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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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陈朝阳冲陈晚叫唤:“你咋还不走呢!”

    他回头,也呆住。

    陈亭亭目光警惕,在两人身上打转。

    “我草。”陈朝阳低骂了句,推开键盘站起,“站那不出声学鬼啊。”

    陈亭亭眼睛一眨不眨,说:“小偷。”

    “说什么呢。”陈朝阳唬她,“你个小鬼懂什么。”

    “户口本!你们偷了爸妈的户口本!”

    “你说话注意点啊,什么叫你们,明明只有我。”陈朝阳大拇指朝内,对着自己的脸,“跟晚姐没关系。”

    “不要脸。”

    “草!你再说遍试试。”

    陈朝阳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陈晚一把逮住他的衣领,把人拖了回来。

    陈亭亭盯着陈晚,一字字地说:“不要脸!”

    陈朝阳气血上头的模样像足了一头小猎豹。

    “死丫头,你才多大啊,说的是人话吗?”

    “我是你亲妹妹,你干嘛总帮她说话,你才不是人!合计着偷爸妈东西,你和她一样吃里扒外。”

    陈晚眼神锋利,对着陈亭亭扫去,“说够了没?”

    陈朝阳安静了。

    陈亭亭安静了。

    都静了。

    陈晚走向门外,“你出来。”

    陈亭亭考虑了两秒,挺直腰杆跟了过去。

    陈晚站在栏杆处,背影纤细,却一点也不软弱。

    “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

    陈亭亭愣住,她以为的尖锐对决并没有如期上演,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让她真还认真想了想。

    当把往事过滤,剩下的竟然都是周到和得体。

    相比陈朝阳那个垃圾。陈晚对她真的没得说。

    陈晚转过身,目光清冽,“我自问,心无愧。”

    “爸妈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作对!”陈亭亭转换话题,找了个煞有其事的理由。

    陈晚冷的一笑,“有多好?”

    陈亭亭说:“没有他们,你就不会从福利院出来,你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人生,如果你没有学历,没有漂亮衣服,没有优渥的家庭。你就不会碰上宋明谦那样优秀的男人!”

    少女就是少女,伪装得再高大,思想言论还是稚嫩直白。

    直白见底,一眼望穿心间事。

    在提到那个名字时,陈亭亭的情绪达到峰值。

    陈晚淡淡的,“你别惹宋明谦。”

    “你住嘴!”

    陈晚冷静得可怕,“宋明谦吃人是不吐骨头的,你趁早清醒。”

    “我要你住嘴!”

    “你这两年对我态度的转变我都看在眼里。曾经我以为原因在我,但后来我知道了,是你长大了,七情六欲萌动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意你看不看得惯我。”

    陈晚声音轻飘,眼神轻飘,就连对话也是淡如静湖。

    偶尔湖心丢枚石子,水花溅了陈亭亭一身。

    “我再劝你一句,少学大人身上的刻薄和势利,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少点自以为是的套路。”

    陈晚今天穿了一身白,像雪一样的极致。

    声音是柔的,可温柔刀,刀刀割人要害。

    陈亭亭脸都白了,精气神在一点一点耗尽。

    她握紧拳头,声音硬邦邦的。

    “我知道你的秘密。”

    陈晚眼睛猛地抬起。

    陈亭亭勾笑,她就知道,这是最大的赌注,扳回一局的快感充斥全身。

    她加重语气:“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我都知道。”

    陈晚脸色煞白。

    原来看一个人在自己手上枯萎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啊!

    陈亭亭火上浇油:“只要你听爸妈的话,我就不会说出去。”

    回忆被挑了个头,陈晚再也无法全身而退,她站在原地,回不去,也无法前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旧事重提,风卷着浪,骇人而来。

    陈晚转身就走。

    陈亭亭冲着背影喊:“你听到了没有!”

    陈朝阳在门口听了半天,终于憋不住打开门。

    “说什么呢,你知道什么秘密?!”

    陈亭亭说:“你想知道?”

    陈晚两步冲了过来,面露凶色,狠狠掐住陈亭亭的脖子。

    “你要敢说出去,我杀了你!”

    陈亭亭吓住了。

    陈朝阳也惊呆了。“晚姐?”

    陈晚神灵归位,木楞地松开手,她一步步下楼,脑子乱做一团。

    脖颈的疼痛加上被恐吓的耻辱,陈亭亭记起的,都是划在心口的刀刃。

    明明是个养女,在这个家的底气却比谁都足。

    她这个附属品,本就应该态度谦卑,却嚣张的谁也不怕。

    外人一说起陈家的小姐,记住的都是陈晚。

    对,因为宋明谦喜欢。

    宋明谦那样好的男人,她不要就不要,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和另个人结婚。

    明明她才是亲生的,却永远活在陈晚的背后。

    善恶美丑这一刻都化作恨和憎。

    每一样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陈亭亭的眼前一片模糊。陈晚正下楼,那道白色的背影仿佛也成了一块顽固的石头。

    陈亭亭迈开脚步,每一步都踩在烈火上。

    她起先是缓慢的,最后飞快地靠近楼梯。

    她伸出手。

    陈朝阳咆哮的叫喊贯彻别墅。

    “陈亭亭你疯了!”

