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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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的10月初,栾亦然向顾眉生求婚成功。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的婚事也随之被提上了日程。

    双方长辈见面是必不可少的。

    栾剑诚与顾云礼和顾鸿华早已经认识,客套的话不必多说,栾剑诚只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若真要结婚,他们是一定要回美国的。”

    顾鸿华第一个不同意,张小曼也不舍得让女儿嫁去那么远。

    偏偏栾剑诚是个老固执,无论栾亦然怎么劝,他始终不愿意让步。

    就连张春晋去劝,这老头也丝毫不给面子。

    两人的婚事一时间走进了死胡同。

    栾亦然未必见得有那么多的时间与栾剑诚耗着,他让栾倾待帮忙,发布假消息,说已经找到了栾晴晴的动向。栾剑诚闻言即刻订了机票回了旧金山。

    电话里,栾倾待问栾亦然:“你是否真的有派人帮我找晴晴?”

    栾亦然说:“当然,但始终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栾倾待轻叹了口气:“早知道会害了她,我当初或许就不该好心收养她。我这个人,每每总是好心办了坏事。”

    10月中旬,城北项目的电子系统重建,邵云替代了原本属于史文云的位置,出任总工程师。邵云将整个IT部门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鸿云内部迎来第一次空前大规模的裁员风潮。

    不出栾亦然所料,这次人事变动之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白沫先。

    白沫先对栾亦然说:“虽然你现在已经是鸿云的总裁,但有些事还是不要做得太张扬了吧。你这是要把我们这些人都赶出城北项目,自己独吞这块蛋糕?”

    栾亦然不置可否,从8月到10月,从他出任鸿云的总裁开始,他就一直将自己放在风浪的尖口上。

    他对白沫先说得很直白:“顾老板将我摆在这里位子上,就是因为我初来乍到,不怕得罪人。”

    白沫先冷冷一哼:“顾云卿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你这么大的野心,他怎么可能会真的答应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你?”

    栾亦然勾唇笑了笑,望着白沫先:“你又知道我心里藏了什么野心?我的野心就是杀了你的人,挖了你的心,再夺了你的公司和钱财。你信不信?”

    白沫先面色彻底沉了下来,拍着桌子站起身:“栾亦然,你只管试试!”

    栾亦然轻轻哼了一声,唤来殷实,对他说:“送客。”

    这个男人渐渐褪去了伪装多年的温和和有礼,露出了他原本的嚣张和傲然。

    白沫先从商这么多年,在荣城也可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他再一次冷冷看了眼栾亦然,道:“你总有一日会后悔今天这样与我说话。”

    白沫先说完,拂袖而去。

    他离开后,栾亦然对殷实说:“派人盯着他,看看他平时都与哪些人接触。”

    10月22日一早,顾眉生的桌子上出现一份资料。她打开一看,竟是张春晋负责的铁路设计图上的几个重大失误。

    顾眉生即刻招来秘书,问她:“这份资料是谁送来的?”

    秘书一脸莫名:“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有这份报告。”

    顾眉生无声扬手让她出去,自己则重新开始仔细翻看起了眼前的这份资料。

    那几张设计图被人仔细地编上了号码:

    第一张:隧道路段。设计图背后有字:“11月29日,隧道路段将发生事故,山石塌方。若想避免横祸发生累及张春晋,你必须用西克莱银行为我们安全转移20亿美金。”

    顾眉生轻轻眯起了眸,良久后,她放下手中资料,轻轻扬起了眉: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塌方吗……

    顾眉生无声勾起了一抹冷笑。

    临近下班时分,她给彭青打了个电话:“你将刘文的尸首放在了哪里?”

    彭青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后,道:“不见了。有人悄悄带走了刘文的尸体。”

    “谁?”

    “不知道。”

    顾眉生挂了电话,直接去顶层找了栾亦然。男人正在会议室里与几个股东开会,她径自走进栾亦然的办公室,下一刻就看到殷实匆匆从会议室走出来,“眉生小姐,要不要替你叫老板?”

    顾眉生看了殷实一眼,轻声道:“我要找一具尸体,你知道在哪里吗?”

    殷实沉默,不着痕迹地低下了头。

    顾眉生勾唇笑了笑,从手包里掏出一支枪放在掌心间细慢地把玩着,“这枪你应该不陌生吧?鲁格LCP,口径0。380英寸,射击精度基准,以你我现在的距离,我可以直接射在你的两颗门牙的齿缝之间。然后,子弹又会顺着你的齿缝进入你的气管,肺部……”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殷实越听越觉得浑身发毛,他巍颤颤打了个激灵,然后苦着一张脸道:“眉生小姐,你这样欺负我真的好吗?”

