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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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丽萃并没能如愿看到达西,也没有能够如愿一同离开,因为那时她正病倒在床,意识也已经迷糊,唯有滚烫的气息在炙烤着她,眼前闪过飘忽的烛光,也只是在一瞬间,她便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她所不知道的是尼克逊医生已经断定了她所得是会传染的热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而柯林斯先生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她的卧室,只有夏绿蒂守在医生的身旁,帮助他照看病人,鸦片制作而成的镇定剂让丽萃陷入迷幻之中,病痛却一直在折磨着她。

    不知是过了多久,丽萃才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听着周围嘈杂模糊的讨论声和祈求声,她费力地蠕动着唇舌,想要呼唤他们,但是却没有人回应她,她可以感受到利器正在划开自己的肌肤,她彷徨地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却发现自己只是在苦苦挣扎,一直挣扎着,尖锐的刺痛很快也被幻想中的安乐给掩盖过去了。

    等到丽萃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屋里又重新点起了烛火,她努力地睁着眼睛,柔和的烛光却让自己感到刺眼,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胳膊正平放在被子上,伤口上的血丝连延不断地流入小瓷盆中,这样的虚弱无力,让自己几乎不能抬起身来。她费力地发出声音,干哑的叫声很快惊醒了房间里面的两人,夏绿蒂和尼克逊医生立马围了上来了。

    这位老医生首先捂着丽萃的额头查看了一番她的病情,但是他却向期待着看着他的夏绿蒂摇了摇头:“病情并没有好转,我不得不说这样下去,伊丽莎白小姐就很危险了,我需要为她重新再拿一些镇定剂过来。”说完尼克逊医生便推开门出去了,只留下夏绿蒂在旁边担心地看着她。

    丽萃使尽全身力气抓着夏绿蒂的手,她想要许多,她想要擦拭一下湿黏的身体,她想要包扎好胳膊上的伤口,她想要用酒精降降温,她想要见到达西先生,但是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如何与夏绿蒂说出口,她只是嗫嚅着,迟疑着,全身蒸腾的气息让她仿佛置身在火炉之中。

    随着尼克逊医生拿着镇定剂走了进来,她便嘶哑着声音喊着:“夏绿蒂,帮帮我,我不需要这样的治疗,我没有事。”但是夏绿蒂只是摁住她安抚着她:“丽萃,没事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尼克逊医生会帮助你的。”

    丽萃打翻了被子上的瓷盆,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地板上晕染开来了一片血迹,她试图坐起来去阻止他们,却在站起来的时候,便跪在了床边,她推拒着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在他们看来无比有效的放血治疗法,在自己看来却是无比荒谬的。

    正在她绝望地被拉扯着的时候,她突然之间回到了熟悉的怀抱之中,“丽萃,是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达西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丽萃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她安静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请求着他:“达西,帮帮我。”

    达西本就守在门口,一得知丽萃的病情,他就没有离开过,即使是凯瑟琳夫人要求他回到罗新斯庄园等待,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但是他却不能亲自去照顾丽萃,即使这是他最想要做的,他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也无时无刻不在谴责着自己,当他推开门看到在地上挣扎着的丽萃,他便不能再顾及所谓的礼数了,他只想拥着她,守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痊愈起来,因此他也这么做了。

    丽萃重新躺了下去,达西为她掖好被角,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汗湿的鬓发,担忧地说道:“丽萃,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已经觉得好多了。”丽萃抬起头看着一旁站在夏绿蒂和尼克逊医生,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会再服用镇定剂和放血了,这并不会让我觉得更好。”

    达西看着丽萃坚定的脸色,只好先走到一旁与尼克逊医生交涉着,不一会后便看到医生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夏绿蒂走到床前对她轻声做着最后的规劝,“丽萃,你还需要治疗,你不能让达西先生这么做。”

