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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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死了你也会被降罪,现在你只有两种选择。”死,救人。

    而傅辰自己是不会去冒险的,皇帝的女人哪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碰就碰的。

    姚小光天人交战后,视死如归地走了过去。

    傅辰浑身湿透站在原地,傅公公还在拖着襄贵人上岸,到底上了年纪,拖着一个女人严重影响了速度。

    这时,他的身上忽然被披上一件透着熟悉味道的披风。

    他转身一看,看到了一个眼生的小太监。

    “小傅公公,是七殿下让奴才送来给你的。”小太监这么说着,指了指远处。

    傅辰看到在掖亭湖边,一个身长玉立的人站在那儿,沉默望着湖面,完全没看他这里,微风轻拂,美如幻境。

    傅辰微微弯身,朝着那个方向行礼。

    “替我谢过殿下照顾。”

    翌日,傅辰做着内务府的日常差事,将最新的节目单子到姑姑所。

    暨桑国的使臣还没离开,而皇帝为了欢迎他们,将举行大型庆典,这些日子除了送走十五皇子,就是准备庆典的各项事宜。

    作为领舞的梅珏自然非常忙碌,但看到傅辰后,她还是找了个借口将人送到姑姑所外。

    自从知道傅辰会唇语后,梅珏要说事的时候,就用口型对着傅辰。

    “伤好了吗?”

    已经好了,皇上派人送来了膏药。而且是大晚上,无人的时候。

    “那之后还有见过皇上吗?”傅辰轻声问道。

    没有,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失败了?

    “别担心,如果他真的想要你,直接通知几个总管公公,有的是人把你献上去,但却没那么做,显然他并不着急要你的身体,那正是我们要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加紧练舞,男人是重视视觉享受的,攻下了第一印象,又有心灵冲击后,你已经有半成概率进入他的心,但不能满足于目前的情况,第三步,让他惊艳。在那之前,你只需要慢慢等。”傅辰耐心地说道。

    他嘴型几乎不动,只是微张嘴却能将声音传递过去。

    “梅姑姑不用送了,咱家这就要回去了。”傅辰将节目单递过去的时候,在纸张下面叠着一张绘图传给了梅姑姑,里面正是霓裳舞的服装造型,与这个朝代的舞衣不太不一样,有没效果傅辰并不能保证,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好坏各半,是何结果就是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傅公公客气,那我就进去了。”梅姑姑也毫无异状地收入怀中。

    两人作别。

    傅辰回福熙宫的时候,墨画等人脸色不好的站在中庭。

    “你们这是怎么了?”

    自从上次的抓阄后,傅辰渐渐融入福熙宫,虽然依旧被挤兑,但是情况已经逐渐减轻了。

    看到他后,墨画想到娘娘说过傅辰若是回来马上去见她。

    她虽然对傅辰颇有意见,但她对德妃却是忠心耿耿的,这时候也暂时放下了芥蒂,将傅辰拉到角落里,小声说:“今日午时过后,海公公说皇上翻了咱们娘娘的牌子,今晚侍寝,从那以后娘娘就不太高兴,刚才更是把我们全部赶了出来。你说皇上翻牌,那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吗,娘娘怎么……呸呸呸”

    墨画意识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那可是藐视皇恩,要是被人听了去可就完了。

    “娘娘是太高兴了,才有些失态。”傅辰接着这话说下去。

    “对,许是我看岔眼,大约是午膳时吃着什么不适了。”墨画赶忙改口,“你赶紧进去看看,为娘娘说些趣事吧”

    傅辰想到自从他来到福熙宫,就没见德妃侍寝过。

    她和其他一些妃子都算是晋成帝还是皇子时府邸“老人”,有什么新鲜劲儿也都过去了,侍寝的次数是非常少的,宫里总有新人进来,皇帝也从没闲着,对像德妃这样能协助皇后管理宫务的女子多了些宽容和喜爱,就是过来也常常是闲话家常,聊聊三皇子。

    傅辰被墨画带到偏殿,隐约听到里边的哗啦啦的水声,有些尴尬,“娘娘正在沐浴?”

