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小外室 > 第27章 断情

第27章 断情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客栈内,宝珊如坐针毡。

    慕时清为官家斟茶后,又要为宝珊斟茶,宝珊哪受得起,立马挡住盏口。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神情,让慕时清感到一阵心乱,他放下茶壶,不动声色地调整气息,可心脏还是有些难受。

    官家没有发现慕时清的异常,问向垂眸的宝珊,“今年大多了?”

    “快十六了。”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月份,只有一个不清晰的记忆。那年生辰,她吃到了母亲亲手煮的鸡蛋和面条。

    官家执起茶壶,为慕时清斟了一盏,但目光还是落在宝珊身上,“你离开缃国公府,是去寻家人吗?”

    宝珊摇摇头,“民女没有家人。”

    即便有一个养母,也再不想相见了。养母给予她的,除了打骂和管教,就只剩下教她如何当好一个奴仆。

    没有家人,还要逃出缃国公府,这让官家很是不解,“你可知,外面的生活远比你想象的艰难,不说处处算计,也是人心难测,你这相貌,若是没有傍身的本事,很难安身立命。”

    这种劝言,宝珊不止听过一次,以前在赵氏身边时,时常听人劝说想要赎身的婢女。

    “民女知道。”

    “知道就好,路是自己选的,坚持走下去吧。”官家让人递过来一个钱袋。

    宝珊摆手,“民女不能收。”

    侍卫白一眼,语气有点凶,像是在训斥宝珊不识好歹,“这是贵人的赏赐,岂有不要的道理。”

    看小姑娘被吓得不轻,官家轻笑一声,“住天字号房不得多花银子?行了,拿着回屋吧,路上小心些,不要轻易相信旁人。”

    宝珊如释重负,起身行礼后转身就走。

    官家敲敲桌面,“拿着。”

    不能惹贵人生气,宝珊抓起钱袋,提着裙子跑上旋梯,一进屋就被慕夭拉住。

    “快跟我说说,官家跟你讲什么了?”

    宝珊如实叙述一番,拎起钱袋,“这是官家赏的。”

    慕夭毫不客气地扯开钱袋,“嗷”了一声,捂住嘴,“官家果然出手阔绰。”

    里面装的全是真金白银。

    这袋钱成了烫手山芋。

    慕夭比宝珊胆子大,把钱袋塞进包袱里,“反正是赏赐,又不是偷的,不必心虚。”

    两人又趴在窗缝前,偷瞄楼下的情况。

    聊了小半个时辰,官家拍拍慕时清的手背,“先生此去游历,别太久,赶在除夕前回来,陪慕相热闹热闹。”

    宰相府人丁兴旺,不差他一个,但官家的话合情合理,慕时清点头,“会的。”

    “那就好,到时候,朕在宫中设宴,先生也要到场。”

    “好。”

    两人携手走到客栈门口,身后跟着众多侍卫。

    明日还要早朝,慕时清没有多留官家,与之道别时,斟酌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站在开满蔷薇的花墙前,目送车队离去,慕时清掩在衣袂里的手渐渐收成拳,平静的眸光也不再毫无波澜。

    等他进了客栈,才发现桌子上平放着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身衣衫,还有一枚御赐腰牌,有了这枚腰牌,可随意下榻在各地的驿馆。

    收好腰牌之际,余光瞥见两抹身影步下旋梯,其中一抹身影让慕时清愣了一下。

    自己的侄女慕夭。

    慕夭扑过来,抱住男人手臂,“怎么这么巧,二叔也要南下吗?”

    看她夸张的样子,慕时清就知道她早已发现了自己,“你可让你爹好找啊。”

    知道二叔不会把自己绑回去,慕夭语气略带撒娇道:“我还没去过二叔说过的那些名胜呢,怎么能这么早嫁人!”

