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对他不好吗（求首订要狂吃豆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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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楚云睿坐的那张椅子除外，其他大小物品全部破烂不堪，地上乱七八糟，墙壁也被划得花里胡哨，他那张明镜高悬的匾额就剩一个角固定着，隐约间似乎还在轻轻摆动摇摇欲坠。
包拯行认真的踏着每一步向前走，看着地面的肢/体/残/骸频繁摇头，刑部大堂的碎瓷片……那不就是他为了突显刑部大堂高贵大气上档次特意摆在这里的青花瓷？嘉诚年间的青花瓷，算到现在也是有一百年历史的小古董了……
心疼肉疼的看着自己这些已经支离破碎的小古董，包拯行蹲下捡起一块碎片端详，为其默哀。
察觉到突然身边仅有的一点点氤/氲光线也被一黑影阻隔，不解地抬头，颀长的身躯朦胧的脸庞，因为背着光反倒更添神秘。
神秘个熊啊，挡光线了！
包拯行愣了半响才想起是睿王爷尊驾，只好扔了瓷片，无奈起身正要行礼。
不幸的是，包拯行一站起来，身上所有的缺点暴露无遗！
那瞬间他差点腿软得要再蹲了下去……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那浓缩就是精华的身板，居然只够到楚云睿的胸口，要和他交流还得抬头！楚云睿看似单薄但并不瘦弱，他看似健硕实则虚胖……
无奈间，包拯行手忙脚乱的在地上摸索一翻，叠堆好几块木板在楚云睿面前，提靴踩了上去，大有一脚定江山的气概。
如此正好可以和王爷平视了……
再次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堂中的惨烈，包拯行在脑中迅速的心算着这次损失。越想心情越沉闷，却依旧客客气气的说着不经大脑的话，“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事？”
被唐若兮变相轰出门的楚云睿心情也不爽，若不是刑部找他，他现在还能待在若兮身边！而当他来到刑部衙门时，却被告知需等包拯行回来，于是发了点小脾气，看见什么就摔什么……
听了包拯行的问题，楚云睿一脸的不耐烦，后退数步：“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呃……是是是，下官失误了，王爷不要见怪。”包拯行尴尬的笑着，“王爷，您别离那么远……”他又要和王爷交谈，又要顾及脚下，实在会有点力不从心。
原来身高当真是硬伤啊……
楚云睿没有置理，语气还是那么浮躁，“你快点说找我什么事！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包拯行恭敬哈腰，这样准备开口。
身后传来了咕咕声，楚云睿一个激灵转身去看，烦躁的脸庞顿时拨云见日，弯眸无害的微笑：“若兮——”声音里带着甜甜的撒/娇和丝丝委屈。
余晖下的唐若兮停在公堂外的台阶前，一袭雪白，飘渺得犹如九天神女自画中走出，美的令人挪不开眼，也舍不得挪开。
包拯行歪着头，远远的看到了楚云睿身后的人。
轮椅女子，若兮……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睿王妃。
连忙从木头堆上跳下来上前去，没走两步，就见她身后的丫鬟从后面两手一提轻而易举就把她拎上台阶，顿时瞠目结舌，这丫头确实是女人吗？不会是男人伪装的吧……难不成有偷食五/石/散之类违/禁/药/物……
楚云睿欢快的跑上前，轻轻的扯了扯唐若兮的衣袖：“若兮，你来了。”
“参见睿王妃。”
“你——是谁？”唐若兮从脚到头观察包拯行一番，淡淡的开口，冷漠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暖。
包拯行清了清喉咙，微笑：“回睿王妃，下官正是刑部尚书包拯行，想必娘娘应该有所耳闻下官的名号。”
至少他和唐大将军同朝为官多年，同是清流之辈，交情还算不错，想必唐大将军偶尔也是会提到过他。
唐若兮点点头：“没有！”一句冷话直接打破了某人小小的虚荣大大的幻想。
……没有您还点什么头！包拯行忿忿的想。
自楚云睿离开后，唐若兮老想着他离开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了下来，实在拗不过自己，便过来瞧了。也是担心刑部的人万一刻意为难他……
不过看到公堂上寥寥数人，地上一片狼藉，楚云睿又没事的样子，唐若兮抿嘴舒气，多虑了。
“本王妃不过是来领王爷回家吃饭！”说完瞟了眼楚云睿便要转身离开。
包拯行有点为难：“王爷暂时还不能走！”
“哦？”唐若兮寒眸眯起，长长卷翘的睫毛盖住了琥珀色眼眸中冰冷的寒意。
包拯行被她那冷厉的目光一扫，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容下官跟睿王妃简单说下事情缘由。”
而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唐若兮一言未发，就包拯行一个人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甚至还把去范老糊涂家的事都翻腾出来，讲到激动人心的时候还疯狂喷洒口水引来某人的白眼。
也不知道楚云睿到底有没有在听，就一直笨手笨脚地拨弄着唐若兮的发髻，珠钗，丝丝秀发从他指间滑落，也撩拨着他的心弦，唇畔噙着明媚的笑。
楚云睿跟着唐若兮也是从后门离开，离开前冲着包拯行等人阳光灿烂一笑。
包拯行顿时捶胸跺脚的懊恼，睿王爷如此单纯善良的人，他居然还怀疑，为人简直是令人发指！
天边夕阳只剩下残辉。
大老远不辞辛苦的来衙门口堵楚云睿却见不着的姑娘们在被告知人已经离开的时候后，围殴了一顿包拯行等人，无奈得悻悻离去。
包拯行一身伤苟/延/残/喘的回到公堂，见到姬无言轻摇竹骨折扇也要离开，不满的抱怨了句，“小姬，你怎么刚才去出门帮下本官，害本官现在……”手轻轻碰了下红肿的脸，不禁吸了口冷气。
白衣似雪，墨发仅用一白色发带束起，褐色眼眸里透露的全是沉稳安然，姬无言一手置于身后，另一手轻摇扇子，温和清秀的脸庞显现一丝苦笑，“大人，在下也只不过一弱质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算出去也无济于事。”
包拯行嘴角微微抽搐：“……”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提着两个石狮子在院中奔跑当做锻炼，当真是好一个弱质书生。
包拯行郁闷的叹了口气，一手抢过姬无言的扇子到处指指点点，语气是止不住的心疼：“这么多好东西全被糟蹋了……”
“大人，夫人刚来想探望下您，还留有一句话……”姬无言欲言又止，不过脸上没有什么犹豫之色，只有幸灾乐祸。
……又来视察他工作时有没有勾搭别的女人？
包拯行忿忿的想着，他的婆/娘怎么就是不相信他呢。
“还有一句什么？”包拯行一脸不安。早就看透他们这些人了，有事时幸灾乐祸，没事时无事生非。
“额……让大人回家前去颜泥坊一趟结下账！”
“颜泥坊？！”包拯行一脸惊愕尖叫出声，让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都为之一震。颜泥坊的东西都贵的要死要死的，那婆/娘居然也敢去！
“嗯！那在下就先回去了。”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姬无言一脸无害的笑，垫着脚尖找寻干净的地皮一步步跳着离开。
“一个个都没良心，不安慰下本官……”包拯行丧气的垂下头，沉浸在悲楚惆怅的氛围里。
许久，他才想起另一个重要的问题，这公堂的损坏赔偿是不是得找睿王爷要……
……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
