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谁比谁骄傲 >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稳,腔调里有很难察觉的浮动。他的鼻息重重的,有规律地打在沈清言耳廓上。

    她微张着嘴,平日的伶牙利嘴放到现在竟说不出一句话,嘴唇上还留着他的余温,刺激着她的感官。

    这小段时间里,他就亲了她两次。再这么下去都快赶上他们谈恋爱时候的频率了。因为他们的初吻在校门口被一群人围观的经历,沈清言一直都不大喜欢腻歪或是亲热,一个月里周闻能亲到她几次就不错了,多半还得他乘着她不注意偷袭。除了害怕被围观的害羞之外,周闻每次亲完她后,她都会发呆好久,上课出神,吃饭掉饭粒,总之整个人都会变得魔怔,智商直线下滑。

    隔着木门,能听见拖鞋不合脚发出的啪嗒啪嗒声和踩在楼梯上的咚咚声。

    不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沈卓站在门外拧了拧把手,发觉被锁了,便敲了敲门。

    “妈妈,我饿了……”他真不是有意打扰爸爸撩妈妈的,实在是太饿了。

    中午统一发饭菜的时候,他和班上的一个小男生吵了一架,对方把他的菜盘掀翻了,他生着气,也没再去要一份,就这么饿了一天,现在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沈清言收神,双手抓住周闻横在自己胸口前的手臂,用力拽开,声音有点抖:“昂!好,妈妈来了。”

    周闻先一步搭上了门把手,轻轻把锁打开,门前站着嗷嗷待哺的沈卓。周闻看了一眼他结实的小粗腿和小胳膊,轻笑:“你把他养得很好。”走出房间的时候顺带揉了揉沈清言的发心,把她披散的头发揉乱,到楼梯口还回身很满意地瞧了一眼他的杰作。

    “一起出去吃。我订好座位了。”

    沈清言和沈卓跟在他身后蹬蹬下楼,她没好气地反驳:“不去,我和包子回家吃。”

    “你觉得他的肚子撑得到回家?”

    “那我自己带他出去吃。”

    她一路唠叨,她说完长篇大论后,他回一句,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过招,一直走到停车场。

    沈清言看了一眼周闻走的方向,弯腰小声对沈卓说:“跟着我跑。”

    她突然拔腿飞奔到自己的车边,嘀嘀开了门锁,到后座给沈卓系好安全带,自己坐进驾驶座,扑哧扑哧地发动引擎准备开溜。可她还没来得及把门锁上,周闻就已经见缝插针地把手掌放在了车窗和车身之间,她一怔,继续用力往里拉车门想着他吃痛应该会放开,可他像毫无知觉般,借着一个手掌宽的缝隙把车门重新打开。

    周闻二话不说把她的安全带解开,一只手搁到她的背下方一只手在膝盖弯曲处,把她强行从驾驶位上抱了起来。为了避免让她的头撞上车门顶,他一条腿跪在车里,侧过身把她抱了出来。他一边大步流星地绕过整个车身来到副驾的一边,一边低头笑着看她。

    “沈清言,我不想再浪费一个十年了。”

    说完屈膝一边抱着她一边打开车门,把她安放到副驾的位上系好安全带,手撑着车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神情的变化,半晌才说:“坐稳了。”再关上门走到驾驶位。

    驶出停车场,夜幕已经降临,天色已经昏沉沉地呈出一片蓝黑。

    他摇下一半的车窗,夜晚有些凉的风灌了进来。沈清言穿着一件短袖,冷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她用手掌轻搓了搓胳膊。

    周闻用余光看过来,乘着红灯的空档解开安全带,把外套脱下披到沈清言身上,再一言不发地把车窗摇上去许多,就留了一条细缝通风。

    吃饭的地方叫做清茶,名字很小清新,店面装修看起来特别像给文艺工作者小憩之地。清茶在各种网络和手机app上都是好评如潮,菜肴都是典型的a市口味,十分正宗,只是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加上必须提前两周预约的要求,大多数人只是止步观望,只剩下一些对食物很执着的白领阶层和美食品尝家。

    沈清言看了一眼在周闻手中的汽车钥匙,也不扭捏,三个人一起走进清茶,镂空的民国风木门内两旁站着的服务生恭敬地鞠躬,笑意盈盈地带他们到一个散着清香的小包间,很自然地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三口。

    点菜由周闻和沈卓完成,就像以前。沈清言一直都是个不会点菜的人,因为不挑食,她面对菜单的时候总会有点选择困难症。

    冷菜先上,再是冒着热气的主食、汤饭,谁都不开口。

    吃完饭走出清茶走回停车场的时候,周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无上文也无下文。

    “这家店名字不错。”

    像是留了道难题给她去猜。

    清茶……?清……茶?

