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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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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明昭第二日便醒了过来。

    殷雅璇想过,他醒来知道自己腿废了的事实,定是无法接受,必会逃避事实。

    可她没想到,他醒来知道事实后的第一件事,竟是自尽。

    “三哥哥,你做什么!”殷雅璇一进门便看到殷明昭欲轻生,急忙拦住他拿着刀刺向胸膛的手。

    “我腿废了,可手还没废,这般像废人一样的活着有什么意思,你放手,让我了断了吧。”殷明昭身受重伤,又没有恢复,力气不敌殷雅璇。

    殷雅璇将刀子从殷明昭手中抢过,大喝到:“殷明昭!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受了点儿伤么,寻死觅活的不像个男人!”

    殷明昭被喝住,停下手中动作,怔怔地看着殷雅璇。

    殷雅璇深呼吸,平复下情绪,坐到殷明昭床边。

    “三哥哥,我知道你一直有你自己的想法,难道你现在想放弃吗?”说着,殷雅璇将四书拿了出来,放到殷明昭面前。

    殷明昭接过,双手颤抖。

    “生在殷家是天定谁都无法改变,可如何活着就要看人怎么选了。”看着殷明昭的情绪渐渐平静,殷雅璇放缓语气说。

    “家里都希望三哥哥能继承家业,可是却没人问过三哥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三哥哥为何不借这个机会,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也不算辜负光阴了。”

    殷雅璇一番话说完,便不再说,留些时间让殷明昭自己想。

    殷明昭一点一点翻开书页,眼光从悲伤到迷茫再到激动。

    他想明白了,他的腿废了又如何,就算将来无法再外出经商,无法接手家中产业,他也可以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

    他一直都喜欢读书。

    可是,他不敢,他知道不会有人同意他读书。

    可是,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再不为自己做点什么,这辈子,都是遗憾。

    “好。”殷明昭贪恋地抚摸着书上的字迹,眼中的狂热再也不掩饰。

    “三哥哥想明白就好,但是,这件事先不要让父亲母亲知道,等时机成熟,再和他们说明也不迟。”殷雅璇见三哥想通,心中也是喜悦。

    对于殷家来说,能做出弃商从文的决定实属不易,让家人同意更是艰难,父亲母亲到还好说,最难的一关便是老夫人,如何让老夫人点头还要从长计议。

    三哥哥腿伤未愈,每日便是在床上休养,其实是在勤学苦练。

    不能请教书先生,一切便只能靠殷明昭自己,好在他肯用功,又有天分。

    在殷明昭暗地里苦读的时候,殷雅璇也被母亲要求,去和三姐一同上学了。

    她们上学不是去学什么学问,而是学习女红。

    殷家有一本独一无二的绣谱,上面记载了七十二种绣法,其中十二种在这世上除了殷家,根本无人知晓。

    如今,因为刺绣的手艺传给了二房,这绣谱便为二房所有,这也是殷雅慧绣工卓越的原因。

    “璇儿,一会儿见了安娘,一定要礼数周全,知道吗?”殷雅慧在去上学的路上,不住地嘱咐妹妹。

    “三姐已经说了六遍了,璇儿记得牢牢的。”殷雅璇说。

    殷雅慧放心地点了点头。

    学习女红的地方是在殷家的一处织布坊中。

    “安娘好,这是我八妹妹,自今日起,便和我在一处,向安娘学习女红。”

    殷雅璇在三姐说完后,恭敬地向安娘敬了一杯茶。

    “璇儿为安娘敬茶,日后定当潜心学习,不辜负爹娘与安娘的栽培。”

    说完,殷雅璇抬头看向安娘,这一看,手下一慌,第一时刻反应了过来,稳稳端住茶盏。

    安娘,竟是个盲人!

    安娘盲居多年,一丝微风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那茶杯颤动的一瞬,她已经听出了殷雅璇的情绪。

    安娘没有震怒,反而笑了一笑:“你比你姐姐强多了,当年她第一次看见我的眼睛时,吓得都没拿住茶杯,慧儿啊,你这个妹妹不简单呐。”

    说完接过殷雅璇奉的茶,喝了,又问殷雅璇:“我听你的声音,年纪怕是不大吧。”

    “璇儿今年九岁了。”殷雅璇回答。

    “才九岁,怎么就送到我跟前了?”兀自说着,安娘起身,摸索着走到绣案前,拿起一筐杂乱的丝线,丢给殷雅璇。

    “小八,你今天把这些丝线按照颜色分好,再把每种颜色丝线的根数一一记下,再根据颜色的深浅排好顺序,今天就可以下课了。”

    说完,带着殷雅慧离开了。

    殷雅慧走时鼓励的看了看妹妹。

    殷雅璇看着这一筐丝线,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她学习女红的时间不短,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甚是古怪。

    不过安娘既然说了,那她便只有照做。

    她从清晨分到日上三竿,又从日上三竿分到落日。

    整整一日的时间,等她全部分好,记清数量,排好顺序,只觉得眼睛都快花了。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殷雅璇伸了个懒腰:“终于分完了。”

    殷雅慧完成了一天的学习来找妹妹,见她已经全部分好了,心中吃惊不小。

    竟用了一天,便全部分好了么。

    她十一岁跟着安娘学习,分这些丝线花了三天的时间。

    “三姐,你回来了,你看,我全都分完了。”

    “璇儿真棒,只用了一天便都分完了。”

    安娘也走了进来,问:“都分完了?”

    “是。”殷雅璇上前,扶着安娘走到丝线处。

    安娘手抚上丝线,从右至左,神色透漏出惊讶。

    “竟然分好了。”安娘喃喃出声。

    她本以为,殷家三小姐的天分已经很高了,没想到,这八小姐更是天赋异禀。

    “好啊,小八,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耐心。”

    安娘在殷雅璇的搀扶下坐下,接着说:“刺绣,凭的不是丝线颜色的优劣,而是耐心与细心,刺绣之功,也非在一朝一夕,而是日积月累,磨出来的功夫。小八,你的天分不错,若能像你姐姐一般刻苦,将来定能超了她去。”

    殷雅慧笑了笑:“那是当然,我这妹妹可是聪明的很。”

    “璇儿定会像姐姐一般努力,方不负安娘所望。”殷雅璇说的有模有样。

    安娘一味地夸着,她的眼睛看不见,可是殷雅慧的眼睛却能看见。

    在每种颜色的丝线之上,都用纸条写好了丝线的数量。

    那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隽秀又不失力度,别说璇儿没学过字,便是学过,又怎么会是一个九岁孩子能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