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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心若不动【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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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有些懵住。

    唇齿间的温度让她身子发软,脑袋发晕。她完全是一种放空的状态,任由秦景亲吮。他箍着她腰的手臂收紧,将自己身上的滚烫传到她身上。这个吻有些直接,像春日的第一片绿叶,初冬的第一片雪花……她浑浑噩噩的,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不能怪她。

    以公主这些天对秦侍卫的观察,他实在是个感情内敛、低调到不行的人物。她又怎么知道这是他的禁处,提都不能提?

    她又哪里料得到,当一个陌生男子侵犯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觉得恍惚又熟悉,而不是挣扎。

    对,挣扎!

    公主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抬手把他往后推。也许是她力气太小,也许是她的反抗激起了他的烈性。反正随着公主的小幅度挣扎,他抱她抱得更紧,她被吻得更深了……

    公主怒意渐起,贝齿用力咬下去。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这一次,秦景才松开了她。公主恢复自由后,立即抬起手,向他脸上打去。

    她不管多快的动作,在秦景眼里,都如同慢动作。他轻而易举就能躲开,只是他并没有躲。

    清脆的巴掌声在静谧的屋室中响起,很是突兀。

    响声过后,公主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她咬唇,发现自己嘴好疼,是刚才被自己咬的。她盯着青年白皙面孔上的掌印,胸脯气得上下跳动。等张开嘴,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把秦景叫进来,想跟他说的话,现在好像都不合适了。她脑子乱哄哄的,她没想到他敢亲她……她想下令让人抓起他,可这个命令到了嘴边,又说不下去。

    她不爱这个人,她确定。

    可是他又是那么让她为难,她心里又舍不得罚他。

    还是秦景先开了口,“属下冒犯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他已经回过神,发现公主并没有恢复记忆,她并没有想起他。也许她有那么点印象,只是那印象太浅太淡,不足以让她想起一切。

    公主低头,手扶住自己发烫的面颊,轻声,“你先出去,我们以后再谈。”

    秦景停了半晌,公主猜他想跟她说些什么,只是他到底什么也没说。她低下的余光看到他走开,一会儿,关门的吱呀声起,屋里终于剩下她一个人了。

    公主手扶着额头,默默想了许久。方才秦景亲她的那刻,有许多乱七八糟的过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捕捉不到,却到底是留了痕迹。

    也许她真的曾和秦景发生过什么,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自从那天后,秦景又退回到了侍卫的位置。只是他不再像之前一样低调,他开始出头,开始积极,他的目的公主能看出来,他想要她看到他。

    她看到了,却根本不想看到。

    她有自己的夫君,她爱自己的夫君,她不想辜负自己的婚姻。秦景的出现让她困惑,她既好奇他到底和自己什么关系,又觉得自己不该去好奇。有些事,不知道也许比较好。

    又一日黄昏,公主在凭栏而顾,她眼底的风景,没有人懂。

    天色昏沉,有小雨溅落,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公主仍然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会儿,一把伞为她挡住了头顶的雨。

    秦景看到公主侧头看向自己,她的眼睛很漂亮,那么暗,又那么亮。看他的时候,大多是审度的神情,即使在笑,笑意也落不到眼睛里。

    秦景心头微涩,她和他隔了段距离,烟云笼罩。他想走近她,她拒绝他走近。

    公主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半天后,她开了口,“你是我的情郎?”

    “……属下曾是公主的侍卫。”秦景的声音并不大,有些凉。

    公主点了头,“我能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吗?秦侍卫?”

