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弑师情义 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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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子怜悯就这样淹没在了滔天的恨意中。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叫嚣着要挖血腥妖道的祖坟，恨不得生吃了血腥妖道八代祖宗的尸骨。
给血腥妖道下跪求情的重臣，都是知道血腥妖道的来龙去脉，一想到他一边忍辱偷生与前摄政王周旋，一边又被无知的百姓唾骂，一个一个心痛不已。
有年轻气盛的直接将百姓不堪入耳的话堵回去：“哼，还想刨祖坟。他家的祖坟八百年前就被那可恶的摄政王给掀了，你们还想如何，你们还要如何。”
“滚，滚下去。”没话反驳的百姓已经失去理智了，将本扔向血腥妖道烂果子、臭鸡蛋转了方向，一齐扔给了这些给血腥妖道下跪的重臣。
周复见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更气宋骞闹得这一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这些重臣被激愤的百姓侮辱，就让近卫将激愤的百姓治住。然后一步步从法场观台走下来，亲自扶起宋骞，郑重道：“宋卿，刑典中言及‘法立，有犯而必施；令出，惟行而不返。’法一经订立，凡有违犯者，必须实施惩治；命令一经发出，只有坚持执行，而不能违反。此次对血腥妖道的刑罚已经确立，如何儿戏再做更改？”
宋骞嘴角颤抖，明了皇帝的意思，但依旧不肯放弃，回道：“回陛下，刑典自然要遵从，但还有‘法外不外乎人情’之说。恩师被前摄政王灭门，死里逃生之后，不忘大义，孤身与前摄政王周旋，此情此义，如何不为人所感。望陛下开恩呐。”
“如果昔日他不杀那么多人，今日就不会有此局面。”周复低声叹道：“爱卿，令师那样的性情人品，当年他杀人的时候，估摸着就已经报了必死之心。如今对他而言，大仇得报，就已死得其所。你忍心让他孤零零存活在世上，时时听着那些百姓对其唾骂的锥心之言么？”
宋骞身子一颤，闭目数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终是含泪求道：“臣最后一求，请陛下应许。”
这犟驴子，怎么就说不通呢？周复开始头疼。
宋骞重新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法场历来行刑前，可以让犯人与家人团聚数刻。恩师虽然亲人已不在，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臣恳求陛下，允许臣在行刑前，与恩师说说话，让臣给恩师送送行。”
周复放了心，再次扶起宋骞，叹道：“朕也感怀令师的遭遇，如今爱卿有此孝敬之心，朕怎么会阻止呢。你这就去吧。”
周复的意思一下去，血腥妖道还是依旧被处以极刑。观刑的百姓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三呼“圣上圣明”。
圣上一满足百姓要血腥妖道死的要求，百姓的恨意稍微退了潮，对血腥妖道身世的怜悯就冒出了头。
宋骞提着食盒上去的时候，下面的百姓已经基本平静下来，安安静静的，给宋骞和他恩师留下最后相聚的时间。
“老师。”宋骞看着面前头发斑白的男人，空洞的眼眶，沉痛道。
止贞妖道面颊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不复先时的冷漠，倒是扯了嘴角淡笑，久未喝水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来啦。”
宋骞重重一跪，哭着跟个小孩一样：“老师——”
止贞心中暗叹，因着双手绑缚在背后，没法用手安慰这个在自己面前痛哭的学生。他被人毁了一双眼，只能凭声音判断宋骞的位置。他循着声音转过去，平静地嘶哑道：“都是有孙子孙女的人了，怎么还哭得跟孩子似的，我身上现在可没糖果给你吃。”
宋骞忍住哽咽，从食盒里拿出酒菜，跪着侍奉止贞吃下，“老师，这是美娘给您做的溜皮醋虾、冠盖凤舌、虎皮董肉。”
