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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甜甜日常①】

    寒松染霜,岁值隆冬。

    暖冬连续过了几次,今年算冷回来了,一进了十月,温度陡降,北风凛冽,至中旬,初雪一下就铺天盖地。

    纷纷扬扬,朔风大雪,天地间素白一片,滴水成冰。

    姜萱开始挺高兴的,瑞雪兆丰年嘛,今冬的雪下得好,来年丰收可期。这人位置愈往上,责任感难免越重。

    高兴了大半天,她开始有些挂心了。卫桓一大早就出宫了,和徐乾等人有约。

    过了中午,风雪愈发大,呜呜的北风卷着雪拍在廊下的槛窗上,不断“啪啪”轻响着。

    姜萱撩开门帘往外看,天地纷乱迷蒙一片,风雪咆哮,狂风卷着暴雪直入廊下扑在她的脸上,冻得她不禁往后缩了缩。

    头脸冰冰凉的,侍女赶紧捧了斗篷风帽上来,金嬷嬷利索抖开给她披上。厚厚的皮毛斗篷和风帽一戴,感觉就好多了。姜萱垫脚眺望,小广场尽头的宫道在风雪下若隐若现,寂静不见人影,她有些失望。

    “还没回呢。”

    怕他冷,方才她已遣人送了加厚的斗篷出去了,也不知找没找着人。

    “主子,要不遣人去迎一迎?”

    金嬷嬷劝她回屋里,怕冷着她,因为外头真的很冷,就在廊下站了这么一会,方才屋里带出暖气感觉就跑完了,有些瑟瑟,姜萱拢紧斗篷。

    她也怕受寒生病,只好点点头回去了。

    人是回去了,心里却愈发记挂他,琢磨完正事,坐不住,就在殿内来回踱步。

    更漏滴滴答答,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到了申正时分,一阵得得马蹄,隐约听小黄门惊喜呼道:“陛下回宫了!”

    姜萱一喜,一个箭步冲上前,撩起那幅厚重的烟蓝色吉祥纹门帘。

    漫天风雪中,一骑当先而行,玄黑身影从容稳健,沿着最尽头的宫道直入,冲破茫茫风雪。

    姜萱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唇角翘起露出笑脸,她忍不住迎出几步,立在石阶前的廊柱侧等他。

    卫桓一见,马又快了几分。疾速奔至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下,一扯缰骏马嘶鸣前蹄扬起,他人已稳稳落在阶上,一步就上去了,一扯披风裹住她挡了风雪,蹙眉道:“你出来做什么?”

    半拥着她,急步回了殿内。

    寝殿有火墙,如今烧得旺旺的,屋里还另搁了好几个大熏笼,一掀门帘暖融融的,一会就开始热了,卫桓替她把斗篷和风帽解了。

    “冷不冷?”他摸摸她的手,替她解衣。她则忙着给他拂脸上身上的雪花,不然站一会就该融了。

    卫桓顺手把皮手套脱下,笑说:“不冷。”

    他身强体健血气旺盛,又刚喝了些烈酒,还真不冷,姜萱摸了摸他的手,暖暖的,不凉。

    她这才放了心,嗔了他一眼,垫脚给他脱风帽解斗篷。

    卫桓很高大,肩膀宽阔,腰背挺拔,如今姜萱想给他解衣都有些费劲儿。不过她才抬手,他就配合地微微俯身,抬头又转身,一点都不让她吃力。

    姜萱抿唇笑,解了斗篷外袍,手牵手回了内殿,再给他剥得就剩一身里衣,给换上一身偏薄的居家衣裳,在室内正正好。

    卫桓捉住她的手亲了亲,自己绞了巾帕擦了一把脸,问:“孩子们呢?”

    “让他们在屋里吃呢,天儿冷,不要过来了。”

    一年多的时间了,地毡式反复清理多次,皇城内早干干净净的。安全问题是无虞了,但一家人还是爱住在一块。

    卫桓和姜萱都不爱讲究显摆些什么排场的人,有什么能比一家子住一起更让人放心和欢喜呢?况且这明光宫也大得很,前殿后殿东西配殿,占地宽广,大大小小屋子屋子数十间,一家四口轮着住一个月都不带重复的。