    二叔南下能有什么事?除了寻找邵家小姐,就是游历山川河流,慕夭临时改了主意,与其她们三人游历,不如跟着二叔一起,还省了规划路线的精力。

    若是二叔不带着她们,她就耍赖,反正她这辈分的兄弟姐妹里,二叔最疼她。

    慕夭开始对着慕时清耍宝,非要慕时清带她们一起走。

    慕时清蹙着眉头扯开她的手,她就再梏住,嬉皮笑脸地说着软话。

    看着这样相处的叔侄,宝珊只有羡慕的份儿,能得这样的长辈宠着,是种怎样的体验?

    最终,在慕夭的软磨硬泡下,慕时清答应带着她们游历一段时日,也仅限于一段时日。他是孤独的隼,习惯独自翱翔。

    客栈外时不时传来狼嚎,还依稀听得见犬吠,可客栈外面除了几辆停靠的马车,再无其他。午夜时分,食客们全都回了客房,店小二一边用抹布擦桌子,一边打哈欠,心想今晚应该没有客人上门了,“掌柜的,要不要关门?”

    掌柜也在账台前打瞌睡,闻言点点头,“关上吧,应该没人了。”

    店小二走到门前,刚拿起门栓,忽然发现草丛里出现了一双双发光的眼睛。

    “狼...掌柜的,有狼...”店小二吓得退进屋里,不敢大声讲话,怕激怒“狼群”。

    一听这话,掌柜立马清醒,“快关门。”

    店小二哆哆嗦嗦去合门板,正当门板即将闭合时,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从外面按住了门缝,“住店。”

    不等店小二用力,陆喻舟一把推开门扉,慢慢走进来。随着他迈进门槛,那些发亮的眼睛随之现形。

    仔细一看,掌柜和店小二才松口气,原来是猎犬。

    店小二抚着胸脯道:“客官怎么带了这么多狗啊?”

    脱去薄氅,陆喻舟向上打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们这里住店,需要登记路引吗?”

    “这是官府的要求,小店一直照办。”

    陆喻舟又道:“可有一名叫慕夭的女子入住?”

    卖身契没有印戳,换不了路引,宝珊若想住店,要么使用假身份,要么扮作慕夭的婢女,为了方便起见,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会儿有官家的车队在,陆喻舟不便进来寻人。途中遇见山匪时,听御前侍卫禀告说,官家是来跟慕先生告别的。

    适才潜伏在暗处,只瞧见官家离开,说明慕先生还在客栈内。

    方圆几里,只有这一家客栈,陆喻舟并不认为慕先生与慕夭是商量好的,再来这里汇合,但官家的动静闹得不小,慕家叔侄定是已经碰过面了。

    他不确定慕先生是会向着自己的侄女,劝他放弃宝珊,还是袖手旁观,但以慕夭磨人的本事,慕先生多半会偏袒她。

    若慕先生出手阻拦,出于师徒之礼,他也要给恩师这个面子,毕竟宝珊只是他的侍女,而非妾室。

    然而,他的心里是不情愿的,费了这么力气,不就是要把那个出逃的小姑娘带回去么。

    而且,在没查明宝珊的身世前,他不会让宝珊接触到官家和慕先生,这里面有旁观者的冷静分析,也有当局者的一点私心。

    作为旁观者,他知道官家和慕先生都没放弃寻找邵家小姐,若是把宝珊误送到其中一人身边,很可能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先生还好,即便宝珊不是他的骨肉,他也不至于伤害宝珊,可反之呢?

    官家向来心狠手辣,倘若让他知道邵家小姐为情敌生了孩子,是否会大发雷霆迁怒宝珊呢?

