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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沙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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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淳于夏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沐裳轻轻问:“有什么不对?”

    “我们在殇国的边境上,沙锤镇是我们边境上的一个驻守点。他们难道是要带我去和国?”淳于夏低声道。

    “我们跟和国的接壤不是鹿城吗?”沐裳之前听青城晖跟萧旸谈事情时提过,知道鹿城在打仗。

    “殇国与和国中间被一片月牙形的沙漠隔开,两个接壤处分别为鹿城和沙锤。鹿城地处富庶,又离埝都较近,和国一直想要争抢鹿城。而沙锤镇地处偏远西部,又只是一个小镇,一般百姓都是只知鹿城而不知沙锤。”

    “他们说要经过沙锤镇,那么那里不是终点,那么,终点只可能是和国了。”沐裳明白过来。

    “可他们带我去和国做什么?”淳于夏一时想不明白。

    沐裳想了想,悄声道:“我想,沙锤镇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淳于夏转头看向沐裳。

    “这些人是和国的杀手组织,而且和皇室有关系。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带你去和国做什么,但是要逃的话,只有明天沙锤镇一个机会了,不然到了和国,即使你的人追踪再厉害,在别人的地盘上也难行动。”沐裳继续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淳于夏问了半句就止住,虽然心中疑惑,但他明白目前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阿沐说的没错,听刚才那人的话语,他们对于走沙锤镇并无十足的把握,沙锤镇有不少驻兵,他们或许是忌惮这个。这样看来,当务之急是想出办法来在沙锤镇逃脱。

    “你肯定他们是和国的杀手?”他郑重问了这一句。

    沐裳点点头。

    天明时,一车两马缓缓驶入沙锤镇。

    沙锤镇是一座黄沙之城,入眼处,不论是街道还是房屋,都是呈现出一种暗黄砂砾的颜色,而这里的人们也喜欢穿各种五彩斑斓的颜色明艳的衣袍,当太阳升起时,整个镇子有一种要亮瞎人眼的炫目。虽是初春,天气却像夏日般炎热。

    进入镇子后达辉并不急着出关,而是在镇子里慢慢转悠着,直到日头升得高了,关口处慢慢聚集了不少要出关的百姓时,他们才缓缓驶了马车过去,混在人群之中。

    沙锤镇并不是与和国完全接壤的,在两地之间有一块小小的绿洲,既不属于和国也不属于殇国,虽然两国都宣称这是自己的属地,但谁也没办法在这里布防,加上近些年的干旱,绿洲缩得越来越小,两国也没有多费力气耗在这上面。

    但绿洲中有一股清泉,被两国边境的百姓称作神泉,相传饮此泉水可受神灵庇护、保身体康健。沙锤镇的百姓每天可有几个时辰出关,去绿洲中取水,在城门关起时回来即可。

    早在马车驶向关口之前,就有一名杀手上了车,一把匕首抵在淳于夏的咽喉上,低声道:“上面要活的你,但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宁可带尸体回去也不能让你逃走,你该知道怎么做。”

    至于那个没有功夫的医师,他压根没放在心上,那瘦弱的身板、细细的脖子,要他的命不过像捏死一只蚂蚁。

    关卡处开始放行,本镇居民报上姓名户籍登记即可,外地人则需出示出关文牒。达辉将早已准备好的文牒交给关卡处的军士,对着身后的马车努努嘴:“家里人重病,药石无用。特意千里迢迢来寻神泉,希望饮过此水能早日康复。”

    军士看过文牒无误,就交还给达辉。

    就在此时,车中淳于夏突然又一次毒发,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甚至肩颈前倾差点撞上那抵着脖子的锋利刀锋,车内杀手猝然不防,举着匕首的胳膊下意识往回收,于此同时,沐裳一直藏在怀中的那把尖刀刺向他的背部,但杀手反应极快,尖刃不过刚刚入肉一点,他已迅速回身,而仅在他分神的这一瞬,原本还抖得厉害的淳于夏以闪电之势夺下他手中匕首,就势一推匕首滑过那人喉咙,随着一声闷哼,鲜血溅上车窗。

    “怎么回事!”军士们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声响,随即看到窗帘上的血迹,喝问道。

    “我是平南王世子,这几人为和国奸细,欲挟持本世子以干扰朝政,速速拿下!”淳于夏一脚踹开马车门,对着一众军士大吼道,同时取下腰间玉佩举在手中。

    军士们一时间哪里辨别得出这信物真伪,只是见着少年言行中自有一股英贵之气,突发变故,又被这么一喝,下意识就去挡达辉二人。

    达辉脸一沉,一俯身已从行囊中取出弯刀,唰的一声,弯刀出鞘,挡在他面前的军士立时身首异处。

    关卡处顿时乱做一团,人群四下逃散却又慌不择路撞在一块儿,余下四五军士兵震惊之余,团团将达辉二人围住,一边打着呼哨招呼散防的军士过来增援。

    沐裳跟淳于夏趁乱跳下马车,达辉却眼明手快地擒住淳于夏的手臂,淳于夏身子一扭,从他掌中抽出手臂,同时右手匕首已攻了上去,淳于夏的功夫是自幼由王府请了名师教导,他自己也算练得很勤,但终究无法与达辉这等职业杀手对抗,过了十招就已落了下风。

    沐裳在乱窜的人群中抢过一人的马,趁淳于夏与达辉分开时叫道:“上马!”