    “……”秦景握着伞柄的手收紧,青筋跳动。他沉默,没有开口。滴打在檐瓦上的雨声潺潺,他的心被她踩中,碾着伤处一遍遍踩。

    他知道这不怪她,她什么都不记得。“公主,其实你知道的那些并不是……”

    “秦侍卫,”公主不想听解释,她温柔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只是我现在不想知道。也许我有想知道的一天,也许我一直不想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你是好人,你的出现却带给了我困扰,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叫他“秦侍卫”,声音冷冰冰的,透着疏离。她看着他的目光尽量温柔,尽量让他感觉到她的善意。

    他也感觉到了。

    秦景静默点头,“属下知道了。”

    公主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停顿一会儿,才移开。她想自己把秦景招进来,可能错了。等陈昭回来,她要如何跟陈昭解释?有人觊觎自己的妻子,陈昭不是傻子,他不会看不出来。与其让秦景成为他们夫妻之间的一根刺,不如在现在,就找个理由,让秦景离开吧。

    自那天她与秦景谈过,秦景又成为那个低调的侍卫,他不再强出头。但当公主看向他时,他会很快抬起视线回应她。每一次,他都能很快发现她的注视。

    公主问过学武的人后,知道习武之人天生对别人的目光敏感。但因为太敏感,所以大多时候都要刻意去忽视,不然会活得很累。所以日常生活中,通常是别人探看的时间过长、或者有很深的恶意,才会让习武之人在第一时间迅速察觉。

    公主听后,沉默不语。

    她与秦景的情况不是那样的。

    她并没有长时间看他,她也没有对他怀有恶念。她只是随意扫他一眼,他就能快速发现。这只能证明,秦景一直在关注她。

    在她看得到的地方,他在看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还在看她。

    他分明看着她,却怕她困惑,又不让她发现。

    公主心有涩意,这个人、这个人……温柔得这么不动声色,让她有些难过。

    所以,他还是离开,对彼此好一些。

    不过很快,公主就不用头疼秦景了。发生了一些意外,她不用担心陈昭回来会如何如何。

    公主夜里听到嘈杂声音,她买回来的侍女急匆匆奔进来,喊公主起身。公主穿好衣裳,走到窗前,看到外头火光大胜,远处有刀剑碰击和人的厮杀声。

    侍女们都是新买来的,在这时候除了露出一张惊慌的小脸,没有别的反应。

    管家敲门,见了公主的面,擦把额上的汗,“公主,快离开这里,这里不能呆了!”

    管家和身后许多侍卫护着公主从密室出去,走一些小路捷径,费力地躲开那些杀进来的陌生人马。

    公主走得不停,口里却快速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是谁?”

    “回公主,该是王爷做的一些私密事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便派人来杀王爷。这些人不知道凭借什么手段找了上来,好在王爷行踪不定,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王爷并不在这里……请公主快些走!”

    这样的紧急关头,宜安公主也不去矫情了。

    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明眼人都看出这边着重保护的人是谁。一开始只是侍卫拼杀,到后来,连管家都不得不从一位死去的侍卫腰间拔过刀,杀向那些人,帮公主争取时间。

    公主心中焦躁,环视一下四周的人。她才走到一处矮丛,一道亮光从旁边劈过来。又一个侍卫精疲力竭,躲闪不及,死在了刀剑无眼中。陌生人的眼睛看到了公主,向公主追去。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没法躲。眼看刀锋到了面前,长发都被劲风带得飞起。公主鼻上渗汗,闭上了眼。她没有等到刀砍下来,睁开眼,看到靛衣青年背着她,随手一去,那人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秦景回身,按住她的手腕,言简意赅,“走!”

    公主被他踉跄带了几步,腰就被他扯了起来。她腾空而起,被人抱在怀里,四周景物退得极快,寒风拍打着面颊。几次拦截的贼人,都没在秦景手里讨到便宜。

    公主被秦景一路带着飞檐走壁,可并不见他如何吃力。他显然很轻松,连杀数人,却连剑都没有抽出来过。

    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一直在掩藏实力?!”平时他在她跟前表现出来的武功,根本只是冰山一角?

