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178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说真的,贾政很慌。

    别看这些年来,贾母晕厥了一次又一次,可那都是贾赦惹出来的祸端,哪怕有几次并非贾赦主动挑衅,那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也因着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弄到后来不单贾赦本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连荣国府上下都淡定了。

    可对于贾政来说,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眼瞅着贾母两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贾政当时就吓得重重的跪倒在地。更准确的说,他这已经不是跪倒了,而是彻彻底底的瘫软在了地上。当然,双膝还是着地的,看起来诚意十足还有种吓破胆子的感觉。

    始终在跟前伺候着的鹦鹉和鸳鸯真的不知晓该说甚么才好了。

    乍一看罢……

    都是晕厥,之前贾赦来搞了一波,如今贾政赶上来再来了一波,按说这俩人的行为是完全一致的,自然责任也一样,甚至贾政的罪过要更大一些,毕竟他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可谁让贾政是贾母偏疼了几十年的心肝儿呢?

    鹦鹉和鸳鸯对视了一眼,打小一同长大,默契十足的俩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先是高声唤小丫鬟去前头支会一声,好让管家再度将尚未走远的大夫仍旧请来,再是俩人合力将晕歪了的贾母扶正后,盖上被褥,接着是拿过还不曾收拾好的药油等物,趁大夫尚未赶来之前,先给贾母抹上一点儿,能起到甚么作用先不论,起来如此一来显得她们始终都在忙绿。

    大夫很快就赶来了,事实上人家压根就还没走。毕竟先前贾母刚晕了一回,大夫拿了诊金和赏赐,正在前院那头跟管家唠嗑呢,结果倒是好,省得他再跑一回。

    跟大夫一同过来的还有那拉淑娴和王夫人,俩人是前后脚进来的,不同的是,那拉淑娴满脸的无奈,王夫人则一副强忍着看好戏的模样。

    等等!

    这里头是不是有甚么问题?

    先前贾赦进来同贾母掰扯时,房里站了一溜的丫鬟婆子,自然都听到了贾赦方才那番话,尤其是林家老太太托梦那一段。可后来,因着贾母晕了,又急赶着唤大夫等等,以至于等贾政过来时,贾母并非坐在正堂里,而是歪在暖炕上的。

    换句话说,贾赦气晕贾母是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然而贾政气晕贾母,目击者却仅仅只有鹦鹉和鸳鸯俩人。

    那拉淑娴格外的无奈,她倒不是心疼贾母,而是心疼她自个儿。贾赦这人旁的都还行,哪怕年轻时糊涂一些,可既然浪子回头了,她也不会强扯着往事不依不饶。可有一个毛病,贾赦非但始终都改不掉,还愈发的变本加厉了。

    那就是毒舌!

    还是对贾母毒舌!

    倘若只是单纯的毒舌也就罢了,偏生贾赦这人一旦出了昏招,他就会立刻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那拉淑娴身为贾赦之妻,荣国府的当家太太,贾母的儿媳妇儿,实在是没法袖手旁观。

    ——你说好好的,干嘛老是跟贾母过不去呢?她要说就让她说呗,左右也不会掉一块肉,隔三差五的气她一回,要是一不小心真的给气死了,这事儿谁来负责?!

    “老太太如何了?”说这话时,那拉淑娴已经将面上的神情从无奈转为了关切。她问的是鹦鹉,虽说如今最得贾母信任的是俩丫鬟,不过这俩年岁相当,能耐也差不离,只是相对而言,鹦鹉要比鸳鸯模样更出挑一些,故而贾母素日里都比较偏向鹦鹉。

    鹦鹉顶着一脸崩溃的神情望着那拉淑娴,她是有心道出真相的,可问题是她是贾母的心腹丫鬟,她只能向着贾母,旁的一切都无法左右她。倘若今个儿贾母已经开口说了贾政的不是,那么她附和一下也无妨。可显然,贾母如今还晕着,偏以鹦鹉对贾母的了解来看,这事儿闹到最后只怕也仅仅只是和稀泥罢了,既如此,她又何苦将真相捅破当这个罪人呢?

