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最难算人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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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姜烜所料，第二日清早，龚相便匆匆进宫，说那管家突然暴毙身亡。皇上便立刻下旨释放蔺相。为安抚蔺相，皇上特地让我去天牢门口迎接蔺相。
我去天牢之时，天气还有些潮湿，旁边的草上露珠颗颗。
“萧公公！”旁边有人喊我，我扭头一看，是姜辰。
我躬身道，“奴才给六皇子行礼了。六皇子怎么来了？”
姜辰道，“我得知蔺相已经沉冤得雪，特意过来迎他。”
我道，“四皇子刚刚回宫，还以为六皇子和四皇子摆酒言欢，今儿个必要起的迟了。不想六皇子这般重视蔺相，早知如此，奴才倒不用跑一趟了。”
姜辰微微一笑，道，“你是为父皇而来，而我既是为父皇，也是为我自己。萧公公这已经来了，倒也不必走了。”
我正笑着要说什么，就看蔺相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毕竟是相爷，里面的人也不敢对他怠慢。蔺相虽然看着苍老了些，但精气神却还在。依旧是衣衫得体，精神矍铄。
“蔺相！”
“蔺相！”
我与姜辰都上前。
“六皇子，萧公公！”蔺相拱了拱手，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我已经备了软轿，送蔺相回府。此番蔺相受苦了。”姜辰道。
“爹！”此时却见蔺尚勇跑了过来。我与蔺尚勇在那日妓院见过之后，便再没见过。也不知这蔺尚勇是否还记得我。我便微微垂了头。
“勇儿？”
“爹，你没事吧？”
“爹没事。”
“爹，我是特意接你回家的。”
“蔺相，软轿我已经准备妥当，不如……”
蔺相一扬手，道，“六皇子的美意，老夫心领了。既然勇儿已经来接老夫，老夫就随勇儿一起回去吧。六皇子赶紧回宫，老夫已经没事。明日就能去上早朝。”
“如此，那恭送蔺相。”
蔺相朝前，却将视线落在我身上，道，“萧公公，可是皇上派你来的？”
“正是！皇上还要上早朝，但又怕蔺相觉得委屈，所以特地命奴才过来接蔺相。”
“皇上多虑了，老夫能安然出来，已经是托皇上之福。不如请萧公公与老夫同行，老夫倒是有几句话想让萧公公转达给皇上。”
“那奴才就正好送蔺相回府吧。”
“萧公公请！”
我与蔺相父子坐在一辆马车，路上蔺相一时也未曾与我说什么。有些话，许是不好当着蔺尚勇的面说。
“啊……我想起来了！”原本安静的马车，因为蔺尚勇的一句话被打破。
“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为父这把老骨头还没折腾够？何况，萧公公还在这里呢？让人受了惊吓，又看了笑话。”
蔺尚勇急道，“爹，我认得这个萧公公。我认得他……”
蔺相不以为意道，“你认得他又如何？萧公公也不是没有去过我们相府。”
“不是，上有一次在妓院，我碰到了他。当时，还有另外两个人。”蔺尚勇说道。
蔺相忙瞪着蔺尚勇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萧公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而且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不要去那种地方，你把为父的话当成是耳旁风是不是？”
“爹，我……”蔺尚勇被蔺相这么一骂，便不敢多言了。
我笑着替蔺尚勇解围道，“其实蔺公子并没有认错人，当日的确是奴才。但蔺相也是冤枉蔺公子了。这一件事已经是五年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蔺公子定然是不再去那些地方了。”
“是是是！”蔺尚勇当然会顺着我的解围接话，道，“爹，我再也没去过了。你看，我说我没记错吧？”
蔺相道，“萧公公，犬子不太会说话。按理说，那件事情，他就算知道也不该说出口的。”
我明白蔺相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我是个太监去逛妓院这件事，说起来多么的不体面啊！
我无所谓一笑道，“蔺相误会了，当日奴才还是个小太监，自然是没那个银子敢出来逛妓院。当日奴才也是陪了自己的主子出来的。”
“主子？”
蔺尚勇接话，道，“对，当时有两个人陪着他一起的。你说主子，那是……”
我笑道，“蔺公子猜的没错。的确是两位皇子。一位是安闲王，一位则是太子殿下。”
蔺尚勇道，“你是说当初和我抢雪依的那个是太子殿下？若不是他，雪依也不会死，原来是他！”
“尚勇，这些事情你不要再说了，难道你还能为了一个妓女去找太子殿下。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
“爹……”
“你闭嘴。”蔺沧澜叱道。
我道，“蔺相不必生气。此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况蔺公子也不过是突然记起来这件事，想来也不会真的去找太子殿下报仇。不过倒是委屈了安闲王。”
“这话怎么说？”
