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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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过你?”红发男子讶然,倾身凑到林州面前仔细打量,“三年前你飞机失事失踪那一年,就是这个土包子救了你啊?”

    林州不理会红发男子的阴阳怪气,只是兴高采烈地凑到燕臻身边拉住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靠到他的肩上。

    走到近前的两个保安在几米外停下脚步,黑超大墨镜也挡不住他们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动作也……太暧昧了吧?!

    他们在蓝擎看大门也算见多识广,美女美男纠缠大老板的戏码并不少见,可没想到现在农民工也紧赶时髦,真是世风日下!

    何况他抱的那位可是燕家二少。

    燕二少是谁?整个s市大概无人不知。在一众浪荡官家子纨绔富二代的行伍当中,燕二少简直是一股少有的清流。这位是出了名的严谨自律,身处花花名利场然而私生活干净得像清水一样透明无趣,活得堪比清心寡欲的深山道士。曾经也有些名流男女打过他的主意,最后无不铩羽而归,落个灰头土脸。

    连他的大哥,燕氏集团现在的*oss燕深,那么严肃深沉不苟言笑的一个人,还会包养一两个美女明星,更别提他们身边的其他二代们,燕臻这种人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了。

    连蓝擎的普通员工也觉得他挺怪的。男人有钱图个什么?不就是香车宝马美人在怀么?燕臻出身好长得好,学历比他们牛b,工作比他们努力,生活健康作息规律按时健身,下班就回家,要么跟他几个发小出去玩玩,有他在的时候连别人都不敢乱来,像高中生聚会一样纯洁无暇。

    这些都是s市最有名的狗仔团队跟拍了三个月得出的无趣结论,浪费了无数资源时间和精力,最后连根毛也没拍着,发布了一个十分钟的剪辑视频当作成果,连移花接木的素材都没有,最后收获了一堆“废物,要你何用”的评论收场。

    这样的燕二少,现在被一个男人抱着手臂靠着肩膀,扮出一副暧昧的模样,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好奇,不知这事儿会如何收场。

    林州哪里知道他抱着的燕二少是什么样的人,他只认识他是林旗而已。他疲惫地眯起双眼,蹭了蹭燕臻的手臂,声音低糯:“旗哥,我在路上跑了好几天了,费老大劲才找到你这里。我现在又累又饿又渴,我们快点回家吧。”

    还撒娇……大厅内外假装脚步匆匆实则悄悄关注的众人无不面露鄙夷。

    就算想钓金主也注意一下场合吧,这可是蓝擎大门前面,怎么这么不讲究呢?再说换成一个美艳浪荡小野猫来也没那么奇怪,一个土包子当众向男人撒娇,这画风怎么这么恐怖呢?!

    红发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二人,斜靠在车身上,一副看戏的模样。

    燕臻手臂一动,终是没有用力往回抽,只是道:“我……不叫林旗,你可以叫我燕先生,或者燕臻。”

    林州恍然回神,啊了一声,抬头看向燕臻。

    “对了,新闻里报道过了,说你回s市不久就恢复记忆了。”他看着燕臻的眼睛,“旗哥……啊不,我叫你臻哥吧,哥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吗?”

    燕臻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抽了回来。

    “我恢复记忆以后,以公司的名义为林家村捐建了几所学校,还向你个人赠予了一笔钱款,以答谢你的救命之恩。”燕臻道,“钱收到了吗?”

    林州一直满心欢喜,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里,此时终于觉察到一丝异样。

    “哥,你……你怎么了?”林州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怎么跟我这么生分了?”

    燕臻没有出声,红发男子笑着说:“唉呀,看来小土包还不知道。你哥恢复记忆之后,就把失忆那段时间的事都忘了啊。”

    “都忘了?!”林州惊讶地睁圆眼睛,“都忘了是什么意思?!哥你不认识我了?!”

