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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毁灭者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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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逸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当龙形闪电最后砸向他时,胸前存放钥匙的挂坠盒从甲衣中浮出,迎上了那毁灭性的一击。

    钥匙连同坠盒一起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

    那些碎片被绚丽的波纹卷动,汇成光的旋涡,向着方逸的眉心落去,又像春雪一般,在那里消融不见。

    方逸的意识随着光的旋涡,起起伏伏。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星系在爆炸中诞生,星辰在孤寂中熄灭,裹在万年寒冰里的古神遗骸无声地飘过黑暗。他还看到了一艘幽灵般的星船,漆黑的船身遍布深深浅浅的蚀痕,穿着黑袍的人站在甲板上,苍老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他。

    恍恍惚惚中,他发现自己也站在了甲板上,也穿着黑色的长袍,和老者一起,望向深空中掠过的一颗陨星。

    那颗陨星不知在宇宙中流浪了多长时间,表面斑驳凹凸不平,幽幽的寒光显示着有冰层覆盖在它的表面。

    “老师,那是什么?”他听见自己用稚嫩的声音问。

    “是【毁灭者伊恩】,他是世间最古老的神之一。”老人低下头,和蔼地对他说,“当他苏醒时,整个世界都会毁灭。弥亚狄斯含着眼泪将他封印,让他永远地流放在遥远的宇宙中。”

    “老师,弥亚狄斯是谁?”

    “另一位古神。弥亚狄斯是所有的古神之王,她诞生在混乱与混沌中,她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她深爱着伊恩,但伊恩注定要毁灭这个世界。为了阻止伊恩,她把不得不封印了他……快看,孩子!”

    星船进入陨星的轨道。

    陨星太大了,和它相比,星船渺小得像一粒沙尘。

    幽幽的冰层下,那被称为【毁灭者】的亘古魔物静静沉睡。它像一头来自洪荒时代的巨龙,重重叠叠的鳞甲上闪耀着远古的辉光。那些鳞甲都刻着古奥的印记,一圈圈暗金色的光纹不断向外释放着封印的能量。

    “嗡——”

    当它从星船旁滑过时,方逸听见了封印的嗡吟。

    “退后!”老师惊呼。

    一道冰冷的光投向方逸,方逸只觉得大脑剧痛,突然,他明白了!那是魔物的眼!

    【毁灭者伊恩】睁开了它的眼,将毁灭之光投向这片宇宙!

    刹那间,寂暗的宇宙化作惊涛之海,无数能量交汇撞击,形成一个个恐怖的能量旋涡。旋涡疯狂地旋转,星辰湮灭,黑洞撕裂,高能粒子风在狂烈的毁灭中卷起通天巨树般的光焰。星船在这末日般的世界里向前航行。

    “老师……”方逸叫道。

    “守住你的神魂!”黑袍老者喝道。他站立船头,双手紧握船舵,能量风暴卷走了他的黑袍,露出炫目的金色战甲。

    “记住,孩子!我们阿希达人曾见证【毁灭者伊恩】的觉醒!这是宇宙的末日,这是时间的最前沿!”

    一个金色的齿轮出现在空中。

    方逸的意识被抛入黑暗。所有的光,所有的狂暴与混乱,都离他远去,最后汇聚成一点光斑,落入到……

    一本书中。

    方逸打了一个寒战,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那间神秘的图书馆里。

    一排排厚重高耸的书架立在眼前,金属嵌条在地面织成华丽神秘的几何图案,黑莲已经合上了它的花瓣,像是睡着了一般。

    刚才那本书就在从下往上数的第五排,需要他把手举过头顶才能碰到。

    他伸出手想去取下那本书,但手刚一触到书脊,书脊上漾起一圈光纹,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手推开。

    方逸一怔,又试了一次。

    还是不行。

    无论他怎么尝试,他都无法把那本书从书架上取下。

    这时候,他意识到一件奇怪的事。

    他第一次来到这间图书馆时,曾经注意到书的脊背上有一些光轮一般构造的精巧文字。

    当时,他不知道这些文字是什么含意。

    按理说,他拥有了拉美西斯给予的语言天赋,他现在应该能够读懂这些书脊上的文字了。但是……

    他仍然看不懂。

    拉美西斯的语言天赋失灵了?