    每一位被翻牌子的妃子都需要沐浴更衣,等待皇帝的临幸,德妃自然也不例外。

    “是啊,娘娘还从没沐浴的时候不要咱们伺候。”墨画叹了一口气,见傅辰还在门口踌躇着面色纠结,“快进去吧,你这小太监又不是男人,怕什么,得了娘娘的眼合该更尽心伺候着才是。”傅辰一听这话,低头掩住脸上更多的古怪。

    “墨画姑娘说的是,奴才从没伺候过娘娘沐浴,就怕自个儿手生。”

    到了夏天,德妃几乎是每日沐浴的,从堰朝到现在,古人都有三日濯发,五日洒身的习俗,这才有了每五日放一天假,也叫休沐,这天皇上和官员都是不早朝的。到了后宫,女子爱洁,次数就更多了。

    “不碍事,你来那么些天难道不知道咱们娘娘的脾气,怎会随意治罪。”墨画掩嘴而笑。

    正是因为宫里每年都有验茬,再加上内务府对太监宫女的管理,在所有人眼里,太监与宫女并没什么差别,只是大部分后妃对宫女用得更顺手,所以每个宫殿的太监几乎都是削尖了脑袋希望得到主子的赏识。

    还没说完,里边就传来德妃的声音,显然是听到了他们外边的谈话,“傅辰吗,进来吧。”

    墨画做了个口型,催促道:“快去”

    傅辰看着墨画离开,才进了门。

    将门掩上,才慢慢走向内室,淡淡的水雾从屏风后飘了出来,散发着玫瑰的香气。

    “给我捏捏肩。”

    傅辰从容越过屏风,目不斜视。

    里面的女子在浴桶内,水面上方漂浮着嫣红的花瓣,衬得她肤如凝脂。

    不轻不重地力道在肩膀上,偏低的体温从指间传递到肌肤上,在温水的滋润下,让触感更深刻。

    “你的目的达到了,开心吗?”德妃双手捧着花瓣,看着水流从指缝中流失。

    “君凝,对你来说,现在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帝王的临幸,我又何须多此一举。”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一直与她各取所需,但却没想过用这种手段。这个女子考虑得太多,想得太多,在后宫那么十几年已经把她的天真消磨殆尽,导致无论什么事她都会想得深。从之前的对话中就能看出,她或许以为,他为她美容是为了让帝王更为喜爱,让她放过他。“我喜欢看你变美,这样不好吗?”

    晋成帝能宠幸德妃,傅辰知道多少和他脱不开关系,他的确让德妃更容光焕发的,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傅辰的话太过诚恳,让穆君凝像是被点燃了心中某个易燃的点,她猛然从水中站了起来,不顾自己□□的身体,“从我被抬到皇子府,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时,我就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金丝笼,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安麟出生长大后我也死心了。你知道吗,每次他碰我,我都要逼着自己笑,逼着自己爱他,这后宫哪个女人,能不爱他,无论真……还是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我已经习惯这生活了,我觉得这样的自己,活着和死了没区别。”

    她眼角滚落一滴泪,沿着颧骨到下巴,掉落在水面上,颤抖着手捂着脸。

    傅辰眼中没有丝毫欲念,将人轻轻拥在怀里,对他来说这个拥抱只是给这个脆弱的女人,并非男女之间的情爱。

    “也许在几百或者几千年后,这世上能出现一个朝代,它没有君主制度,没有皇帝,那里男女平等,那里一夫一妻,每个女子都能要求她的男人从一而终。”

    傅辰描绘的世界太过美好,这是她所无法想象的,“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世界。”

    有的,那样的世界真实存在着。

    两人静静相拥,无关情爱,只是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

    “你就把他当做活塞,来伺候你的,让你舒服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继续用猪苓在她肩上涂抹,这猪苓中含有珍贵香料,让妃子们在沐浴后能散发自然香气。

    “噗,你啊,也只有你能说这种话。”哪有妃子把皇帝当活塞的,但她却出奇的喜欢这形容。

    她回望面前的俊秀的脸,“你若真是个男人,就好了。”

    她以为她早已习惯了,侍寝这样的事都过了十几年了,她捂着微微跳动的心脏,这只是一场游戏,游戏罢了。

    戏结束,是要散场的。

    皇帝是用了晚膳后过来的,刚进了屋子就看到巧笑颜兮的德妃穿着一件半透的粉色薄纱,那细腰不盈一握,容貌就好似二八少女,烛光的映照下美得令人心动。

    老树开花,他以前过来怎么只用饭,之道德妃是个体己的人,为人大气公正,将宫务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也是他相当欣赏这个女子的地方,却没注意到德妃的风韵犹存,比那些十来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有味多了。