止贞含笑，一一吃下。他这几天被人施刑，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对吃的，已经尝不出味道了。止贞慢慢嚼着，出神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一笑：“还是你家美娘的味儿做的最正，想当初你师娘怎么都做不出来，尽拿些不入味的折腾我。”
宋骞热泪涌下，深呼吸几次，才稳住声音，将一罐酒坛放在止贞鼻下，道：“老师，您闻闻这是什么？”
止贞一闻，本来四面八方弥漫着鲜血的腥臭、臭鸡蛋和烂菜梆子的腐烂味，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由远及近，轻柔地缠绕于鼻尖。
犹如他最爱的女人。
止贞恍惚了一会儿，吃吃笑道：“是你师娘做的甜酒，是吧。不对，不对。你师娘不在了。”
宋骞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是师娘教的美娘，美娘做了很久，才有师娘做的那味儿。”
“我记得呢，她老是不服气做菜比不上美娘，但又比美娘辈分大，不好使性子，正好她从我娘那学来的甜酒，歪打正着，倒是做出了独一无二的味道，就在美娘前面耍些小伎俩，让美娘求着她教。我都快忘记那味道了，赶紧给我尝尝。”
止贞喝完了一罐，闭目良久，才哈哈大笑：“没你师娘做得甘甜清香，入口不够圆滑。你回去让美娘再努力努力。果然还是你师娘做得味道香，哈哈。”
两人都默契地没去谈现下行刑和血腥妖道的事，随意磕起了家常。
午时三刻转瞬将至。宋骞在下去前，拥抱着伤痕累累的止贞，终是泣不成声。
止贞叹气：“生如何，死如何。我现在本就是半生半死之人，要不是大仇未报，我怎可能会不追着你师娘去了。你比我好，儿女都……呃！”
止贞晕乎乎吐了几口血，才反应过来，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他的学生，亲手要了他的命。
宋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师，对不起，您不该被他们千刀万剐。下面的人，还想吃你的肉呢。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对您的。老师，老、师……”
“老师不会怪你的。”止贞含笑闭目：“生如何，死如何。”
过了好一会，宋骞就感觉到老师的身子不再抽搐，终是对天发狂大吼。
“啊……”
法场上空的雷球终于爆开，豆大的雨滴呼啦呼啦往下坠落。
在场的人都被宋骞弑师的举动惊呆，没人来得及躲开这冰澈入骨的雨水。
那点子怜悯就这样淹没在了滔天的恨意中。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叫嚣着要挖血腥妖道的祖坟，恨不得生吃了血腥妖道八代祖宗的尸骨。
给血腥妖道下跪求情的重臣，都是知道血腥妖道的来龙去脉，一想到他一边忍辱偷生与前摄政王周旋，一边又被无知的百姓唾骂，一个一个心痛不已。
有年轻气盛的直接将百姓不堪入耳的话堵回去：“哼，还想刨祖坟。他家的祖坟八百年前就被那可恶的摄政王给掀了，你们还想如何，你们还要如何。”
“滚，滚下去。”没话反驳的百姓已经失去理智了，将本扔向血腥妖道烂果子、臭鸡蛋转了方向，一齐扔给了这些给血腥妖道下跪的重臣。
周复见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更气宋骞闹得这一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这些重臣被激愤的百姓侮辱，就让近卫将激愤的百姓治住。然后一步步从法场观台走下来，亲自扶起宋骞，郑重道：“宋卿，刑典中言及‘法立，有犯而必施；令出，惟行而不返。’法一经订立，凡有违犯者，必须实施惩治；命令一经发出，只有坚持执行，而不能违反。此次对血腥妖道的刑罚已经确立，如何儿戏再做更改？”
宋骞嘴角颤抖，明了皇帝的意思，但依旧不肯放弃，回道：“回陛下，刑典自然要遵从，但还有‘法外不外乎人情’之说。恩师被前摄政王灭门，死里逃生之后，不忘大义，孤身与前摄政王周旋，此情此义，如何不为人所感。望陛下开恩呐。”
“如果昔日他不杀那么多人，今日就不会有此局面。”周复低声叹道：“爱卿，令师那样的性情人品，当年他杀人的时候，估摸着就已经报了必死之心。如今对他而言，大仇得报，就已死得其所。你忍心让他孤零零存活在世上，时时听着那些百姓对其唾骂的锥心之言么？”
宋骞身子一颤，闭目数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终是含泪求道：“臣最后一求，请陛下应许。”
这犟驴子，怎么就说不通呢？周复开始头疼。