春日里风景最美的莫过于城郊的桃花堤，漫天飞舞的花瓣，拂面而来的习习春风，柔和阳光普照，一场奢华极致的暖风花雪，美艳绝伦，这绝对是郊游踏青的好去处。
岸边全是赏风景的人，牵马倚红，成双入对卿/卿/我/我，好不风雅。
游者皆是两两成行的身影，其中有两对很是特别。
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和一位坐轮椅的姑娘沿着堤岸散步，搭配很突兀，两人很安静，路人超好奇。
虽然昨天皇宫里发生命案，但这事到底对唐若兮或楚云睿而言都无关紧要。
风和日丽的好时节最适合出来游春，唐若兮正要出门，没料到，楚云睿这厮也跟着出来了，还把多多甩开了。
脸颊滑下一滴汗，唐若兮幽怨的看着离她而去的多多，这丫头到底是谁的人！
不过看到楚云睿银色面具出现，她突然想起了那晚带她离开怡红院的黑衣男子，有点像……
楚云睿弯腰，用袖子笨手笨脚的帮她擦掉她脸上的那滴汗，用手背探下她的额头，关切道：“若兮，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会流汗……”
唐若兮拂开他的手，又看见门口停留的马车，她现在说不去应该不算晚吧……
实在拗不过他，最后两人纷纷都坐上了马车。
楚云睿在车上一直讲个不停没个清静，而且句句都是废话。什么楚云皓前几日又来作客了，抱了两坛酒开心的走了，王府又收到好多姑娘送给他的书信和礼物，有荷包、刺绣、乐器甚至金银珠宝……
楚云皓每次都是过来空手套白狼的难道你就没有注意过？
还有那些礼物！
……他是在向她炫耀他有多受女孩子欢迎吗？
唐若兮靠着车厢又在悲催的想，她刚才是应该调头回去的……
周围突然有窃窃私语，唐若兮以为是别人认出她或楚云睿，没理由的又开始担心。可看到旁边有人对着前方指指点点并不是针对她们时才发现前面还有一对更加突兀的配搭——一人一狗。
那人臃肿的身材，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大摇大摆的走在岸边，后面牵着一条狗，一条已经漫步到水里的狗。
那人不就是包拯行吗……
眼下城中有命案时不时发生，皇宫里也出了命案，了解案件的人都急的焦头烂额。可他居然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桃花堤赏玩？
而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牵着的大黄狗居然此刻在水里如履平地的奔跑跟上他的步伐。
好在靠近堤边的水比较浅，刚好没过狗腿。不过黄狗看向包拯行的眼神似乎带着浓浓的失望和强烈的谴责。
看着前面有趣的画面，轮椅上的人破天荒抿嘴一笑，出声喊住了包拯行。
显然刚好像在沉思什么的人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叫他，顿了一下环顾四周这才看到身后的唐若兮和带面男子，刚准备上前打招呼，感觉到手中的缰绳有动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出门的。
低头寻视，惊叫：“哎呦，谁把我的小不点踹到河里去的！”隐约还能感觉到焦急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愠怒。
只见黄狗一身的腱肉背上黄色整齐光亮的毛发，就算是站在水中也像一副犬中王者的气概。感觉到脖子上的绳子被往岸上的方向扯，它却反其道而行越是往水中间迈去坚定不移的步伐。
包拯行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挪动搭档，看到它一脸非常得意的表情看着他时整个人都僵住，一点都不明白他哪里得罪这尊。半响后才回神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面具人。
可楚云睿视而不见，只顾低头帮唐若兮整理发髻上的落花。
无奈，包拯行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两人后只好软硬兼施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狗忽悠上岸。瘫坐在地上，擦拭额前的汗水，差点今天又要停工了。
城中的案子他还没查出多少线索，现在最多的资料就只是死者都是孤身女子，死后被焚//尸，其他一无所知。
他之所以来桃花堤是因为第一个命案现场就在这桃花堤……
那是前不久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长得估计不会丑的年轻女子在此香消玉殒，所以怕是没有几个知道这美不胜收的风景里，曾经危机四伏血染桃花……
而黄狗利索的跳上岸，便使劲的抖落身上的水珠，也顺便弄湿了累的坐在地上的主人。
小样，等这次案件破了，老子把你煮了！
包拯行拽起衣角胡乱擦拭脸上的水渍，看见对面远处施施然过来的一美男子，不解的挑起一边眉毛，两条粗黑的眉毛不在一条线上，配上他圆而不扁的脸倍增喜感。
这孩子去睿王府要到钱了？
包拯行越想脸上越是兴奋的表情，眼睛都快眯成缝。这钱里有一小部分是赔偿他的瓷器，那不就是可以由他私藏了……
唐若兮是被他夸张的脸部表情给恶/寒住了，转过头，桃花雨下，一俊美男子翩翩而来，她抿嘴一笑点头问候。
他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很舒服。
慕容慕容书过来的第一眼自然也不是看自己的上级，而是落在那位仅能坐着的容貌倾城的姑娘身上，仿佛兮，若青云之碧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看到她只是微微一笑就已是愣住，惊为天人。
楚云睿挡住唐若兮的视线，撅嘴：“若兮，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慕容书看着怪异的两人，疑惑不解。
听到耳熟的声音，包拯行认真地看了下蒙面人，起身整了整衣服：“睿王爷。”
慕容书突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们两，恭敬道：“属下见过睿王爷，见过睿王妃。”声音浑厚，像是历经了沧桑岁月累积而成的厚重。
唐若兮拨开楚云睿，冲慕容书点点头。
楚云睿的嘴撅得更高了，看着唐若兮的眼神都带着委屈，夹杂几许受伤，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又来了！这家伙除了受伤委屈的表情外，就真的没别的了？
况且，这回又有谁伤害他了？
“案子进展如何了？包大人。”借着前天的案件扯开话题，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拍了拍肩上的手，像极了恋人间的安抚。
她身后的人身子一怔，笑容更加灿烂，只是无人察觉。
案子，最头疼的事了。
一阵长吁短叹之后，包拯行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没有进展。
唐若兮风轻云淡的“哦”一声，包拯行顿时感觉自己的工作能力受到了严重质疑，不甘心，正色道：“实在不是下官能力不足，而是最近城中也发生了重大命案，性质极其恶劣狠毒，一心两用难免力不从心。”
……欲盖弥彰，她原本没质疑他的工作能力。还有……
唐若兮鄙夷地问道：“城中命案那么严重，你怎么还有兴致来桃花堤赏花？”
包拯行义正严词：“当然不是！”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
“说重点！”又来了又来了，要是不提醒他，他估计又要开始说书了。