    略一迟疑,鹦鹉心怀愧疚的道:“老太太年岁大了,身子骨原就有些弱,今个儿又连着晕了两回……大夫说,往后定要好生将养,再也不能受气了,谁也不知晓下一回会是怎么个情形。”

    虽说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可到底事情尚未尘埃落定,鹦鹉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了,只含糊的将气晕说成了晕了两回。忽略起因、经过,只说最后的结果,这其实是很可观的表述,谁也不能说鹦鹉说错了,她只是略漏了两句话罢了。

    “唉。”那拉淑娴并没有任何怀疑,哪怕鹦鹉说方才那番话时,面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迟疑,可那拉淑娴依然不曾怀疑,她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也怪不得那拉淑娴,实在是她并非得了荣庆堂丫鬟的消息赶过来的。事实上,真实的情况是,贾赦先跑去前院寻了贾政这个猪队友,之后才回了荣禧堂,将事情的概况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当然,贾赦是直言不讳的说了自己气晕了贾母,还说了贾政已经赶过去劝慰了,因不知晓最终结果如何,拜托那拉淑娴去那头看看。

    看是看了,贾母正合眼躺在暖炕上,面色倒不是惨白,而是灰败异常,连唇色都透着一股子青灰色,就算那拉淑娴并不通医理,也知晓这样的情况很是不妙。

    也许这一次两次的晕厥真的看不出来甚么,可贾母她到底年岁大了,这些年来又被气了太多回,虽说荣国府诸人都已经麻木了,可这并不代表贾母就不会真的出事。

    她是人,不是神。一次两次的逃过劫数,那十次二十次呢?几十次上百次呢?

    假如原本贾母可以活到八十岁,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一折腾,能竖着过完六十大寿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而一旦贾母真的出了事儿,可以说,这锅百分百的将由贾赦来背,当然他也不冤枉就是了。

    “大嫂您也不用太担心了,老太太素来就是个有福气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就在那拉淑娴无奈之时,偏王夫人主动当起了这个安慰者,虽说她不至于幸灾乐祸,可观她的神情,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甭管是担忧还是关怀都有限得很。

    “那就借弟妹吉言了。”那拉淑娴微微一颔首,对王夫人看热闹的心态不置可否。在她看来,这儿媳妇儿原就不能同亲生儿女相提并论,更别说王夫人同贾母也闹过不少矛盾,指望王夫人掏心窝子的对贾母好?做梦还比较快呢,有这么一句撑场面的话也就够了。

    可怜的那拉淑娴,她完全不曾料到,贾母的这一次晕厥,真的跟贾赦没有任何关系。偏生,贾母晕着,鹦鹉和鸳鸯因着摸不清贾母的喜好只模棱两可的敷衍着,贾政则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尽管好些人进进出出的,可他仍旧瘫在地上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其实,那拉淑娴一进屋就看到贾政了,无奈贾政之前的孝子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简直就是愚孝的典范。也因此,那拉淑娴完全不曾往那方面去想,更别提她来之前,贾赦就已经告诉过她了,是他让贾政过来劝的。

    也许是没劝到位贾母又晕了?或者压根就是贾母这回被刺激得太过了,没等到贾政就晕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贾母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乍一看到爱子贾政过来,登时愈发的委屈了,然后一激动又给晕了。

    总之一句话,这锅必须是由贾赦背的,贾政就是个无辜的孩子。

    #终于大仇得报系列#

    与此同时,贾政也终于渐渐回过神来了。

    先前他只是被贾母的突然晕厥给惊吓到了,两腿一软直接跪瘫在了地上,可到了这会儿,少说也有两刻钟时间了,足够让他回过神来,同时也让他明白,事情仿佛跟自己想象的有所不同?明明是他气晕了贾母,可仿佛所有人,包括那拉淑娴在内都以为是贾赦干得好事儿?那么,贾赦本人呢?

    思量了好一会儿,贾政终于认定,自己是背不起这个锅的,毕竟贾赦甚么都有,他却仅仅只有一个孝子的好名声,若是连这个名声都丢了,那他可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就在贾政下定决心探问敌情时,恰好王夫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打算搀他起来,还道:“老爷您就算再怎么忧心,也该先起来再说。可别老太太无事,您却是将自己吓出个好歹来了。”

    “……嗯。”贾政索性借着这个台阶顺势站了起来,尽管双腿有些麻,膝盖有些肿,不过好赖他还是站直了身子骨,思忖少许后,将目光望向了那拉淑娴,“敢问大嫂,大哥他如今在何处?”

