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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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在夜色里穿行,汪曼春上车后一直闭目养神,朱徽茵也没有多言。

    车厢里非常安静,闭目养神的汪曼春忽然开口道:“朱徽茵,你和小陈关系好,现在小陈调到了第二小分队,他在第二小队那边的工作顺利吗?有没有不长眼睛的家伙不听命令,或者阳奉阴违?”

    “汪处长放心,小陈除了是个电讯高才生,各方面也很优秀,听说昨天有人挑衅与他比试,结果输得很惨,他现在基本算是站稳脚跟,您不必担心。”

    “小陈好歹也曾经是我的人,你告诉他,那个不听话暗中捣鬼可以直接收拾了!另外,行动处那边的动静要及时报告给我。”

    朱徽茵心知汪曼春霸道惯了,有这种言论也是正常,便道:“知道了,我会和小陈说的。对了,刚刚我来接您的时候,发现高木和刘秘书也在那家咖啡厅里用餐。”

    汪曼春心里一跳,然后不屑道:“也许是偶遇吧?不必理会他。”

    车子开进小巷时,汪曼春冷眼发现附近有可疑的身影,脸色骤变,联想到朱徽茵告诉自己高木今天也在咖啡厅,便心里明白这些人有可能是高木的人。

    朱徽茵见了也暗暗思疑,谁会监视76号的情报处处长?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宅子门口,汪曼春临下车的时候命令道:“朱徽茵,你现在马上通知小陈带人过来,将这些蹲在我家门前的可疑分子一网打尽!”

    “是。”

    “抓住这些人后,直接送进76号的牢房里,等我明天回去再处理!”

    “明白!”

    汪曼春下车,走到大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宅子。

    见到汪曼春进入宅子,便立即掉转车头执行命令去了。

    已经吃完晚饭坐在小客厅里的三人听到院子里开门的声音,皆心里一亮。

    小武第一个跑出去相迎,见到进门的汪曼春脸色铁青,心里一阵紧张,连忙上前扶着她道:“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心口又痛了?我去给你拿药?”

    “没有,就是觉得胃不舒服,感觉有点冷。”

    小姜这时也走进了院子,上前扶着汪曼春的另一边,对小武道:“家里不是煮了小米红枣枸杞粥,你赶紧去热一热,记得加点红糖,端碗给姐姐吃了就好。”

    “好。”

    汪曼春抬头就见到站在廊下的明楼,“师哥?你怎么来了?”

    明楼微微一笑:“我来陪你吃晚饭。”

    汪曼春知道明楼又在睁眼说瞎话,白了他一眼道:“你明知道我今晚有约,还来等我?”

    明楼上前把她拉近身旁,微笑道:“没看到你平安归来,我不放心。”

    汪曼春知道明楼找自己是有事请商量,便对小姜道:“我和师哥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去忙吧。”

    “好,我去给姐姐熬药。”小姜转身向厨房走去。

    汪曼春由着明楼扶着自己走进房间的小客厅,“师哥,我感觉门外的气氛有问题,我们又被日本人盯上了。”

    明楼扶着汪曼春坐下,自己也挨着她身边坐下,“今天上午小武出门买菜,与跟踪他的日本人交了手,我估计是高木的人,这孩子被盯上了要马上转移。”

    “我刚刚已经让朱徽茵立即回76好召集第二小分队过来,将我门前的那些人一网打尽。”

    明楼皱皱眉头,“如果今晚你采取行动,这里也许会遭到搜查。”

    “以我对高木的了解,我明天早上一离开,他就会马上派人进来搜查,并抓捕小武,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那你和高木就要正面对碰了。”

    “高木这个人胆大妄为,最是危险。对付他不难,但要立即想办法除掉认得小武背影的伊左小队长。”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绝不会让他威胁到小武。”

    “好,要快。”

    明楼握着汪曼春冰凉的手,忽然反问道:“曼春,我有点好奇伊左小队长为什么会找小武的麻烦?按理两人应该从未见面,他为什么会认得小武的背影。”

