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误摔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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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东街的“泰顺玉器”是刘家的四大商号之一，其实就是个首饰店，卖的是金银珠宝饰品。这个玉器店是刘老太爷当年迁到本地之后所开的第一家店铺，位于东街最繁华的地段，是富豪太太们常来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　　掌柜李保兴是本县玉器行业的大行家，据说早年在新疆可是鉴玉高手，一块石头出来他只需看一眼就知这块料如何，当时很多有名的珠宝商人想要请他去做掌柜，他都谢绝了，选择了本县刘老太爷这个东家。

    &nbsp:&nbsp:&nbsp:&nbsp:　　李保兴个子高瘦，脸上很少有笑容，一副阴沉的脸让人看着顿觉寒意袭背。他还是个有名的玉雕刻师傅，一块玉石上手，他无需多琢磨，只需看两眼心里就有了谱，随后就闭门雕刻，不出三日一件栩栩如生、巧夺天工般的作品出来了，绝对让人惊艳不已。

    &nbsp:&nbsp:&nbsp:&nbsp:　　据说一般的料他不接，需有好料而且重金请他才行，一般的料都是店内伙计们雕刻制作。这个怪脾气全县有名，若是料子普通了，连县太爷请他雕刻他都不干。就凭他精湛的手艺，人送绰号：李一雕，雕刻的雕，意思是他只雕精品。

    &nbsp:&nbsp:&nbsp:&nbsp:　　这不，前几天县太爷的老丈人让人从新疆运来一块石头，说是上好的羊脂玉，点名必须要李一雕亲自动手给雕一件“福如东海”，下月他的老亲家（县太爷的父亲大人）要过80大寿了，这件宝贝将作为贺礼送到县太爷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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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李保兴一大早就在铺里候着，老远就见俩人抬着一件红布盖着的物件朝这边走来，领头的就是县太爷的老丈人宋员外。李掌柜慌忙走到大门口相迎，宋员外哈哈大笑着招呼伙计把玉石搬到桌上。

    &nbsp:&nbsp:&nbsp:&nbsp:　　李掌柜往石头上一瞧，心里大赞，真是上等的美玉啊，那皮，那毛孔，还未经雕琢就自然透出油润细腻之感。连见多识广的他都不曾见过这么一大块上品，他啧啧啧赞叹不止。

    &nbsp:&nbsp:&nbsp:&nbsp:　　宋员外得意的说：“李掌柜，如何？这石头好吧？这可是极品啊。你瞧瞧这结构，再瞧瞧这水头，瞧瞧，如何？“李掌柜惊叹：”简直无以形容，只能用五个字概括‘白、细、润、糯、温’！”

    &nbsp:&nbsp:&nbsp:&nbsp:　　“李掌柜果然大行家，说得太对啦。请李掌柜给瞧瞧，这石头雕个什么物件合适？福如东海如何？”

    &nbsp:&nbsp:&nbsp:&nbsp:　　“这石头雕‘福如东海’有些浪费了，完全是一块天然的‘五子登科’的好料啊！您看这形状，对不对？而且您想想县老太爷那福气，正好五个儿子，个个了不得，做知府的做知府，当县太爷的当县太爷，不是五子登科是什么？”李掌柜看着玉石露出几分难得的笑容。

    &nbsp:&nbsp:&nbsp:&nbsp:　　宋员外恍然惊悟道：“对呀，你这一说还确实适合雕件五子登科啊。”

    &nbsp:&nbsp:&nbsp:&nbsp:　　李掌柜点头是是是，宋员外两手一拍：“就这么定了，月底交货来得及不？下月初我那老亲家的寿辰。”

    &nbsp:&nbsp:&nbsp:&nbsp:　　李掌柜说：“行，还有十五天，来得及。”

    &nbsp:&nbsp:&nbsp:&nbsp:　　宋员外两手一抱拳：“那好，此事就托付李掌柜了，那我先回了。”

    &nbsp:&nbsp:&nbsp:&nbsp:　　“宋员外走好，有空来坐。”李掌柜恭敬的把宋员外送到大门外，然后命伙计把玉石搬到后堂去。

    &nbsp:&nbsp:&nbsp:&nbsp:　　刘勋在书房看书，难得今天闲暇，他喜欢安静的坐在书房边品茶边看书。

    &nbsp:&nbsp:&nbsp:&nbsp:　　管家忠叔进来说：“老爷，张庄大傻子家的张奶奶又病了，您要去看看吗？”