    想要解开身世之谜,就要探知当年与邵家小姐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是谁,而更复杂的情况则是,三人陷入了不可解破的情感纠葛中。

    当年的事,长辈们绝口不提,也没人完全了解。

    次之,作为当局者,他不想把宝珊送回邵家,一旦送回,必将引起官家和慕先生的注意。

    出于私心,他也不想那么做。

    宝珊是他的。

    这种奇怪的占有欲一度使他感到迷惑,直到现在也理不清自己为何会对宝珊这么偏执。

    天字号房分东西两间,宝珊和慕夭睡在东卧,齐冰自己睡在西卧,东西卧房之间隔着宽敞的客堂和湢浴。

    风吹窗棂发出咯咯声,宝珊睡得不太安稳,梦里有一个女子被人锁在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她看不清女子的脸,但感觉那女子很亲切,像自己的娘亲。

    咯吱。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女子求他放过什么人,男人勾起她的下巴,沉声道:“拿自己来换。”

    “砰!”

    窗户忽然大开,呼呼的夜风灌了进来,宝珊惊坐起来,目光有些呆滞,窗子的咯吱声打断了梦境,她依稀感觉梦里的女子没有答应男人的要求。

    身旁的慕夭翻个身背对她,哼唧几声。

    宝珊趿上鞋子去关窗,忽然感觉院子里闪过几道暗影,待仔细去看,又空空如也,正当她陷入疑惑时,身后悄然逼近的身影捂住了她的嘴。

    “唔......”

    后背贴在某人的胸膛上,宝珊吓得头皮发麻,身体无法动弹。

    陆喻舟单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圈在她的细腰上,俯身靠近她耳畔,“临走之前,一声招呼都不打,当缃国公府是什么地方?”

    当他陆喻舟是什么人?

    深夜宁谧,还能听见小黄狗的梦呓,安静的有些可怕。宝珊不知他是点了迷香进来的,还是堂而皇之进来的,但对她都是不利的。

    陆喻舟低笑,“现在跟我出去,以免误伤。”

    宝珊被男人一步步往外带,每走一步都心急如焚,当两人走出客堂时,西卧突然飞扑过来一道身影,清瘦玲珑,刀法极快,直逼陆喻舟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喻舟搂着宝珊的腰转了半圈,避开袭来的唐刀。

    唐刀开鞘,锋利无比,割破了陆喻舟抬起的衣袂。

    陆喻舟轻推开宝珊,拔出腰间佩刀,与齐冰过起招。刀刃相交,打破了夜的沉寂,隔壁住客又一次骂咧咧拉开门,当瞧见一群黑衣护卫时,吓得缩了回去。

    慕夭也被动静吵醒,猛地弹跳起来,拔出一把短刀跑了出来。

    被陆喻舟压住刀刃,齐冰大声道:“这里有我,你们先走!”

    慕夭抓起宝珊手腕,奋力跑向窗前,作势要跳下去。

    陆喻舟眸光一冽,不想恋战,佩刀狠狠划过齐冰的唐刀,吩咐下属道:“交给你们。”

    说罢,抽离开来,几个健步逼近另外两个姑娘。

    慕夭刚将宝珊推到窗框上,就被陆喻舟以刀柄敲晕,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陆喻舟拽住宝珊后领,把人拖进屋子里,“三楼也往下跳,疯了不成?!”

    门口还在打斗,齐冰的功夫不是吹的,她突破重围,朝陆喻舟袭来,可陆喻舟的扈从也个个训练有素,并非山匪能比,很快又将她包围住。

    此时的客栈内,议论说此起彼伏,二楼和一楼的住客全都走出房门向上观望着。

    “砰!”

    齐冰被人堵到廊道的栏杆上,后背狠狠撞了一下,她面不改色地跃上栏杆,在空中翻个跟头,落在扈从们的身后,却被猎犬堵在了门外,“汪!”

    猎犬目光凶狠,露出尖利的牙齿。

    这时,东卧蹿跳出一只小黄狗,冲着猎犬“汪汪汪”起来,气势上完全不输给个头比它大十多倍的猎犬。

    外面看热闹的住客太多,陆喻舟打横抱起宝珊,大步走进东卧,反脚带上隔扇,将宝珊丢在软软的大床上。

    卧房逼仄至极,宝珊坐在床上仰头盯着男人,戒备之意明显。

    隔扇外传来小黄狗扒拉门框的声音,陆喻舟完全不搭理,弯腰撑在宝珊两侧,与她几乎鼻尖贴鼻尖。

    想是在客栈外隐藏多时,他身上带着一股花香,与衣料熏染的沉香交织,很好闻,但宝珊不喜欢。

    看小姑娘别开脸,陆喻舟掐住她的下巴,扳向自己,与她四目相对,“为何要跑?”

