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邵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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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些日子，曾外祖父一辈嫁到风岭的一位姑奶奶过寿，不知世子可愿前往为老人家添个彩头？”少女浅淡的声音隔着绣了清水莲花的屏风传过来。
萧世子百无聊赖：“没空，不愿。”方大郎阻拦不及，一脸惨不忍睹。
苏沅不咸不淡地语气没有改变分毫，转而询问方大郎：“不知方公子可否与三娘一同前往？”
素有温文尔雅名声的方大郎，自然不会像自家不讲理的表弟一般拒绝这种完全合理的请求：“三娘子如此说，我便却之不恭了。敢问那位姑奶奶可是风岭的邵老太君？”
少女在屏风上的投影点了点头：“姑曾外祖母夫家姓邵。”那也是个气势十足的老人家。
方大郎笑了：“竟然真的是邵老太君，那我更应该去拜访一二了——邵老太爷和我的曾祖父，当年在长玭书院可是同窗。”
苏沅的声音似乎含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倒不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只可惜当年长玭一别就是几十年，”方大郎语气唏嘘，“曾祖父逝世之前还惦记着他千里之外的邵兄。”
“邵老太爷泉下有知，必也会等方老太爷一等的。”苏沅对着侍候在旁边的巧乔抬了抬手，一身桃粉衣裙的俏丽侍女从屏风里转了出来，有些肉肉的小手放了一个小食盒在方大郎面前。
巧乔把食盒打开，露出憨态可掬的一小碟子雪里红梅。
“听下人说方公子对这小点有些许好感，三娘子在这里代厨娘谢过方公子赞誉了。”屏风后的少女款款起身，福了一记。
方大郎先是被这阵仗一愣，旋即心中有几分好笑——这小娘子倒是有意思，看谁顺眼了、就笑眯眯地分点好吃的示好？这做派，和自家那个闹腾得上天抓鸟、下水捉鳖的三岁小侄子倒有几分相似。
被逗乐的青年抬手收了小姑娘的示好，笑道：“那我就谢过三娘子赏了。”
苏沅：“方公子言重。”
“你以为是圆哥儿么？”萧世子扫了一眼含笑的方大郎，冷声嘲讽，“多大年纪了，还贪图这些甜点小食；男儿当立，你这幅德行若是被舅舅知道了，怕是要气得赏你一顿家法。”
方大郎被这突如其然的一怼给弄得哽住了。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萧世子向是如此言辞随意吗？”少女的语气变得严厉，“方公子为你长兄，国子监的老先生们连最起码的敬重都没能让你记住吗？”
萧世子突然觉得心口陡然升起一股子火气，想也不想地讽刺：“不知这和知道敬重的况三娘子有什么干系？”
方大郎窘迫地试图打圆场：“世子心直口快，三娘子你别在意。”
候在屏风边的巧乔小心翼翼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屏风两边的三人，又缩了回去。
“是我冒昧了。”苏沅稳稳当当地带过了话题，直入中心，“下个月父亲和小舅公有要事出门，小郎需要留在莲唐处理苏府的事务。如此，便劳烦世子和方公子与我同行，北上乌潼。
“后日启程去风岭之前，方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以知会管家胡伯。”
屏风后的少女顿了一顿，语气和缓：“如此便是全部，叨扰两位。巧乔，送萧世子和方公子。”
最近几日格外低眉顺眼的小侍女默默地收了桌子上还没动过的小食盒，小步走到门口，抬头看向屋里的两位公子哥儿，目光里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你们可千万别惹我们小姐啦！
萧世子偏了偏视线。屏风上的莲花淡粉的花瓣擦着投影的肩膀，瘦瘦的弧度仿佛要被那鲜活的芙蕖给压了下去。少女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端正了本就十分端庄的坐姿。
少年人目光复杂地看了半晌，倏地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径直走了。
待到脚步声远了一些，方大郎撩袍起身致歉：“世子本心不坏，只是惯了言辞锐利、咄咄逼人，方某人便厚颜恳求三娘子谅解。”
屏风后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世子少年耿直，自是无妨。”
方大郎稍稍松了一口气。