    如今夫妻俩住在正殿,两个孩子就住在后殿,沿着廊道拐个弯就能到了,很近。

    姜萱午后去看时,两小正睡着,她便嘱咐乳母不要来了,太冷。孩子还小,万一冻着可不是说笑了。

    让琅姐儿领着她弟弟早早吃了晚饭睡下就是。

    卫桓听罢本欲去看,但想想自己才换了屋里衣裳,来来去去怕折腾了她,又作罢。只招来金嬷嬷细细问过,说小主子们已用了晚膳正在消食,一切俱好,才放下心。

    孩子们吃过了,他们还没有,于是就吩咐摆膳。

    难得二人世界,也很不错,夫妻俩手牵着手,轻声细语低低笑着,缓步入了饭厅。

    天这么冷,当然吃的是锅子。大筒骨汤底咕噜噜滚白,片得极薄的鲜嫩鹿羊,还有鲜鱼鲜虾,鸡鸭贝壳菌菇蔬菜等大小盘盏摆了一桌。

    卫桓习惯穿扎袖衣袍,也不用挽,提起银箸亲自动手,烫好的第一筷子嫩羊肉,照例先放在姜萱碗里。

    他极细心照顾她,姜萱基本都不怎么需要自己动手烫菜,被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碗里就没空过。

    她唇角翘着,屋内不留侍女也不需要顾忌,她仰脸亲了亲他。

    卫桓微笑看她,回亲了她一记。

    两人相视微笑。

    一顿饭吃得甜丝丝的,不过姜萱吃不了太多,她食量不大,差不多就搁了筷子,又叮嘱卫桓:“留点肚子,给你炖了汤呢。”

    卫桓征战多年,即便武力过人也难免负伤。大大小小的,身上留了不少疤痕。损伤了气血,姜萱总怕留有后患,每逢冬季,总要给他好生进补一番。

    卫桓很配合,晚膳消食后,夫妻俩挨着歪着榻上时,她吩咐把炖的药羹端上来,他接过一口就喝光了。

    带筋肉的牛骨做底,赤枣桂圆,山药枸杞黄芪党参等等药材,他不光喝光了汤水,连筋肉药材也吃了大半。

    虽他体魄强健精血旺盛,但也盼和她长长久久。

    他想照顾她一生一世,他想夫妻相守的时光无限延长。所以哪怕他正当盛年,正是精力充沛觉无穷尽之时,也很愿意进这些滋补汤羹。

    他没丁点勉强不耐烦,反而问她:“那你呢,你吃了吗?”

    微翘的凤目映着跳动的灯火,漆黑的瞳仁灼灼生辉,姜萱看着这一双眼睛,轻易就读懂了卫桓从未吐露过的所思所想。

    她轻声说:“嗯,我日间吃了,吃的乌鸡赤枣汤。”

    两人凝视着对方,一瞬不瞬,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许很久,也或许很快,慢慢地凑在一起。

    越贴越近,额头碰在一起,唇慢慢贴在一起。

    轻轻挨着一起,轻轻吻着对方,明明不用力,这一刻却仿佛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室内很安静,好半晌都没有丁点动静,守门的侍女有些忐忑,正要掀起帘子看看,却被金嬷嬷一抬手,无声打断了。

    她摇了摇头。

    侍女轻手轻脚松开抓住的门帘,重新安静立着。

    金嬷嬷侍候陛下和娘娘多年了,听她的一准没错。

    金嬷嬷挥了挥手,让侍女们退开一些,自己亲自在内室门前守着。

    果然没多久,突兀脚步声和一些细碎动静起,她挥手,让侍女们悄然无声退得更远一些。

    内室。

    卫桓身体热了起来。

    他本身体强健精血旺盛,一盅药羹下去很快就身热血涌。

    稍稍松开,定定凝视她,目中似有火花,他霍地站起,横抱着她几大步就绕入屏风后。

    清晨。

    屋外风雪咆哮,屋内暖意融融。

    墙角留烛已燃尽,天却未曾亮全。屋内半昏半暗着,隐隐约约的暧昧气息未曾散尽,芙蓉色的锦帐内两抹身影拥被高卧,手足交缠地酣睡在在一起。

    姜萱醒了。

    身体有些懒懒的,不过很暖,她枕着卫桓的手臂,他夹着她的腿脚,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包着,暖意融融,肌肤相贴的柔滑摩挲感真舒畅极了。

    她伸了个懒腰,真有点不想起床了。

    卫桓早醒了,亲了亲她的额头:“那咱们晚些再起吧。”

    今日没有大朝,风雪太大又舍不得她,他索性少一天晨练了,窝着昏暗的内殿里头,两人交颈拥抱着一起。

    姜萱懒懒嗯了一声,这种天气,正适合赖床呢。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躺着,静静偎依在一起。

    无声胜有声,若可以,便是躺倒天荒地老也甘愿。

    不过事实上,两人没躺多久。

    约莫一刻钟上下,蹬蹬的脚步声就响起来了。

    昨夜姜萱吩咐备草席屏风,把通往后殿的廊道闭封起来。后续风雪肯定不少,总不能一直把孩子关在屋子里头的。

    这不,两小的一大早就往前头来了,“阿爹,阿娘!”