    不对!目光在书架上扫过一个来回后,方逸发现,这些文字和他第一次看到时不同。那时,虽然他感觉到这些文字的深奥庞大,却完全无法解读其中的任何一个组件。但现在,这些文字中有了他能理解的结构:

    齿轮。

    就是先前他在星船上看到的那种齿轮。

    每一本书的书脊上都有且只有一个具有齿轮结构的文字。

    这些齿轮,有的微微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有的晶莹璀璨,像钻石般璀璨夺目,还有的,却是一点光芒也没有,很普通放在架子上。

    方逸迟疑了一下,把手伸向一本齿轮上没有光芒的书。

    “轰!”

    就在他的指尖触到书脊的时候,他又被抛入了光纹的旋涡中,向着一片坠落下去……

    清晨,薄雾徘徊在林间。

    “……集中注意力,阿尔玛!告诉我,一个刺客应该做到的最基本的一点是什么?”中年人用木剑敲打少女的肩头。

    “杀死他的目标,完成雇主的委托。”少女脆生生地答道。

    “错,是耐心。”中年人摇头,“如果你没有耐心,你就会暴露自己。如果你暴露自己,你就会被杀掉。一个连自己都不能保全的刺客,你又怎么能指望他去杀人?”

    “可是……师父,就算我们有充足的耐心,武者还是能发现我们。他们灵念强大,我们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所有值得悬赏刺杀的大人物都有武者保护,如果我们不能以杀死目标为终极目标,我们就会倒在刺杀的路上。”

    “你又错了,孩子,如果刺客真像你说的那样不堪一击,刺客联盟早就从这个宇宙中消失了。”

    中年人的身影突然从女孩身前消失。

    女孩吓了一跳:“师父,师父,你去哪儿了?”

    “你死了。”

    带着凛冽杀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木剑的钝锋横过少女的颈项,中年男人的身形从空气中浮现出来。

    女孩一点也没害怕,高兴地鼓掌:“啊啊啊啊!师父,师父,你这招好棒,快教教我吧!”

    “你这丫头!”中年男人疼爱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重新站在了她的对面,“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生命本源】吗……”

    方逸听着这对师徒的谈话,很快意识到男人在给少女讲述一种高深的【匿踪术】。

    所谓【匿踪术】指的是如何藏匿自己的行踪,不被他人发现。

    但这位刺客师父口中的藏匿不是普通的“躲猫猫”,而是让一个普通人躲过神武者灵念的查探,即使二者相距咫尺,神武者也无法发现这个刺客存在。而这种【匿踪术】所仰仗的就是【生命本源】。

    《荒诀》中曾经提到生命本源,认为它是一种与圣泉同时诞生在人体内的法则之力,保护圣泉的拥有者不受到自身的圣泉和先天光轮的伤害,并且在第一次唤醒先天光轮后解除。

    但中年男人却说,每个人都有生命本源,无论是否唤醒光轮,它都存在,直到人死后神魂散去,化为泥土。

    生命本源将人与自然联系在一起,刺客联盟发现了这一联系的玄妙之处,并从中演化出匿踪术的原理。

    男人慢慢向少女讲解着原理,不时地示范起具体的操作。

    方逸认真倾听,他的意识时而落在少女身上,时而落在中年男人的脑中。匿踪术的研习步骤像图画一般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学习着,沉浸在每一次突破中。

    生命本源中蕴含的法则奥义让他如痴如醉,他几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就在他掌握了最终的步骤时,他又看见了那个金色的齿轮出现在林间的雾气中。他被抛进了轻盈的雾中。

    一切都离他远去。

    最后,他又回到了图书馆中,站在高大的书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