“横竖，”少女似乎笑了一声，“与我无关。”
少女那一笑轻极短极，宛如错觉一般，带着几分不属于那个稳重老成的世家女的戏谑和玩味。
······
方大郎一掌拍在书桌上，怒气冲天：“萧珺！你就不能老实一些？祖父是怎么叮嘱你的？！”
尽管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方大郎还是恪守尊卑，无论如何都会让萧世子三分面子，但眼下这个状况，饶是当惯了老好人的方大郎也有些吃不消了。
“你一向不太搭理乌潼的那些世家小姐，我就当你年纪小不懂事；你和那些世家子弟交往起来也没有出什么龃龉，为什么落到了三娘子身上，就、就出这么多幺蛾子！”方大郎气急，“你就把她当成魏家老幺不行么？两个人性格也有相似之处，带入一下有那么难么？！”
萧世子冷着脸：“我看魏老二不爽，能直接一本书摔他脸上，打一架什么都解决了；况三？我就算是动她一根手指，怕都是要被苏、况两家的唾沫淹死。”
“你为什么要动她的手指头！”方大郎越说越着恼，“况三娘子比起你平时见的女子，可能是手段口气都强硬了些，但人家是要当家的！你摸着良心说，从小镇江南酒楼到莲唐苏府，她哪里不是妥妥帖帖、尽心尽力？更不用说人家还是主战派！站在我们这一边帮忙说服父兄！”
萧世子闷声不说话。
方大郎乱训了一通，也平静了几分，平了平呼吸耐心道：“你若是实在不喜欢三娘子，少去招惹她就是了，苏家虽是商户起身，但也颇重礼仪；你有意避开，完全可以不和女眷见面。事情差不多也定下来了，剩下的交涉我来处理就是。”
萧世子阴阳怪气地往回怼：“然后我就有了个带着四个暗卫的大表嫂？”
“我说你是不是······”方大郎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被挤兑了起来，说着说着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怎么都找不到点儿，生生停了下来。
“怎么了？过几日不是陪她去给邵老太君贺寿么？让她的女性长辈相看一下，最迟六月就可以让舅母准备聘礼下江南了。”萧世子假惺惺地扯了一个笑出来。
方大郎没管自家表弟刻薄的言辞，缓缓在太师椅上坐下，上下打量一圈自家熊表弟，露出一个很是微妙的笑容。萧世子被这莫名的一笑给笑得一抖，抬眸古怪地瞪了一眼方大郎。
方大郎笑容加深，捂着额头叹了一声了悟的气，到最后干脆笑出来了几声。
眉目清隽、比熊表弟多吃了好几年饭的方大郎笑吟吟地敲了敲桌子：“萧珺，今天你给我老实说了——”
“——你是不是，看中了况三娘子？”
“过些日子，曾外祖父一辈嫁到风岭的一位姑奶奶过寿，不知世子可愿前往为老人家添个彩头？”少女浅淡的声音隔着绣了清水莲花的屏风传过来。
萧世子百无聊赖：“没空，不愿。”方大郎阻拦不及，一脸惨不忍睹。
苏沅不咸不淡地语气没有改变分毫，转而询问方大郎：“不知方公子可否与三娘一同前往？”
素有温文尔雅名声的方大郎，自然不会像自家不讲理的表弟一般拒绝这种完全合理的请求：“三娘子如此说，我便却之不恭了。敢问那位姑奶奶可是风岭的邵老太君？”
少女在屏风上的投影点了点头：“姑曾外祖母夫家姓邵。”那也是个气势十足的老人家。
方大郎笑了：“竟然真的是邵老太君，那我更应该去拜访一二了——邵老太爷和我的曾祖父，当年在长玭书院可是同窗。”
苏沅的声音似乎含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倒不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只可惜当年长玭一别就是几十年，”方大郎语气唏嘘，“曾祖父逝世之前还惦记着他千里之外的邵兄。”
“邵老太爷泉下有知，必也会等方老太爷一等的。”苏沅对着侍候在旁边的巧乔抬了抬手，一身桃粉衣裙的俏丽侍女从屏风里转了出来，有些肉肉的小手放了一个小食盒在方大郎面前。
巧乔把食盒打开，露出憨态可掬的一小碟子雪里红梅。
“听下人说方公子对这小点有些许好感，三娘子在这里代厨娘谢过方公子赞誉了。”屏风后的少女款款起身，福了一记。
方大郎先是被这阵仗一愣，旋即心中有几分好笑——这小娘子倒是有意思，看谁顺眼了、就笑眯眯地分点好吃的示好？这做派，和自家那个闹腾得上天抓鸟、下水捉鳖的三岁小侄子倒有几分相似。
被逗乐的青年抬手收了小姑娘的示好，笑道：“那我就谢过三娘子赏了。”
苏沅：“方公子言重。”
“你以为是圆哥儿么？”萧世子扫了一眼含笑的方大郎，冷声嘲讽，“多大年纪了，还贪图这些甜点小食；男儿当立，你这幅德行若是被舅舅知道了，怕是要气得赏你一顿家法。”
方大郎被这突如其然的一怼给弄得哽住了。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萧世子向是如此言辞随意吗？”少女的语气变得严厉，“方公子为你长兄，国子监的老先生们连最起码的敬重都没能让你记住吗？”