    那就疯给你看。

    那双手用力推出,陈晚背上一重,一声闷叫后,整个人滚下了楼梯。

    十几阶冷硬的大理石,用坚硬拥抱柔软的身躯。

    陈晚尚且还能扛得住,这个过程中,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她告诉自己,忍一忍,忍忍就过去了。

    最后,她撞在楼梯口的红木桌架上,上面摆了一个青玉花瓶。

    晃荡。

    哐当。

    掉下桌子,砸在了陈晚身上。

    黑夜之后就是黎明?

    谁说的。

    黑夜之后,明明是更黑的深夜。

    “晚姐……!!”

    陈朝阳飞奔下楼,脚步突然停住,死死看着她身下的血——

    像是一朵正用生命绽放的花。

    陈朝阳满头大汗,迅速冷静下来。他翻出陈晚的手机。

    “你想干嘛,不能报警,你不能报警!”

    陈亭亭半爬半滚,伸手去抢电话。

    陈朝阳眼底爬满了血丝,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宋明谦赶到医院时,陈晚已经推进了手术室。

    医院真冷。

    门是冷的,味道是冷的,白大褂也是无情的。

    陈朝阳靠着墙,背微微驼着,看到宋明谦才站直。

    “那个,我实在找不到人了。”

    宋明谦松开领带,抬手示意他不用说太多。

    陈朝阳又站回墙边,这一次他蹲在地上,盯着鞋尖发呆。

    宋明谦走到手术室门口往里望了望,什么都看不到。

    两个男人在冰冷的走廊里,谁都不说话。

    出院的那一天,陈晚的头包得像个粽子,陈朝阳趁她睡着的时候,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起死回生。

    陈晚回公寓后一照镜子,先是给了宋明谦一拳头。

    “看到也不说,让我出了一路的丑!”

    宋明谦没有躲,笑着收东西。

    “难得你有这么丑的时候,留着多看看。”

    陈晚坐在沙发上,宋明谦把药都放上茶几。

    他弯着腰,陈晚抬腿对着屁股就是一脚。

    宋明谦疼的龇牙咧嘴,回头恶狠狠道:“悍妇。”

    陈晚看着他拿出保温杯,脸色顿时愁苦起来,“又是鸡汤…能不能不喝了。现在撒尿都有股鸡汤味。”

    宋明谦手一抖:“你能不恶心吗?”

    这个把礼拜,宋明谦一日三餐都叫自家厨子煲鸡汤,雷打不动地送来,近乎执念地看她喝光。

    陈晚接过碗,吹散热气,刚喝一口就笑了。

    “像不像?”

    “像。”

    无头无脑的提问和回答。

    两个人默契一笑。

    陈晚捧着鸡汤说起旧事。“我高二那年翻墙去看演唱会,回宿舍的时候从墙上摔下来,你给我炖了一个月的骨头汤。”

    宋明谦轻轻弯了嘴角,“那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说撒尿都是骨头味。”

    陈晚哈哈大笑。

    “你腿摔得还挺严重,我记得整条腿都打了石膏,你在家憋坏了,吵着让我带你去k歌。”

    宋明谦神色缱绻,温言浅谈,“后来我就推着轮椅,把你带到江滩口的夜宵摊上唱十块钱一首的露天卡拉ok。”

    此刻的陈晚像个小姑娘,她看着宋明谦,说:“我唱了多少钱?”

    “一百二。”

    陈晚想把鸡汤放下,宋明谦敲了敲桌子,陈晚又乖乖地拿在手上,架不住他求神拜佛的眼神,一口就喝光了。

    “后来回去的时候小区停电了,我家在十八楼,宋明谦你腰不好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吧?”

    宋明谦说:“是又怎么样,你也不会对我负责了。”

    那是最好的时光,陈晚伶俐可爱,宋明谦如玉少年,只要她在身边,肩碰着肩,就是一整个世界。

    “宋明谦。”

    “嗯?”