    &nbsp:&nbsp:&nbsp:&nbsp:　　刘勋闻言怔怔的看了看忠叔说：“好，备车，我去看看。”

    &nbsp:&nbsp:&nbsp:&nbsp:　　说起这位张奶奶为什么刘勋会这么在意？这位张奶奶原先最早是刘府的厨娘，刘老太爷迁到本县时张奶奶是第一个进刘府的佣人。当时刘勋年幼，刘老太爷忙着在外打理生意，张奶奶对这位小少爷关爱有加。一次刘勋调皮掉入了花园的池子里，恰巧被张奶奶看见，当时四下无人，府里仆佣甚少，张奶奶不顾一切下到池子里把小少爷抱住硬顶上岸，她自己因跳入池中左腿撞到大石头撞断了，从此左脚不能动弹，只得回老家休养。

    &nbsp:&nbsp:&nbsp:&nbsp:　　当时刘老太爷为张奶奶找了城里最好的郎中为张奶奶医治，无奈左脚还是不能行走，张奶奶的儿子是个傻子，生活不能自理，更无人肯嫁，所以张奶奶母子俩的生活刘府全包了。

    &nbsp:&nbsp:&nbsp:&nbsp:　　主仆二人驾车来到张庄时已是过午了，忠叔先在村口对一小孩说：“来，孩子，你到张老大家去知会一声，就说刘老爷来了，还没吃饭呐，叫他家准备点饭菜，老爷去看完张奶奶就过去吃饭。”

    &nbsp:&nbsp:&nbsp:&nbsp:　　张庄的大人小孩都认得刘府的人，那孩子痛快的应一声就飞也似的跑去报信去了。

    &nbsp:&nbsp:&nbsp:&nbsp:　　来到张奶奶家，大傻子坐在院子里自个儿玩着沙子，看着刘家主仆二人进院子友善的呵呵呵傻笑，知道他们是来看他娘的，嘴里呜哇呜哇的叫着，手往屋里指去。

    &nbsp:&nbsp:&nbsp:&nbsp:　　刘勋进了屋，张奶奶躺在床上，整个人干瘦干瘦的，床边的桌上放着一小碗面条，看起来没动过筷。忠叔轻唤一声：“张大妈，你瞧谁来看你来了？”

    &nbsp:&nbsp:&nbsp:&nbsp:　　张奶奶听着熟悉的声音知道是刘府管家来了，使劲儿的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看见刘勋的脸，顿时老泪哗哗的流下来，想起身却又动不了，忠叔把她扶起，拿过一边的一条破棉被帮她垫在后背。张奶奶颤抖着伸手抓住刘勋的手：“少爷啊（老婆子还是习惯以前的称呼），大老远的您还跑来看我老婆子，我老婆子受不起啊。”

    &nbsp:&nbsp:&nbsp:&nbsp:　　刘勋握住张奶奶的手对忠叔说：“忠叔，你让人找个郎中来给张奶奶瞧瞧。”

    &nbsp:&nbsp:&nbsp:&nbsp:　　忠叔：“老爷您放心吧，咱们动身时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郎中等会就该来了。”

    &nbsp:&nbsp:&nbsp:&nbsp:　　张奶奶感动得一个劲儿的流泪，使劲儿的说着：“少爷，你们刘家个个都是活菩萨啊，老婆子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nbsp:&nbsp:&nbsp:&nbsp:　　刘勋说：“张奶奶快别这么说，刘勋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孝敬你是应该的。”

    &nbsp:&nbsp:&nbsp:&nbsp:　　张奶奶一边抹泪一边喃喃说着：“好人啊，好人啊。”

    &nbsp:&nbsp:&nbsp:&nbsp:　　主仆正说着，张老大进来了，他得了那小孩的信就叫媳妇赶紧重新做饭菜，这会儿饭做得了赶紧过来喊老爷去吃。

    &nbsp:&nbsp:&nbsp:&nbsp:　　刘勋安抚张奶奶一番，留下一袋钱给张奶奶，叫她不要省着，该用要用，用没了随时叫人到刘府去取。交代完毕起身往张老大家去了。

    &nbsp:&nbsp:&nbsp:&nbsp:　　一进张老大家，便见秀儿和张婶正在忙着摆放碗筷，秀儿看见刘勋进门，道了个礼就红着脸退下了。刘勋这回没有象上回那样眼睛跟着秀儿走了，跟张婶和张老大寒暄一番就坐下吃饭。