    那拉淑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饶是她历经两世,也完全不曾料到这小小的事件里头竟然还会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是一早就接受了贾赦再度气晕贾母的设定,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贾政说这话时的异常。

    要说完全没有留意到也不尽然,可那拉淑娴还道是贾政担心贾母,又或者更干脆一些,是打算寻贾赦拼命呢。当下,那拉淑娴只能叹气道:“我家老爷自知又闯下了祸端,不敢再往老太太跟前凑,唯恐又生是非。”

    这话的意思是,那混蛋开溜了!

    王夫人努力绷住脸没有笑,心里头却是连连叫好。时至今日,王夫人已经不敢跟那拉淑娴叫板唱对台戏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真的跟那拉淑娴和平共处,她只是认为在实力不如人之前应该老实缩着,等回头自己的实力增强了,就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自然,王夫人最喜欢看的戏码,就是贾母和大房较劲儿了。婆媳和妯娌都是天生的冤家,尤其对于王夫人来说,贾母是恶婆婆的典型,而那拉淑娴则是最惹人讨厌的全能型妯娌,简直让她羡慕嫉妒恨到极点。

    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两方掐一起,最好直接掐个两败俱伤,那才叫畅快淋漓!

    ……

    ……

    然而,贾母其实早就醒了。

    晕厥过的人大概都有所体会。晕倒之时,那是两眼一黑,直接没了知觉的。可等苏醒时,却是一点一点慢慢的恢复意识的,有时候明明已经能听到声音了,可就是无法睁眼,或者无法动弹。再不然,就是本人觉得自己已经醒了,可因为身体和脑子还未曾接洽好,因而仅仅是意识苏醒了,身体完全不曾醒来。

    这跟正常睡眠苏醒是完全不同的,除非是鬼压床,要不然醒来就是醒来了,不存在身体和脑子断开的情况。

    甚至可以这么说,晕厥的人是浑身僵的,哪怕醒转过来了也浑身不得劲儿,贾母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她不单浑身酸痛无比,甚至在最初完全感知不到自己身体在哪儿。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贾母几乎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好在慢慢的,她终于感觉到了甚么,一是酸痛的身体,二是外界的声音。

    她全都听到了。

    听到那拉淑娴语带关切的问话,听到了鹦鹉明显带着不确定的回答,听到了王夫人口不对心的安慰,当然也听到了之后贾政的追问,以及那拉淑娴完全将锅推给贾赦的回答。

    凭良心说,贾母非常寒心。

    那拉淑娴和王夫人也就罢了,她们是儿媳妇儿,自然不能拿太高的标准来要求她们,基本上只要明面上不出大错,过得去也就可以了。至于鹦鹉,她只是个丫鬟,打从一开始贾母就不曾将她看作家人,丫鬟嘛,只有用的趁手和不趁手的说法,哪里谈得上寒心?

    真正让她无比寒心的人,自然是贾政。

    要是在今个儿之前,有人告诉贾母,贾政是个将过错推给旁人的卑鄙小人,贾母绝对喷那人一脸。然而,偏生贾政就真的这么做了,背锅的人还是他的嫡亲兄长贾赦。

    一个人,可以没有才华没有能耐,甚至可以有一大堆的缺点,却万万不能品性有瑕。

    贾母慢慢的睁开眼睛,头一个发现她苏醒过来的是鸳鸯,她小声的惊呼了一声,面上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同时,鹦鹉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忙不迭的看过来,眼底里全是关切。

    其实这俩丫鬟还是好的,哪怕她们是有点儿小心思,可到底只是普通人,有私心那也是难免的。况且,若非贾母素日里偏心眼儿偏得太过分了,也不至于造成了今个儿这种情况。

    “赦儿呢?”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贾母在晕厥后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咒骂贾赦,而是寻他。当然,也有可能贾母打算先寻到了他,再破口大骂。

    说真的,那拉淑娴有点儿为难。她倒是不担心贾母把贾赦骂了个狗血淋头,毕竟贾赦确实不靠谱,况且当娘的痛斥儿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怕的是贾母在骂贾赦的过程中一口气没接上来……那贾赦恐怕真的要完了。

    可说谎也不成呢,贾赦虽说是开溜了,可事实上他只是溜到了跟荣庆堂相隔不远的荣禧堂里躲着,他哪里也没去呢!