    清……

    沈清言跟上前面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心说:不是吧……

    等她坐进车内,周闻弯腰耳语:“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

    靠在椅背上看窗外夜幕沉沉,她有些倦意,眼皮沉重地垂下,再轻轻地抬起,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她习惯性地披上周闻的外衣,整个人蜷缩着。

    车子转过风其路后到了湖边,湖边宽阔的沥青路两旁是参天的行道树,茂密的树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讲整个道路包围起来。若是白天经过这里,满地都是阴影,其中掺着些稀疏的光斑。

    沈清言摇下车窗,想透透气,湖边的空气总是格外清透些。

    周闻看了一眼她往衣服里缩了缩的样子,没说话。

    她开始想起周闻这段时间说的话,他的道歉,他的解释……

    他对她说流掉孩子的时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千斤顶砸在脚指上或者是指甲被拔断一样,十指连心,疼得她没有任何理智去想为什么。她素来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也素来不喜欢听人解释,一气之下就从z大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她偏过头看周闻开车的样子。她记得念大学的时候,她总开玩笑说他侧面不好看,看起来像个冷漠的外国人。

    其实一点也不像。

    他眼窝比旁人要深一些,眉骨映下的阴影总衬得他的瞳孔颜色暗沉沉的,一点不平易近人。眼睛上端是他的眉毛,很浓,很英气,他蹙眉的时候两端的眉心都快要碰上眼窝,眉尾微微上扬,加上深沉的瞳色,叫人不敢出声。周闻的鼻梁骨很挺,却没有凸得很高,生得很舒服。

    她从他的额头看到鼻梁,再到嘴唇,最后描摹了一遍他的下颚。线条分明,很硬朗,也很清冷,稍微不熟一点的人看他定会觉得他是个感情和性都冷淡的人。

    三十岁了。

    中间那消失的十年……

    “好看么?”他轻笑。

    嗯?她一愣,慌忙地收回眼神。

    “难看,我以前就说过。”

    周闻扁嘴认可地点了点头:“品位还是和以前一样。”

    沈清言偏头看窗外:“和以前一样好。”

    “既然如此——”他尾音上翘,“十年前你看上我了,现在再来一次吧。”

    他猛地刹住车,沈清言因为惯性人向前冲了冲,莫名其妙地看他。

    “你要是不想开车了,请你下车回家。”她顿了顿,一字一顿,“我真不喜欢你了,周闻。别纠缠了。”

    他停的地方是人烟稀少的角落,面前就是盛满月色的湖水。

    月光打在他半边脸上,一侧的瞳孔被照得亮澄澄的,一侧陷入黑暗。沈清言被看得有些发毛,往后一退,背脊撞上车门。

    周闻扬了扬嘴角,想起她两次醉酒的迷糊话。

    “你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了。”她说得含糊。

    周闻打开车门,顺带领了沈卓下车。

    “出来走走吧。回来到现在,你都还没看过北湖。”

    沈清言刚想抓住沈卓的手臂,包子却机灵地一抽手,跟着周闻下车了。周闻和沈卓统一战线,留下举棋不定的沈清言无可奈何。

    沈卓牵着周闻和沈清言的手,一人一边,画出一个左低右高的凹字形,周闻靠着湖,沈清言靠着青石板路。

    他们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小广场,黑漆漆的音响一个个地摆在地上和草丛里。穿着画格子长裙的中老年妇女和扎着高腰裤的男人在跳舞,这是湖边的一个运动,除了下雨天销声匿迹,平日里都有热爱舞蹈或是运动的老年人来锻炼身体,有的人独自撑着一把红色舞扇起舞,有的找了舞伴。

    一个精瘦的老人背着掉了色的灰色挎包,洋气地戴了一定鸭舌帽踩着布鞋从远处往广场走去。经过沈清言他们的时候,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一家三口来跳舞啦?”

    “恩。”周闻回应。

    ……

    眼看老先生就要请他们去跳舞了,沈清言赶忙拉着沈卓的手往广场外绕去,又走回湖边。

    她听到周闻的轻笑声,撇头瞪了他一眼,他接收到她的怒气,换了只手抓住沈卓,人走到沈清言身后,在她耳边摩挲着问:“包子是不是你和我的孩子?”

    ……

    “所以我们是不是一家三口?”

