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4 盘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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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瑶的盘庚部落,离那个山洞并不太远,就在山脚下,林渊依稀记得,几千年前,那里只不过是一片荒芜的河滩地,此时,却已经变成了一片富饶的村庄,在村庄周围,依稀散布着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弯弯曲曲的小河沿着山谷蜿蜒而过,一片用原木搭建而成的房子零星的散布在河边,那就是盘庚部落。

    从山上走下来,他们并没有费太多的时间,只是走到了山坡下的时候,林渊刻意放慢的脚步,他仔细的观察了下这个部落。

    从远处看,这是个宁静而安详的部落,远远的有几处炊烟飘起,偶尔能见到一些驯服过的野牛被人牵着走过,一派悠然乡村的生活画面。

    不过林渊却发现了其中有一些古怪,首先,他们一路上遇到的男性,大多数都低着头,只穿着简陋的草鞋兽皮,看上去和几千年前的原始人穿着没什么两样,而且一个个似乎都很害怕玖瑶和她的姐姐,一见到,就急忙弯腰低头,要么就远远的躲开。

    而主动与玖瑶她们打招呼的,则全部都是女性,这些女性一个个皮肤白皙,容光焕发,神气高傲,头发盘着复杂的发式,身上穿穿着轻便透气的亚麻布衣,有一些爱美的,甚至还用植物颜料将布衣染成各种花哨的颜色。

    这些女性则明显地位比那些男人高出很多,他们看到了玖瑶一行,往往简单点头施礼,有些穿着华丽的女人,甚至还会和玖瑶的姐姐说几句话:

    “玖琼少酋长,您找到瑶公主啦?快去找阿母吧,她老人家都急坏了!”

    “哎呀,全族上下都在找你们,少酋长,快去大殿吧,酋长大人说,今天就是给漯河族最后答复的日子了!”

    “咯咯……少酋长,您哪弄的男宠啊?长得还挺标致的~”

    一直没说话的姐姐,也就是众人口中的玖琼少酋长,听到这句,终于没忍住,眉头一皱,叱道:“别乱说,小心你的舌头!这不是我的男宠,这是瑶妹的天赐夫君。”

    “啊……?!”刚才问话的那个长舌妇立刻吐了吐舌头,向后跑开。

    林渊不由得暗笑了一下,看起来,不论是在哪个时代,女人都是喜欢嚼舌头的,估计这么一来,他们村子很快就知道,玖瑶找了个野男人回来了……

    林渊偷偷看了玖瑶一眼,这个小姑娘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她似乎根本没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一直兴高采烈的跟着姐姐走,还时不时的偷瞄自己几眼。

    林渊耸耸肩,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行人,很快就穿过了村庄,走到了村庄最深处的一处大房子前,这是一座用巨型石块筑底,用巨大原木作为支柱大梁的一种建筑方式,搭建出了整个建筑的框架,然后屋顶用较细的杨木做骨架,上面覆盖着精致的陶片。

    整个建筑物虽然比几千年前林渊所建造的火神圣殿大的多,不过,不难看出来,其实这做建筑物的基本建筑工艺,依旧与几千年前林渊发明的建筑方式没有什么太大的发明,除了原木更加粗壮、陶片更加精美。

    这说明,这个盘庚族,应该吸收了当年焱族的很多建筑成就,从技术上来说,应该与焱族属于一脉相承。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林渊心里悠然而生。

    他随着三个女子缓缓进入了大殿,大殿正门口,站着两个武孔有力的女武士,他们穿着林渊熟悉的生皮甲,手持镶嵌着铜块的华丽石矛,威风凛凛。

    大堂里,也比几千年前的火神圣殿要丰富许多,四周到处悬挂着亚麻质地的帷幔、地上铺着用许多兽皮拼凑出来的毛地毯,四面的石柱上画着颜色丰富的画作,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极具奢华感。

    这应该是一个掌握了亚麻制作工艺、拥有发达的生产能力的富庶部落。

    林渊对自己的观察做了结论。

    “阿母!我找到瑶妹了!”

