身子虚弱,得靠着扶着才能站好。但她手上拿着匕首,看人的目光幽冷,带着上位者的高贵倨傲。王妃院子里的人吓得战战兢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也不敢主动去告诉王妃发生了什么事。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宜安公主带着参与此事的一干人,一起跪在了雪地上。

    平王得知大女儿闹出的动静,只站在屋门前,幽幽地盯着平王妃的院子看了两眼,摸摸下巴,“看来宜安这是真生气了。”

    他语气不冷不热,带份看热闹的心情,让下人不知道该怎么揣摩。

    平王看了一会儿,没有接到女儿直闯王妃房舍的信息,觉得无趣,打个哈欠,又慢条斯理地晃回屋子,准备继续去睡了。

    “王爷,您不管公主吗?公主这样,是大不孝啊!”有手下鼓着勇气道。

    “啧,母女哪有隔夜仇。宜安是求她娘,又不是要弑母,哪来的大不孝?”平王目光静静地看那人一眼,“挑拨离间啊,拉下去打四十棍吧。”

    众人一惊,普通人打四十棍,能不能活命,得靠运气啊。

    大公子刘既明也有自己的人脉,也得知了宜安公主的动静。他眸子幽暗,“看来秦景真是不能动。”

    感叹完了,他也关上门,让人封上了自己这边院子,不打算管那边的事了。他在府上地位尴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郡主刘郁静则是一直都没有睡,强撑着眼皮子,等大姊那边的动静。听到大姊带人跑去平王妃院子里下跪了,小郡主一下子兴奋地窜起来,也出去看热闹。

    她被院子里的人使命拦住,“郡主,您是怕王妃不知道是您给公主传的信吗?能少掺和就少掺和一点吧。”

    想起娘严厉时候的样子,刘郁静脖子一缩,有些胆颤了。她伸长脖子,盯着远处的火光看,又开始羡慕嫉妒大姊的公主出身了——

    “做公主就是好啊,家里地位不够,可以用身份往上凑。今天要是我跪在娘那里,肯定被人抓起来一顿打了。”

    不过转瞬,小郡主又乐了,“我还挺想看大姊能走到哪一步。”

    平王妃翌日醒来,就发现了自己院落的动静。她面色铁青,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出了门,就看到院子里,跪在雪中的宜安公主,还有奶嬷嬷等人。

    “宜安,你这是威胁我吗?!”王妃气得脸白。

    宜安公主在雪里跪了小半夜,也就是硬撑着才能到现在,她内里早就垮了。听到娘说话,她抬眼,眼前已经有些发黑,嘴上却强硬道,“我说了不许动秦景,就是不许动!娘你不在乎别人,也不在乎你的奶嬷嬷?”

    “看她这么大的年纪,在外面跪一夜,你心疼不?我找到秦景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

    “他只是个侍卫!你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你为了他顶撞我?”

    “那你直接当他是侍卫好了!你不要见他就好了!你干什么要把他赶走?”

    “侍卫?他只是个侍卫吗?有像他这样得主子眼的侍卫吗?我是为了我自己吗?!宜安,你知不知道你在毁自己?”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我本来也不怕。我说了秦景是我的人,谁都不能碰。那就是不能碰!你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就做给你们看!”

    “宜安,你敢!”

    “你是我娘,我不能说你是错,你本来是为了我。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好——如果你非要这样,我只能离你远远的,让你冷静一下。”

    宜安公主起身,面色惨白,眸子幽黑。她扬着下巴,不服输地与平王妃对视。公主转身,向外走去。

    平王妃看着她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她恨恨地想着自己的一番苦心,难道她是为了自己吗?难道她不是为了宜安好吗?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为什么这么威胁自己的娘?

    宜安真是太不懂事了,她真是太宠宜安了!

