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傍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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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事务，并不是要求官员一整日都待在室内查阅卷宗。
对于大理寺这样一个特殊的行政机构，官员对时间和地点的安排，享有很大的机动性。不过这一点也不算是明文规定，只是官员之间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允许，而不是法律上承认。
知道这一点灰色条款的宁昭云，下午自然被顺理成章的安排出来，要做一些行动上的铺垫。至于战战兢兢在偌大的大理寺内，从饭堂回来的赵忠，是脸色煞白，又带着怒意的看着空荡荡的位置，某人翘班了？他看着，心里的第一念头不是去举报什么，而是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寂寞感来。
京城水深，当真不是人待得地儿。
……
至于宁昭云，早早的回了君府，让管理家务的百事通，出门买了些礼品。
买礼品，自然是要去拜访京城权贵，这是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宁昭云带着百事通挑选的礼物，驾着青色的马车，在道路上前行。
片刻后，车夫撩开了帘子，躬身道：“大人，到了。”
宁昭云支着下巴在案几上浅寐，闻言睁开了双眼，提着礼物，下车来到门前。
烫金的牌匾上，印着笔走游龙般的字体，上书——邱府。
这牌匾，是皇上御笔亲书的，而里面住的，是翰林学士邱机。虽说翰林院不过是文官一职，但是邱机在皇上那里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拟。
古有魏征直言谏书，今有翰林邱机不相欺瞒。邱机此人，耿直无比，可以说是皇上唯一一个打心眼里信任的人。不只是因为皇帝是这个邱机带起来的学生，更因为邱机的目光远见之深，让皇帝信任。而更重要的是，邱机年岁已高，皇帝根本就提不起心思去提防这么一个一心为国的老先生。
然而刚走到门口，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宁昭云也并不介意侍卫的态度，只是很有礼貌的笑道：“在下大理寺正君昭云，慕名先生高义，不知今日可否得见。”
侍卫显然是见惯了前来巴结自家主子的官员，对于宁昭云好脾气的样子，也丝毫不为所动。
见侍卫不搭理自己，宁昭云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金额之大，若是让百事通见到了，要气得跳脚！败家子啊！败家子！
见这数额，看守的侍卫只是微微拧着眉头，却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但是终归是再一次的开口：“小的不能帮大人通报，也不会收取大人的钱财，小的只能告诉大人，先生之名虽盛，人却不是那么好求见的。快些离去吧。”
不愧是邱机先生的门卫，就算是面对巨额的钱财，也丝毫不为之所动。态度，也算的上是一番磊落，刚正。
“好。”闻言，宁昭云也不再说什么，也不见生气或者羞赧，只是提着礼物，依旧是满脸笑容，好脾气一般温温和和的回了家去。
那侍卫或许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只当宁昭云也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随意的就会被打发走，另投他处。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所发生的事情，让那侍卫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崩溃了，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连着十五日，简直就是风雨无阻，刮风下雨艳阳天，每天都是踩着点一样过来骚扰一下邱府。
换班的时候，那侍卫摸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和旁的人讨论：“你说这君府的大理寺正，也太执着了些，这都十五天了，天天来，又不能讨到什么好处，这根本就见不到老爷啊。”
“这你就甭操心了，这位大人天天过来，还会带一些糕点给我们，不是一件乐事吗？”
“唉！你懂个屁啊，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这……”
“我？我怎么了，难道是我们逼迫那位君大人带的？是他自己说送给我们的，回礼是礼仪，不回也是我们的权利啊。”
……
“咳……”
一声咳嗽，让亭子里热闹的讨论声，瞬间就安静了下去。