    ……

    “那我没说错。所以你别生气了。”

    她想说的话因为一句“你别生气了”又咽了回去,感到耳廓的温热,放开了包子的手猛地转身,推开他,却没看清方向,一用力就把他推进了湖里。

    扑通。

    她蓦地睁大了眼,看清周闻在湖水里挣扎的样子,黑色的短发被浸湿隐身在月色下如墨的湖水中,他看起来很费力地在踩水,努力把头探出来唤气。平时看起来平和的湖水此时像汹涌的海水,一个劲地想钻进他的口鼻。

    周闻是不会游泳的。

    她愣了愣,出神地轻喊了喊他的名字,什么都没多想,叮嘱了沈卓别走开,一个跃身跳入了湖中,甩了几下臂就到了越漂越远的周闻身边。

    她用力拉住他的手臂,也不管自己的力气到底抗不扛得住不会水的周闻,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喊出他的名字:“周,周闻!”

    沈清言想他可千万别晕过去了,就一边掐着他的胳膊一边试图把他背到身上,可她动作才做了一半,就蓦地听见耳边他的声音。

    “你看,你还喜欢我的。”

    她怔住,不知怎地一种被耍了还是被羞辱了的感觉从湖底蹭蹭地冒上来。

    她猛地甩开他的胳膊,眼眶一瞬间就泛红了,大吼了一句:“疯子——!”

    是啊,十年了,他怎么可能还不会水。

    岸边的石墙离水面有些距离,她虽然够得着,却使不出力把自己撑起来回到岸上。她咬住下唇,眼前水雾氤氲,她还是伸长手臂攀附着石壁,石块上锋利的棱角划破了她的小臂内侧,湿滑的青苔让她就算找到了落脚点也无法攀登。

    蓦地她整个人都被抬起,周闻的手指弯曲着扣住墙垣,让她整个人以坐姿在他的肩上。这突然多出来的高度让沈清言整个上半身都露在了墙体之上,她只稍稍用力就攀回了青石路上。

    她整个人湿漉漉的,在湖水中浸泡过的衣服变得异常沉重,加上刚才力气的消耗,走路的步伐格外沉重。

    沈清言止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回身看了一眼正要攀上来的周闻,冷漠地转身,抓起沈卓的手就往停车的地方走。

    走出快五十米,突然很懊恼地仰天长叹了口气,气鼓鼓地领着包子又走回来。

    她停在周闻面前,伸出一只滴着水的手。

    “钥匙。”

    周闻的眉梢微微抬起,从拉着拉链的裤子口袋里取出钥匙递给她。

    她白了他一眼,放回口袋里,一模,发现了湿透了的手机。她拿出来前后看了看,宣判手机死亡。她暴躁地跺了跺脚,又送他了一个白眼,手指指着他那张脸狠狠地说:“不管是谁掉下去我都会救。”

    他没说话,看着她走远。

    他知道她不会,她的技术是游50米就没力的那种,她十分清楚,她如果去救人就是冒着沈卓失去妈妈的风险,而她绝对不会做。

    周闻下意识地拿出手机要打电话给司机,发现自己的手机也半死不活了,根本打不开,无奈地笑了笑,摸出一个硬币,找准车站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因为全身都渗透了的缘故,风吹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幸好车子停得不远,她不用走太多路……

    随身带硬币的习惯是大学时候养成的,怕她半路想吃肉串了,怕她半路想吃糖葫芦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今天生的气得要好一会儿都消不了。不过幸好……她还是喜欢他的。

    回到家,沈清言冲了个热水澡,等沈卓睡了,就躺到床上开始数绵羊了。

    绝对没有还喜欢他。

    她翻了个身,继续念叨这句话。

    -

    第二天一大早,她打着哈欠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杜冰打来的电话。

    “你老公好像重感冒了。”

    ……

    “哦。”

    杜冰啧啧了两声:“你都不关心下他。我今天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都反应了五秒钟才抬头回了句。那个鼻音重得我都听不下去。”

    ……对了,他昨晚没有车,手机估计也阵亡了。要么走回去,要么坐公车……估计湿着衣服吹了太久冷风。

    “恩,知道了。”

    通话结束前杜冰还不忘调侃一句:“你要是去看他,记得帮我偷偷录个像。”

    “为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挺好奇的,他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擤鼻涕是什么样的。”

    “……”还能是什么样?

    周闻生病的时候大概是他看起来最无害的时候了,他们谈恋爱的时间里,他发过一次烧,她去看他的时候他整个人蔫蔫的。宿舍里的人都出去吃饭了,他一个人大热天地把自己严实地裹进被子,强逼自己出汗。眼睛都不大睁得开,稍稍用力看了眼她,说了句“我睡会儿”就不省人事了。

    她有点好奇,三十岁的他,生起病来是不是还这么乖。

    她想着想着,发觉自己的思绪飘远了,一回神发现陈斐蹲在她桌前好奇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陈总。”她站起来。

    陈斐鼓了鼓嘴巴,像个二十九岁的大男孩。幸好学姐不认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