    他把那一年的事情都忘了,所以现在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林州有些难以接受。

    “旗……臻哥把那时候的事情都忘了,连我也忘了吗?!”

    “当然了。你觉得你算哪根葱,燕臻失忆还要专门记得你?!”红发男子嗤笑了一声。

    林州不相信他的话,只是执着地看着燕臻,等着燕臻的回答。

    燕臻面容沉静地望着他,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沉默的态度显然认同了红发男子的说法。

    林州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快要忍不住。

    靠着燕氏集团捐助的资金,林家村里建起了学校。他和比他小一轮的弟弟妹妹们一起上课,卯足劲儿只用三年的时间学完初中高中的课程,考大学时又放弃了本省那所好一些的普通本科,报了s市一所名声不显的学校,一切都是为了能早日和林旗再会。

    可是好不容易见到了,他却说他把什么都忘了,连他也不记得了。林州心里酸酸的,红着眼眶看着燕臻。怪不得这三年时间他都没有打过一通电话,他自己给燕臻找了无数借口,也许他写给燕臻的电话号码丢了,或者燕臻出国了,或者还有其他他不懂的原因,惟独没想到原来燕臻是把他忘了。

    连日的颠簸疲惫顿时化作一阵阵的委屈,林州用力瞪眼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他并不是那么软弱的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何况他已过了二十岁的生日,林州自以为早就是独当一面的大人,软弱流泪是从十岁以后就再没有过的事。

    但是在林旗面前,他怎么也坚强不起来。因为林旗曾经那样地疼爱他,宠着他,把他捧在掌心里,把他当作最珍爱的人,舍不得让他受一丝委屈。没想到他长这么大受的最大的委屈就是这个男人给的。

    只有被爱的人才有资格撒娇软弱,现在他不敢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面前随便哭了。

    林州瞪着燕臻不说话,湿润的黑色眼眸带着几分控诉。

    “陈湛,你先走吧,我有事不去公馆了。”燕臻突然出声。

    红发男子不满地叫嚷起来:“喂,燕臻,你搞什么?!我把大家都约在一起聚一聚是为了谁啊?!你以为别人都闲啊!”

    燕臻不理他,转身走上台阶,头也不回地向林州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上楼拿一份文件,等一下开车来接你。”

    “回家吗?”林州忙问。

    “恩。”

    轻轻一声回应,顿时让林州重新振作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

    燕臻对他和红发男人的态度如此分明,红发男人可能和失忆前的燕臻很熟,可是燕臻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就不高兴了,把他丢到一边,林州觉得他和燕臻才是自己人。

    不管他的旗哥有没有忘记那一年的事情,他对自己总是最特别的。

    三年前林旗离开林家村的那一夜,林州至今记忆犹新。

    “州儿,如果我不小心弄丢了你,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永远不要放弃我……”

    情人般的低沉喁语清晰如在昨日。林旗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也许那个时候他就有了预感,所以他才会那么忐忑不安。

    林旗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向来沉静如海的眼睛里闪着显而易见的脆弱。那时他忘记了所有的过往,像一棵无根的浮萍落在那座绿荫如盖的大山深处,但他永远镇定,也仅仅只在和林州耳鬓厮磨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迷惘。

    在他杳无音讯的那三年,林州不是没有动摇过,但是一想到那样的林旗,他无论如何无法放弃。

    林州转头看向那个叫陈湛的红发男子,大胆地瞪了他一眼,便跑到台阶角落里整理自己的行李去了。

    陈湛见了鬼似地瞪着燕臻的背影,又扭头去看仓鼠一样把一只只麻袋往路边搬的林州,半晌踢了轮胎一脚,跳进车里。

    “真是活见鬼了。”陈湛骂骂咧咧地发动车子,一踩油门,故意往林州身边绕了一圈,火炮似的引擎声吓得林州连连后退。

    陈湛挑剔鄙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绝尘而去。

    林州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蹲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就慢慢停在他面前。