“老……老爷……”侍卫见了邱机，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他今日来了吗？”邱机则是直截了当的开口。
“谁？”侍卫一愣，随后仿佛豁然开朗了一般笑道，“哦~老爷说的是君大人吧，来了来了，不过现在已经走了。老爷可是打算见他？那明日……”
“不见。”邱机却突然开口，让那侍卫未说完的话，直接哽咽在了喉咙里。
“不……不见？！”短暂的惊讶过后，那侍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恭敬道，“是，老爷。”
待邱机走远后，那侍卫突然的严肃起来：“究竟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告诉老爷君大人的事情？难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
院里下人的讨论声逐渐的隐去不见，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些下人的错，他们的嘴是严实，但是挡不住京城里面的悠悠众口啊！老百姓是不管那些达官贵人的生活，但是京城那些权贵的手，伸得可不是一般的长。
君昭云第一次去，不过是少数人知道这个消息，并且一笑置之。但是这根本就架不住连着十五天，一天不落，风雨无阻的去拜访人家邱机。脑子里缺根弦的，就比如赵忠，想得最多的，也就是嘲笑宁昭云想要傍靠山的心，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但是其他的人，已经开始思索，究竟这个新人，是得到了什么情报，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对这么个翰林学士大献殷勤。
那些私底下的讨论声，都已经让邱机的一些故人，上门来问起这件事了，在京城的官场内，一度还掀起了一点小风浪，甚至是当今圣上，也开始关注这件事的进展。
饭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身边的侍卫问一问，这个君昭云，今日到底有没有拜访邱机，而邱机有没有让君昭云进去。
不过外面的讨论声不管有多么的强烈，也没有打扰宁昭云的心思，她只是依旧每天悠哉悠哉的带着礼物，坐着马车，来到邱府的门口，和侍卫聊聊天，分享一些零食，再等待一会儿，就很有礼貌的回了去。
一来二去的，那些侍卫和宁昭云混得，简直不是一般的熟。
“哟~大人今日也很准时嘛！”这不，门口的侍卫已经对还没下马车的宁昭云，远远的招手喊话了。
宁昭云带着温和的笑容，身后跟着车夫，以及车夫手上的糕点来到门口。
“今日的是云涛酥，可能会有一点甜，你们可以尝一尝。”开口第一句，直接就扯到了吃的上面，也不去问今日能不能见邱机。
侍卫也很是礼貌的伸手拿了，待咽下嘴里的糕点后，其中一个侍卫开口：“君大人留步。我们家老爷，给你留了个题目，老爷说若是你能答上来，就愿意见你一面。”
宁昭云自然是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就听那侍卫继续说道：“老爷说，公子若是想要见到三月的梅花，还请带上七月之流火前来。”
侍卫就是很呆板的重复了一次，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里面究竟打了什么哑谜。然而面前的宁昭云，只是听罢后，眼中闪过了几分狡黠之态，便微微上扬了唇角：“还请你们告诉先生，我的答案是，提天元于长尖，挡小目在空断。”
说完这个，宁昭云依旧是面带笑容，很是好脾气：“我已经给出了答案，明日再来拜访。”
“大人慢走。”侍卫目送完宁昭云，直接就飞一般冲进了院子。说实在的，两个主子不急，这当下人的都要看哭了，天天那位君大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还没有丝毫怨言，简直就要把他们感动哭了，这回要是老爷还不愿意见那位大人，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心都要碎了。
当这个侍卫急急忙忙的跑到邱机面前时，邱机正坐在花园的石桌面前，桌子上还摆着一副围棋残局，看起来，是相当令人苦恼的残局。几乎所有的黑子白子都已经摆在了棋盘上，两两斗争的不可开交，局势凶险，似乎是一个子都不能动的死局。
见侍卫这么急急忙忙的模样，邱机不由得皱眉道：“何事这么急切？”
“君大人，君大人他回答了，他说，提天元于长尖，挡小目在空断。”侍卫有些迫切的说出这一串答案，等待着面前老爷的反应。
然而……似乎老爷没什么反应啊，依旧在捻着白子，不知道看的什么。
是回答错了吗？
正当侍卫打算告退时，邱机已经落下一子，随后，那侍卫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家老爷如此凝重而兴奋的眼神，只听他仿佛压抑着什么一般的声音，说道：“那位公子可还在？迎进来。”
“这……”侍卫有些为难。