“呃……最近城中的连/环/凶/杀/案，第一桩案子就在这桃花堤的花庙中发生，死者全身焦黑明显被火烧过，但死因却是失血过多。”包拯行绕口令似得说完一通，言简意赅，声音还特意降低音调，还东张西望戒备地看着身边的数十米范围内的陌生人。毕竟这些事目前还被压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扰民。
……又没人跟你抢着发言！
唐若兮依旧是平淡的“哦”了一声，她本就是随便问问。
……王妃您是来拿我寻开心的吧。
包拯行本来就说得口干舌燥，现在对方还反映平平，直接郁闷地不想再提案子，眉花眼笑地转问慕容书：“慕容啊，银子要到了没？”
慕容书一时还未从案件分析中转过神：“啊……哦，要到了。”
只见慕容书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交给包拯行，包拯行雀跃，笑得花枝乱颤，一时激动，口无遮拦地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终于有私房钱了！”
众人：“……”他原来过的是什么生活……
后知后觉的包拯行急忙把钱收入怀中，正色道：“今天就先调查到这，慕容，你也辛苦了，一起去喝个茶吧。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包拯行内心冲着唐若兮道：快点拒绝快点拒绝！
于是……
唐若兮勾唇：“好！”反正你出钱。
楚云睿妇唱夫随。
慕容书：“……”他去睿王府取钱并没怎么辛苦，不过大人，您才收了钱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的花出去吗？
……
将至中午，一群人踏步在街道上，街市林立，人头攒动，还能时常看见有衙役街头巡逻。
停步在一酒楼面前，还未进去就已经听到里面吵杂声。
“走开……都走开！谁都不许管本王……”
一道熟悉的声线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伴随着酒坛碎地的声音，愣是把店里大半客人都赶走了。
唐若兮等人进去，果然，看到楚云皓一个人在窗边喝酒撒酒疯，口中胡喊母妃之类，身边全是破碎的酒坛碎片。
有一墨衣侍卫站在边上，眼神担忧。
再旁边是店小二，神情更加担忧。刚才皓王发威，吓跑了好几位客人，账都没结……
唐若兮还没靠近就被楚云睿拉住，他上前坐在楚云皓边上，乖巧安慰道：“二哥，你怎么了？”
晃着脑袋痴痴地看着楚云睿，楚云昭笑了几声，极尽悲凉。慢慢的，他的脸色变得开始微妙，像是在刻意压抑什么似得躁动难安。
紧闭双眸，手紧紧抓着桌边，颤颤抖动。
他并没有喝醉！
楚云睿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开口询问：“二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对上楚云睿关怀的眼神，楚云皓失神迷醉间有些惶恐，吞吞吐吐。
他听话吸了这个东西，便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他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母妃。就算母妃已经不在，可到底都是他唯一的依托，即使知道自己看到的终只是幻影，但对他而言都是值得……
包拯行的小不点突然冲了过来，，对着楚云皓就是一番狂轰乱叫。
唐若兮直接一根银针射出去，小不点哀鸣了一声后便昏了过去。
又抓在楚云皓手腕，手指一探，瞳孔蓦然紧锁，淡淡的声音透着不敢置信：“你碰那东西？！”五/石/散，类同于罂/粟一般的毒药！
楚云皓奋力甩开唐若兮的手，不承认也不否认。双手紧紧抓住桌边，木桌边沿硬是出现深深的几道抓痕。
入木三分的抓痕道道道出了眼前刻骨的痛意与难忍。
楚云睿不忍：“二哥，你没事吧……”
包拯行和慕容书面面相觑，越过昏倒的小不点，带着求知和八卦精神的眼神纷纷靠近。
包拯行语气关切：“皓王爷这是怎么了？”
唐若兮转头冷静道：“喝多了就这样，没什么。没事的话今日就先这样，两位请回吧。”
……关心一下都不行啊！
包拯行只是嘟囔并未多费口舌，况且这样正好可以省下一笔开销，隐隐欣喜道：“那下官就先行一步。”
慕容书木然：“……”大人至于那么开心？
包拯行艰难地弯下腰，抓起小不点的前后各一条腿，脸红气喘的提着出去。
包拯行两人离去时，楚云皓早已额头青筋暴出，咬牙切齿的挣扎：“送我回去！”
他在忍，可快要忍不住了。他的药在王府里……
大庭广众之下楚云皓若是闹出吸食五/石/散的事确实百害无一利，唐若兮只好和楚云睿扶着他离开。
对于楚云皓她说不上什么好感，但也知道他没什么恶意，想帮他，应该也是因为他至少对于楚云睿是真的有过关心。
出了酒馆的门，居然看见包拯行和慕容书还等在门口，八卦探索的眼神不间断偷偷打量里面，逮了个正着。
两人均是尴尬的笑着，手抵唇边疯狂的咳嗽。
见到唐若兮鄙夷的眼神，包拯行忙不迭道：“我们没有偷窥神马的！”
慕容书立马小鸡捣米般点头附和。
唐若兮嘴角微动：“……”此地无银三百两。
亏她刚开始还觉得慕容书是个很沉稳的人……现在看来，跟在包拯行这样的上司手下，正常的可能也会不正常了！
突然，看见人群里一抹熟悉的身影，包拯行立刻岔开话题大声喊道：“范老先生！您也出门逛啊！”
包拯行大嗓门一吼，顺着包拯行复杂的目光，众人唰唰的目光瞬间也都聚光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的范老先生。
范老先生被吓住，呆愣：“……”怎么回事？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被普罗大众所孰知。
这当真不是个好兆头……
抓了抓才寸长的头发理清状况，视线中心的范老先生恶狠狠地发射几记眼刀过去给包拯行。
范老先生前来出现难道是为了他厨房的修缮赔款？
包拯行拍了两下怀里的银子，思忖道：“王妃娘娘，下官衙门还有点事，就不陪您了。”
我说过要你陪了吗？！
唐若兮沉着脸，蓦然也补了几记眼刀，就看着包拯行和慕容书一前一后抬着条四脚朝天的小不点急速离开。
回眸时眼神扫过一眼正搔首的范老先生，眼眸光芒一现。
他居然有一双堪比女子白希精巧的手，虽然有些皱纹，但修长、洁净，骨节分明，与他枯槁黄脸极为不称……
到了皓王府，皓王妃聂雪娟也正好从宫中回来，斜睨一眼楚云睿等人把似乎醉醺醺的楚云皓送回来，不屑道：“扶不上墙的烂泥。”
唐若兮听得真真切切，没制止住自己，一字一顿讽笑回道：“那三皇嫂呢？”
聂雪娟停下脚步，拧起秀眉回头俯视她，两人一高一低相互对视，谁也没有退缩。
瞬然两人之间，似乎涌动着一种莫名奇妙的的东西，一种外人触碰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东西……
聂雪娟并不讨厌唐若兮，对她的性情倒有几分欣赏。相视半响，勾唇一笑，妖/娆的脸庞上是勾人心弦的魅/色，本着女人不必为难女人的伟大情怀悠然道：“四弟妹，请自便！”说完便拂袖而去。
……自便你妹啊！
chuang上坐的是你的夫君啊！
原以为避不可免的吵一架，结果看着聂雪娟潇洒离去，唐若兮嘴角抽搐，按了按眉心，到底谁才是楚云皓的王妃！
虽然还不太能消化这事实，不过她已经能充分理解为什么民间传闻皓王爷不爱回家的事实。
聂雪娟对楚云皓的感情，淡漠到几乎没有。想来楚云皓也同是如此吧……
楚云皓确实是如此。从聂雪娟进来的那一刻起，尚是清醒的他就已经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他的手有些惊惶地在被子里摸索了一番，抓起一个纸包就要打开。
东西被唐若兮抢了过去，楚云皓被身边侍卫按住，有点急躁：“还我！”
楚云睿按捺不住凑到跟前，不明所以：“若兮，这是什么东西？”
唐若兮冷哼一声笃定道：“毒/药！五/石/散！”
“毒药！”楚云睿一脸不敢置信，拳头捂住嘴，墨黑双眸看着楚云皓，眼底满是不理解，慢慢又被心疼替代，按着楚云皓的肩膀，“二哥，你怎么会把毒药放在身上？你现在是不是中毒了？”