    自从这次秀女进宫,前前后后已经发生了不少事,让晋成帝格外闹心,今日更是出了两女子争执而落水,晋成帝也是很享受这些女子的争风吃醋,只是什么事都要有个度,过了就显得不懂事了。

    “果然还是你这里清静。”晋成帝赞赏道。

    德妃此时看上去有着少女的娇羞,少妇的成熟韵味,犹如一颗鲜美的果实。

    皇帝快步走上前,阻止了美人的行礼,“爱妃,不必多礼。”

    “谢皇上。”德妃低垂着眼,看上去娇羞非常,让皇帝更为开怀。

    “都下去吧。”皇帝大手一挥,忽然在一群太监宫女中看到了傅辰。“傅辰。”

    给皇帝剃须的次数多了,已经叫得出傅辰的名字了,因为对这个小太监的好印象,皇帝倒也愿意多说几句,态度算是和蔼的。

    “奴才在。”其他人都悄声退了下去,傅辰跪地回应。

    “国师给了朕一份飞鸽传书,你可知里面写了什么?”

    “奴才不知。”

    “朕料想你也想不到,国师说既然龟龄集的配方是你提的,你合该你去当这药人试试药效。”

    药人

    德妃脸色一变,她怎会不知道药人是做什么的,那是随时会死人的活计,甚至太医院还有做了药人的因为吃下去的药而全身溃烂而死,犹如怪物。

    德妃将薄纱稍稍一褪,轻轻一个旋转,双手环住晋成帝,“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太监现在是臣妾的人,正用着顺手,您要真把他要走,臣妾可不依。”

    美人投怀送抱,那眉眼抛得皇帝骨头都酥了,“朕自然知道,药人谁做不是一样,已经让人准备了几个,过些日子就送去关心楼。不就是吓吓这小太监,没想到把我的爱妃给吓到了,是朕的错。”

    晋成帝有些心猿意马,这会儿也没心情和傅辰说话了,恨不得把德妃揉进自己怀里,对傅辰不耐烦得挥手,“退下吧,既然国师那么说了,朕赐予你观星楼的进出令牌,协助国师研制仙丹,可明白?”

    “奴才谢主隆恩,谢德妃娘娘。”

    傅辰离开前,看着娇笑着缠着帝王的德妃,停留了一会,才走出门。

    带上门后,看到脚边喵喵直叫的汤圆,这只毛球蹭着傅辰的裤腿,格外娇气。

    傅辰微微一笑,将肉嘟嘟的小东西抱进怀里,“还认得回宫的路,没走丢。”

    摸着汤圆暖融融的毛,傅辰的心绪渐渐平复。

    他与国师并无仇怨,为何会特意选他当药人,傅辰仔细回忆着与国师的两次见面,第一次只是匆匆而过,第二次国师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他的脸有什么不同?

    傅辰带着汤圆,到了自己的屋子,喊上墨画泰明等人,为汤圆剪毛。

    夏天到了,娇气的猫最是怕热。

    满屋子的都是喵喵喵的叫声,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不知不觉间亲近了些。

    晋江独家

    当日晚上,那姚小光匆匆到福熙宫门外通报要见傅辰。

    傅辰想着应该是白天救人的事,那事后两位妃子都有太医前往诊治,皇后娘娘也是下了令让她们抄写女戒百遍,闭门思过。

    但这事并不算完全结束,姚小光对着傅辰下跪,“傅哥,求你救救我,芳答应说小的亵渎了她,要把小的送去棣刑处小的这都是听您的安排啊”

    芳答应就算位份再低,那也是有权利处置一个奴才的。

    说的是人工呼吸,按压胸口的事。

    傅辰不能因为见死不救而被事后追责,但也同样不能让自己以身犯险,自然就找了他人代替。

    对他来说,姚小光是在掖亭湖当值的,人又在现场,没有彻底置身事外,无论两位妃子有没有被救起来,都是难逃责罚,事后会不会被追责,那不是他能预料的,但姚小光却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好像他不救人,那就是傅辰不仁义。