    玖琼一进门,便高声喊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传了很远,半晌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才从内殿传出来:

    “进来吧……一起进来。”

    林渊刚想抬步往里走,却被玖瑶拽了一下,她侧耳听了听动静,立刻眼珠一转,小声对林渊说道:

    “喂!天赐,待会你可别乱说话,我没让你说,你可千万别说!要惹我阿母生气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明白了吗?”

    林渊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这又不是去见皇帝,搞的这么神秘兮兮,我也就陪你们玩一会儿,等搞清楚那个黄铜的来历之后,我就撤了~

    从内殿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一路点头哈腰的请玖瑶一行走了进去,那个奶妈则悄悄从侧门轻轻走开。

    林渊绕过了一个巨大的兽皮屏风,终于见到了内庭的样子,那是一个面积不太大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件家具,那就是摆在正中心的一把红木高背椅子,这把椅子的地基明显比周围高出一截,所以让站在下面的人,只能不由得抬头仰望。

    现在,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老年钟态的老妇人,满头白发覆盖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此时,她正一脸严肃的看着鬼头鬼脑的玖瑶。

    “哼!瑶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都依着你,但是你呢?阿母就这一个要求,你为什么百般刁难?这是谁?这就是你所宣扬的什么天赐夫君?那只是个传说,你怎么可以真的当真?”

    玖瑶撅起了小嘴,一扭头,看着自己的姐姐。

    玖琼则故作生气,对妹妹狠狠的说道:“就是!阿母说的对,先不说这个男人的来历,就是你!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给阿母留个话,就自己跑到天神山上,一待就是七天,你让我们找你找得好苦!阿母都担心坏了!快!快给阿母道歉!”

    玖瑶噘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挣扎了半天,然后才扭扭捏捏的往前走了几步,缓缓的双膝跪地,对老妇人说道:

    “阿母在上!瑶儿有错!请阿母原谅……”

    那个坐在红木椅上的盘庚族老酋长,似乎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唉……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就只有你们两个女儿,你阿姐已经和有熊族结亲,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了……好不容易帮你说了一门亲事,你看看你,为啥三番五次的拒绝?那漯河族可不是一般的部族,他们对信誉很看重……你这么做,会让人家很难堪的……”

    玖瑶抓了抓脑袋,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依旧撅着小嘴,说道:

    “阿母……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那个漯河少主,长得一脸麻子,又好吃懒做,我不喜欢他,我不同意!要嫁,你自己去嫁!”

    “哎!?瑶妹,你怎么说话呢?”她姐姐立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玖瑶挣扎了一下,挣脱了姐姐的手,然后接着大声说道:

    “自古以来,咱们部落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如果祈求到天赐夫君,就可以免除一切世俗的因缘!阿母您不帮我祈祷,我自己去祈祷,您看我的诚心已经打动了天神,您看,我真的找到了天赐夫君!”

    玖瑶的小手向后一指,林渊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哈哈……您……呃……酋长大人好……”

    林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对酋长挥了挥手,然后又微微鞠躬,心里早就开骂了:你这个小屁孩!不是说不让我说话的嘛……这才说了没几句,就把我搬了出来……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谈情说爱的场合啊……

    坐在红木高背椅上的老酋长,眯起眼睛仔细大量了半天林渊,然后目光落在了他藏在斗篷里的身体,缓缓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随便从哪里找来的野人?来糊弄阿母啊?”

    玖瑶涨红了小脸,焦急的说道:

    “我说是!就是的,阿母,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从来没有骗过人……哦!对对!对了,阿姐知道!还有奶妈,他们都亲眼见到的,天赐真的是我祈求出来的!”