楚云皓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可他的忍耐和清醒显然都已到了极限，眼睛发红，面色扭曲，无奈被侍卫强行按住，一声暴喝：“快给我！”他不想在自己单纯的弟弟面前是这副姿态，可他现在浑身难受至极，如同万只蚂蚁啃咬，恨不能去死！
唐若兮平静道：“你打算到这个东西维持一辈子，给你母妃报仇还是来悼念她？”他的毒性不深，也正是这段时间的事。
顿了顿：“如果只是一味消沉，你何必靠这东西，直接给自己一刀，了却尘缘直接陪你母妃岂不是更好！”
看不清唐若兮的脸色，楚云睿怒吼：“走开，我不用你的同情慰藉！给我药！给我药！”
唐若兮冷笑道：“同情？我有同情你吗？你有着高贵的身份和血统、倾城容貌，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即使失去母妃你不是还有父兄弟妹，你需要我的同情吗？你失去了亲人就*就醉/生/梦/死你值得同情吗？我父/母/双/亡，全/族/覆灭，双腿残废，我又有什么资格同情你！”
她的话并不大声，却让在场的各位为之一震——眼前的睿王妃不是唐若兮！
楚云睿双拳紧握，眼眸里印着唐若兮的身影，眉眼是浓浓的心疼。
外面阳光正好，蔓延过窗台一角，也给她披了一层淡淡的暖色，却挥散不去她周身的冷然。
唐若兮淡淡的看着楚云皓，忘了对方的身份，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经意脱口而出却又是那么平静地一带而过自己的故事，平静得不想在谈论自己，只是眉眼间染上一抹心痛。
她音色一冷：“忆往昔，不可追。反正所有事情你母妃泉下都会有知，知道你不想着为她报仇，将凶手绳之以法，知道你自甘*。”手伸了出去：“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想要，给你！”
楚云皓愣愣地看着递过来的五/石/散，面上有隐忍的痛苦和难堪，额头青筋暴跳，犹豫着伸手，却不敢去接。
狠狠攥着拳头，指甲都深嵌到肉里来压抑痛楚，褐色的双眸早已变得嗜血般猩红，要紧牙关，隐约还能看见牙龈上流着丝丝血迹。
他双眼紧闭良久，脑中回放的是母妃的尊尊教导，再次睁开时是无比坚定的眼神，别过头：“拿走！给我拿走！”他的母妃尸骨未寒，他要自己去寻查真凶！
声音从口中蹦出，是无法自抑的痛苦。
唐若兮收回纸包递给楚云睿：“帮我先收着。”
楚云皓原先还能控制住自己，可慢慢的，那痛楚之感汹涌而上，胜过了心中所有的理智，疯狂的挣扎，想要用头撞击chuang头，口中含糊不清的咆哮：“铁……铁链！拿铁链来！”
现在的确不是讨论身娇肉贵身份高贵的问题。
很快，他就被侍卫利落的锁住，可还是一直挣扎着，嘶吼着：“给我！把五石散给我！”
铁链磨破了他的皮，血，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柔软的chuang上，猝然炸开一朵朵绚烂血花。
“信我，熬过去就会好！等你的始终都是你的惬意潇洒。”
抓着他的手腕控制住他，她犹如一位治病救人的大夫，耐心的劝导。声音清淡却不复冷森，飘渺如九天仙乐，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空气里只听得到粗喘和咬牙声。
好久好久，久到唐若兮都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刮目相看。
感受到对方手心传来的冰凉，楚云皓渐渐恢复神智，发丝凌乱眼眶微红，怔怔然看着唐若兮。
刚刚那些听得模糊不清的话此刻全都清晰起来，视线流连着她的脸，带着求知的眼神。
唐若兮放开手，叹息了一声：“躺下，我帮你施针。以后不要再服用那东西就没事了。”
犹豫了一下，正要脱楚云皓的衣服，楚云睿握住了她的手，乖巧道：“若兮，我来帮二哥脱衣服！”
看了眼正埋头和衣扣奋斗的楚云睿，楚云皓对唐若兮苦笑道：“谢谢你！”
谢谢她为他说的那些话，做得这些事。
其实施针就可以控制他的毒瘾的话，唐若兮还是让他受了那么多苦，无非是想让自己清楚得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竟想天真地逃避不去面对。
等唐若兮和楚云睿出来合上房门，楚云睿蹲在她跟前，手里拿着五/石/散可怜兮兮道：“若兮，是不是我吃了这个你也对我那么好啊？”
……她平时对他不好吗？
唐若兮不乐意了，不过仔细一想好像真有那么点……
她眯眼道：“……你可以试试看！”
楚云睿点头，作势要打开纸包，被唐若兮一掌拍飞，白粉随风飘洒。
“啊嚏！”
楚云睿吸了两下鼻子，不明所以：“若兮，不是你让我试试的吗？怎么拍掉了？”
唐若兮：“……”她俩真的这么难以交流吗？！
看见唐若兮像在发闷气，楚云睿扔掉手中的纸皮，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轻轻摸着，隐约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委屈：“若兮，你是不是又在生我的气了？”
唐若兮面无表情地抽回手，闷声道：“没有。回家！”
——
夜雾缭绕，月色正浓。
唐若兮坐在chuang头自我反省，今天怎么就口无遮拦的把自己的事都说了呢！
目光渐渐迷离，那些个似乎很是遥远的事一下子又都出现在眼前，这么久了，久到就像上辈子的事，为什么她总是还记得那么清晰……
一阵开门声打破了她回忆的画面。
耳畔响起了耳熟的软诺声：“若兮，你醒着啊？”
……他都看到她坐着的了，她还能是睡着的？
唐若兮揉着太阳穴，转头看着他：“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过来干嘛？”
淡淡月光透过门缝印在他的脸上，楚云睿双手抱紧被子，委屈道：“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关我屁事！
唐若兮压下心中一口气，语气尽量平淡：“睡不着也要回去躺，总会睡着！”
楚云睿置若罔闻，又上前了几步，嘴撅得更高：“若兮，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眼神幽幽地看着她，带着几近卑微的恳求。
对上那让人不忍的眼神，唐若兮抚额，放弃抵抗，微抬下巴示意：“你自己爬到里面去！”
楚云睿犹如欢脱的兔子奔了过去。
费劲的躺到chuang上，楚云睿使劲往唐若兮身边挪，侧身躺着面对唐若兮，语调欢快：“若兮，你要不要靠过来点，现在天气还很冷，很容易伤风感冒的。”
唐若兮不耐烦，蓦然转身：“闭嘴！睡……”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之中，天/雷/地/火，五雷轰顶。
两人侧身相对，鼻尖相抵，四/唇相触，唐若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楚云睿却弯眸，还要死不死地磨蹭着她的唇瓣。
唇/瓣/柔/软/湿/润的触感，脸颊拂过暧/昧而温/热的气息，唐若兮的脸噌的全红了，只是在黑夜里看不出来罢了。
月光蔓延过窗棱，剪影憧憧。
唐若兮木纳的眨眨眼，楚云睿乖巧的眨眨眼。
半响之后，游离在外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唐若兮想都没想右手直接上前一挥。
楚云睿闷哼一声：“若兮，疼|！”
压下过速的心跳声，也不去理会那一拳会打得楚云睿怎么样，唐若兮直接抓起被子盖过头，闷声道：“睡觉！”
楚云睿微微眨了下眼睛，委屈的推了推被子里的唐若兮：“若兮，疼！”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楚云睿慢慢躺下，又欢快的往唐若兮的身体靠：“若兮，晚安！”
安你妹啊！