    “夏绿蒂,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不是所谓的镇定剂。”丽萃闭上眼睛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又打起精神继续说道,“我需要包扎一下胳膊上的伤口,用烈酒来擦拭身体降温,还有洋葱切成丝去煮的黑糖水,夏绿蒂,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夏绿蒂终于被丽萃劝服,或者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了,她便开始着手去准备这些事情了。即使是夏绿蒂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血腥味还是一直弥漫着,达西无法想象丽萃遭受着怎样的痛苦,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分担她的疼痛,他只是坐在床前,握着手祈求着上帝,祈求着丽萃,“答应我,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丽萃握着他的手,笑着安慰着他,“我觉得自己很好,我想我一定是故意生病的,因为这样你就会守在我身边了。”她一说完便又重新咳嗽了起来,达西扶着她起来喝着温水,轻轻地顺着她的背,“丽萃,好好休息一下,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的。”达西吻了吻她的额头,催促着她,丽萃只好笑着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一夜中,达西一直守候在她的床前,即使是夏绿蒂正在用烈酒给她擦拭额头、脖颈、腋窝以及脚底降温时,他也没有离开,而夏绿蒂知道了他们订婚的事宜之后,也就答应了他留下来的请求。丽萃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使得两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直到黎明时分,达西这才惊喜地看着丽萃醒转过来,她握着他的手,温和地笑着看着他,达西确定她已经退烧之后,他几乎不知道该如何的欣喜,只能不断地吻着她的手,说着感激的话语。

    夏绿蒂也高兴地围在一旁,笑着问道:“丽萃,你好一点了吗?”

    “谢谢你,夏绿蒂,我已经好很多了,我觉得我现在都可以吃下一大块土豆熏鸡了。”丽萃抬起头向她开着玩笑,她声音仍然很虚弱,但是明显精神了许多。

    “噢,丽萃,等你病好了你想要吃什么都可以,不过现在你得先用一些清淡的食物,我这就下去准备一些蔬菜浓汤上来。”夏绿蒂说完便急着下楼去准备餐食了。

    等到门关上之后,丽萃便侧过身去看着身旁的达西先生,她吻着他的手,笑着说道:“达西,你的脸色都已经比我更憔悴了,你应该去休息一下。”她的鼻音依然很重,显然她还需要一段康复期。

    达西倚靠在被褥上,轻柔抚着丽萃的脸庞,他俯下身去想要吻丽萃,但是她立马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闷着声说道:“达西,这样会传染到你。”

    达西轻声笑了开来,他吻了吻她的手背,笑着夸奖道:“丽萃,你可真棒。”虽然丽萃捂着嘴巴,但是她眼里的笑意却逸散开来,仿佛是在说这是当然的啊,这让达西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地看着她。

    丽萃安慰着他:“达西,我只是有些发热,而且我所说的治疗方法都是钟斯医生行之有效的,你完全不用担心,倒是你和夏绿蒂,要好好休息一下。”

    达西看着丽萃唇上已经干燥得起皮的样子,安抚着她,“丽萃,在你没有完全痊愈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他便起身倒了一大杯温热的洋葱黑糖水,他扶着丽萃起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但是丽萃只是为难地抬头望着他,“达西,我可以待会再喝吗?”

    达西并不打算纵容她,毕竟这能够帮助她痊愈起来,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哄着她说道:“丽萃,这很好喝,你喝看看。”丽萃心想他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不过她还是接过杯子,皱着眉一口气喝完了,等到温开水将这股古怪的味道压下去后,她才终于缓了过来。

    达西将她密实地搂抱在自己的怀中,看着她几乎是吞着喝下去了,不禁自责地说道:“丽萃,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本不应该让你淋了雨之后还呆在外面的,承受这些病痛的应该是我才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让丽萃担心地抬起头望着他,望着他沉默自责的样子,她便暖暖地笑开了,挑着眉说道:“达西,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我所承受的与我所得到的,我感谢上帝还来不及呢!她挽着达西的脖颈,贴着他的耳朵继续说道:“毕竟我得到的世间最为珍贵的礼物了。”

    达西并没有因此放下对自己的谴责,他只是感激着望着丽萃,感激着她的爱意,他吻着她的额头,贴着她的脸颊,低沉地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谢谢你,丽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