    “你可不可以……”

    “好。”

    陈晚顿时无言。她低下头抓紧裙子。

    宋明谦低声一笑,“小晚,我答应你不去为难陈亭亭。我也答应你暂时不去对付陈家。但你得知道,这个仇我记下了,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以前有求必应全是看在你的份上。现在,他们没能照顾好你,还有什么资格要回报。”

    陈晚长叹一口气,“那就这样吧。”

    出院后,陈晚向学校请了一个月事假。

    她现在的生活,有两样东西是固定的。

    一是宋明谦每天送的鸡汤,二是与霍星联系。

    一个养身体,一个慰藉心灵。

    直到有一天,陈晚在白天接到霍星的电话。

    她看到号码时非常奇怪,霍星有任务在身,从不白天联系,这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所以在看到熟悉的号码时,陈晚脑子里迅速涌现许多猜测。

    霍星的警察身份一直是她心底的敏感线。任何一次和他失联,就会往不好的方面联想。

    陈晚忐忑地接通电话。

    “霍星?”

    霍星的声音不同于平常。

    “陈晚,你在哪?”

    “我在家,怎么了?”

    “开门。”

    “……”

    “什么?”

    敲门声“咚…咚…咚…”

    真实又厚重,砸向人心底。

    陈晚握着手机走向门口,越接近,那种莫名的感觉越是清晰明朗。

    在她手碰上门把的那一刻,爱人间的感应让一切无端猜测都尘埃落定。

    陈晚挂断电话,拉开门。

    门外的人一身风尘,沉稳而立。

    陈晚的冷静出乎霍星的意料。

    他甚至准备好了,在陈晚扑上来的那一瞬,先搂住她的腰。

    可陈晚很安静,表情说不上是高兴,更谈不上激动。

    霍星提了满手的行李,越来越不安。

    站了一会,陈晚才说话。

    “进来吧。”

    她背对着他,空出房门。

    霍星有点懵。

    “还不进来?”

    见半天没动静,陈晚又说了一遍。

    门落锁,很轻的一声。

    霍星关好门,转过身。

    下一秒,一颗导弹就飞进了怀里。

    陈晚箍着他的脖子,往死里用力。

    霍星没有推,他急需这种真实的触碰去推翻刚才的猜测。

    越用力越好,下手越重越好。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深,像要把彼此身上的味道都闻进骨子里。

    陈晚终于将人放开,隔远了些,上下扫视。

    霍星双手微微举高,淡淡地笑,“没有受伤。”

    陈晚微眯眼睛,“你现在也搞突然袭击了?”

    “学你的。”

    陈晚再次拥了上去。

    霍星打横将人抱起,径直走向卧室。

    陈晚的床很软,人丢在上面还会轻轻弹起。

    霍星附身后,就重得再也弹不起了。

    他鼻间的气很粗,一点一点吻着陈晚的眼睛,鼻子,下巴,最后在嘴唇上蜻蜓点水,尝到甜味,毫不犹豫地撬开唇瓣。

    霍星含着她的舌头,“中午喝了鸡汤?”

    陈晚想说话,但一动就被他搅住。

    霍星起身,三两下脱了自己的衣服,把皮带松开,又倾身压了上去。

    手从陈晚的衣摆往上,衣服推高成褶,春光乍现。

    霍星望着那件黑色的薄纱胸衣,眼睛都直了。

    他把罩杯往下扒,让那粒小点战栗在空气里,它冷,他就吃它,给它最真实的温度。

    陈晚倒吸一口气,身体的记忆太可怕了,他一碰,就动情臣服。

    隔着牛仔裤,那团鼓胀像座隐匿的火山。

    霍星去脱陈晚的裤子,正准备往里伸,手就被抓住了。

    霍星喘着大气,眼里有情有欲有不解。

    陈晚趁势坐起,把衣服放了下去。

    笑着说:“赶了一天车,你先休息。”

    霍星再次把她扑倒,“不需要,我只想卖力。”

    陈晚摸到他的尾椎,用力一掐,霍星吃痛,精气泄了一半。

    陈晚别过头,“我今天……不是很想。”

    几秒之后,床上轻了。

    霍星赤脚踩在地上,把皮带系好。

    陈晚瞟他一眼,“生气了?”

    霍星头也不抬,“不敢。”

    有气,但不敢生。

    陈晚重新靠回床上,肆无忌惮地欣赏着男人强劲的身体。

    看够了,她问:“你带了什么东西?大包小包的真够多的。”

    “一些特色,都是云南那边的,外面买不到,我爸妈去山里挖的。”

    陈晚笑道:“灵芝啊?”

    霍星抬起头,说:“给你爸妈带的见面礼。”

    陈晚心一怔。

    他是来赴约的。

    “跟他们约个时间吧,是到外面吃饭,还是直接去你家?”

    霍星想了想,又说:“还是到饭店吃吧,你爸妈平常喜欢去哪家?”

    突然腰上一紧,霍星侧头,“陈晚?”

    陈晚贴着他的背,“嘘,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霍星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轻轻握着。

    下午四点后的阳光慢慢变成橘色,透过纱帘耀进房间。

    时间静了,心也暖了,她在身边是真实的。

    可霍星总觉得,陈晚有哪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