    “刘文的尸体在哪里?”

    “这个……”殷实支支吾吾,“那个……这个……”

    顾眉生轻轻将手枪上了膛,殷实的面色瞬间煞白,一咬牙一闭眼,说:“史文云将刘文的尸体卖给蒋梨了。”

    顾眉生轻敛了眉:“史文云怎么会知道刘文死了?”

    殷实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说:“老板什么事都知道。”

    顾眉生轻轻一哼,举起枪:“那他肯定不知道你今天会死。”

    就在殷实吓得快要喊娘的时候,栾亦然及时地走了进来。他挥挥手让殷实离开,有些好笑地望着顾眉生:“你这是要上房揭瓦?”

    顾眉生将下午收到的那张图纸给他看,说:“我要那天顾礼墨射杀刘文的那把枪,还有刘文的尸体。”

    栾亦然就是栾亦然,他也不问顾眉生要这些做什么,反而笑眯眯地对她道:“那你晚上来做饭给我吃?”

    顾眉生于是问他:“那你想要吃什么?”

    栾亦然伸手环住她的腰,说:“当然必须是烛光晚餐。”

    顾眉生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不会煎牛排。”

    栾亦然低头吻上她的唇,“怕什么,你这样聪明。”

    顾眉生轻笑起来,说:“那你先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栾亦然走到办公桌前,从最低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用塑胶袋包着的手枪,然后指了指她手里的那把迷你手枪:“没收。”

    顾眉生不乐意,她说:“我得留着防身。”

    栾亦然挑了挑眉,“防身还是吓人?”他刚刚要不是及时出现,殷实估计都能被她吓尿了。

    顾眉生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说:“你刚刚不是在开会吗?我不想打扰你工作啊,所以才问了殷实嘛。”

    栾亦然却还是将她的那把手枪收走了,但作为交换,他又告诉顾眉生:“刘文的尸体现在在蒋梨手上。”

    顾眉生离开办公室前,转身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个月的收入我也没收了。”

    栾亦然一愣,随即轻轻笑出了声。

    这丫头,从来是不肯吃半点亏的。

    啧,他看了眼手里的枪,他一个月的收入够买很多支这样的鲁格LCP了吧?

    顾眉生走后,殷实心有余悸地走进来,一张脸皱得跟杨白劳似的,轻声朝着老板控诉说:“老板,不带眉生小姐这样粗暴的啊。”

    栾亦然抬眸看他一眼:“连我都要听她的,你有委屈也只能受着。”

    殷实:“……”他懂了,他以后只需要誓死效忠顾眉生就肯定没错了。

    顾眉生离开鸿云后,直接与秦婉如一起去了蒋梨的别墅。蒋梨带着她们参观自己的别墅,说:“多亏了你的慷慨,我才能在与白沫先离婚后还能维持现在这样的生活。”

    蒋梨甚至还请了一个佣人,泡了三杯茶端出来。蒋梨朝着顾眉生笑了笑:“喝茶。”

    顾眉生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蒋梨望着她,忽道:“你就不怕我在茶水里下药吗?”

    顾眉生淡笑着看了蒋梨一眼:“你下了吗?”

    蒋梨轻轻摇头,她当然不敢再轻易惹了顾眉生。

    顾眉生放下手中茶杯,:“你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

    蒋梨想了想,道:“你总要给我一次机会。”

    秦婉如冷冷望着她,道:“眉生给你的还不够?你还想要什么机会?”

    顾眉生冷眼望着一脸踟蹰的蒋梨,她点点头,淡声道:“嗯,你蒋梨又怎么会将我的这些小恩小惠放在眼里呢。你本来可是拥有着白氏十几亿的身家呢。”

    蒋梨知道自己瞒不了顾眉生,索性也就开门见山对她说:“如果你肯帮我,我以后一定会感激你的。”

    顾眉生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感激是个什么东西?是能吃还是能用呢。

    蒋梨见她嗤之以鼻,不免急了,道:“顾眉生,贪心不足蛇吞象。白氏是我的!”

    秦婉如冷冷笑了起来:“就凭你自己吗?那你当初又怎么会被白沫先扫地出门呢?还是净身出户!”

