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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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皓辰站在方紫汐的面前,脸上的笑完全僵住了,他清清楚楚的听到她嘴里吐出的那两个字:无耻。

    无耻?她说他无耻?几个小时前,她还搂着他的脖子亲着他说“你真好”,突然之间,她就把这个陌生的词抛给了他。

    这画风转变的也太快了,快的令他无法适应。

    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她的手机。

    手机屏幕还亮着,照片还没关闭,他看了一眼屏幕,脑袋突然一阵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画面上是他吗?他怎么没有印象?

    他颤抖着手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滑动,一张张的照片在他眼底像放电影一般略过,照片上男女的脸并不清楚,但他还是认出了男主角,是他。

    林皓辰的视线从手机移到方紫汐的脸上,他终于明白了她说的那两个字的含义。

    对,无耻,这一瞬间,他自己都觉得很无耻,究竟是谁无耻,是他?还是叶安娜?他急于得到答案,却不得不弯下身子,低眉面对着方紫汐,

    “紫汐,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他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那应该是什么样?”她冷冷的从他手中夺过手机,不无讽刺的问道,“难道那只是演戏?林皓辰,你什么时候改行了?”

    “那天,我们都喝多了……”

    方紫汐冷笑了一声,“我最烦用醉酒做借口了,如果动不动就酒后乱性,这世界岂不乱了套?你不也曾经说过,无论是什么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林皓辰哑然,她说的对,他的确是犯错了,他犯了大多数男人都可能会犯的错,可是至少,他没有错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然而,现在跟她说这些,她又怎么可能相信?

    方紫汐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机塞进了包包,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林皓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里?”

    她用力甩掉他的胳膊,一言不发的朝门口的电梯奔去,差一点就撞上了影院中间的石柱。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她看见林皓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边拨着电话边朝她冲过来。

    方紫汐从城东购物中心出来,她的包里手机在间歇性的震动,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他的电话和信息,她觉得头一阵阵的刺痛。

    商场外的广场上人声鼎沸,热热闹闹,好像正在举行庆祝活动,几位圣诞老人正在给广场上的小朋友们免费派发着苹果。

    方紫汐绕过广场的人堆,回头看了一眼,她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林皓辰的身影,她赶快转身,飞速的朝着外面的大马路横穿过去。

    恍惚之间,她听到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接着一束汽车大灯的强光朝她闪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开到近前,待方紫汐反应过来打算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轿车突然紧急刹车,方紫汐的身子仍然碰在了一侧的车灯上,轻轻的弹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一下,趴在路边的绿化带边,旁边几位路过的行人发出惊呼。

    好在轿车的速度并不快,刹车也很及时,方紫汐感觉没怎么受伤,只是摔了一跤,一下子把她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摔醒了。

    车门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暮色中,浑身清冷的气息逼人,“你怎么样了?”

    低沉冷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熟悉的声音,方紫汐抬头,对上一副冰山式的冷容,她一惊,是他,冷面。

    “崔总?”她在地上挣扎着。

    冷面也一怔,看清了地上失魂落魄的方紫汐,蹲下身扶住她问了一句:“能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她借着他胳膊的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说道,“对不起,是我走路没注意。”

    她拿着包正准备要告辞,冷面却一眼看到她膝盖和手腕处的血迹,他没再多说一句话,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塞进了车里。

    “崔总,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在车后座挣扎着想要打开车门,车门却已经落了锁。

    “医院。”崔亦明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踩下油门朝另一个方向掉头。

    他把车开到了市一院,扶着她下了车,把她带到了急诊大厅门口的座位上坐下,就绕到一边去打电话。

    市一院晚上看急诊的人仍然不少,挂号的窗口排着两行长长的队伍,大厅的几排座位上也都几乎坐满了人,孕妇、老人、孩子,咳嗽的,□□的,声音此起彼伏,脸上的表情或漠然或愁苦。

    不过片刻功夫,崔亦明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眼镜的女医生。

    那女医生看着比崔亦明年长,样貌和蔼,边走边跟他聊着:“你今天运气真好,正好我夜班。”

    崔亦明看他一眼,指指座位上的方紫汐,“走运吗?平安夜碰上这种倒霉事。”

    女医生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女孩,她有点狼狈,衣服被蹭破了,灰色的羊毛裤上糊着斑驳的血迹,满身灰头土脸的,可是仍然能看的出那秀发掩映下的清丽的脸蛋,她意味深长的转头对着崔亦明笑笑,“对你也许不是什么倒霉事呢。”

    崔亦明的冰块脸仍然绷着,他没说什么,直接拉起方紫汐,配合女医生往后面的住院大楼走去。

    住院部的病房门诊室里围了不少病人,女医生走过去跟旁边另外一个医生低头耳语了几句,那医生开了个单子给她,她就出来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去,方紫汐转头看了看刚刚那间诊室门口挂的牌子,她看到女医生的照片和照片下的一行字:妇产科崔语菡副主任医师。

    女医生先带她去拍了个片子,拿到片子后看了看,没有问题,于是叫崔亦明把她扶到楼下的诊疗室去包扎。

    她把他们带到妇产科的诊疗室,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靠门边放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里面则摆放了两张u型的妇科诊疗床,还有各种医疗器械和消毒用具。女医生指指床,让她躺上去,把裤子脱掉。

    方紫汐腾的红了脸,看看旁边站着的崔亦明,磨磨蹭蹭的不想进去。女医生立刻明白了,她伸手从中间拉下个厚厚的帘子,把屋子一下子隔成了两间。

    “我……我只是摔破点皮,不是来看妇科的。”方紫汐看到那高高的诊疗床还是不肯进去,捂着发烫的耳根轻声说道。

    女医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看看正随意往椅子上一靠的崔亦明,调侃道:“亦明,这小姑娘还真逗。”

    崔亦明斜了一眼方紫汐,冷言道:“你还想上外科手术台?”