    后车箱盖打开,燕臻下车走过来,看着他身边两只麻袋和一只行李袋:“行李就这些吗。”

    林州忙点头。

    燕臻挽起袖口,一手拎起一只麻袋走向后备箱,林州忙拎起剩下的一只跟了过去。

    燕臻弯腰将麻袋放好,里头发出哗哗的声音,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又转身伸手去接林州手上的行李。

    林州将行李袋递给他,站在一旁搓着手笑道:“那两麻袋一个是今年新出的落花生,一袋是家里种的红薯。我本来不想带的,太沉了,还得转那么多趟车,我妈非让我带来,说是你爱吃。我就说城里什么没有,哪稀罕这点东西。她说城里卖的不如家里种的干净,味道也不如自家种出来的好。”

    林州兴奋地喋喋不休,燕臻盖上箱盖,绕过去打开后车座的门:“上车吧。”

    林州欢欢喜喜地爬进车里,一点也不觉得被燕臻这样服务有什么不对。

    只是大楼里的蓝擎员工见着他们燕副总这般动作,早就惊掉了一地下巴。惟有两位当事人再自然不过。

    汽车倏然远去,徒留一群观众面面相觑。

    就这样?!

    他们公司的头号高冷禁欲系男神,就这样被一个土包子勾上手了?!

    天理何在啊!

    燕臻开车很稳,林州一直有些晕车的毛病,这会儿也没觉得不舒服,还有余力在车厢里四处打量。

    “哥,你这车真好。”林州四处摸索着,一脸艳羡地道,“比我们那儿县长开的车还高级。这是什么?”

    林州不知道摸到了哪儿,车里顿时响起一阵悦耳的音乐,把他吓了一跳。

    燕臻关了音乐,从倒车镜里看了他一眼:“坐过县长的车?”

    林州兴奋地点头,趴在燕臻的椅背上唠了起来。

    “还是因为哥给我们林家村捐了学校那件事,县长专门到村里接我去县里开会,一来一回,就坐了那么两次。”

    燕臻轻轻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林州也不在意,燕臻本来就不爱说话,以前也是他围着燕臻说个不停。他自己又说了一会儿,把自己在村子里这三年发生的事情都向燕臻交待了一番。

    燕臻沉默地听着,只有林州偶尔问他的时候才会应上一声。不多时林州自己也说累了,趴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车窗外的阳光照进车里,在燕臻的脸上投下变换不停的光影色彩。

    林州眼神迷离地看着燕臻的侧脸,视线又落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那两只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林州看着看着,脸庞渐渐地红了起来。

    三年过去了,他仍旧清楚地记得那两只手在他身上温柔爱抚时带给他的颤栗感觉。

    燕臻俯在他的身上,修长有力的双臂撑在他的脸颊两侧,深沉的双眼当中藏着似海的温柔,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拨。

    晃动不停的视野当中,他的容颜俊美恍若天神。漆黑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浅色的眼眸牢牢地锁住他,汗水滴落在他的脸上,胸膛,说不清是冰凉还是滚烫……

    “……林州,林州。”模糊的声音传入耳中,林州一个激零坐直起来,眼神微饧地看向叫醒他的人。

    燕臻站在打开的车门外弯身看着他:“到了,下车吧。困了吧,回家洗个澡再睡。”

    林州刚要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刚才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压着睡口水都流出来了,黑色的皮革上闪亮着口水的痕迹,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对,对不起,哥。”这皮子一看就很贵,林州把嘴边的口水痕迹抹净,手忙脚乱地翻起口袋。

    不等他把那条裹着钱的手绢拿出来,燕臻已经随手从座位后方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把口水擦干净,用过的纸团起来塞进笔挺的西服口袋里,看得林州越发不好意思了。

    “没事,快下车吧。”燕臻绕到车后面把行李取了出来。

    将较轻的那只行李袋交给林州拿着,燕臻仍旧拎起剩下两只麻袋,带着林州走向车库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