    公主想到自己后来招进来的这批侍卫,不是专门训练,不如陈昭留给她的武功高。她以为秦景在这里面是武功最好的那个,尽管他平时不表现出来,但她就是觉得他很厉害。只是现在她才知道,她以为自己高估了他的实力。可原来他的真正武功,比她以为的还要厉害。

    秦景不言语,他当然要掩藏实力。陈昭还在府上留了一些侍卫,他注意过,那些人他并不认识,陈昭不是在防着他。不过他出身南明王府,若他武功真的全部暴露,那些侍卫就会怀疑他的出身。秦景并不喜欢把事情弄得复杂。

    再说,他又不图什么,也不是耍猴的,武功很高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公主没等到他的回答,嗤笑一声。她早知道,这个人不喜欢说话。她命令他,“还逃什么逃?回去,你把他们都杀光!”

    秦景“呃”一声,“他们人很多。”

    公主虚眼,“几十个人你就打不过了?我看你现在很轻松啊。”她话才落,秦景的掌心被对方临死前一剑滑过,鲜血渗出。

    公主:“……”她是乌鸦嘴吗?

    秦景低声,“属下并不轻松。”

    公主很怀疑秦景是在骗她,他之前明明很轻松啊,他好像就是故意要带她走似的。可是人家现在都受伤了,她也不能太任性,对吧?

    公主根本不懂秦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很厉害,自从他手划伤后,他就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前面两招就能解决的人,现在他要五招……

    公主闭了嘴,不妨碍秦景了。

    反正,等追来的人都被秦景放倒后,公主已经不知道秦景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他们是在一座山上,公主举目四望,望了半天,也没望出个所以然。她回头看秦景,秦景身上沾了血,正在找晚上能歇脚的山洞。他表情平静,一点看不出来刚杀过不少人,也看不出他有疲累之感。

    公主又开始怀疑他之前武功大幅度降低是在骗她了。

    人生地不熟的,公主心中忐忑不安:该不是她年少无知的时候,在自己没印象的时候玩弄了秦侍卫的感情。秦侍卫苦练武功数年,成为天下第一后,想起当年被玩弄感情很是愤怒,就回来报复她?现在他把她从王府哄骗出来,是打算卖掉她吗?

    “公主,今晚就在这里歇一下吧。”扒开丛草,秦景找到了可以安身的山洞,回头向公主解释,见公主离他好远,用警惕的目光瞪着他。

    公主向他纡尊降贵地点点头,“嗯。”

    她想了下,反正秦景要对付她,她也没力气反抗,就看看他要做什么。她走过他身边,探身往黑乎乎的洞里瞅了一眼,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她却也没有矫情,大方地走了进去,借着暗淡的月光,勉强找到一处能坐的地方,她坐得离秦景很远。

    “……”秦景完全不懂为什么只是找个山洞的时间,公主面对他的反应,就好像他在拐骗她一样?

    他揉了揉眉,转身要走,刚才还躲他躲得十万八千里的公主即刻跳起,如兔子般窜到他身后。公主眼底明显有慌乱之色,扯住他衣袖后,又恢复一贯的傲然,矜持问,“你去哪里?”

    秦景看她一眼,“属下去找山泉,洗浴一下。”他身上又是血又是汗,别一会儿把公主给恶心吐了,那就糟了。

    公主有些踟蹰,山中不知躲在哪里的野狼声音恰如其分地响起,让公主马上做了决定,“本公主和你一起去。”

    秦景脸红了下,目光有些闪烁。在公主美眸坚持的神色下,他低头咳嗽一声,并没有拒绝。

    山中一汪湖水清澈如人眼,天边明月倒映其中,水波一层层柔柔漾起,美丽如画。

    公主转身坐在一处山石上,脸微红,口上却正直道,“你去洗吧,我帮你看着。你放心,既不会有人来,我也不会回头看你。”

    秦景低低应了一声,情绪并不高。他脱了鞋袜下水,清凉的水从他腿间流动。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回头看他,现在的公主,并不稀罕看他。