“还愣着做什么？”邱机略一皱眉，随后就想通了这一点，“他已经离开了？”
“老爷别担心，君大人说他明日还会再过来的。老爷可是愿意见君大人了？”侍卫忙高兴的说道，一边再替心里的那个君大人再求求情。
大理寺的事务，并不是要求官员一整日都待在室内查阅卷宗。
对于大理寺这样一个特殊的行政机构，官员对时间和地点的安排，享有很大的机动性。不过这一点也不算是明文规定，只是官员之间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允许，而不是法律上承认。
知道这一点灰色条款的宁昭云，下午自然被顺理成章的安排出来，要做一些行动上的铺垫。至于战战兢兢在偌大的大理寺内，从饭堂回来的赵忠，是脸色煞白，又带着怒意的看着空荡荡的位置，某人翘班了？他看着，心里的第一念头不是去举报什么，而是无端端的生出了几分寂寞感来。
京城水深，当真不是人待得地儿。
……
至于宁昭云，早早的回了君府，让管理家务的百事通，出门买了些礼品。
买礼品，自然是要去拜访京城权贵，这是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宁昭云带着百事通挑选的礼物，驾着青色的马车，在道路上前行。
片刻后，车夫撩开了帘子，躬身道：“大人，到了。”
宁昭云支着下巴在案几上浅寐，闻言睁开了双眼，提着礼物，下车来到门前。
烫金的牌匾上，印着笔走游龙般的字体，上书——邱府。
这牌匾，是皇上御笔亲书的，而里面住的，是翰林学士邱机。虽说翰林院不过是文官一职，但是邱机在皇上那里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拟。
古有魏征直言谏书，今有翰林邱机不相欺瞒。邱机此人，耿直无比，可以说是皇上唯一一个打心眼里信任的人。不只是因为皇帝是这个邱机带起来的学生，更因为邱机的目光远见之深，让皇帝信任。而更重要的是，邱机年岁已高，皇帝根本就提不起心思去提防这么一个一心为国的老先生。
然而刚走到门口，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宁昭云也并不介意侍卫的态度，只是很有礼貌的笑道：“在下大理寺正君昭云，慕名先生高义，不知今日可否得见。”
侍卫显然是见惯了前来巴结自家主子的官员，对于宁昭云好脾气的样子，也丝毫不为所动。
见侍卫不搭理自己，宁昭云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金额之大，若是让百事通见到了，要气得跳脚！败家子啊！败家子！
见这数额，看守的侍卫只是微微拧着眉头，却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但是终归是再一次的开口：“小的不能帮大人通报，也不会收取大人的钱财，小的只能告诉大人，先生之名虽盛，人却不是那么好求见的。快些离去吧。”
不愧是邱机先生的门卫，就算是面对巨额的钱财，也丝毫不为之所动。态度，也算的上是一番磊落，刚正。
“好。”闻言，宁昭云也不再说什么，也不见生气或者羞赧，只是提着礼物，依旧是满脸笑容，好脾气一般温温和和的回了家去。
那侍卫或许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只当宁昭云也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随意的就会被打发走，另投他处。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所发生的事情，让那侍卫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崩溃了，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连着十五日，简直就是风雨无阻，刮风下雨艳阳天，每天都是踩着点一样过来骚扰一下邱府。
换班的时候，那侍卫摸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和旁的人讨论：“你说这君府的大理寺正，也太执着了些，这都十五天了，天天来，又不能讨到什么好处，这根本就见不到老爷啊。”
“这你就甭操心了，这位大人天天过来，还会带一些糕点给我们，不是一件乐事吗？”
“唉！你懂个屁啊，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这……”
“我？我怎么了，难道是我们逼迫那位君大人带的？是他自己说送给我们的，回礼是礼仪，不回也是我们的权利啊。”
……
“咳……”
一声咳嗽，让亭子里热闹的讨论声，瞬间就安静了下去。
“老……老爷……”侍卫见了邱机，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他今日来了吗？”邱机则是直截了当的开口。
“谁？”侍卫一愣，随后仿佛豁然开朗了一般笑道，“哦~老爷说的是君大人吧，来了来了，不过现在已经走了。老爷可是打算见他？那明日……”