    好吧,想离家出走,那就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突然,她看到女儿身子一晃,向下摔倒了。

    “公主!”众人惊恐地围上去。

    “阿离!”平王妃眼皮一跳,也顾不上之前的生气了,匆匆奔下台阶就去抱女儿。

    “阿离?”平王妃拍拍女儿白得过分的脸颊,女儿脸颊烧得滚烫,可是她在自己这里跪了半夜!

    平王妃又怒又急又担心,为了一个秦景,宜安做到这个份上。是不是她杀秦景的话,宜安就直接在她面前自尽了?

    她连忙让人带公主回去,自己也跟上,看太医们连番诊治。不出所料,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宜安公主的小病成了大病。如无意外,太医们就要在平王府里呆半个多月了。

    太医们委婉建议:再这么下去,公主身子受不住。

    平王妃扶着奶嬷嬷的手回去,她身子忽冷忽热,时时地想起刚才,女儿躺在她怀中,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的脸那么白,手那么冷,身子那么瘦,呼吸那么弱……王妃将手放在女儿鼻端,她那时多害怕感觉不到女儿的呼吸。

    在屋中垂坐半晌,奶嬷嬷给王妃端上热茶,她看到平王妃目中潮湿。奶嬷嬷心中一叹,多少年了,平王妃都没这么激动过。

    平王妃喃声,“宜安太不听话了。”

    奶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就因为她帮着王妃,公主就烧了她的屋子。这个小姑娘的脾气太坏,根本制不住。

    平王妃手撑着额,“打蛇打七寸,她可真是点中我的死穴了。”平王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命开玩笑的。

    她之前还愤怒地想着宜安这么不懂事,想离家那就走吧。可她现在却想,女儿呆在她眼皮下都能病成这样,呆在外头,那该怎么办?

    天下父母嘴上说得再狠,都是拿儿女没办法的。

    奶嬷嬷轻声,“王妃,要不还是算了吧?让王爷看看,能不能给秦景个一官半职。公主既然喜欢,就成全公主吧。”

    “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我不是都成全她了?就是这次不行!”平王妃疲声,“你让外人怎么说?秦景什么身份?他以前是陈世子的影卫啊。公主跟陈世子联姻,姻缘没成,却和陈世子跟前的侍卫走一起了。这真是笑话!”

    奶嬷嬷叹口气,平王妃就是这样,她高贵冷艳,她重面子。平王府因为平王的荒唐,在外面没少被人看笑话。但平王妃为王爷周旋,什么都能硬撑下来。只是事情一落到自己女儿身上,平王妃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希望给女儿最好的,什么都要最好的。秦景肯定不在那里面。

    “可公主都这样了,王妃还要跟公主斗下去?”公主的半条命都快被折腾没了啊。

    平王妃沉默良久,揉着额头,“我是不能再动秦景了,我再碰秦景一下,宜安还不知道要发什么疯。”

    “那王妃是想?”

    “容我想想看。”平王妃觉得头疼,一抽一抽的。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针对秦景了,不能再刺激宜安了。那些太医们说话说得委婉,可却在向她心里头扎刺。

    她养大了十五年的宝贝女儿,难道是短命之相吗?她决不允许!

    宜安公主病了半个月,好歹赶在过年前,把病养好了。小郡主在她病床前嗑瓜子,撇着嘴嘲笑她,“你每次都这招,娘还每次都认输。”

    平王妃这半个月来,亲自跟公主谈了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公主安心养病,公主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宜安公主不客气道,“什么叫每回都这招?你个告状经有什么资格说我?”

    刘郁静气得把瓜子扔到公主身上,“我告状经?不是我,你能追上秦景吗?你不谢谢我,还骂我!”

    “这是你对待公主的态度吗?”公主抹掉锦被上的瓜子,“你进来时跟我请安了么?没有吧?来,给我请一遍,懂不懂礼数啊你。”

    “……”小郡主气得想挠姐姐一脸,可她看来看去,姐姐一副病弱的样子,还真下不去手。小郡主跳起来,往外走,“我走了!不想理你了!”