    汪曼春被明楼这么一问,心里有点紧张,自己一时心急说漏嘴了,她眼神有点不自然,但马上转移话题道:“高木一直对我有成见,总想找茬。他要对付我肯定要从我身边的人下手,伊左与高木是校友,两人一直关系良好,除掉伊左等于斩断高木的一条臂膀。而且藤田和高木原本就相互不信任,现在如果知道他背着自己暗中做了这么多手脚,铁定会不高兴,我这招可以挑起他们两人的不和,让他们内讧。”

    明楼心里暗笑,也不急着追问,“高木这个人也不简单,你直接对上他必须让他半点也抓不住马脚。”

    “师哥,我知道怎么做的。”

    明楼握紧汪曼春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曼春,现在我们应该放下任何包袱联手对敌,这次就交给我来安排布置对付他们,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请相信我!”

    汪曼春心里温暖眼眶发热,她明白这表明明楼从心里开始信任自己,她低下头,泪水滑落脸颊嘀嘀嗒嗒落到紧紧相握的手上。

    明楼一言不发,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帮汪曼春擦拭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别哭,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遭遇危险。”

    “师哥,我好开心。”

    明楼轻轻将汪曼春拥入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再大的风雨我们共同面对。”

    “可是总部那边怎么办?未经许可,我们是不能共事的。”

    “总部当初同意你配合我执行死间计划,帮助我破解特高课的密码就已经允许我们的共同进退。你放心,这个由我亲自和总部说明。”

    “好,我听你的!”

    “曼春,小武就交给我来安排吧?”

    汪曼春考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明楼,“师哥,小武一直以来很依赖我,突然让他离开我,到陌生的环境里,我担心他会受到刺激,出现紧张焦虑失眠的情况,他现在还是比较适合与相熟的人在一起。”

    明楼心知现在对小武还是不能心急,“好吧,小武由你来安排,那你和小姜怎么办?”

    “我和小姜也准备搬回汪公馆,这里已经不能用,可惜了。”

    明楼西装的贴身口袋拿出一张折好的信纸递给汪曼春,“你看看这几个地方适不适合用于开展电讯侦听?如果不行,我再重新帮你找位置。”

    汪曼春接过信纸,打开一看,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这几个点位位置不错,值得考虑。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找点位转移?”

    明楼对着汪曼春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你师哥,你不住汪公馆跑来这里住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侦听梅机关的密电码,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汪曼春叹口气,“师哥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跟我来。”

    汪曼春拉着明楼的手一起进了房间,他们一起走到大衣柜的前面。

    汪曼春按动衣柜旁边的暗纽,大衣柜缓缓滑开,露出了背后的密室,“你看,这就是我的工作室,今晚要想办法搬空。”

    明楼看着密室里各种仪器闪动的灯光,点头道:“都是很贵重的仪器设备,确实要赶快转移,你放心,今晚有我在,一定帮你完成任务。另外,孤狼见你有什么新情报给你吗?”

    “师哥,今晚孤狼见我果然有重大阴谋。”

    汪曼春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让明楼疑惑,关心问道:“怎么了?今天见孤狼发生什么事情了?”

    汪曼春定了定神,沉稳道:“师哥,孤狼的人盯上苏州明家的别院了,而且发现了阿香经常去买医治肺部病患的药材,我猜想她可能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马上就会对别院进行搜查,这对大姐非常不利。”

    明楼听了汪曼春的话,心里也吃了一惊,“这只孤狼还真是不能小觑,她竟然会盯上了大姐!”