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来，唐若兮侧脸怒瞪了眼楚云睿，内心止不住的怨念：刚脑子被驴踢了，怎么就让他上chua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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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楚云睿坐的那张椅子除外，其他大小物品全部破烂不堪，地上乱七八糟，墙壁也被划得花里胡哨，他那张明镜高悬的匾额就剩一个角固定着，隐约间似乎还在轻轻摆动摇摇欲坠。
包拯行认真的踏着每一步向前走，看着地面的肢/体/残/骸频繁摇头，刑部大堂的碎瓷片……那不就是他为了突显刑部大堂高贵大气上档次特意摆在这里的青花瓷？嘉诚年间的青花瓷，算到现在也是有一百年历史的小古董了……
心疼肉疼的看着自己这些已经支离破碎的小古董，包拯行蹲下捡起一块碎片端详，为其默哀。
察觉到突然身边仅有的一点点氤/氲光线也被一黑影阻隔，不解地抬头，颀长的身躯朦胧的脸庞，因为背着光反倒更添神秘。
神秘个熊啊，挡光线了！
包拯行愣了半响才想起是睿王爷尊驾，只好扔了瓷片，无奈起身正要行礼。
不幸的是，包拯行一站起来，身上所有的缺点暴露无遗！
那瞬间他差点腿软得要再蹲了下去……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那浓缩就是精华的身板，居然只够到楚云睿的胸口，要和他交流还得抬头！楚云睿看似单薄但并不瘦弱，他看似健硕实则虚胖……
无奈间，包拯行手忙脚乱的在地上摸索一翻，叠堆好几块木板在楚云睿面前，提靴踩了上去，大有一脚定江山的气概。
如此正好可以和王爷平视了……
再次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堂中的惨烈，包拯行在脑中迅速的心算着这次损失。越想心情越沉闷，却依旧客客气气的说着不经大脑的话，“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事？”
被唐若兮变相轰出门的楚云睿心情也不爽，若不是刑部找他，他现在还能待在若兮身边！而当他来到刑部衙门时，却被告知需等包拯行回来，于是发了点小脾气，看见什么就摔什么……
听了包拯行的问题，楚云睿一脸的不耐烦，后退数步：“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呃……是是是，下官失误了，王爷不要见怪。”包拯行尴尬的笑着，“王爷，您别离那么远……”他又要和王爷交谈，又要顾及脚下，实在会有点力不从心。
原来身高当真是硬伤啊……
楚云睿没有置理，语气还是那么浮躁，“你快点说找我什么事！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包拯行恭敬哈腰，这样准备开口。
身后传来了咕咕声，楚云睿一个激灵转身去看，烦躁的脸庞顿时拨云见日，弯眸无害的微笑：“若兮——”声音里带着甜甜的撒/娇和丝丝委屈。
余晖下的唐若兮停在公堂外的台阶前，一袭雪白，飘渺得犹如九天神女自画中走出，美的令人挪不开眼，也舍不得挪开。
包拯行歪着头，远远的看到了楚云睿身后的人。
轮椅女子，若兮……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睿王妃。
连忙从木头堆上跳下来上前去，没走两步，就见她身后的丫鬟从后面两手一提轻而易举就把她拎上台阶，顿时瞠目结舌，这丫头确实是女人吗？不会是男人伪装的吧……难不成有偷食五/石/散之类违/禁/药/物……
楚云睿欢快的跑上前，轻轻的扯了扯唐若兮的衣袖：“若兮，你来了。”
“参见睿王妃。”
“你——是谁？”唐若兮从脚到头观察包拯行一番，淡淡的开口，冷漠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暖。
包拯行清了清喉咙，微笑：“回睿王妃，下官正是刑部尚书包拯行，想必娘娘应该有所耳闻下官的名号。”
至少他和唐大将军同朝为官多年，同是清流之辈，交情还算不错，想必唐大将军偶尔也是会提到过他。
唐若兮点点头：“没有！”一句冷话直接打破了某人小小的虚荣大大的幻想。
……没有您还点什么头！包拯行忿忿的想。
自楚云睿离开后，唐若兮老想着他离开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了下来，实在拗不过自己，便过来瞧了。也是担心刑部的人万一刻意为难他……
不过看到公堂上寥寥数人，地上一片狼藉，楚云睿又没事的样子，唐若兮抿嘴舒气，多虑了。
“本王妃不过是来领王爷回家吃饭！”说完瞟了眼楚云睿便要转身离开。
包拯行有点为难：“王爷暂时还不能走！”
“哦？”唐若兮寒眸眯起，长长卷翘的睫毛盖住了琥珀色眼眸中冰冷的寒意。
包拯行被她那冷厉的目光一扫，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容下官跟睿王妃简单说下事情缘由。”
而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唐若兮一言未发，就包拯行一个人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甚至还把去范老糊涂家的事都翻腾出来，讲到激动人心的时候还疯狂喷洒口水引来某人的白眼。
也不知道楚云睿到底有没有在听，就一直笨手笨脚地拨弄着唐若兮的发髻，珠钗，丝丝秀发从他指间滑落，也撩拨着他的心弦，唇畔噙着明媚的笑。
楚云睿跟着唐若兮也是从后门离开，离开前冲着包拯行等人阳光灿烂一笑。
包拯行顿时捶胸跺脚的懊恼，睿王爷如此单纯善良的人，他居然还怀疑，为人简直是令人发指！
天边夕阳只剩下残辉。
大老远不辞辛苦的来衙门口堵楚云睿却见不着的姑娘们在被告知人已经离开的时候后，围殴了一顿包拯行等人，无奈得悻悻离去。
包拯行一身伤苟/延/残/喘的回到公堂，见到姬无言轻摇竹骨折扇也要离开，不满的抱怨了句，“小姬，你怎么刚才去出门帮下本官，害本官现在……”手轻轻碰了下红肿的脸，不禁吸了口冷气。
白衣似雪，墨发仅用一白色发带束起，褐色眼眸里透露的全是沉稳安然，姬无言一手置于身后，另一手轻摇扇子，温和清秀的脸庞显现一丝苦笑，“大人，在下也只不过一弱质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算出去也无济于事。”
包拯行嘴角微微抽搐：“……”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提着两个石狮子在院中奔跑当做锻炼，当真是好一个弱质书生。
包拯行郁闷的叹了口气，一手抢过姬无言的扇子到处指指点点，语气是止不住的心疼：“这么多好东西全被糟蹋了……”
“大人，夫人刚来想探望下您，还留有一句话……”姬无言欲言又止，不过脸上没有什么犹豫之色，只有幸灾乐祸。
……又来视察他工作时有没有勾搭别的女人？
包拯行忿忿的想着，他的婆/娘怎么就是不相信他呢。
“还有一句什么？”包拯行一脸不安。早就看透他们这些人了，有事时幸灾乐祸，没事时无事生非。
“额……让大人回家前去颜泥坊一趟结下账！”
“颜泥坊？！”包拯行一脸惊愕尖叫出声，让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都为之一震。颜泥坊的东西都贵的要死要死的，那婆/娘居然也敢去！
“嗯！那在下就先回去了。”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姬无言一脸无害的笑，垫着脚尖找寻干净的地皮一步步跳着离开。
“一个个都没良心，不安慰下本官……”包拯行丧气的垂下头，沉浸在悲楚惆怅的氛围里。
许久，他才想起另一个重要的问题，这公堂的损坏赔偿是不是得找睿王爷要……
……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
春日里风景最美的莫过于城郊的桃花堤，漫天飞舞的花瓣，拂面而来的习习春风，柔和阳光普照，一场奢华极致的暖风花雪，美艳绝伦，这绝对是郊游踏青的好去处。