    曾经她总是占他便宜,总是看到他目光就沾到他身上,热情大胆,让他每每消受不起。

    他那时并不知道,当有一天,她不再看他了,原来他心里这样不好受。

    秦景脱了外衣,看着公主纤瘦的背影,缓缓吐掉胸中郁气。

    没关系,不管她成为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她。

    公主靠着山石,石上还带着白日烈日烤后的余温。她仰头,看着天上稀落的星辰,身后有水声哗哗,与静静流淌的声音那样不同。

    公主闭目,眼前好像铺展开衣服画面——波光粼粼的湖水中,青年乌黑长发垂散,*披在肩上,他的后背有狰狞伤痕,不一而足。从肩向后背的弧线过渡圆滑,随着他每一次动作,紧致的肌肉和修长的身材就能完全展开,挺长如树,风格料峭。他的臀部紧窄,腿修长有力……

    公主的脸越来越红,不禁弯身,将头埋在双膝上。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肖想秦景的裸,身,她不知道她这么好,色。她口上说对他没感觉,可是心里又总是不经意间对他有奇怪的念想……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可是嫁了人的啊,怎么能对外人有想法呢?

    秦景换好衣服后,在山石后找到缩着肩垂头的公主。他有些讶异,方才他洗好后,故意将声音放大,就是想提醒公主。可看公主这样子,根本没听到?

    他试探地推了推她的肩。

    宜安公主如同惊弓之鸟般弹跳起来,看到是他后,咳嗽一声,干巴巴道,“你好了啊。”

    “嗯。”秦景发现她脸有些红,担心道,“公主身体不舒服吗?”该不是吹了风,她又着凉了吧?他并不觉得公主被陈昭带走后,就会身体健康如常人。

    公主这次还真不是着凉,她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就往来时路寻了去。

    公主有心远离秦景,可是山中夜里本就温度低,就算洞里烧了火,还是觉得冷。这样的温度,公主根本没法睡。她不得不被秦景抱在怀里,凑合了一夜。

    她越发怀疑这一切都是秦侍卫的阴谋。

    天亮后,两人收拾一番,就下了山。秦景磕磕绊绊地跟她说,恐昨晚的贼人还没有离开临夏府,为防止意外,不建议公主回去。

    公主当然不准备回去,秦景想的,也是她想的。但她就是觉得他不安好心,他可是不喜欢说话的人啊,都硬着头皮跟她解释了这么一大堆……公主能不怀疑他吗?

    两人到一个镇子上,公主跟秦景进了一间客栈。柜台前打算盘的掌柜耷拉着眼,看了两人一眼,“几间房?”

    “一间。”

    “两间。”

    异口同声不同语。

    公主转眸怒视秦景,“谁要跟你一间房?!”

    秦景在掌柜投来的八卦目光中,面有窘意。他被公主拉到一边说话,顶着公主的目光,并没有屈服,“属下没有那么多银两。”他翻出钱袋子给公主看。

    公主冷笑一声:穷鬼,本公主需要你掏银子?

    她重新走回柜台,虽然她根本没有带银子的习惯,但她身上戴的各种首饰,哪样不贵重?她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两间房!”

    掌柜又开始拨算盘算账了,这次连头都没抬,“只剩一间房了。”

    公主愤怒,这客栈怎么开的?

    她想出去再找找别的客栈,可她走了好久的路,脚上都磨破了,根本不能再走。让秦景去别的客栈问一问?

    她对上秦景的目光,撇开眼:这个人,她不信任他!秦侍卫的司马昭之心,不说路人皆知,起码公主是能看出来的。说不得他回来告诉她都只剩一间房,她是该信,还是不信?

    她想了下,突而一笑,“好,那就一间房。”

    “登记一下,”掌柜找出一册厚厚的本子,“两位什么关系啊?”