    老酋长将目光落在了玖琼身上,后者微微咬牙,想了片刻之后,果断点头,说道:

    “是的!阿母!瑶妹说的都是事实,我亲眼所见,这个男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林渊本来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打算向酋长亮明身份,就说自己是路过这里逃难的流民,这样可以从这个火坑中跳出来,但是他还没张口,玖琼就说出这样一番话,差点让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妹的!这姐也太不靠谱了,睁着眼说瞎话啊这……还从石头里蹦出来……靠,拿我当孙悟空啊?

    “嗯嗯嗯!阿母,是的,阿姐说道都没错,这个男人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得!这俩姐妹,绝对是天生的撒谎搭档,这还说起了相声,唉,可怜这个老太婆咯,被忽悠的一愣一楞的……

    林渊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女人。

    “你……真的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老酋长眯起小眼睛,仔细打量着林渊。

    “呃……这个……”林渊皱着眉头支支吾吾道,他瞟了玖瑶一眼,后者正在那里挤眉弄眼,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意思。

    “我失忆了……不好意思,我真的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请,我只记得,自己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您的瑶公主……”

    林渊情急之下,编出了这么一套说辞,玖瑶听到了之后,立刻松了一口气,那表情,仿佛如释重负。

    老酋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就坐在那里,打量着林渊,然后片刻之后,对玖瑶说道:

    “好吧,既然有你姐担保,这一次,姑且我就信你了,天神之意,汝等不可违抗……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玖瑶,你自己的问题,你要自己去解决,我会正式回绝漯河的提亲,但是,你要负责善后,要知道,我们这么做,可能会被漯河族视为盘庚族对他们的羞辱……我可不想,盘庚族500多年未有战事的光辉时代,在我这一代被结束……”

    玖瑶听到老酋长的一番话,立刻高兴的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哇!哈哈!阿母你真棒!阿母你最好了!玖瑶明白了!阿母放心,漯河族交给我吧,我会搞定他们的,不就是一帮臭男人嘛,好说!嘻嘻……”

    “好了!别在我这里喧哗……”老酋长缓缓的说道,她挥了挥手,接着说道:“阿琼,你带着你妹妹先出去吧,让我和这位天赐夫君,单独说几句话……”

    玖琼、玖瑶俩姐妹愣了一下,看着老酋长坚决的神色,便没有说什么,只好缓缓退了出去,在经过林渊身边的时候,玖瑶调皮的脚踩了林渊一下,眼神里分明透露出的那意思就是:不要乱说话!小心点!

    林渊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待姐妹俩走出去之后,老酋长突然话音一变,提高了音量,凶狠的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们盘庚族有什么目的?”

    林渊抬起脑袋,眼睛盯着老酋长,与他对视在一起,也抬高了声调,坚定的说道:

    “酋长大人,我刚才说过了,我失忆了……”

    “别给我来这一套!”老酋长突然怒吼了一声,令林渊猝不及防。

    “哼!你能骗过玖瑶,但是你骗不过我,你们这帮臭男人,说!你是如何骗得我女儿芳心的??“

    此刻的林渊心里,就像有人打翻了黄连罐头,心里头那叫一个苦啊……

    “酋长大人,我真的没骗过您女儿,再说,您瞧我,衣不遮体,您女儿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真的……我也没想到会碰到她……”

    “哼……那倒是,我女儿的眼光没那么差……”

    林渊松了口气,不过老酋长又接着说道:

    “不过……什么天神显灵之类的事情,你可别蒙我,神人鬼怪……我见的多了……哼,我相信你也不信吧?嗯?”

    “……”林渊没有回答。

    老酋长眉毛一抬,微微弯腰俯下身子,仔细的看着林渊,说道: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要是再乱编,只需要我一声令下,马上会有十二个手持利刃的守卫将你砍成碎块!我相信……真的石头里蹦出来的人,应该不怕砍吧?”

    林渊皱着眉头四周环视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在周围的亚麻幔帐后,的确,隐约的出现了几个人影。

    他想了片刻,便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酋长大人,你听说过焱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