岸边全是赏风景的人，牵马倚红，成双入对卿/卿/我/我，好不风雅。
游者皆是两两成行的身影，其中有两对很是特别。
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和一位坐轮椅的姑娘沿着堤岸散步，搭配很突兀，两人很安静，路人超好奇。
虽然昨天皇宫里发生命案，但这事到底对唐若兮或楚云睿而言都无关紧要。
风和日丽的好时节最适合出来游春，唐若兮正要出门，没料到，楚云睿这厮也跟着出来了，还把多多甩开了。
脸颊滑下一滴汗，唐若兮幽怨的看着离她而去的多多，这丫头到底是谁的人！
不过看到楚云睿银色面具出现，她突然想起了那晚带她离开怡红院的黑衣男子，有点像……
楚云睿弯腰，用袖子笨手笨脚的帮她擦掉她脸上的那滴汗，用手背探下她的额头，关切道：“若兮，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会流汗……”
唐若兮拂开他的手，又看见门口停留的马车，她现在说不去应该不算晚吧……
实在拗不过他，最后两人纷纷都坐上了马车。
楚云睿在车上一直讲个不停没个清静，而且句句都是废话。什么楚云皓前几日又来作客了，抱了两坛酒开心的走了，王府又收到好多姑娘送给他的书信和礼物，有荷包、刺绣、乐器甚至金银珠宝……
楚云皓每次都是过来空手套白狼的难道你就没有注意过？
还有那些礼物！
……他是在向她炫耀他有多受女孩子欢迎吗？
唐若兮靠着车厢又在悲催的想，她刚才是应该调头回去的……
周围突然有窃窃私语，唐若兮以为是别人认出她或楚云睿，没理由的又开始担心。可看到旁边有人对着前方指指点点并不是针对她们时才发现前面还有一对更加突兀的配搭——一人一狗。
那人臃肿的身材，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大摇大摆的走在岸边，后面牵着一条狗，一条已经漫步到水里的狗。
那人不就是包拯行吗……
眼下城中有命案时不时发生，皇宫里也出了命案，了解案件的人都急的焦头烂额。可他居然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桃花堤赏玩？
而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牵着的大黄狗居然此刻在水里如履平地的奔跑跟上他的步伐。
好在靠近堤边的水比较浅，刚好没过狗腿。不过黄狗看向包拯行的眼神似乎带着浓浓的失望和强烈的谴责。
看着前面有趣的画面，轮椅上的人破天荒抿嘴一笑，出声喊住了包拯行。
显然刚好像在沉思什么的人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叫他，顿了一下环顾四周这才看到身后的唐若兮和带面男子，刚准备上前打招呼，感觉到手中的缰绳有动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出门的。
低头寻视，惊叫：“哎呦，谁把我的小不点踹到河里去的！”隐约还能感觉到焦急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愠怒。
只见黄狗一身的腱肉背上黄色整齐光亮的毛发，就算是站在水中也像一副犬中王者的气概。感觉到脖子上的绳子被往岸上的方向扯，它却反其道而行越是往水中间迈去坚定不移的步伐。
包拯行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挪动搭档，看到它一脸非常得意的表情看着他时整个人都僵住，一点都不明白他哪里得罪这尊。半响后才回神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面具人。
可楚云睿视而不见，只顾低头帮唐若兮整理发髻上的落花。
无奈，包拯行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两人后只好软硬兼施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狗忽悠上岸。瘫坐在地上，擦拭额前的汗水，差点今天又要停工了。
城中的案子他还没查出多少线索，现在最多的资料就只是死者都是孤身女子，死后被焚//尸，其他一无所知。
他之所以来桃花堤是因为第一个命案现场就在这桃花堤……
那是前不久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长得估计不会丑的年轻女子在此香消玉殒，所以怕是没有几个知道这美不胜收的风景里，曾经危机四伏血染桃花……
而黄狗利索的跳上岸，便使劲的抖落身上的水珠，也顺便弄湿了累的坐在地上的主人。
小样，等这次案件破了，老子把你煮了！
包拯行拽起衣角胡乱擦拭脸上的水渍，看见对面远处施施然过来的一美男子，不解的挑起一边眉毛，两条粗黑的眉毛不在一条线上，配上他圆而不扁的脸倍增喜感。
这孩子去睿王府要到钱了？
包拯行越想脸上越是兴奋的表情，眼睛都快眯成缝。这钱里有一小部分是赔偿他的瓷器，那不就是可以由他私藏了……
唐若兮是被他夸张的脸部表情给恶/寒住了，转过头，桃花雨下，一俊美男子翩翩而来，她抿嘴一笑点头问候。
他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很舒服。
慕容慕容书过来的第一眼自然也不是看自己的上级，而是落在那位仅能坐着的容貌倾城的姑娘身上，仿佛兮，若青云之碧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看到她只是微微一笑就已是愣住，惊为天人。
楚云睿挡住唐若兮的视线，撅嘴：“若兮，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慕容书看着怪异的两人，疑惑不解。
听到耳熟的声音，包拯行认真地看了下蒙面人，起身整了整衣服：“睿王爷。”
慕容书突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们两，恭敬道：“属下见过睿王爷，见过睿王妃。”声音浑厚，像是历经了沧桑岁月累积而成的厚重。
唐若兮拨开楚云睿，冲慕容书点点头。
楚云睿的嘴撅得更高了，看着唐若兮的眼神都带着委屈，夹杂几许受伤，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又来了！这家伙除了受伤委屈的表情外，就真的没别的了？
况且，这回又有谁伤害他了？
“案子进展如何了？包大人。”借着前天的案件扯开话题，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拍了拍肩上的手，像极了恋人间的安抚。
她身后的人身子一怔，笑容更加灿烂，只是无人察觉。
案子，最头疼的事了。
一阵长吁短叹之后，包拯行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没有进展。
唐若兮风轻云淡的“哦”一声，包拯行顿时感觉自己的工作能力受到了严重质疑，不甘心，正色道：“实在不是下官能力不足，而是最近城中也发生了重大命案，性质极其恶劣狠毒，一心两用难免力不从心。”
……欲盖弥彰，她原本没质疑他的工作能力。还有……
唐若兮鄙夷地问道：“城中命案那么严重，你怎么还有兴致来桃花堤赏花？”
包拯行义正严词：“当然不是！”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
“说重点！”又来了又来了，要是不提醒他，他估计又要开始说书了。
“呃……最近城中的连/环/凶/杀/案，第一桩案子就在这桃花堤的花庙中发生，死者全身焦黑明显被火烧过，但死因却是失血过多。”包拯行绕口令似得说完一通，言简意赅，声音还特意降低音调，还东张西望戒备地看着身边的数十米范围内的陌生人。毕竟这些事目前还被压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扰民。