    “你刻意装聋,我再说几遍能有用?”宝珊尽量控制着紊乱的气息,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她想要自由身,想要过寻常女子过的日子,想要有个家,有家人和孩子,不想再强颜欢笑了。

    刻意装聋。

    头一次听她讲出这样刁钻的字眼,陆喻舟起身点亮烛台,跳动的火苗映入男人漆黑的眼,“我要是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呢?”

    宝珊愣住,只听男人吟笑,“只要能给你一个家,就不在乎新郎官是谁了吗?还说是,无论我怎么做,哪怕三媒六聘,你也不愿跟我回去?”

    两人身份相差悬殊,纵使他出自真心,也不可能成事,更遑论他只是在调侃挖苦。

    宝珊挪到床边,站起身,从包袱里取出官家给的钱袋,双手呈到男人面前,“在贵府生活两年,奴婢也不想以逃的方式离开,这里面的钱两远超二十两纹银,还请主子能高抬贵手,给奴婢一条生路,从此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姑娘身上还穿着一件单薄中衣,看着弱不禁风,眸光却异常坚定,明明还是温温软软的模样,却是他再也抓不住的人儿。

    陆喻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深知自己在逼迫人,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可自从那晚被算计,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后,就一直在打破自律,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自己失了风度,又没得到愉悦,何必呢?

    陆喻舟在心底自问,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是单纯的发泄欲念,还是有了凌驾于理智之上的心动?

    剑眉微微蹙起,他坐在床边陷入思忖。

    宝珊后退几步坐在圈椅上,心里忐忑,不知他在思量什么,但可以肯定,他动摇了,也许这次真的可以彻底摆脱与他的束缚。

    一门之隔的堂屋里,慕时清叩住想要撞门的慕夭,“让他们好好谈谈。”

    慕夭揉揉发疼的脖颈,跺跺脚,“陆子均要是欺负宝珊怎么办?”

    怕他不理解,慕夭红着脸道:“就是那种欺负。”

    那种欺负......慕时清挑眉,没有接话茬,可卧房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根本不像慕夭设想的那样。

    慕时清拉着慕夭坐在桌前,静等里面的人走出来。

    齐冰抱起一直冲猎犬们龇牙的小黄狗,走到窗前坐下,捂住小黄狗发抖的身体,心道这小东西怕成这样,还是选择拼命护主,想必加以训练,能成为优良的军犬。

    随着天边鱼肚白,微弱的晨曦映上窗纸,陆喻舟终于有了反应,“你意已决?”

    宝珊心跳加速,同时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知道,他同意了。

    “是,奴婢想好了。”

    陆喻舟挽起衣袂,“卖身契拿来。”

    宝珊不明所以,掏出卖身契,递过去时指尖都在抖。

    陆喻舟咬破拇指,在卖身契上印了一个带血的手印,之后把卖身契丢给宝珊,起身时敛起了全部的情绪,眼底薄凉更甚从前。他又恢复了那个端方自持、不讲请面的汴京第一公子。

    拉开门扉时,宝珊站起身,有礼貌送别的意思,可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走出卧房,身形如鹤,衣衫飘逸,不缠红尘烦恼丝。

    对宝珊的那一点点怜惜,被他彻底猝灭在心底。与人比起绝情,他没输过,又怎会因为一个不情愿的女人,失了自己的风度。

    一切都当没有发生过吧,不过一抹倾城色,见之忘之。

    客堂内,陆喻舟恢复了翩翩气度,躬身作揖,“让先生见笑了。”

    慕时清拍拍他的肩头,“还能赶上早朝吗?”