萧世子突然觉得心口陡然升起一股子火气，想也不想地讽刺：“不知这和知道敬重的况三娘子有什么干系？”
方大郎窘迫地试图打圆场：“世子心直口快，三娘子你别在意。”
候在屏风边的巧乔小心翼翼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屏风两边的三人，又缩了回去。
“是我冒昧了。”苏沅稳稳当当地带过了话题，直入中心，“下个月父亲和小舅公有要事出门，小郎需要留在莲唐处理苏府的事务。如此，便劳烦世子和方公子与我同行，北上乌潼。
“后日启程去风岭之前，方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以知会管家胡伯。”
屏风后的少女顿了一顿，语气和缓：“如此便是全部，叨扰两位。巧乔，送萧世子和方公子。”
最近几日格外低眉顺眼的小侍女默默地收了桌子上还没动过的小食盒，小步走到门口，抬头看向屋里的两位公子哥儿，目光里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你们可千万别惹我们小姐啦！
萧世子偏了偏视线。屏风上的莲花淡粉的花瓣擦着投影的肩膀，瘦瘦的弧度仿佛要被那鲜活的芙蕖给压了下去。少女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端正了本就十分端庄的坐姿。
少年人目光复杂地看了半晌，倏地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径直走了。
待到脚步声远了一些，方大郎撩袍起身致歉：“世子本心不坏，只是惯了言辞锐利、咄咄逼人，方某人便厚颜恳求三娘子谅解。”
屏风后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世子少年耿直，自是无妨。”
方大郎稍稍松了一口气。
“横竖，”少女似乎笑了一声，“与我无关。”
少女那一笑轻极短极，宛如错觉一般，带着几分不属于那个稳重老成的世家女的戏谑和玩味。
······
方大郎一掌拍在书桌上，怒气冲天：“萧珺！你就不能老实一些？祖父是怎么叮嘱你的？！”
尽管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方大郎还是恪守尊卑，无论如何都会让萧世子三分面子，但眼下这个状况，饶是当惯了老好人的方大郎也有些吃不消了。
“你一向不太搭理乌潼的那些世家小姐，我就当你年纪小不懂事；你和那些世家子弟交往起来也没有出什么龃龉，为什么落到了三娘子身上，就、就出这么多幺蛾子！”方大郎气急，“你就把她当成魏家老幺不行么？两个人性格也有相似之处，带入一下有那么难么？！”
萧世子冷着脸：“我看魏老二不爽，能直接一本书摔他脸上，打一架什么都解决了；况三？我就算是动她一根手指，怕都是要被苏、况两家的唾沫淹死。”
“你为什么要动她的手指头！”方大郎越说越着恼，“况三娘子比起你平时见的女子，可能是手段口气都强硬了些，但人家是要当家的！你摸着良心说，从小镇江南酒楼到莲唐苏府，她哪里不是妥妥帖帖、尽心尽力？更不用说人家还是主战派！站在我们这一边帮忙说服父兄！”
萧世子闷声不说话。
方大郎乱训了一通，也平静了几分，平了平呼吸耐心道：“你若是实在不喜欢三娘子，少去招惹她就是了，苏家虽是商户起身，但也颇重礼仪；你有意避开，完全可以不和女眷见面。事情差不多也定下来了，剩下的交涉我来处理就是。”
萧世子阴阳怪气地往回怼：“然后我就有了个带着四个暗卫的大表嫂？”
“我说你是不是······”方大郎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被挤兑了起来，说着说着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怎么都找不到点儿，生生停了下来。
“怎么了？过几日不是陪她去给邵老太君贺寿么？让她的女性长辈相看一下，最迟六月就可以让舅母准备聘礼下江南了。”萧世子假惺惺地扯了一个笑出来。
方大郎没管自家表弟刻薄的言辞，缓缓在太师椅上坐下，上下打量一圈自家熊表弟，露出一个很是微妙的笑容。萧世子被这莫名的一笑给笑得一抖，抬眸古怪地瞪了一眼方大郎。
方大郎笑容加深，捂着额头叹了一声了悟的气，到最后干脆笑出来了几声。
眉目清隽、比熊表弟多吃了好几年饭的方大郎笑吟吟地敲了敲桌子：“萧珺，今天你给我老实说了——”
“——你是不是，看中了况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