    “兄妹。”

    “夫妻。”

    又是异口同声不同语。

    掌柜从账本中抬起脸,笑眯眯地看着这一男一女,露出一个“我懂得”的神情,又低头刷刷刷开始记录。

    公主气得眼前发黑,手微微颤抖:某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谁跟他是夫妻?!还有那掌柜,凑什么热闹?

    “等等,”公主冷不丁把掌柜登记的册子抽出来,冷言冷语道,“你瞎写什么?我一个人住,写他干什么?”

    “……”秦景和掌柜的目光一起落在公主身上。

    公主对秦景翘唇一笑,笑容矜傲,“你这个侍卫不尽责,本……我不喜欢你。你被解雇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秦景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呆,显然没想到公主会来这么一出。

    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就是不待见你,就是不想看到你,你要如何?

    秦景轻声,“是属下救公主出来的。”

    “携恩要报答啊?”公主语气不紧不慢,“等我夫君回来,你找他要去吧。”

    她看到秦景呼吸微滞,目光有些冷,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他僵立在原地许久,看着公主很快跟掌柜协商好,由小二领着上了楼。他被她丢在原地,她不要他跟随了。

    公主进了房,把小二赶出去,心烦意乱地坐下歇了歇。她发呆了一会儿,又疾步走到门口,把门拉开,向下一看,正好看到秦景走出去的背影。

    他走了。

    公主说不清自己的心事,她痴痴地维持着这个动作站了半天,才重新关上门。她揉揉自己的头,“我真是傻了。”方才竟有舍不得的感觉。

    秦景走了,才是应该的。

    她心里承认,这个人太可怕了,她定力不够,她不能离他太近。

    公主的轻松心情,持续到第二天下午。她出门去找驿馆,想把自己的情况发给陈昭。回来的时候,又想起掌柜催着她的房钱,便打算去一趟当铺,换些银子来用。

    公主从集市人群中走过,眼眸随意一扫,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她盯着他看了半天,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

    她看到秦景正拿着一根雕着兰花的簪子,在和热情的小贩讲价。他察觉到身后人,侧身触上公主冰雪般的眼眸。

    秦景只看了公主一眼,又继续去讲价了。等买好簪子,他才跟她打了个招呼,声音不紧不慢,也没有丝毫心虚。

    公主都被他气笑了,“我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景在前面走着,公主不得不跟上他的步子。她听到他随意的口吻,“这镇子也不是公主家的啊。”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喜欢这里,想住在这里?”

    “嗯。”

    公主微笑,“那会不会我现在离开,你也跟着离开?”

    “属下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是你很可能跟我一起走?”

    这次他没答她。

    公主被他气得没话说了,秦侍卫这么死皮赖脸,还不承认是跟着她。她要跟他计较,倒像是她无理取闹一样。

    可是,明明就是他跟着她啊!

    公主看到他珍贵地把簪子收起,嘲讽道,“装什么装?不就是给我的吗?”

    “不是。”秦景淡声。

    公主被他噎住,半天没说话,心里有一股火气无处发泄。他不是给她的,还能给谁?

    公主让自己平静下来:秦景肯放开她,去追慕别人家的姑娘,这是好事,她替他……高兴!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昨天的客栈前。公主都不想开口了,能走到这里,显然是秦景送她回来。只是他不说,她也不想理他。

    公主一个目光都没有给他,就从他身边擦过,进了客栈。秦景默默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要走开时,耳边听到极为熟悉的脚步声。他重新回头,公主已经到了他跟前,“钱袋拿来。”

    秦景没搞清楚状况,只在公主开口后,从腰间卸下钱袋子,乖乖交给公主。公主理所当然地打开钱袋子,从里面取了自己需要的银钱,把钱袋子扔给他后,回去给掌柜付自己的房钱了。

    秦景耳力多好啊,就算他没有跟着公主进去,也听到了公主和掌柜的说话声,自然知道公主是干什么去的。他想了想,是不是他以后得帮公主付房钱啊?