“不见。”邱机却突然开口，让那侍卫未说完的话，直接哽咽在了喉咙里。
“不……不见？！”短暂的惊讶过后，那侍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恭敬道，“是，老爷。”
待邱机走远后，那侍卫突然的严肃起来：“究竟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告诉老爷君大人的事情？难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
院里下人的讨论声逐渐的隐去不见，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些下人的错，他们的嘴是严实，但是挡不住京城里面的悠悠众口啊！老百姓是不管那些达官贵人的生活，但是京城那些权贵的手，伸得可不是一般的长。
君昭云第一次去，不过是少数人知道这个消息，并且一笑置之。但是这根本就架不住连着十五天，一天不落，风雨无阻的去拜访人家邱机。脑子里缺根弦的，就比如赵忠，想得最多的，也就是嘲笑宁昭云想要傍靠山的心，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但是其他的人，已经开始思索，究竟这个新人，是得到了什么情报，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对这么个翰林学士大献殷勤。
那些私底下的讨论声，都已经让邱机的一些故人，上门来问起这件事了，在京城的官场内，一度还掀起了一点小风浪，甚至是当今圣上，也开始关注这件事的进展。
饭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身边的侍卫问一问，这个君昭云，今日到底有没有拜访邱机，而邱机有没有让君昭云进去。
不过外面的讨论声不管有多么的强烈，也没有打扰宁昭云的心思，她只是依旧每天悠哉悠哉的带着礼物，坐着马车，来到邱府的门口，和侍卫聊聊天，分享一些零食，再等待一会儿，就很有礼貌的回了去。
一来二去的，那些侍卫和宁昭云混得，简直不是一般的熟。
“哟~大人今日也很准时嘛！”这不，门口的侍卫已经对还没下马车的宁昭云，远远的招手喊话了。
宁昭云带着温和的笑容，身后跟着车夫，以及车夫手上的糕点来到门口。
“今日的是云涛酥，可能会有一点甜，你们可以尝一尝。”开口第一句，直接就扯到了吃的上面，也不去问今日能不能见邱机。
侍卫也很是礼貌的伸手拿了，待咽下嘴里的糕点后，其中一个侍卫开口：“君大人留步。我们家老爷，给你留了个题目，老爷说若是你能答上来，就愿意见你一面。”
宁昭云自然是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就听那侍卫继续说道：“老爷说，公子若是想要见到三月的梅花，还请带上七月之流火前来。”
侍卫就是很呆板的重复了一次，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里面究竟打了什么哑谜。然而面前的宁昭云，只是听罢后，眼中闪过了几分狡黠之态，便微微上扬了唇角：“还请你们告诉先生，我的答案是，提天元于长尖，挡小目在空断。”
说完这个，宁昭云依旧是面带笑容，很是好脾气：“我已经给出了答案，明日再来拜访。”
“大人慢走。”侍卫目送完宁昭云，直接就飞一般冲进了院子。说实在的，两个主子不急，这当下人的都要看哭了，天天那位君大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还没有丝毫怨言，简直就要把他们感动哭了，这回要是老爷还不愿意见那位大人，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心都要碎了。
当这个侍卫急急忙忙的跑到邱机面前时，邱机正坐在花园的石桌面前，桌子上还摆着一副围棋残局，看起来，是相当令人苦恼的残局。几乎所有的黑子白子都已经摆在了棋盘上，两两斗争的不可开交，局势凶险，似乎是一个子都不能动的死局。
见侍卫这么急急忙忙的模样，邱机不由得皱眉道：“何事这么急切？”
“君大人，君大人他回答了，他说，提天元于长尖，挡小目在空断。”侍卫有些迫切的说出这一串答案，等待着面前老爷的反应。
然而……似乎老爷没什么反应啊，依旧在捻着白子，不知道看的什么。
是回答错了吗？
正当侍卫打算告退时，邱机已经落下一子，随后，那侍卫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家老爷如此凝重而兴奋的眼神，只听他仿佛压抑着什么一般的声音，说道：“那位公子可还在？迎进来。”
“这……”侍卫有些为难。
“还愣着做什么？”邱机略一皱眉，随后就想通了这一点，“他已经离开了？”
“老爷别担心，君大人说他明日还会再过来的。老爷可是愿意见君大人了？”侍卫忙高兴的说道，一边再替心里的那个君大人再求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