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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卖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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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环状的玉璧手掌大小,荧光璀璨,甚是美丽。拿在手中,只觉冰凉润滑,触感美妙。看来打头进来的三个人正是因为它才变了枉死鬼。

    村长也凑了过来,他盯着这块玉璧,左观右看,啧啧称奇。包大胆儿一瞪眼,说:“干嘛干嘛,这东西可是我们发现的,所谓山开了才是石,树伐了才是木,得归我们。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村长干笑两声说:“那是那是,要不是你们。我这老命都不保,哪还敢有其他想法。”

    回去之后,村长当天就加派人手将燕窝山的裂缝给堵住了。死的这些人也都定个了野兽袭击,死于非命的结论。此后的几年,二道河子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1976年,文革宣告结束,我跟包大胆儿作为第一批返乡的知青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这期间,我父母的问题也得到了组织的澄清。他们打算让我复员,回到部队去。不过我跟包大胆儿这十年过惯了懒散日子,不太愿意被拴着,管着,决定去走南闯北。

    听包大胆儿说,他在北京有个做生意的远方表舅,咱们可以去投靠他。

    可到了北京才发现,他表舅做的生意我们一窍不通,完全帮不上忙。没办法只得找他弄了点儿本钱,搞起了路边摊,卖卤煮火烧。

    那年头,北京老街上的路边摊遍地都是,什么冰糖葫芦爆米花,点心匣子烤红薯,糖炒栗子熬豆腐,卖糖药的,卖冰棍儿的,江米条,艾窝窝,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老北京人对吃食儿很讲究,什么冬忌生鱼,夏忌狗肉;鱼过千滚,吃肚自稳;鱼吃新鲜米吃熟等等等等。

    这也就催生了一大批顶好的小吃手艺人,正所谓手艺是活宝,一世用不了。

    而我跟包大胆儿呢,没啥手艺,也没那性子去学。顶多跑了几家卤煮火烧的摊子,照葫芦画瓢,看起来像模像样,吃在嘴里确实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人家吃罢,闲言碎语抱怨几句那也无可厚非,咱吸取教训慢慢改进就得。可包大胆儿这人脾气爆,听不得逆耳的话,将光顾的食客连骂带打,全给吓跑了。

    没办法,我们只得今儿在城东,明去城西,转天城北,再往城南。总之没固定的地儿,不然被老食客见着,那就得歇一天。

    可是这一来二去,进账不如流水快,眼看着缸里的米快见底儿了,又不好意思再找他表舅接济。

    我俩一合计,决定将从二道河子燕窝山里带出来的那块玉璧给出手了。

    几番打听之下,我俩找到了一家叫做“顺义行”的铺面,在前青厂胡同东面的琉璃厂大街上,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

    顺义行门前是两根红漆的石柱,当间挂着一盏马灯。左右各有一联,上书:求财顺天道,得宝张大义。

    来到堂屋,见坐着两人。一人着中山装,戴黑框镜,皮肤黝黑,颇有儒雅气质。另一人山羊胡,面白秃顶,眼神锐利,断了一腿,拄根木头拐杖。年纪都为五十出头。

    我头前问道:“请问老两位,谁是这儿主事儿的人呐?”

    那拄拐的人站了起来,双手作揖,咧嘴笑道:“我便是了,两位小哥有何贵干?”

    包大胆儿一摆手说:“什么贵干不贵干的,咱爷们儿今儿来,是为了转手一样宝贝。”

    主事人一捋胡子,问:“不知是样什么宝贝?”

    我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块纱巾,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顿时绿光萤脆。

    主事人见得此物,顿时眼神一凝,就连一旁不做声的那位也“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见此情形,我心中大喜,从他们二位的反应来看,这东西定然价值不菲。想到这儿,我就要把东西放在桌上,给他二人掌眼。

    主事人把我一拦,让开了道,作了个请的姿势,他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儿,咱们里边儿详谈。”说完,将我们二人领进了里屋。

    一进他这里屋,顿时把我跟包大胆儿给惊的呆住了。只见金石瓷画,横陈竖列,大小方圆,琳琅满目,看的人眼晕。

    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也好倒腾这些东西,锁在书房里跟命根子一样,乍一看跟这儿的玩意儿也差不离。

    主事人见我俩看的热闹,摆了摆手说:“嗐,都是些破烂儿货,上不得台面,让二位小哥见笑了。”

    落下坐,主事人给我跟包大胆儿上了茶,问道:“敢问二位小哥,这块石头是何来路啊?”

    我一听,感情是把咱们当棒槌呢,好在我小时候跟爷爷学了不少古玩行的规矩。

    我说:“瞧您这收藏,看您这身价儿,应当是行里的老元良了,怎么还要坏了规矩?”我这叫拿馅饼砸人,好坏你都得接着。

    主事人呵呵一笑,不以为意,接着说:“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在可比不得十年前了,我这儿是正经生意,您要不说明来路,要是收到了铲地皮儿的鬼货,惹上麻烦可不太好。”

    铲地皮儿跟鬼货都是古玩行的黑话。所谓黑话,自古以来,各行各业都有,江湖有风,马,燕,雀四大门,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小门,内容繁复,枝系庞杂,算来得有百十行当,这些行当各有各的术语,也就是黑话,又称春典或者唇典,内行人一听就懂,外行人如闻天书。

    江湖人常说,艺业不可轻传,教人学的容易,丢的更易,又有宁丢一锭金,不舍半句春的说法。若让外行人知道了,那各行的买卖可就毁了。

    主事人说话的意思是,怕我这块玉璧是盗墓而来,吃了惹上麻烦。

    我心中明白,冥器自古有之,除开一些青铜器要地下交易之外,古玩行的市面儿上,多半流通的玉器都是冥器,传世的东西不像字画那样多。就算吃了我这东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他问我这玉璧的来头看来是别有用心。

    想到这儿,我将玉璧往桌上一放,说:“您也别跟我打哑谜了,我这块石头到代,开门儿货。您要诚心想吃,不绷价,五只数。您掌眼。”

    包大胆儿凑过来问我:“我说,五只数是什么意思?五块钱?”

    我说:“一只数一万块,五只数就是五万块。”

    主事人见我不愿多说,他也不再多问,拿着玉璧端详了一番,望了望边儿上那人,双双一点头,便对我说:“好!成交!”

    出了店门,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我跟包大胆儿把钱拿出来是数了又数,看了又看。活了这整整三十来岁,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多钱。

    包大胆儿问我:“诶,我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再把价钱给要高点,我看他掏钱的时候面不改色,眉毛都没挑一下。”

    我说:“得了吧你,咱这东西可来路不明,能让出去就不错了。再说了,这钱货已经两清,说后话顶屁用。”

    转天一早,包大胆儿还没睡醒,我便独自一人来到街市之上,想瞧瞧有没有什么适合咱们做的生意。虽然现在有点小钱,不过坐吃山空无异于等死。

    一天转悠下来,倒有几个不错的买卖,打算回去跟包大胆儿商量商量。

    可一到家却被他表舅告知,说是人请吃饭,包大胆儿已经去了,说让我到家了也赶紧去,地址是地安门外大街,福祥记。

    我心说难道是包大胆儿来了朋友,既然叫我也去,那就去吧。

    可是谁知,到了福祥记,一进门,却见请吃饭的原来是昨儿个买咱玉璧的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