我道，“还记得当初安闲王曾被皇上罚到太庙去三日吗？还因为这是，安闲王还病了一回。”
蔺相想了想，道，“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是安闲王受罚，却没有听说太子殿下受罚？”
我道，“那件事奴才也跟着去了，自然也清楚些。那件事回去之后皇上就知道了，但太子殿下求了安闲王背下这黑锅，因前些日子他正好得罪了皇上，担心这次皇上会重重罚他。安闲王重情重义，加上那时候太子殿下对雪依姑娘一见钟情，安闲王不忍，便背了这黑锅。”
“原来如此。”
蔺尚勇啐道，“这太子殿下也是敢做不敢当。当时他跟我打架的时候，可是勇的很。这一到宫里，怕受罚，竟然就把自己的兄弟推出去。”
“尚勇，不要胡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蔺沧澜呵斥道，“你爹我刚从牢里出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你还想惹祸端？”
“爹，是我考虑不周。”
马车停下，我们三人下了车。
“尚勇你先回房，我与萧公公还有些话说。对了，让人沏两杯茶过来。”
“是，爹！”
蔺沧澜带我进了书房。
待下人将茶端进来之后，我这才道，“不知道蔺相有什么话要让奴才带给皇上？”
蔺沧澜看了看我道，“不如萧公公先喝口茶，看看这茶如何。”
“好。”我抿了一口，却无心品茶，明知道蔺相不是简简单单的找我来，让我有什么话带给皇上。蔺相明日上朝就能见到皇上，有什么事也可以下朝之后去找皇上。所以我推断，他是有话对我说，这反而是我所期望的。他主动，总比我主动好。我一旦主动，反倒占了被动。
“这茶确实好，不过给奴才喝也是暴殄天物了，奴才不懂这些。”我说着，直接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萧公公，老夫也就开门见山了。老夫今日让萧公公来府上，是有些话要对萧公公说。”
“蔺相请讲。”
“老夫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老夫在狱中的时候，突然想到，若是老夫就这样死了，老夫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老夫细细想了一下，就是尚勇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还是没定性，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我道，“蔺公子只是玩性重了点，以后会好的。蔺相不必这么着急。”
“那小兔崽子什么德行，我知道。他也就这样了。但我还有一人放心不下的就是兰儿。”
我心中便开始纠结起来了，虽然有些事情在我心中已经有所盘算。可当蔺沧澜真的在我跟前提到了蔺兰芷，我反而开始纠结起来了。
“兰娘娘？如今兰娘娘虽然身体欠安，可宫里有太医诊治，蔺相请安心。”
蔺沧澜摆手道，“我不仅仅担心这个。更是担心兰儿在宫中的处境。我知道兰儿的性子，不喜欢争。这么些年在宫里，她从没被皇上宠幸。皇上年纪也会越来越大，这宫里你年轻貌美的女子也会越来越多。兰儿应该要为自己打算。她即便不能像萧贵妃那般受宠，也至少该给自己留个皇子公主。萧公公，这后宫的事情你比我知道的多。这日后，兰儿的处境该如何凄苦，我都不敢想象。”
“蔺相是人父，奴才自然理解蔺相的这份担忧。但兰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蔺相不必担心。”
蔺相道，“既然开门见山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萧公公，你在宫里头，如今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想让你帮忙，让兰儿获得皇上的宠爱。”
我刚要说话，蔺相又继续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知道，你也有事找我。”
“蔺相这话是何意？”
蔺相道，“老夫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了。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看能看一些。尚勇在马车上提及了妓院一事，你不惜与我浓墨重彩的描述了一番，还特意将安闲王提了出来。说实话，安闲王替太子殿下一人揽下这事，老夫敬佩他，觉得他重情重义。而且这次老夫能从天牢里出来，也是多亏了安闲王。老夫不是那种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但老夫也知道，也很少有人做事是不求回报的。老夫知道你曾经是彤妃跟前伺候的，后来又到了安闲王宫中，这其中的主仆情谊不言而喻。现在虽然三皇子这个太子之位尚稳坐在那里，可朝堂局势说变就变，谁也不知道这以后是谁的天下。老夫也不和你绕弯子，老夫要帮的人，不是谁更重情重义，而是谁更有能力，更适合当这个君王。所以在这之前，老夫需要一些证明。救老夫出来，这的确是一件证明能力的事情，但别忘了，六皇子也在这中间办了事。老夫这番话，萧公公可明白？”