    “我家老爷在荣禧堂。”沉默了半响后,那拉淑娴终是开了口。

    却听贾母又道:“让他立刻过来见我。”

    闻言,那拉淑娴连叹息都做不到了,只能一面对贾赦的闯祸能耐感到无语,一面又觉得贾母简直就是欠的。明知道贾赦那张嘴毒得很,还这般不怕死的凑上去寻刺激,这不是欠的是甚么?

    然而,如今是贾母要见贾赦,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拦着。

    万幸的是,贾赦再怎么胡闹也不至于在这档口还瞎逼逼,他得了信儿后,只一手拉着迎姐儿,一手抱着璟哥儿,屁股后头还跟着个特地过来看好戏的十二。

    “老太太,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气您了,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骨就得不偿失了。再不然,回头您养好了身子骨,尽管动手打我,成吗?我保证一动不动的让您打个够。”贾赦蔫头蔫脑的道。

    去荣禧堂通知贾赦的人,是那拉淑娴跟前的葡萄,她知晓事情的轻重,尤其她还从荣庆堂的丫鬟处得知了方才大夫的全部言语,深知贾赦再胡闹的话,真的极有可能送贾母上天。当下,葡萄就一溜儿小跑的去了荣禧堂,将事情往严重里说,终于唬得贾赦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

    其实罢,赔礼道歉对于贾赦来说,那就不是个事儿,更别说对方还是他亲娘。莫说这事儿他的确有责任,就算没责任,眼瞅着亲娘都快被自己气死了,低个头认个错,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贾赦态度极好的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站在一旁始终战战兢兢的贾政终于能够将心放了下来。

    ——连贾赦都觉得错在于他,那么自己肯定是无辜的,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光顾着松口气的贾政并未发觉躺在床榻上的贾母,正目光深沉的在两个儿子面上一一扫过。她名下有两子四女,可女儿里头,有三个是庶出的,且在出嫁之后就跟娘家不大来往了。嫡亲的两子一女里头,小女儿贾敏显然是靠不住的,不是说她不好,而是已出嫁的闺女肯定无法让她依靠,这是常情,不是贾敏的错。那么,她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两个儿子。

    如今看来,嫡长子贾赦是既荒唐又不靠谱,贾母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他。可嫡次子贾政呢?原先瞅着挺好的,除了不得志外,旁的真的挑不出错来。

    直到今个儿……

    “你知晓错就好了,我乏了,都退下罢。”直到最后,贾母依然没舍得将贾政的错过说出来,左右诸人都已经认定了事实,她何苦这么做呢?统共就俩嫡亲儿子,本就兄弟不算和睦了,再挑拨起来闹一场?贾母虽然不聪明,却也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有了贾母这番话,除了王夫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很快,诸人就散去了。

    二房那头暂且不论,单说大房这头,待回到了荣禧堂后,贾赦遭到了所有人的批|斗。

    那拉淑娴苦口婆心的劝了他,甭管道理在谁的那一边,贾母是他亲娘,就这个身份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知晓他受了委屈,可真的不能跟贾母硬杠。

    十二至始至终都是一脸的鄙夷,待那拉淑娴说完之后,才提醒贾赦悠着点儿,外头的人都知晓贾母偏心眼儿,然而偏心眼儿并不是不孝顺的理由。简而言之,只要贾母还没丧心病狂到虐待贾赦,贾赦就必须当一个孝子,俩人因着身份的不同,今生今世都注定贾赦就是被坑的那一个。

    迎姐儿就显得温柔多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笑个不停,还不停的挠璟哥儿的咯吱窝,气得璟哥儿直接挥着肉嘟嘟的拳头要揍她。姐弟俩玩着闹着,迎姐儿冷不丁的的发觉气氛有些僵硬,这才抬头无辜的看着爹娘和小哥哥,半响才蹦出一句:“爹要听老太太的话,就像二丫头听娘的话一样。”

    一样你个头啊!

    明显不一样好吗?