    “师哥,我已经通知阿诚立即去处理了,您别担心。”

    “我一直担心孤狼会对你不利,没想到你不但化解了危机,还从她口中挖到了重要的情报。”

    “孤狼很狡猾,我想她将这个情报告诉我有两重意思。一来想试探我的身份,看看我是不是重庆政府或者是/共/产/党二来是为了打击你们明家,我感觉到她对你们明家深深的恨意。”

    明楼双眉紧锁,表情严肃:“当年她虐待阿诚,被我们发现将阿诚带回了明家,让后我把她扫地出门,她心里怨恨我正常,可是姐姐一片善心将她留下,却不想这个人是个狼心狗肺的,居然要反咬大姐一口!”

    汪曼春轻轻叹口气,转身向密室外走去,“人心难测,有些事情说变就变,让人措手不及。”明楼听出了她的画外音,随着她走出了密室。

    一进入房间,明楼就从后面紧紧抱着汪曼春。

    脖子上有男子温热的气息,明楼这个人一直是个处变不惊的人,对自己极为自律,像这种动情的行为汪曼春依稀记得曾经有过,但已经非常遥远,远到了自己青春年少的那个年代。

    汪曼春心里又酸又甜,轻声道:“师哥,你这是怎么了?”

    “先别出声,就这样安静地让我抱一抱。”

    两个人温情地拥抱着,“谢谢你不计前嫌,得到情报就第一时间通知阿诚解救大姐。”

    “她怎么说都是将你养大的亲人,她有危险,遭遇不测,最终受伤的还是你,我只是不想你伤心难过。”

    “曼春,这么多年了,我大姐一直对你态度不好,甚至经常对你恶语相向,但你为了我默默隐忍着,谢谢你的大度和体谅。”

    “我不是圣母,但心里就算再恨她怨她,为了你,我可以忍让。”

    明楼轻轻将汪曼春扳转身子,温柔地揉着她的头,“以后如果大姐惹你生气,你就回来把气撒到我身上,不要憋着让自己难受。”

    “我只是不想你难做,也不希望你被她罚跪祠堂,再挨鞭打,我会心痛。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只要我活着就不能忍受任何人伤害你!”

    “我知道,你为了我做的那些事情,以后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心安了。”

    汪曼春用力抱着明楼的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神安定。

    “师哥,今晚要对付门外的日狗,我们来聊聊今晚的行动。”

    明楼很欣赏汪曼春的理智冷静,微笑点头,“好。”

    “师哥,我的这套宅子外表平凡但内有乾坤,有两条暗道可供隐蔽逃逸。”

    汪曼春和明楼详细介绍了宅子里的暗道,一条位于杂物间里,可以通过暗道到达街对面的一个小院落,小院落的后门就是河道,利于人员和物品的进出;另一条在小池塘的东边,有水道与河道相通。

    “师哥,我建议通过杂物房的暗道将仪器先偷偷搬过去,再用船将仪器运走。”

    明楼点点头,赞同了汪曼春的提议,他看了眼密室里的电台,“你刚刚回来的时候,除了发现宅子附近有人监视,还有其他的发现吗?有没有见到日本人的电讯巡逻车?”

    “暂时没发现。”

    “电台借我用用?”

    “好。但是现在使用电台安全吗?”

    “你说呢?”

    汪曼春想了想,心知朱徽茵是他的人,特高课的小川是自己的人,现在就剩下梅机关了,难道那边也有师哥的人?

    “我相信你,你说行就行。”

    明楼看看壁上的挂钟,“这个时段各种商业电台正在使用,就算敌人监控也不容易,我们刚好利用这一点。”

    “嗯,我们趁机浑水摸鱼,出其不意。”

    汪曼春拉着明楼坐到工作台前,帮他戴上耳机。

    “曼春,你脸色不好,今晚好好休息,其他事情就交给我来做。”

    “你今晚要留在我这里?不怕有人各种猜测?”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反正我又不会吃亏。”

    汪曼春被明楼一逗,嗔道:“少贫嘴,快开工!”

    “是,坚决完成任务!”