蔺沧澜果然是只老狐狸，虽然我不用承认什么，但他已经认定我是安闲王身边的人。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古往今来，有几个是完全没有党派倾向的。站一边或许还有一半胜利的希望，若是一边都不站，或许最后会死得更惨。
“蔺相的话，奴才明白了。兰娘娘的事情，奴才也会尽全力。到时候若是需要蔺相配合，还请蔺相能及时出面。”
“萧公公果然是爽快人！”
“蔺相若是没什么事，那奴才先告退？”
“我让人送萧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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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姜烜所料，第二日清早，龚相便匆匆进宫，说那管家突然暴毙身亡。皇上便立刻下旨释放蔺相。为安抚蔺相，皇上特地让我去天牢门口迎接蔺相。
我去天牢之时，天气还有些潮湿，旁边的草上露珠颗颗。
“萧公公！”旁边有人喊我，我扭头一看，是姜辰。
我躬身道，“奴才给六皇子行礼了。六皇子怎么来了？”
姜辰道，“我得知蔺相已经沉冤得雪，特意过来迎他。”
我道，“四皇子刚刚回宫，还以为六皇子和四皇子摆酒言欢，今儿个必要起的迟了。不想六皇子这般重视蔺相，早知如此，奴才倒不用跑一趟了。”
姜辰微微一笑，道，“你是为父皇而来，而我既是为父皇，也是为我自己。萧公公这已经来了，倒也不必走了。”
我正笑着要说什么，就看蔺相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毕竟是相爷，里面的人也不敢对他怠慢。蔺相虽然看着苍老了些，但精气神却还在。依旧是衣衫得体，精神矍铄。
“蔺相！”
“蔺相！”
我与姜辰都上前。
“六皇子，萧公公！”蔺相拱了拱手，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我已经备了软轿，送蔺相回府。此番蔺相受苦了。”姜辰道。
“爹！”此时却见蔺尚勇跑了过来。我与蔺尚勇在那日妓院见过之后，便再没见过。也不知这蔺尚勇是否还记得我。我便微微垂了头。
“勇儿？”
“爹，你没事吧？”
“爹没事。”
“爹，我是特意接你回家的。”
“蔺相，软轿我已经准备妥当，不如……”
蔺相一扬手，道，“六皇子的美意，老夫心领了。既然勇儿已经来接老夫，老夫就随勇儿一起回去吧。六皇子赶紧回宫，老夫已经没事。明日就能去上早朝。”
“如此，那恭送蔺相。”
蔺相朝前，却将视线落在我身上，道，“萧公公，可是皇上派你来的？”
“正是！皇上还要上早朝，但又怕蔺相觉得委屈，所以特地命奴才过来接蔺相。”
“皇上多虑了，老夫能安然出来，已经是托皇上之福。不如请萧公公与老夫同行，老夫倒是有几句话想让萧公公转达给皇上。”
“那奴才就正好送蔺相回府吧。”
“萧公公请！”
我与蔺相父子坐在一辆马车，路上蔺相一时也未曾与我说什么。有些话，许是不好当着蔺尚勇的面说。
“啊……我想起来了！”原本安静的马车，因为蔺尚勇的一句话被打破。
“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为父这把老骨头还没折腾够？何况，萧公公还在这里呢？让人受了惊吓，又看了笑话。”
蔺尚勇急道，“爹，我认得这个萧公公。我认得他……”
蔺相不以为意道，“你认得他又如何？萧公公也不是没有去过我们相府。”
“不是，上有一次在妓院，我碰到了他。当时，还有另外两个人。”蔺尚勇说道。
蔺相忙瞪着蔺尚勇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萧公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而且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不要去那种地方，你把为父的话当成是耳旁风是不是？”
“爹，我……”蔺尚勇被蔺相这么一骂，便不敢多言了。
我笑着替蔺尚勇解围道，“其实蔺公子并没有认错人，当日的确是奴才。但蔺相也是冤枉蔺公子了。这一件事已经是五年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蔺公子定然是不再去那些地方了。”
“是是是！”蔺尚勇当然会顺着我的解围接话，道，“爹，我再也没去过了。你看，我说我没记错吧？”
蔺相道，“萧公公，犬子不太会说话。按理说，那件事情，他就算知道也不该说出口的。”
我明白蔺相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我是个太监去逛妓院这件事，说起来多么的不体面啊！
我无所谓一笑道，“蔺相误会了，当日奴才还是个小太监，自然是没那个银子敢出来逛妓院。当日奴才也是陪了自己的主子出来的。”
“主子？”
蔺尚勇接话，道，“对，当时有两个人陪着他一起的。你说主子，那是……”
我笑道，“蔺公子猜的没错。的确是两位皇子。一位是安闲王，一位则是太子殿下。”
蔺尚勇道，“你是说当初和我抢雪依的那个是太子殿下？若不是他，雪依也不会死，原来是他！”