    昨日没见着爹娘,怕是想了,这来得比平时还早一些。

    姜萱一慌,两人被下还是光的,可不能让孩子们直接冲进来。

    她倏地坐起,手忙脚乱,一边扒拉解下的衣裳,一边要急急要喊人截一截孩子。

    不过怕是悬,夫妻俩平日不爱放人在殿内守夜,两小跑得又快,后面追不知赶不赶得上。

    卫桓拍了拍她,让不要急。他已掀被坐起,长臂一身把床头小几放的干净寝衣拿了进来,自己一跃下地已套了长裤,随手披上上衣。

    他已走了出去,刚好把小炮弹般的儿子抱了个满怀。

    “阿爹!”

    鲤儿头顶扎一个冲天辫,两岁大的娃儿褪了些奶膘,虽还胖乎,但已能看清五官,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斜飞剑眉高挺鼻梁像爹,唇和下巴脸型却像娘,胖嘟嘟的十分招人疼。

    他活力四射,一个不留神拉姐姐蹬蹬冲进来,后面跟了一群惊慌的乳母侍女们。她们这是怕大皇子打断了什么事情,见卫桓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忙跪伏问安。

    卫桓随手挥退,把胖儿子抱在怀里,又看闺女,微笑:“阿爹的琅姐儿怎么了?”

    琅姐儿足六岁了,她隐隐约约知道,不能一早上直接往爹娘屋里冲的,但弟弟劲大跑得又快,她怕硬停下他摔跤,只好被拉着进了来。

    小姑娘面露迟疑,正想着这对了还是没对?便见阿爹冲她伸出手臂,立即不纠结了,甜甜一笑,投进父亲的怀抱。

    卫桓把儿子闺女都抱了起来,笑着问昨夜睡得如何吃得如何,两小你一句我一句抢答,他在外室踱了一圈,才转了回去。

    姜萱已经打理妥当了,正在挽发,见爷仨进来,她站起,一人给了一个响亮的颊吻,两小咯咯笑着。

    鲤儿赶紧凑过来,要母亲把另一边脸也给亲上,姜萱笑骂:“就你小子贪心。”

    给他“啵”了一下,他才满意。

    这小子欢快咯咯,一家人看着他笑,琅姐儿摸摸弟弟的小脑袋,挨着父亲怀里抿唇笑。

    鲤儿是外向大胆的,琅姐儿比起弟弟,却要害羞不少,是个腼腆贴心的小姑娘。不似姜萱的柔中带刚,却更像她的母亲董夫人。

    越长大,眉眼越有些像,性子更似。

    董夫人的性子让她吃了小半辈子的亏,最终刚毅一回也流尽血泪。

    姜萱忆起母亲,有些怔忪。

    一只温热的大掌攥住她的手,姜萱回神看去,却见卫桓把两个孩子都一手抱了起来,腾出一只臂膀,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过来。

    “我的女儿,天下谁人敢欺?”

    今日今日,卫桓有足够的自信说出这句话。

    他的掌珠,不管什么性子都好,只随得她,不管将来去哪里,嫁给谁,都得捧着哄着。

    他的女儿,注定一生无忧。

    卫桓曾经说过,要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他的妻子儿女,如今他做到了。

    “别担心。”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眉心,姜萱展颜笑,她知道,所以她也一直没有想过给闺女掰性子。

    投进他怀里,他拥着妻儿仨,她也伸手抱紧他。

    鲤儿调皮,又开始招惹他姐姐,姐弟两个嬉笑打闹着,姜萱悄声说:“我今儿有没有说过,阿桓真好呀?”

    卫桓目光温柔似水,也悄声回道:“没呢。”

    感觉她侧头挨着他的肩膀,听她轻轻地说:“我家阿桓真好。”

    姜萱闭上眼睛,喃喃:“遇上你真好。”

    心一下子就瞒了,感觉胀满得已溢出来,卫桓鼻端莫名有些酸,又有些热。

    他收紧手臂。

    才不是,我遇上你才是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