    即便贾赦并不知晓今个儿被贾政坑了一把,可他仍然很心塞。其实这事儿严格来说,真的不怪他,分明就是贾母将怨气都出到了已故的林家老太太身上,可于情于理,都是贾母没道理。

    这世上哪里有婆母没了,儿媳妇儿却带着孙女待在京城不回去尽孝的?别扯坐月子这种借口,哪怕今个儿贾敏已经病得起不了身了,除非回头她真的死了,要不然但凡她一痊愈,保准被人戳断脊梁骨,且连林海也讨不了半点儿好。

    然而,贾母是没道理,可她却是贾赦的亲娘,单是这个身份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行行,都是我的错。”贾赦老委屈了,哪怕他并不知晓事情的真相,也半点儿不妨碍他委屈。可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因而委屈归委屈,倒是不曾对家人发火。只是没多久,贾赦就冷不丁的精神了起来。

    被贾敏生产,林家老太太过世,以及贾母闹腾的事情打断,贾赦险些就快忘了明个儿就是殿试开考的日子了。

    殿试啊!

    那可是殿试啊!

    大好的削官罢职的机会,只要他殿前失仪,他就能达到人生的终极目标!!

    抱着这样的想法,贾赦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好吃好喝了一顿后,早早的歇下养足精神,只等明个儿一早赶往宫中,表演一出殿前失仪!

    这个想法真的很靠谱,又因着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唯一的知情者文亲王又不是好管闲事的性子,哪怕他也会在殿试上露面,却并不曾将两者联系到一块。因此,贾赦一路顺畅的混了进去,他本就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哪怕按着品阶来说并不能插手殿试这一块,可因着他本身有爵位在身,又是长青帝和廉亲王跟前的大红人,再说他也没打算插手殿试,人家只是过来瞅瞅,完全没想过要指手画脚。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因着终极人生目标近在咫尺,贾赦难得的有耐心的一回,在最初的答卷时只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直到下半晌阅卷完毕,长青帝打算点状元时,他才跃跃欲试的打算闹个一出殿前失仪。

    说起来,这一届的科举人才还是挺多的,尤其里头还出了一个贾赦所熟悉的人,贾赦的表弟、那拉淑娴的内侄女婿史家大爷,同时也是现任的保龄侯。

    贾赦见过史家大爷好几回了,旁的不说,正月里史家大爷还来拜过年,是带着小铃铛一道儿来的,当然仅仅是拜个年问个好罢了,两家因着走动并不频繁,其实也不怎么熟悉。可饶是如此,在殿试上头看到史家大爷,贾赦还是挺开心的,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更让贾赦惊喜的是,史家大爷的文采是真的不错,即使是站在一群天子门生里头,他至少也能占到中上游。这已经很不错的,格外得不错。

    “保龄侯……”显然长青帝也是这般认为的,在点了一甲三名后,还不等这三人退后,他便将史家大爷唤了出来,“不错不错,都说将门无犬子,你虽没有祖辈的英勇,却能在旁的方面尽你所能,也是极为不错的。看到你,倒是令朕不由的想到了几年前,一等将军贾赦也同样站在此处。对了,贾赦,你出来。”

    虽说贾赦是混进来的,可这里是宫中,所谓的混进来,并不是真正的浑水摸鱼,他是过了明路的,长青帝也是知晓的,只是没将他轰出去罢,也算是变相的默认了。

    也算是巧了,长青帝瞅着史家大爷,就想起了贾赦这混子,索性将他唤了出来。

    而被点头唤到跟前的贾赦,更是心头暗乐,忙不迭的上前,跟往回走的金科状元擦身而过的同时,摔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狗吃屎,甚至因着动作幅度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将倒霉催的金科状元都带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在旁人眼里情况是这般的。

    原本,一甲的头三名是立在正中间的,状元在三人当中,左手边是榜眼,右手边是探花,按着常理,长青帝会额外多夸赞他们一番,尤其是当中的状元郎。可惜,今次出了个意外,现任的保龄侯爷也通过重重阻碍进入了殿试,以至于长青帝并未夸赞一甲头三,而是将赞美给予了史家大爷。再往后,长青帝点名唤了贾赦,贾赦便一脸猴急的推开了他在内阁的上峰,一下子冲到了前头,从一甲头三中间挤过去,正巧跟金科状元撞到了一起。

    贾赦摔了个狗吃屎,金科状元被带倒后,成了四脚朝天的惨状。

    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然而,让人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贾赦本人倒是还好,因为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且人往前扑通常不大会出事,毕竟是双膝着地,双手也能撑住。只不过,贾赦另有打算,这才在完全没受伤的情况下,仍趴在地上装死。可金科状元却大事不妙了。

    不是受伤严重,而是摔倒的角度不对。

    仰面倒下去之后,金科状元背朝地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袖口里掉出了一把颜色暗沉的匕首。

    “护驾!!”