……又没人跟你抢着发言！
唐若兮依旧是平淡的“哦”了一声，她本就是随便问问。
……王妃您是来拿我寻开心的吧。
包拯行本来就说得口干舌燥，现在对方还反映平平，直接郁闷地不想再提案子，眉花眼笑地转问慕容书：“慕容啊，银子要到了没？”
慕容书一时还未从案件分析中转过神：“啊……哦，要到了。”
只见慕容书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交给包拯行，包拯行雀跃，笑得花枝乱颤，一时激动，口无遮拦地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终于有私房钱了！”
众人：“……”他原来过的是什么生活……
后知后觉的包拯行急忙把钱收入怀中，正色道：“今天就先调查到这，慕容，你也辛苦了，一起去喝个茶吧。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包拯行内心冲着唐若兮道：快点拒绝快点拒绝！
于是……
唐若兮勾唇：“好！”反正你出钱。
楚云睿妇唱夫随。
慕容书：“……”他去睿王府取钱并没怎么辛苦，不过大人，您才收了钱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的花出去吗？
……
将至中午，一群人踏步在街道上，街市林立，人头攒动，还能时常看见有衙役街头巡逻。
停步在一酒楼面前，还未进去就已经听到里面吵杂声。
“走开……都走开！谁都不许管本王……”
一道熟悉的声线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伴随着酒坛碎地的声音，愣是把店里大半客人都赶走了。
唐若兮等人进去，果然，看到楚云皓一个人在窗边喝酒撒酒疯，口中胡喊母妃之类，身边全是破碎的酒坛碎片。
有一墨衣侍卫站在边上，眼神担忧。
再旁边是店小二，神情更加担忧。刚才皓王发威，吓跑了好几位客人，账都没结……
唐若兮还没靠近就被楚云睿拉住，他上前坐在楚云皓边上，乖巧安慰道：“二哥，你怎么了？”
晃着脑袋痴痴地看着楚云睿，楚云昭笑了几声，极尽悲凉。慢慢的，他的脸色变得开始微妙，像是在刻意压抑什么似得躁动难安。
紧闭双眸，手紧紧抓着桌边，颤颤抖动。
他并没有喝醉！
楚云睿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开口询问：“二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对上楚云睿关怀的眼神，楚云皓失神迷醉间有些惶恐，吞吞吐吐。
他听话吸了这个东西，便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他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母妃。就算母妃已经不在，可到底都是他唯一的依托，即使知道自己看到的终只是幻影，但对他而言都是值得……
包拯行的小不点突然冲了过来，，对着楚云皓就是一番狂轰乱叫。
唐若兮直接一根银针射出去，小不点哀鸣了一声后便昏了过去。
又抓在楚云皓手腕，手指一探，瞳孔蓦然紧锁，淡淡的声音透着不敢置信：“你碰那东西？！”五/石/散，类同于罂/粟一般的毒药！
楚云皓奋力甩开唐若兮的手，不承认也不否认。双手紧紧抓住桌边，木桌边沿硬是出现深深的几道抓痕。
入木三分的抓痕道道道出了眼前刻骨的痛意与难忍。
楚云睿不忍：“二哥，你没事吧……”
包拯行和慕容书面面相觑，越过昏倒的小不点，带着求知和八卦精神的眼神纷纷靠近。
包拯行语气关切：“皓王爷这是怎么了？”
唐若兮转头冷静道：“喝多了就这样，没什么。没事的话今日就先这样，两位请回吧。”
……关心一下都不行啊！
包拯行只是嘟囔并未多费口舌，况且这样正好可以省下一笔开销，隐隐欣喜道：“那下官就先行一步。”
慕容书木然：“……”大人至于那么开心？
包拯行艰难地弯下腰，抓起小不点的前后各一条腿，脸红气喘的提着出去。
包拯行两人离去时，楚云皓早已额头青筋暴出，咬牙切齿的挣扎：“送我回去！”
他在忍，可快要忍不住了。他的药在王府里……
大庭广众之下楚云皓若是闹出吸食五/石/散的事确实百害无一利，唐若兮只好和楚云睿扶着他离开。
对于楚云皓她说不上什么好感，但也知道他没什么恶意，想帮他，应该也是因为他至少对于楚云睿是真的有过关心。
出了酒馆的门，居然看见包拯行和慕容书还等在门口，八卦探索的眼神不间断偷偷打量里面，逮了个正着。
两人均是尴尬的笑着，手抵唇边疯狂的咳嗽。
见到唐若兮鄙夷的眼神，包拯行忙不迭道：“我们没有偷窥神马的！”
慕容书立马小鸡捣米般点头附和。
唐若兮嘴角微动：“……”此地无银三百两。
亏她刚开始还觉得慕容书是个很沉稳的人……现在看来，跟在包拯行这样的上司手下，正常的可能也会不正常了！
突然，看见人群里一抹熟悉的身影，包拯行立刻岔开话题大声喊道：“范老先生！您也出门逛啊！”
包拯行大嗓门一吼，顺着包拯行复杂的目光，众人唰唰的目光瞬间也都聚光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的范老先生。
范老先生被吓住，呆愣：“……”怎么回事？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被普罗大众所孰知。
这当真不是个好兆头……
抓了抓才寸长的头发理清状况，视线中心的范老先生恶狠狠地发射几记眼刀过去给包拯行。
范老先生前来出现难道是为了他厨房的修缮赔款？
包拯行拍了两下怀里的银子，思忖道：“王妃娘娘，下官衙门还有点事，就不陪您了。”
我说过要你陪了吗？！
唐若兮沉着脸，蓦然也补了几记眼刀，就看着包拯行和慕容书一前一后抬着条四脚朝天的小不点急速离开。
回眸时眼神扫过一眼正搔首的范老先生，眼眸光芒一现。
他居然有一双堪比女子白希精巧的手，虽然有些皱纹，但修长、洁净，骨节分明，与他枯槁黄脸极为不称……
到了皓王府，皓王妃聂雪娟也正好从宫中回来，斜睨一眼楚云睿等人把似乎醉醺醺的楚云皓送回来，不屑道：“扶不上墙的烂泥。”
唐若兮听得真真切切，没制止住自己，一字一顿讽笑回道：“那三皇嫂呢？”
聂雪娟停下脚步，拧起秀眉回头俯视她，两人一高一低相互对视，谁也没有退缩。
瞬然两人之间，似乎涌动着一种莫名奇妙的的东西，一种外人触碰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东西……
聂雪娟并不讨厌唐若兮，对她的性情倒有几分欣赏。相视半响，勾唇一笑，妖/娆的脸庞上是勾人心弦的魅/色，本着女人不必为难女人的伟大情怀悠然道：“四弟妹，请自便！”说完便拂袖而去。
……自便你妹啊！
chuang上坐的是你的夫君啊！
原以为避不可免的吵一架，结果看着聂雪娟潇洒离去，唐若兮嘴角抽搐，按了按眉心，到底谁才是楚云皓的王妃！
虽然还不太能消化这事实，不过她已经能充分理解为什么民间传闻皓王爷不爱回家的事实。
聂雪娟对楚云皓的感情，淡漠到几乎没有。想来楚云皓也同是如此吧……
楚云皓确实是如此。从聂雪娟进来的那一刻起，尚是清醒的他就已经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他的手有些惊惶地在被子里摸索了一番，抓起一个纸包就要打开。
东西被唐若兮抢了过去，楚云皓被身边侍卫按住，有点急躁：“还我！”
楚云睿按捺不住凑到跟前，不明所以：“若兮，这是什么东西？”
唐若兮冷哼一声笃定道：“毒/药！五/石/散！”
“毒药！”楚云睿一脸不敢置信，拳头捂住嘴，墨黑双眸看着楚云皓，眼底满是不理解，慢慢又被心疼替代，按着楚云皓的肩膀，“二哥，你怎么会把毒药放在身上？你现在是不是中毒了？”
楚云皓的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可他的忍耐和清醒显然都已到了极限，眼睛发红，面色扭曲，无奈被侍卫强行按住，一声暴喝：“快给我！”他不想在自己单纯的弟弟面前是这副姿态，可他现在浑身难受至极，如同万只蚂蚁啃咬，恨不能去死！