宋骞重新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法场历来行刑前，可以让犯人与家人团聚数刻。恩师虽然亲人已不在，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臣恳求陛下，允许臣在行刑前，与恩师说说话，让臣给恩师送送行。”
周复放了心，再次扶起宋骞，叹道：“朕也感怀令师的遭遇，如今爱卿有此孝敬之心，朕怎么会阻止呢。你这就去吧。”
周复的意思一下去，血腥妖道还是依旧被处以极刑。观刑的百姓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三呼“圣上圣明”。
圣上一满足百姓要血腥妖道死的要求，百姓的恨意稍微退了潮，对血腥妖道身世的怜悯就冒出了头。
宋骞提着食盒上去的时候，下面的百姓已经基本平静下来，安安静静的，给宋骞和他恩师留下最后相聚的时间。
“老师。”宋骞看着面前头发斑白的男人，空洞的眼眶，沉痛道。
止贞妖道面颊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不复先时的冷漠，倒是扯了嘴角淡笑，久未喝水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来啦。”
宋骞重重一跪，哭着跟个小孩一样：“老师——”
止贞心中暗叹，因着双手绑缚在背后，没法用手安慰这个在自己面前痛哭的学生。他被人毁了一双眼，只能凭声音判断宋骞的位置。他循着声音转过去，平静地嘶哑道：“都是有孙子孙女的人了，怎么还哭得跟孩子似的，我身上现在可没糖果给你吃。”
宋骞忍住哽咽，从食盒里拿出酒菜，跪着侍奉止贞吃下，“老师，这是美娘给您做的溜皮醋虾、冠盖凤舌、虎皮董肉。”
止贞含笑，一一吃下。他这几天被人施刑，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对吃的，已经尝不出味道了。止贞慢慢嚼着，出神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一笑：“还是你家美娘的味儿做的最正，想当初你师娘怎么都做不出来，尽拿些不入味的折腾我。”
宋骞热泪涌下，深呼吸几次，才稳住声音，将一罐酒坛放在止贞鼻下，道：“老师，您闻闻这是什么？”
止贞一闻，本来四面八方弥漫着鲜血的腥臭、臭鸡蛋和烂菜梆子的腐烂味，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由远及近，轻柔地缠绕于鼻尖。
犹如他最爱的女人。
止贞恍惚了一会儿，吃吃笑道：“是你师娘做的甜酒，是吧。不对，不对。你师娘不在了。”
宋骞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是师娘教的美娘，美娘做了很久，才有师娘做的那味儿。”
“我记得呢，她老是不服气做菜比不上美娘，但又比美娘辈分大，不好使性子，正好她从我娘那学来的甜酒，歪打正着，倒是做出了独一无二的味道，就在美娘前面耍些小伎俩，让美娘求着她教。我都快忘记那味道了，赶紧给我尝尝。”
止贞喝完了一罐，闭目良久，才哈哈大笑：“没你师娘做得甘甜清香，入口不够圆滑。你回去让美娘再努力努力。果然还是你师娘做得味道香，哈哈。”
两人都默契地没去谈现下行刑和血腥妖道的事，随意磕起了家常。
午时三刻转瞬将至。宋骞在下去前，拥抱着伤痕累累的止贞，终是泣不成声。
止贞叹气：“生如何，死如何。我现在本就是半生半死之人，要不是大仇未报，我怎可能会不追着你师娘去了。你比我好，儿女都……呃！”
止贞晕乎乎吐了几口血，才反应过来，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他的学生，亲手要了他的命。
宋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师，对不起，您不该被他们千刀万剐。下面的人，还想吃你的肉呢。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对您的。老师，老、师……”
“老师不会怪你的。”止贞含笑闭目：“生如何，死如何。”
过了好一会，宋骞就感觉到老师的身子不再抽搐，终是对天发狂大吼。
“啊……”
法场上空的雷球终于爆开，豆大的雨滴呼啦呼啦往下坠落。
在场的人都被宋骞弑师的举动惊呆，没人来得及躲开这冰澈入骨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