    大殿上瞬间乱成一团,好在这里到底是宫中,即便翰林院和内阁都处于懵逼状态,可宫里的侍卫却不是吃素的,更别提长青帝还是精心培养的暗卫。

    几乎在一瞬间,长青帝就已被御前侍卫层层护在了后面,自然也有侍卫上前一脚踩在了金科状元的胸口,同时毫不犹豫的废了他的双手双脚。

    也许,金科状元的确才华横溢,可徒家王朝并不缺人才,别说仅仅是个状元了,就算他如今已经当上了一品官,是不可或缺的朝堂中流砥柱,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再看金科状元,尽管早已面如死灰,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诧异。很显然,他并非并旁人诬陷,也不觉得侍卫的做法有何不对。换句话说,他是明知故犯,且还是有预谋的行为。

    “是谁!”长青帝勃然大怒,也难怪,正常人碰到这种事情也平静不下来,尤其今个儿他是真的跟阎王爷擦肩而过。

    依着惯例,一甲头三都会被长青帝赞誉,且还会挨个儿上前细细询问。这是为了表示礼贤下士,却未曾料到竟然被旁人利用钻了空子。若非今个儿有保龄侯爷引开了长青帝的注意,又恰好遇到贾赦摔了个大马趴,也许此时此刻,就该举国同哀了。

    长青帝先怒后惊,在怒斥出口的同时,冷汗已经爬上了他的背。

    没人会不怕死,即便有时候怒气上头忘却了一切,可事后想想还是会很恐惧的。长青帝并不觉得自己畏惧死亡,年轻时他也曾御驾亲征,每一次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念去的,可这却是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倘若今个儿他真的死了,说实话,那也是个丢人的死法!

    ——他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金科状元没有答话,只是一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殿上一片静默,除却长青帝愤怒的吼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外,竟是甚么声音都没有。

    许久之后,长青帝终于再度开了口:“把他拿下!严刑逼供!!”

    都到了这份上,甚么都比不上即可得知真相。也许搁在往日里,长青帝还会摆出一副仁慈宽厚的模样,给对方机会,亦或用真善美来感化对方。可惜的是,此时此刻的长青帝彻底抛却了往昔的仁君模样,只露出了隐藏多年的锋利爪牙,哪怕他并未说太多,却也让整个大殿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

    ……

    贾赦都快吓尿了!!!

    他跟旁人还不同,因着视觉角度的问题,至始至终贾赦都不曾看到任何事。事实上,他从撞了金科状元后,就索性趴在地上装死,打定主意要将殿前失仪进行到底。他是这么想的,身为开国功臣之后,且长青帝又素来仁慈宽厚,怎么想都应该是毫发无伤的被削官罢职。

    然而事实跟他想象的出入太大了。

    先是全场一片静默,之后是有人大喊救驾。听到这会儿,贾赦其实就已经被吓破胆子了,他很想说自己只是摔了,不是打算弑君。可惜,他吓坏了,除却把自己贴得跟地面更近一些外,甚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再然后,御前侍卫都动了!还有折断手脚的恐怖声音,以及长青帝的怒吼声。贾赦好想哭,不对,他都想尿了。他他他、他真的不是刺客啊!

    最后,贾赦只听长青帝带着杀气的声音传入耳中。

    ——把他拿下!

    ——严刑逼供!

    贾赦两眼一翻,彻彻底底的晕厥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的心底里只有一个想法,文亲王你这个坑货!我贾赦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阎王殿前,我咬也要咬死你!!!

    已被吓瘫的文亲王只觉得从脚底板窜起了一股寒气,激得浑身直颤,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