    房间外传来敲门声,“姐,你的粥好了。”是小武的声音。

    “师哥,你先工作,我去开门吧。”

    “好。”汪曼春掩上密室的门,走出了房间。

    明诚在咖啡厅接到汪曼春的报警密电纸条后,就立即打电话通知朱徽茵过咖啡厅护送汪曼春回家,自己匆忙赶回藏有秘密电台的联络点开展工作。

    明诚很快就与布置在苏州那边的人联络上,对他们发布了相关的命令,要求他们立即执行,并确定了下一次的联络时间。

    正当明诚准备收拾离开的时候,耳机里忽然传来令他吃惊的电波,竟是大哥发给他的,他立即集中精神记录着大哥发给他的一系列命令,等所有电文收齐,明诚听到大哥要求他立即落实这些命令,并尽快过来汪曼春私宅汇合。

    明诚马上将所有电文进行整理,他发现大哥在部署着一场重要的行动,明诚不敢怠慢,立即按照明楼的要求向各小组发出了命令。

    等那几条命令发出,得到明确的答复后,明诚才心中稍定。

    明诚又收到了夜莺的呼叫,明诚的回复就是大哥发给她的命令,命令她立即行动。

    明诚处理好明楼的发布给他的命令,立即离开了联络点,他还有其他的任务必须执行。

    小客厅里,汪曼春吃了一碗粥后,精神稍好。

    “小武,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日本人马上就会寻上门来,对这里进行搜查,我们都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姐,对不起,是我闯了祸!”小武懊恼地坐在椅子上嘟着嘴生闷气。

    汪曼春走上前抚着小武的头,安慰道:“既然他们是有心要试探你,总有办法逼你出手,你不用内疚。”

    明楼从密室出来的时候,发现汪曼春正在小客厅里和小武轻声谈心。

    “姐,我们又要转移吗?”

    “对,必须马上转移,你先去刘叔的药堂小住一段时间。”

    小武一听要让他离开,就双眼泛红,“姐,我不想离开您!”

    “小武,你已经不是孩子,而是一名革命战士。作为一名战士,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能任性。”

    小武听了,委屈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的使命就是保护您的安全。”

    汪曼春把心一横,道:“现在你被日本人盯上了,你在我身边,我们大家都不安全。所以在我与日本人交锋之前,你必须离开!”

    小武见汪曼春态度坚决,只好道:“好,我听姐姐的。”

    “刘叔过几天就会回来,你要及时把我们的情况向他汇报。”

    “明白,那小姜姐姐怎么办?”

    “她和我一起暂时回汪公馆,等新的侦听点建立起来,威胁你的人除去后,你就可以重新和小姜一起工作。”

    “大概要多长时间?”

    “这要看你明大哥的安排。”

    “明大哥?他可靠吗?他会不会又背叛您?”

    汪曼春一愣,“又背叛我?你听谁说的?”

    “我以前听小姜姐说过,他害怕他大姐,曾经背叛过您。我其实以前一点也不喜欢他。”

    汪曼春心中有点难过,但还是耐心劝道:“小姜这孩子和你说啥了,你别听她的。”

    “小姜姐姐从不骗人,不过我怎么问她,她也不告诉我具体原因。”

    汪曼春听了,心中稍安,“明大哥以前是不清楚真相,对我有点误会,现在我们已经冰释前嫌。他是一个很可靠的同志,你可以信任他,你要当他是你亲大哥一样尊敬和信赖。”

    小武不以为然道:“小武心中只有一个亲人,就是姐姐。明大哥只是朋友,他不可能是我的亲大哥,我对他没那种感觉。”

    汪曼春看着小武真诚的眼光,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能以后慢慢培养。

    汪曼春微笑道:“明大哥会对你好的,你们将来也会成为好兄弟,时间会证明一切。”

    明楼站在房间门口听着汪曼春对小武的耐心劝导,心中温暖。他忽然发现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的地方,曼春一直在默默地为他履行着自己应尽的责任。明楼想着自己离开上海这么多年,大姐依然能够平安无事,会不会也和曼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