    &nbsp:&nbsp:&nbsp:&nbsp:　　用饭完毕张婶对着院子喊：“秀儿啊，快沏壶茶来，拿柜子里那包新茶！”

    &nbsp:&nbsp:&nbsp:&nbsp:　　一会儿秀儿端着茶进来了，倒好茶就拿着茶盘垂着手站在张老大身后，眼睛不时的偷偷往刘勋身上看，可是却总不见刘勋看向她。秀儿心里有点儿懊恼：“老爷上回来不是老看我吗？还夸我，这回怎么了？连瞧都不瞧我一眼。”

    &nbsp:&nbsp:&nbsp:&nbsp:　　其实刘勋心里已打定主意心无旁骛，自己向巧玉承诺过不纳妾，不能在外心猿意马。所以一心与张老大、忠叔聊着农田和佃户们的事儿。

    &nbsp:&nbsp:&nbsp:&nbsp:　　忠叔看在眼里，心里稍稍有点儿着急：“老爷今儿个是怎么了？上次不是挺欣赏秀儿姑娘的吗？今儿怎么瞧都不正眼瞧人家姑娘一眼？不行，我得想办法让老爷跟秀儿姑娘说上话。”

    &nbsp:&nbsp:&nbsp:&nbsp:　　各自的心里正打着小九九，秀儿过来给刘勋添茶了，一只老鼠从堂上的柜子上爬过，一只猫突然窜了过来朝那老鼠扑去，穿过秀儿面前，秀儿正斟着茶，被突如其来的猫吓得茶壶摔在了地上，人也为了躲猫整个身子往后倒去。刘勋眼明手快，欲扶住秀儿，一把抓向秀儿的左手，谁知没有抓到秀儿的手，却把秀儿的玉镯给抓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忠叔一步上前扶住了秀儿，她才满面惊吓地站稳了，伤心欲哭的看着地上摔成几段的玉镯。

    &nbsp:&nbsp:&nbsp:&nbsp:　　刘勋也惊呆了，看看地上又看看秀儿，连连说道抱歉抱歉，把你的镯子给摔了。张老大忙打圆场：“老爷不要放在心上，一只不值钱的东西碎了就碎了，小孩子家玩意儿，不得紧的。”

    &nbsp:&nbsp:&nbsp:&nbsp:　　秀儿委屈的捂着嘴跑出去了，刘勋欲叫住她，可抬着手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满是内疚。转头对忠叔说：“回去到柜上挑一只上好的玉镯给秀儿姑娘送来，要上好的。”特意强调“上好”二字。

    &nbsp:&nbsp:&nbsp:&nbsp:　　张老大连连摇手推辞：“使不得，老爷使不得，乡野丫头戴的不过是只平常镯子，不是什么宝贝，不值当的东西，老爷不要放心上。”但刘勋不容分说，站起来跟张老大告辞。

    &nbsp:&nbsp:&nbsp:&nbsp:　　走到院子里见秀儿坐在大水缸旁边的小凳子上默默哭泣，走过去尴尬得不知怎么安慰秀儿。秀儿感觉到身旁站着人，抬起头一看是老爷，连忙站起来低着头抹干眼泪不吭声。

    &nbsp:&nbsp:&nbsp:&nbsp:　　刘勋问：“那只镯子是你的心爱之物？”

    &nbsp:&nbsp:&nbsp:&nbsp:　　秀儿点点头：“是姥姥留给我的，她老人家去年过世了”秀儿哽咽着说不出来。

    &nbsp:&nbsp:&nbsp:&nbsp:　　刘勋听了更加难受了，原来自己无意中摔碎的是她姥姥留给她的遗物，那么世间就难有什么宝贝抵得上这样一份念想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仍然安慰道：“秀儿姑娘你别难过，明日我让忠叔挑一只送来给你。”

    &nbsp:&nbsp:&nbsp:&nbsp:　　说完转身与忠叔走到院外直接坐上马车头也不回的回城去，留下秀儿站在门外往着远去的马车半晌没说话。张老大走到秀儿身边说：“秀儿，别难过了，玉是讲究缘分的，这只镯子碎了，说明姥姥这只玉镯与你无缘，等会儿跟爹一起把它们埋在院墙边儿上吧，让它找你姥姥去。”秀儿懂事的点点头，擦干眼泪不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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