“尚勇，这些事情你不要再说了，难道你还能为了一个妓女去找太子殿下。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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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蔺相不必生气。此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况蔺公子也不过是突然记起来这件事，想来也不会真的去找太子殿下报仇。不过倒是委屈了安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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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还记得当初安闲王曾被皇上罚到太庙去三日吗？还因为这是，安闲王还病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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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那件事奴才也跟着去了，自然也清楚些。那件事回去之后皇上就知道了，但太子殿下求了安闲王背下这黑锅，因前些日子他正好得罪了皇上，担心这次皇上会重重罚他。安闲王重情重义，加上那时候太子殿下对雪依姑娘一见钟情，安闲王不忍，便背了这黑锅。”
“原来如此。”
蔺尚勇啐道，“这太子殿下也是敢做不敢当。当时他跟我打架的时候，可是勇的很。这一到宫里，怕受罚，竟然就把自己的兄弟推出去。”
“尚勇，不要胡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蔺沧澜呵斥道，“你爹我刚从牢里出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你还想惹祸端？”
“爹，是我考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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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勇你先回房，我与萧公公还有些话说。对了，让人沏两杯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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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下人将茶端进来之后，我这才道，“不知道蔺相有什么话要让奴才带给皇上？”
蔺沧澜看了看我道，“不如萧公公先喝口茶，看看这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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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老夫在狱中的时候，突然想到，若是老夫就这样死了，老夫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老夫细细想了一下，就是尚勇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还是没定性，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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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相道，“既然开门见山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萧公公，你在宫里头，如今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想让你帮忙，让兰儿获得皇上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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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沧澜果然是只老狐狸，虽然我不用承认什么，但他已经认定我是安闲王身边的人。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古往今来，有几个是完全没有党派倾向的。站一边或许还有一半胜利的希望，若是一边都不站，或许最后会死得更惨。
“蔺相的话，奴才明白了。兰娘娘的事情，奴才也会尽全力。到时候若是需要蔺相配合，还请蔺相能及时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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