    “告了半日的假。”

    “我送送你。”

    朝霞满天,春风阵阵,吹乱师徒二人的衣摆,陆喻舟停下脚步,“容学生问句不该问的。”

    慕时清斜他一眼,打趣地问:“既是不该问的,为何还要问?”

    既然心里放弃了宝珊,就可以更为理智地来分析宝珊的身世了,但没有十足把握之前,陆喻舟不想给了先生希望,又让先生失望。

    不能直接,就只能迂回试探,陆喻舟淡笑道:“慕宰相时常跟学生念叨先生的婚事,说先生三十好几,还不成亲,他很是担心。”

    慕时清缄默。

    陆喻舟又道:“学生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先生甘愿拜倒在石榴裙下,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何止无怨无悔,是肝脑涂地地臣服,是不加理智的痴缠,是肝肠寸断的相思,可这些,慕时清不会与旁人提起,哪怕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是一个值得的女子。”他说得云淡风轻,眼尾泛起浅浅的红晕。

    “先生...”陆喻舟顿了下,目光一晃,“可曾得到过她?”

    这话触及别人的私密,不该拿到台面来问。

    意料之中,慕时清没有回答。

    气氛凝滞了一息,陆喻舟知道不能再追问了,否则必露出马脚,他转而一笑,“先生请回吧。”

    “好。”慕时清只当陆喻舟这个年纪好奇情与爱,没有太往心里去,他握了握对方的手,“子均,据我的眼线调查,皇城司一直有人想要扳倒你和家兄,你比家兄冷静,要多劝劝他,不可在官家面前,与皇城司硬碰硬。很多时候,想要瓦解一方势力,需徐徐图之,做足准备,方可水到渠成。”

    陆喻舟颔首,“谨遵先生教诲。”

    慕时清拍拍他,“好了,快回吧。”

    扈从牵来黑色大宛马,陆喻舟翻身上马,反握马鞭拱了拱手,“学生告辞。”

    慕时清抬下手,目送一行人离开。

    缃国公府。

    当缃国公得知长子为了一个女人跟朝廷告假,连早朝都不去上时,气得差点捶胸,他的长子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从不沾花惹草,洁身自好,何时为了女人昏过头?

    简直糊涂!

    早膳时,缃国公再三强调,即便世子把那女子带回来了,也不允许放行。

    众人点头哈腰,连连应声。几个大丫鬟互视几眼,心里美滋滋的,没有了宝珊的威胁,以她们讨人欢心的本事,说不定能吸引世子爷的注意。

    晚膳时分,陆喻舟回到府邸,发现仆人们都在偷瞄他,拢眉道:“有事?”

    世子爷的一句质问,让仆人们抖了几抖。

    “没事儿。”

    “对对,没事儿。”

    陆喻舟懒得理会,径自去给父亲请安。

    二进院正房内,缃国公一边对着笼中鸟吹口哨,一边没好气地问道:“今儿去哪儿了?早朝都没上!你可知有多人盯着你呢,你怠惰一点,就会被人揪住把柄。”

    陆喻舟语气平平,“儿子明白,以后不会了。”

    缃国公斜睨一眼,见他没有异常,稍微宽心,“那个女子呢?”

    别是安顿在外面,那会留下隐患的,明儿再怀上子嗣,辱了门楣。

    陆喻舟平静道:“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了。”

    这让缃国公有些惊讶,“真的?”

    “嗯。”

    儿子很少跟自己聊私事,能说到这个份儿已是难得,缃国公见好就收,笑呵呵道:“来看看为父新养的金丝雀如何?”

    金丝雀......