    淳于夏挡开一刀疾步冲过来,达辉紧追不舍,而他的同伴杀掉那四五名军士后也赶了过来。

    就在淳于夏要跃上马时,达辉的手也探到他背后,蓦地,凌空一只冷箭“嗖”的飞来,达辉侧身躲过,而淳于夏趁机跃于马上,他对着仍站在地上的沐裳叫到“走啊!”

    沐裳有些喘,道:“你走!我不会骑马,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现在你帮我逃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不等她回答,淳于夏一把拽住她将她拉上马,同时双腿一夹,骏马猛地朝关外飞奔而去。

    沐裳坐在淳于夏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回头看去,只见达辉被不知何处飞来的乱箭困住了,另一名杀手眼见他们即将驰远,手中刀鞘一扬,沐裳来不及惊呼,被飞过来的刀鞘重重打在背上。

    淳于夏感到她身体颤了一下,边急速催马边问道:“怎么了?”

    “没事,快走。”

    那些困住达辉的箭或许是增援的兵士射出,但沐裳见过斑斓社杀手的实力,以达辉二人的身手,边防的军士即使再有两队都不是对手。

    他们现在又是两人乘一匹马,这马不比萧旸军队中的战马,只怕跑不了几时就会落了下风。

    果然,跑出大半个时辰后,速度就已慢下来,胯.下马匹呼呼喘着气。

    “不能停”淳于夏听到身后沐裳说,她的身体有些前倾靠在他身上,过了一会儿,头也缓缓搭在他肩上。

    “阿沐,你累了就靠着我先歇息一会儿,我一定会保你安全的.”淳于夏说完,并没有听到沐裳的回答。

    前方慢慢出现一些低矮的植物,脚下绵软的沙砾路渐渐变得结实起来。刚刚的慌乱中,往镇子返回的路被人群堵住,他们只得往关外冲了出来,这会儿大概是要到了那个据说有神泉的绿洲了。

    淳于夏感到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顺着他的脖子慢慢往下爬着,像小虫子似地弄得脖子痒痒的,他腾出一只手去摸,手上尽是黏糊糊的,手一举到眼前,他愣住了,紅褐色的血,他似乎没有受伤啊。难道……

    他猛地扭头去看沐裳,却因为身体动作太大,环在他腰间的那双手被挣开,身后人咚地栽下马去。

    沐裳睁开眼睛时,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树叶扎入眼中,她挣扎了一下,随即看到淳于夏凑近的脸。

    “阿沐!你醒了!我、我到处找不到伤口,你吐了好多的血,怎么回事?是哪里受伤了?你现在好些了没?”他有些语无伦次,眼神焦急而关切。

    “被刀鞘打到了背上。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没事。”她撑着地面坐起来,淳于夏蹲下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他内疚道。

    “不是因为你。”沐裳摇头,“没有你,他们大概早把我杀了。我昏过去多久了?”

    “大概一刻钟。我在林子外面布了个简单的机关,有人靠近就会发出声响,目前还没有人过来。”

    “我想,那些军士大概对付不了那两个人,我们还是要……”

    “没错。”淳于夏点头,“而且根据之前他们交谈时的信息,在关外应该还有接应的人。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就离开,现在也不能回沙锤镇,顺着东南方向走,大概三十里处有个驻防点,到了那里我会让他们去通知我的人,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

    “你知道三十里外有驻防点?”沐裳有些意外,她没料到这小少年对于这个从没来过的偏远地方也有了解。

    “当然。”淳于夏扬起嘴角笑了,“我对于殇国的每一个布防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别忘了,我将来是要组建比天凌军还要厉害的军队的人,作为统帅,对于布防点以及兵力布置的了解,是最起码的。”

    沐裳心下也略微轻松了些,笑了笑道:“阿满,幸好有你。”

    淳于夏却突然羞赧起来,低下头过了一会儿道:“是我非要拉你上马,我还说要保护你,结果却是让你替我挨了那一下,刚才我以为你要死了,我真的,真的……”他声音低下去。

    “你干什么?自责得要哭了?”沐裳打趣道,伸手在他脸下作接眼泪状。

    淳于夏气恼得打开她的手。

    “傻小子,打起来兵器不长眼,我又不是自愿要替你挨那一下的,这有什么好自责的。”

    “我不是自责,我就是……害怕,那如果不是刀鞘,是一把刀呢……”淳于夏说完自己有点愣住,他居然说害怕,她醒之前,那股不可名状的情绪……竟然,是害怕么。

    “你是铮铮男子汉,这么容易害怕?”沐裳失笑,“我还得靠你这男子汉带我逃走呢,来,扶我一把,我现在站都站不起了。”

    淳于夏听出她那“铮铮男子汉”的戏谑之意,按以往定然又要跟她争论一番,这会儿却没说什么,扶着她站起来,道:“我把马栓在泉眼边了,我们也过去喝点水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