    顾眉生不再与她多周旋,直截了当地道:“蒋梨,你气数已尽,想要用一具什么都不是的尸体重回白沫先身边,你未免太天真了。”

    蒋梨冷哼,道:“谁要再回那个变态身边?难道我们蒋家就没有其她人了吗?”

    这话,秦婉如没有听明白,但顾眉生听明白了。

    她眯眸看着蒋梨:“你要把蒋悦然送上白沫先的床?”

    蒋梨真是没有想到顾眉生居然会如此轻易地猜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她有些支吾着道:“这……这样做,对她,对我,对我们整个蒋家都有好处。”

    秦婉如倏而从沙发上站起身,指着蒋梨的鼻子直骂:“你连自己的侄女都不放过,你这种女人,简直为了钱连基本的人伦廉耻都没有了!”

    蒋梨也站了起来,不甘示弱地瞪着秦婉如,“你冲我吼什么?!这件事是蒋悦然自己同意的,我又没有拿枪逼着她!”

    顾眉生出声压制了秦婉如的怒火,她敛着眉望着蒋梨:“这就是你不住回蒋家的原因,你根本没有脸回去见他们。”

    蒋梨冷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白沫先若要再婚,也只能娶我们蒋家的女人!”

    顾眉生轻轻侧了侧头:“你们蒋家与白沫先之间有交易。”她望着蒋梨黑沉一片的面色,了然地笑了笑:“当年,你与白沫先可是亲眼见过蒋悦然被人糟蹋的。你现在又要让她嫁给白沫先,白沫先肯要她?”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让她嫁给白沫先,也不算太过委屈悦然了。毕竟她还年轻,万一还能替他生个儿子,也算是给我们蒋家带来一线生机了。”

    蒋梨说完,再次问顾眉生:“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顾眉生沉默凝了她许久,最后站起身,说:“可以,我帮你。”

    *

    晚上7:00过后,栾亦然刚刚开门走进家门就闻到空气里飘来一阵浓郁的黑胡椒汁的香味。

    他笑着走进半开放式的厨房,餐桌上已经放了一盘剥好的石榴,他随手拈了几个放进嘴里,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顾眉生正在用平顶锅煎着牛排。

    她穿着一件浅青色长及膝盖的棉质衬衫,长发披肩,窈窕的背影在朦胧的灯光下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栾亦然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她,缠绵的气息的在女孩的耳边轻吹着:“还是我来吧?”

    顾眉生求之不得,转身直接将锅铲递到他面前。

    栾亦然看到她手上戴着的那枚钻戒,眼眸幽深,问道:“之前的那枚玉指环呢?”

    顾眉生从脖颈间拉出那只玉环,“外婆给的红绳,她亲手帮我串起来的。”

    栾亦然笑了。他忽然一把抱起她,双手托着她的双腿,伸手关了火,带着他的女孩往卧室走去。

    缠绵湿热的吻从她脖子间的玉环开始亲啃起来。对于顾眉生,栾亦然食髓知味,永远不知道厌倦。

    卧室里没有开灯,他也不需要灯火。

    顾眉生被他折腾得有些惨,忍不住在男人怀里轻声抱怨道:“不是说烛光晚餐吗?”

    栾亦然身心舒畅,笑着对她说:“这比烛光晚餐更浪漫,不是吗?”

    顾眉生懊恼地捶着被子:“……”她的肚子已经在叫嚣抗议很久了好吗?!

    一直到夜里九点多,栾亦然才慵慵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厨房,继续煎好了两块牛排,给顾眉生和自己充饥。

    也许是饿得过了点,顾眉生吃两口便觉得不想吃了。她慢慢地喝着水,伸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锁骨,说:“蒋家要把蒋悦然嫁给白沫先。”

    栾亦然轻嗯了一声,将她面前的牛排切成一小块,然后重新放到眉生面前:“吃光。”

    “哦。”顾眉生一边吃,一边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嗯。”栾亦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亲了一下眉生的额头:“我去洗澡,你吃完顺便洗一下碗。”

    吃完饭洗过碗,顾眉生见时间还早,便走进书房处理一些工作。她在秋波弄里,一向是自己独居一整栋红酥阁,每天工作到深夜也从来没有人敢来管她。

    顾眉生早就已经习惯了晚睡早起。

    深夜11:30左右,她正埋头于几个繁琐账目,整个人却忽然被栾亦然扛了起来,“睡觉。”

    顾眉生有些哭笑不得。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栾亦然头凑过来亲昵地吻着她的脖颈和锁骨。顾眉生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脸,说:“这还没结婚呢,你就打算开始管我了啊?”