唐若兮平静道：“你打算到这个东西维持一辈子，给你母妃报仇还是来悼念她？”他的毒性不深，也正是这段时间的事。
顿了顿：“如果只是一味消沉，你何必靠这东西，直接给自己一刀，了却尘缘直接陪你母妃岂不是更好！”
看不清唐若兮的脸色，楚云睿怒吼：“走开，我不用你的同情慰藉！给我药！给我药！”
唐若兮冷笑道：“同情？我有同情你吗？你有着高贵的身份和血统、倾城容貌，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即使失去母妃你不是还有父兄弟妹，你需要我的同情吗？你失去了亲人就*就醉/生/梦/死你值得同情吗？我父/母/双/亡，全/族/覆灭，双腿残废，我又有什么资格同情你！”
她的话并不大声，却让在场的各位为之一震——眼前的睿王妃不是唐若兮！
楚云睿双拳紧握，眼眸里印着唐若兮的身影，眉眼是浓浓的心疼。
外面阳光正好，蔓延过窗台一角，也给她披了一层淡淡的暖色，却挥散不去她周身的冷然。
唐若兮淡淡的看着楚云皓，忘了对方的身份，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经意脱口而出却又是那么平静地一带而过自己的故事，平静得不想在谈论自己，只是眉眼间染上一抹心痛。
她音色一冷：“忆往昔，不可追。反正所有事情你母妃泉下都会有知，知道你不想着为她报仇，将凶手绳之以法，知道你自甘*。”手伸了出去：“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想要，给你！”
楚云皓愣愣地看着递过来的五/石/散，面上有隐忍的痛苦和难堪，额头青筋暴跳，犹豫着伸手，却不敢去接。
狠狠攥着拳头，指甲都深嵌到肉里来压抑痛楚，褐色的双眸早已变得嗜血般猩红，要紧牙关，隐约还能看见牙龈上流着丝丝血迹。
他双眼紧闭良久，脑中回放的是母妃的尊尊教导，再次睁开时是无比坚定的眼神，别过头：“拿走！给我拿走！”他的母妃尸骨未寒，他要自己去寻查真凶！
声音从口中蹦出，是无法自抑的痛苦。
唐若兮收回纸包递给楚云睿：“帮我先收着。”
楚云皓原先还能控制住自己，可慢慢的，那痛楚之感汹涌而上，胜过了心中所有的理智，疯狂的挣扎，想要用头撞击chuang头，口中含糊不清的咆哮：“铁……铁链！拿铁链来！”
现在的确不是讨论身娇肉贵身份高贵的问题。
很快，他就被侍卫利落的锁住，可还是一直挣扎着，嘶吼着：“给我！把五石散给我！”
铁链磨破了他的皮，血，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柔软的chuang上，猝然炸开一朵朵绚烂血花。
“信我，熬过去就会好！等你的始终都是你的惬意潇洒。”
抓着他的手腕控制住他，她犹如一位治病救人的大夫，耐心的劝导。声音清淡却不复冷森，飘渺如九天仙乐，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空气里只听得到粗喘和咬牙声。
好久好久，久到唐若兮都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刮目相看。
感受到对方手心传来的冰凉，楚云皓渐渐恢复神智，发丝凌乱眼眶微红，怔怔然看着唐若兮。
刚刚那些听得模糊不清的话此刻全都清晰起来，视线流连着她的脸，带着求知的眼神。
唐若兮放开手，叹息了一声：“躺下，我帮你施针。以后不要再服用那东西就没事了。”
犹豫了一下，正要脱楚云皓的衣服，楚云睿握住了她的手，乖巧道：“若兮，我来帮二哥脱衣服！”
看了眼正埋头和衣扣奋斗的楚云睿，楚云皓对唐若兮苦笑道：“谢谢你！”
谢谢她为他说的那些话，做得这些事。
其实施针就可以控制他的毒瘾的话，唐若兮还是让他受了那么多苦，无非是想让自己清楚得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竟想天真地逃避不去面对。
等唐若兮和楚云睿出来合上房门，楚云睿蹲在她跟前，手里拿着五/石/散可怜兮兮道：“若兮，是不是我吃了这个你也对我那么好啊？”
……她平时对他不好吗？
唐若兮不乐意了，不过仔细一想好像真有那么点……
她眯眼道：“……你可以试试看！”
楚云睿点头，作势要打开纸包，被唐若兮一掌拍飞，白粉随风飘洒。
“啊嚏！”
楚云睿吸了两下鼻子，不明所以：“若兮，不是你让我试试的吗？怎么拍掉了？”
唐若兮：“……”她俩真的这么难以交流吗？！
看见唐若兮像在发闷气，楚云睿扔掉手中的纸皮，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轻轻摸着，隐约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委屈：“若兮，你是不是又在生我的气了？”
唐若兮面无表情地抽回手，闷声道：“没有。回家！”
——
夜雾缭绕，月色正浓。
唐若兮坐在chuang头自我反省，今天怎么就口无遮拦的把自己的事都说了呢！
目光渐渐迷离，那些个似乎很是遥远的事一下子又都出现在眼前，这么久了，久到就像上辈子的事，为什么她总是还记得那么清晰……
一阵开门声打破了她回忆的画面。
耳畔响起了耳熟的软诺声：“若兮，你醒着啊？”
……他都看到她坐着的了，她还能是睡着的？
唐若兮揉着太阳穴，转头看着他：“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过来干嘛？”
淡淡月光透过门缝印在他的脸上，楚云睿双手抱紧被子，委屈道：“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关我屁事！
唐若兮压下心中一口气，语气尽量平淡：“睡不着也要回去躺，总会睡着！”
楚云睿置若罔闻，又上前了几步，嘴撅得更高：“若兮，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眼神幽幽地看着她，带着几近卑微的恳求。
对上那让人不忍的眼神，唐若兮抚额，放弃抵抗，微抬下巴示意：“你自己爬到里面去！”
楚云睿犹如欢脱的兔子奔了过去。
费劲的躺到chuang上，楚云睿使劲往唐若兮身边挪，侧身躺着面对唐若兮，语调欢快：“若兮，你要不要靠过来点，现在天气还很冷，很容易伤风感冒的。”
唐若兮不耐烦，蓦然转身：“闭嘴！睡……”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之中，天/雷/地/火，五雷轰顶。
两人侧身相对，鼻尖相抵，四/唇相触，唐若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楚云睿却弯眸，还要死不死地磨蹭着她的唇瓣。
唇/瓣/柔/软/湿/润的触感，脸颊拂过暧/昧而温/热的气息，唐若兮的脸噌的全红了，只是在黑夜里看不出来罢了。
月光蔓延过窗棱，剪影憧憧。
唐若兮木纳的眨眨眼，楚云睿乖巧的眨眨眼。
半响之后，游离在外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唐若兮想都没想右手直接上前一挥。
楚云睿闷哼一声：“若兮，疼|！”
压下过速的心跳声，也不去理会那一拳会打得楚云睿怎么样，唐若兮直接抓起被子盖过头，闷声道：“睡觉！”
楚云睿微微眨了下眼睛，委屈的推了推被子里的唐若兮：“若兮，疼！”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楚云睿慢慢躺下，又欢快的往唐若兮的身体靠：“若兮，晚安！”
安你妹啊！
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来，唐若兮侧脸怒瞪了眼楚云睿，内心止不住的怨念：刚脑子被驴踢了，怎么就让他上chua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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