    方紫汐不敢多说了,只默默的进去爬到床上,乖乖的褪下裤子,女医生依然面带着笑容,温和给她解释:“你的腿蹭破了皮,我得给你消毒包扎,不然会感染的。”

    方紫汐点点头,打量着面前的女医生,她的手势很轻柔,边给她清洗伤口边问着“疼不疼,要不要轻点?”很耐心很细致的人,说话声音也温柔可亲,方紫汐觉得她和崔亦明长的还有些相似。

    对了,刚刚看到她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崔语菡,她也姓崔,难不成他们是姐弟?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崔亦明的电话响了,电话里的声音很大,隔着帘子,里间的两人都能隐隐听出里面人激动的声音,似乎在责骂崔亦明,隔了好半天,崔亦明才冷声回道:“我撞了人,在医院。”

    那边又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通,崔亦明终于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正好,我本来就不想去。”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女医生给方紫汐包扎好之后,叮嘱了几句,就走到外面去洗手,方紫汐穿裤子的间隙,听到女医生在训崔亦明:“你也真是的,既然晚上是去见赵小姐,那走了怎么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

    “忘了。”崔亦明倒是很干脆直接。

    “亦明,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能这样任性的,你把二叔那些朋友都得罪了,他还怎么放心把生意交给你?”

    “我的事你别管。”

    “我是在替婶婶管。”

    “哪个婶婶?”

    “你……”

    方紫汐整理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崔医生正用手敲着桌面,脸憋的通红,怒视着崔亦明,崔亦明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看见她出来了,崔医生平复了一下情绪,又低声温柔的对她嘱咐道:“回去之后别碰水,明天再换次药。”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方紫汐礼貌的向她道谢。

    “姐,走了。”崔亦明临出门的时候,想想还是转身跟崔医生打了个招呼,似有安抚的意味,崔医生摆摆手,无奈的摇摇头,脸上终于变得柔和一些。

    方紫汐一瘸一拐的跟着崔亦明走出了医院,她感觉好多了,膝盖处已经不再火辣辣的痛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门口的停车场走去,崔亦明更沉默了,他那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很孤独寂寥,方紫汐有些歉疚,禁不住抬高了音量:“崔总,今晚上耽误您的事了,真对不起。”

    崔亦明没有回头,只闷闷的用遥控钥匙对着自己的车按了一下,“住哪?”

    “天盛玫瑰园。”

    他在车前突然停了几秒,才慢慢拉开了车门。

    一路上,崔亦明都没再说话,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城东购物中心乱跑?”

    方紫汐静默半晌,没有开口,她突然又想到了手机上令她恶心的照片,想到林皓辰苍白的解释,她感觉整个头顶开始天旋地转,心中似有千万斤的大石堵住,她下意识的把手按住了胸口,却不小心摸到了那条四叶草项链。

    若不是崔亦明坐在旁边,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摘下项链,扔出窗外。

    不,要扔到林皓辰的脸上。

    她想着想着,心却抑制不住的一阵阵的揪痛,她想到了他的吻、他的拥抱、他过往的体贴和柔情,而此刻,这些都成了对她最具杀伤性的武器。林皓辰,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崔亦明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他把车停了下来,转头盯着她,漆黑的深眸在夜里显得格外亮。

    方紫汐艰难的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突然开口道:“崔总,我想换部门,可以吗?”

    “换哪个部门?”崔亦明的脸上还是冷冰冰的,眼里却显然有点惊讶。

    “随便哪个部门,我不想待在金融投资部了。”

    “哦?”他盯着她的脸,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却什么都没有问,好半天才幽幽的说了一句,“那总裁办呢?”

    “可以。”她轻轻答道。

    “真的可以?天天面对一个折磨下属的冷面上司,这你也能接受?”崔亦明的话里饱含讽刺的味道。

    总裁办是崔亦明直接分管的部门,方紫汐记得自己曾半开玩笑的对同事说过:真是同情总裁办judy他们几个,天天面对那个冷面上司,天天被他刁难折磨,换了我,简直生无可恋。

    崔亦明居然听到了这句话,他居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的说出来,方紫汐觉得有点头晕,所以说,千万不要在背后说上司的坏话,任何话最终都会传到他的耳朵里的。

    方紫汐尽量保持平静的回道,“崔总,对不起,那只是句玩笑话,您不会当真的是吧?”

    崔亦明张了下嘴,最终淡淡的答了句:“你明天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