    栾亦然一张俊脸凑近她,指了指自己的下眼睑,说:“你看看,为了等你睡觉,老子这么帅的一张脸都有黑眼圈了,你忍心?”

    好吧。顾眉生努力尝试着早睡,她将整张脸埋在枕头里,脑袋里却还在想着刚才看的那些账目。

    她的记性向来很好,尤其是对数字一直有着异乎常人的敏感。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忽然抬起头问栾亦然:“鸿云怎么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钱?”

    栾亦然睁开眼睛看向她,一脸淡然道:“你确定那些钱在鸿云名下?”

    顾眉生眨了眨眼。

    栾亦然轻轻勾唇笑起来,伸出长臂将她拥在怀里,“那些钱分明在你名下,我的未婚妻,怎么还能继续用娘家的钱呢。”

    顾眉生叹为观止:“你竟然私藏了那么多钱?”

    “嗯。”栾亦然轻轻闭上眼,在她耳边轻声道:“这笔钱只你自己知道就够了,连你外婆和苏棠也不能说。存在西克莱银行是很安全的,没有人会查得到。”

    顾眉生更加没有睡意了,这男人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呢?

    *

    11月初,蒋悦然在时隔许久之后,再次出现在了顾眉生面前。

    她毕竟还年轻,身上没有蒋梨的那份流于世俗。换言之,顾眉生心中对蒋悦然没有对蒋梨的那份厌恶。

    蒋悦然至少在顾眉生这样依旧能获得一份应有的礼遇。

    顾眉生放下手中繁冗的工作见她,“我知道,你终归会来找我的。”

    蒋悦然轻声问顾眉生:“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眉生看着蒋悦然:“你不想嫁给白沫先。”

    蒋悦然咬牙切齿:“换了你,你愿意吗?”

    顾眉生不恼,她说:“谁让你们蒋家始终想要与白沫先纠缠不清呢。”

    蒋悦然摇头,凝着顾眉生:“不,你一定早有计划。你的计划里也把我算进去了吗?”

    顾眉生摇头:“没有。算计你的不是我,是蒋梨,是你们整个蒋家。”

    蒋悦然寒心地垂下眸:“总之,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白沫先的。他们居然还想要让我给他生儿子,我光想就已经觉得无比恶心。”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白沫先即刻就去死!”

    顾眉生轻轻笑了笑:“你有这个机会的。”

    蒋悦然心中微惊,抬眸深深凝着顾眉生,良久后,她点点头:“我信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告诉白沫先,你希望把婚礼的时间定在11月29号。后面该怎么做,我会再通知你。”

    11月2日凌晨时分,蒋梨睡觉睡到一半忽然闻到房间里有一阵奇怪的恶臭,她睡意惺忪打开灯,随即便发现一具冰冻的死尸赫然躺在自己的身边,她吓得当场惊叫失声。

    刘文的死终于大白于天下。

    顾礼墨看到新闻,瞬间慌了。他向顾云礼求助,顾云礼冷着脸对他说:“那份DNA报告我早看过,你根本不是我顾家的子孙,我为何要帮你?”

    顾礼墨心凉了大半,失魂落魄正欲走出秋波弄,却没想到被顾眉生唤住了。她走近他:“怎么?这么大的一座荣城,现在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了吗?”

    顾礼墨恶狠狠瞪着顾眉生:“你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顾眉生轻轻勾唇:“你想想顾子墨的死状,你也想像他那样连死都得不到一个全尸吗?”

    她说着,看了眼顾礼墨残缺的耳朵,“与我合作,我至少可以保全你的一条性命。”

    顾礼墨沉吟了一会儿:“我凭什么信你?”

    顾眉生冷哼:“你现在还有资本与我讨价还价吗?刘文的事若被细查起来,你绝对是被他们第一个推出来当替死鬼的。”

    顾礼墨彻底沉默了。良久后,他点头:“好。但我并不知道他们背后所有的人,我平时接触到的,只有白沫先和蒋南平。”

    顾眉生颔首:“刘文的死,我会帮你解决。你要做的,是继续替我留在蒋南平身边。”

    第二天,史文云主动去警局自首,他手里拿着当初蒋梨给他的10万块支票,说:“是蒋梨出钱让我杀了顾府的管家,然后试图栽赃给白沫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