    “你站住!”

    “我才不怕你呢,就不站!”

    公主笑盈盈地支下巴,“我回来时给你带的礼物,你不要了吗?我现在免费赠送给你哦。”

    刘郁静怀疑地回头看姐姐,她这么好心?就一份礼物,被姐姐藏了一个月,一会儿要她花银子买,一会儿花银子都不卖了……小郡主都快被姐姐气死了。

    公主向她招手,“过来过来,我告诉你到哪里去兑换。”

    “还要兑换?”小郡主惊讶,将信将疑地走回姐姐身边。

    她才到床边,就被公主一把拉住手腕,把她扯到了床上,挠向她咯吱窝。小郡主尖叫,慌慌张张地往床下爬,“救命啊……哈哈……救、救命……大姊我不敢了……哈哈哈……来人啊!”

    在和妹妹的打打闹闹中,宜安公主终于能下床了。再过十来天就过年,这天,宜安公主和小郡主被叫过去,向她们的大嫂行礼。

    刘既明带着妻子张氏,向父母请过安后,又来和两个妹妹交流感情。张氏是朝上御史大夫张大人家的小女儿,两年前嫁给刘既明,便一直跟着刘既明住在平州。张氏有些怕自己那个高冷的婆婆,对丈夫的两个妹妹却是很喜欢。

    “听夫君说公主前几天病才好,怎么能又出来吹风呢?该我去看公主才好。”张氏性格温柔娴静,拉着公主的手轻言细语。

    小郡主和大哥的关系不亲,却挺喜欢这个脾气好的嫂子。因为娘和姐姐都很凶,一个是用冷暴力欺负她,一个是各种拿她玩,刘郁静见到这位温柔似水的大嫂,都快感动哭了:原来世上还有对她和颜悦色的女人啊!世上的女人不是都像娘和大姊那么可怕啊。

    现在看张氏拉着公主说话,小郡主就不甘心地凑过去,“大嫂,我也病了啊,你怎么不问我?”

    张氏惊得呆了一瞬,“你也病了?”她都忘了小郡主也会生病的。

    公主立刻嘲笑妹妹,“大嫂你知道她怎么病的吗?我不让她跟我睡,她非要凑过来,踢都踢不走!第二天她就病了哈哈。”

    刘郁静脸红,“对!大嫂,她还踢我!”

    张氏被这两个妹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左右安慰。偏偏这两个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还互相揭底嘲讽。张氏微笑着看:她心里有些羡慕公主和郡主的感情。因为自己娘家的姐妹之间,往往猜忌争斗,互相算计,哪里能留得住这么纯粹干净的感情呢?

    张氏就此陪着丈夫留在平王府过年,她有些诚惶诚恐,因为婆婆往日从来不提让他们回来。别人家侍奉婆婆很辛苦,自己这边,婆婆不需要她侍奉,她也慌张。她不知道平王妃的脾气就是这样,以为平王妃是不喜欢自己,为此还难过了许久。

    今年回来后,张氏就尽全力帮着平王妃整理年货,准备过年。平王妃每次要做什么,张氏都抢在之前。

    平王妃冷眼旁观许久,一次跟宜安公主道,“她有些怕我?我没说过她吧。”

    公主笑,“娘你天天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样,别人做什么你都不闻不问,不发表意见。大嫂怕你,多正常啊。谁不怕你?”

    平王妃冷淡看女儿,“你若是怕我,倒好了。”

    公主便沉默,她出神地望着窗外:要过年了,秦景还没回来。

    她一日日地数日子,都数到除夕了,依然没等到秦景。

    公主一边被催着去前头吃饭,一边回头吩咐木兰,“给我找三尺白绫。”

    “啊?”

    “回头上吊用呢。”

    公主轻飘飘走了,留下欲哭无泪的一屋子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