    陆喻舟没有上前,行礼后转身离开。

    当天夜里,那只漂亮的金丝雀不知被谁放飞了。

    宝珊一行人继续南下,这一次,她们中多了一位长辈,这位长辈不但没有架子,还亲自驾车、生火、烧饭、规划路线,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令人舒心又放心,连齐冰这样凡事靠自己的人,都被慕时清深深的折服。

    慕夭时常抱着慕时清的手臂,跟他絮絮叨叨,欢脱的像一只小麻雀。

    宝珊时常站在他们身后,盯着慕时清的背影,莫名觉得这位和颜悦色的长辈有着一颗孤独的心,虽然总是给人一种暖煦感,但他的内心非常孤独,可能是境界和学识太高,鲜少有人能够匹敌。

    几人行进的速度不快,走走停停,跨过叠嶂的山脊,淌过湍急的河水,领略了很多名胜,等抵达江南一带的镇子时,已是暮春了。

    草长莺飞的江南小镇,到处绿水环绕,才子们结伴泛舟,言笑晏晏,吟诗作对,别有一番娟秀意境。

    宝珊撑着油纸伞坐在船头,静静观雨。

    木船穿过一座座桥洞,有些颠簸。很多初次坐船的人会感到不适,甚至晕船,宝珊倒是没有晕的感觉,却觉得后背发凉,没甚力气,还有点犯困。

    慕夭看她一直在按揉太阳穴,递上水囊,关切问道:“不舒服?”

    “还好。”宝珊抿口水,抚抚胸口,又觉得一阵恶心。

    看她苍白的小脸,慕夭断定她晕船了,“你最近胃口不好,吃得跟猫食似的,一会儿到饭庄,多吃点饭菜。”

    “好。”

    “快到地方了,再忍忍。”慕夭揉揉她的头,“要不,你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儿。”

    实在是难受得慌,宝珊合上伞,靠在慕夭肩头,闭上了眼。

    与船夫闲聊的慕时清转眸之际,担心她们淋雨,递给慕夭一把大伞,“你们用这把伞。”

    慕夭一边撑开伞,一边给宝珊哼曲,“我跟二叔学的曲子,小时候,我吵闹着不睡觉,爹爹哄不好我,就把我抱到二叔的院子里,二叔一给我哼这曲子,我准能安静下来。”

    宝珊闭眼聆听,依稀觉得这首曲子很古老,古老到好似在襁褓中就听过,可襁褓之婴哪会记得事儿,“以前没听人唱过着曲子。”

    慕夭特骄傲地道:“是二叔自己作的曲儿。”

    宝珊对慕时清又多了几分钦佩,曲子悠扬,能让人沉下心来,她呼吸均匀,渐渐睡去。

    慕时清走过来,坐在两人身后,问向慕夭:“你发没发现,这丫头最近总是犯困?”

    还真是......

    慕夭点点头,“舟车劳顿吧,待会儿让她早点歇下,咱们明天也休整一日,不出游。”

    这时,木船又摇晃一下,宝珊哼唧一声,好像很难受,但没有醒过来。

    慕时清从包袱里拿出一件鹤氅,披在两个姑娘身上,“待会下了船,咱们寻家医馆,给她看个诊。”

    “嗯。”慕夭扭头小声道,“昨儿夜里,宝珊悄悄跟我讲,她很羡慕我能有您这样的二叔。”

    慕时清蹙眉笑了笑,刚要打趣她,木船又晃了下。

    浅眠的宝珊忽觉胃部不适,捂嘴干呕起来。

    慕夭急忙向船尾的齐冰摆手,“有牛皮袋吗?”

    齐冰抱着小黄狗走上前,腾出一个装点心的牛皮袋,递给宝珊。

    宝珊撑着袋子呕吐,快吐出胆汁了。

    小黄狗跳到船头,一个劲儿盯着宝珊平坦的小腹,“汪汪汪”的叫起来。

    慕夭不懂小狗子为何忽然吠叫,怕它吵人,慕夭把它丢回齐冰怀里。

    小黄狗还是盯着宝珊看,一个劲儿地吠叫,它已经不是第一次冲着宝珊吠叫了,慕夭和齐冰不明所以,却听船夫猜测道:“我家婆娘刚怀上身孕时,我家狗子也时常冲她吠叫,这位姑娘会不会害喜了?”

    闻言,宝珊蓦地瞠大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