    这起码证明,公主间接默认了他的存在。

    其后几天,公主并没有去寻秦景。不过她每天出门去打听消息时,都能发现秦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正处乱世,到处打仗,一个姑娘家四处走动本来就不便。秦景愿意跟着,公主起码对自己的人身安危不再担心。反正她又赶不走他,随意了。

    在公主等陈昭回信的时候,她又生了一场病。等她苏醒时,发现已经换了个环境。她茫然地坐起来,看到端药进来的秦景。

    公主冲他扬了扬眉:你做了什么?

    这真不能怪秦景。

    那天秦景如常等公主出门,没等到公主后,他怕她发生意外,就主动去找她。接着,秦景就发现了生病的公主。他自然要留下照顾公主,为公主又请大夫又熬药。掌柜见公主病了好几天都不见好,就嫌晦气,要把他们赶出客栈。

    秦景不欲与人相争,就带着公主离开了那里。好在他找到一个民风朴实的小村子,一位田嫂见他们可怜,就收留他们住下。

    公主喝着药,听秦景简单概述了一番事情经过。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干净的衣袍,朴实简单,显然不是自己的。她问,“你换的?”

    “……不是,是田嫂帮忙的。”秦景耳尖红了红。

    公主“嗯”一声,心情复杂道,“我又欠了你一次。你这恩情,可真是越积越多啊。”

    秦景收拾药碗,没有答她。

    公主病一点点好了,能下地出去走走。田嫂果然如秦景所说一般好心,搀扶着她在院子里活动,还劝她多走走,身体才会好。

    公主随意点着头,“那个谁呢?”以前不是总能看到他吗?怎么现在她都能下地活动了,他反正不在她跟前晃?

    公主明明说得含糊,连人名字都不想叫,难为田嫂居然听懂了,“你男人可真是好心!我家那口子腿脚不好,正为庄稼烦着呢。你男人听了,二话不说就跟他下地帮忙。别说,你男人真挺厉害的!我家那口子回来一直夸你男人哩。”

    “我男人?!”公主声音不由抬高,“他说的?!”

    “不不不,他可没说,”见这位美姑娘冷了脸,田嫂急忙补救,却又对公主露出暧,昧的笑容,“咱们都懂得。看姑娘你那时候的穿着,肯定是好人家的姑娘啊。是家里不同意你和他好,所以你们就出来私奔吧?放心,咱们嘴巴很紧的,不会到处乱说,害你们。”

    “你也这样跟秦景说?他没反对?”公主追问。

    田嫂笑,“这有什么好瞒的,男人脸皮本来就没有姑娘家这么薄。”

    秦景从地里回来,回房正拿着毛巾擦身子,门被重重拍响。他去开了门,公主直接走了进来,关上门后看着他,“秦侍卫,听说我跟你私奔?”

    “……啊,”秦景反应略慢,“那不是属下说的。”

    “我知道不是你,只是别人这么说的时候,你不会否认吗?你一声不吭,不就是默认?!”

    “是属下的错。”

    公主笑得冷淡,“认错态度总是这么良好,可惜我说什么你都不照做。秦侍卫,你走吧,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侍卫跟着。”

    在他开口前,她把话一下子说完,“至于我欠你的恩情,我会想办法还的,不会让你吃亏。”

    说完这话,公主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旋身就要出去。

    她的腰被青年从后面抱住,他的两只手臂环在她腰间,禁锢住她,让她动不了。

    “放开我。”公主淡声。

    秦景的呼吸就在她耳边,“你心里没有我,为什么总是赶我走,怕我留在你身边?”

    “……”公主睁大眼,看着虚空。

    秦景的话在她心里一遍遍回旋,在清池中落下涟漪,在山谷中激起回响:如果她心里没有他,她又怎么会怕他乱自己的心?

    过了许久,公主忽地回头,踮起脚。她搂住他脖颈,就那么仰头亲上了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