    “我无法帮你,我只是四品太监,无权处理这事。姚小光,这宫里没有理所应当的帮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姚小光一想到自己要死,拼命磕着头,“小的这是代您受过,您不能这样啊”

    “求您救救小的”

    “小的那样崇拜您,您不能见死不救”

    “回去吧。”他说服不了认定他罪责的人,就像人们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棣刑处虽然刑罚较重,为了保住自己芳答应也不会说小太监吻了她,她自然会找别的罪责,那样是要不了命的,小太监刚进宫不懂规矩,遇事只知道一味躲,不顾主子生死,受些皮肉伤能长记性。

    这些道理傅辰却没有说,这宫里能想明白的大都活着,想不明白,被人提醒了也于事无补。

    见傅辰完全没打算救他,姚小光单纯的目光,渐渐凶狠起来,他盯着傅辰的背影。

    “既然您不管我的死活,那么我就去找别人,谢谢您教会了我这一遭。”

    这宫里,没人会帮你,想要往上爬,就要踩着别人上去。

    如果我能活下去,那么傅哥,你今日害我,他日我必害你。

    我等着看你跪着求我

    这日,内务府到了为七皇子选宫人的日子,这事进行的隐秘,这种为皇子性启蒙的事,在宫里是秘而不宣的,所以当日刘纵只叫上了傅辰。当傅辰看到脸色蜡黄的刘纵,惊道:“刘爷,您这是怎么?”

    “肠胃有点不舒服,大概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没什么事。”刘纵捂着嘴,勉强笑道。

    傅辰点了点头,两人才说起了正事。

    “你可知皇上这次下了死命,必须要让七皇子进行房事。这事情还只能私底下,怎么都是皇家丑闻啊”刘纵边走边说,对傅辰他也算推心置腹,他说的声音极轻。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其他缘由?”

    “缘由自然有的。”见此刻四下无人,刘纵才道,“你可听过磐乐族?”

    “听过。”

    磐乐族,以游击出名,部落族人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他们长期出没于晋朝与羌芜的边界处,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几乎每一个磐乐族的族人都是相当恐怖的存在。

    “现在咱们不是和羌芜打得不可开交吗,咱家听说皇上为了获得磐乐族的支持,让咱们七皇子与磐乐族的公主订下了婚约,到那位年满二十大婚,才昭告天下。”刘纵唏嘘不已,他说的这事并不是秘密,只是在帝王压制下知道的人较少,就是知道了真相,也没几个人会传开来,要不是因为傅辰是德妃的人,大家明明白白的自己人,刘纵也不会这么没头没脑的说出来。

    “但七皇子不是……”傅辰暗惊,面上却做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七皇子现在已非痴傻,那脸虽然毁容了,但怎么都是皇子不是,比之那部落公主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如果不是羌芜人屡次进犯,咱陛下又怎么以皇子婚约去换取战争资源,只是苦了这七皇子了,人刚刚清醒,就收到这种消息。”

    “大晋朝那么多皇子,为何独独选七皇子?”其实原因傅辰大约也猜到了,只是这不要让刘纵说得更痛快吗。

    “听闻那位磐乐族的公主,从小体弱,还不能生育,哪个人敢娶她,反正咱家也是听那些使臣私下说的,好像必须要二十岁才能身体痊愈,这不是要让七皇子白白守着人不婚吗?既然那公主不孕,皇上必然要让七殿下有个后代,这是就是磐乐族的族长也是同意的,咱们殿下这么几次三番地把宫女退回去,可不就是为了这事吗?这事搁谁,谁能不难受?”

    有个后代,这是逼迫邵华池留下血脉,好像在“以防他有什么不测”一样。

    而一个孩子,就是皇上对天下,对七皇子的交代。

    邵华池,只是当个生孩子的工具。

    这个儿子的剩余价值只有联姻和留下后代。

    也许在皇帝眼里,一个本来的弃子,在受到他的宠爱后,就应该付出响应代价。

    本来已经不打算让七皇子娶妻,没想到喜从天降,在还是一份让他喜出望外的,双方都满意的婚事。只要晋朝打仗一天,这婚事就没告吹的可能性。

    陛下也知道这事做得不太地道,所以这几日将邵华池封为三品郡公,本来是件让人哗然的事,但宫里却格外平静,知道真相的人反而会时不时露出同情的目光看着邵华池。

    一个生孩子的工具,有何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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