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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困住了离言,我也不肯定他能不能醒,却又不能放着他不管。墨林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也是手足无措。此刻便是十分焦急,却又想不出来法子。

    看样子,我得去一趟离言的识海了。

    闯一闯别人的识海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很大一部分仙认为这件事情非常不道德。因为毕竟谁脑子里都有一段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回忆,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黑暗面。但如果施一个咒法就可以将你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公之于众,任何人都会觉得难受。就好像你在院子里埋了一罐金子,只有你自己知道埋在哪里,忽然有人通过你的记忆知道你埋在了哪里,你一定不会感到心安,就像你变成了透明人一样,可以轻易被别人看透。

    但事有轻重缓急,如今离言生命垂危,命在旦夕,我实在是不忍看着他在不明情况下命陨羽化。因此那个什么道德就放在一边吧。只能先对不起离言了。我只得进他识海里去,将他的神思找回来,才能让他醒过来,否则,他恐怕是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所幸我家宗学也教过进人识海的法子,我这个咒法学的还算不错。仔细叮嘱了墨林做个护法。伸手掐诀,点在离言紊乱的君印上,不知能看到什么。

    因为我从来没进过别人的识海,也不知道识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而且书上所讲,每个人的识海因每个人的个人际遇经历不同也各有不同。所以即使离言的识海里一片黑暗,我也没有多奇怪,只是觉得离言的过往一定很黑暗。我伸出手想点火,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点火的咒法。这才想起来,在别人的识海里,是不能用法术的,这才作罢,只是这一片黑暗,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正当我举足无措的时候,倒是有一盏灯笼,飘飘忽忽的飞到我的面前。我伸手去握它的手柄,它却忽然往远处一飞,等我把手缩回来,却又飘飘忽忽的飞回来。怎么说,还真是个喜欢耍人的。

    但是即使是有一盏灯笼,周围却全是黑暗,也看不着边际。那灯笼在我面前飘了一会儿,才飘飘悠悠的往前飘去,想不到这竟然是一个引路的。真是奇了,别人的识海里都恨不得有个迷宫,离言他的识海里还有个引路的,说明离言他的确是一个实在人。

    我跟着灯笼没走几步,脚一空,却落了下去。就看见那盏灯笼在头顶上一晃,就不见了。

    实在,他实在个鬼。

    落了一段时间,然后就一头落进了水潭里,这一拍倒是将我拍回了原身。好不容易扑腾了一阵才上了岸,从耳朵尖到尾巴尖算是个湿透。

    顶着一身浸了水沉甸甸的毛皮趴在岸上,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才化回了人型。所幸衣服的料子是避水的,只是头发却是全湿了,少不得伸手拧一拧。

    就当我拧头发的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箫声,是离言前些日子。吹给我的曲子,顺着曲子的声音走出去。忽然就看见了光,我的眼睛却是一时适应不过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看见面前豁然开朗,已经不见了那片黑暗。只是我身后有一个水塘,大概就是我刚才落下来那个。

    吹箫的却是一个小孩子,一头银色的短发,头上还顶着一对狐耳,这是小时候的离言。此时他正坐在盛开的桃树上,背靠着树干。这时他手里拿的自然不是什么玉箫,而是一根普通竹子做的竹箫。吹得虽然悠扬动听,却远不如他吹给我的那种意境悠远,可见是青涩,学会没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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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得走到树下,抬头看着他,这时候的小离言还是十分可爱的,脸上已经见了以后玉树临风的样子,不过是不是向以后那般恶劣性子。我看着他愣了神,小离言却已经放下竹箫,跳下树来。

    “你是谁?”

    他此时还不及我肩头,还是个孩子模样,因此必须要抬起头来看我,耳朵也因此背过去。当真是十分可爱。

    我不由得伸出手,捏了捏。

    小离言似乎是生气了,打开我的手。又问道。

    “你是谁。”

    我适才就感觉不对,这时候我不过应该是一个虚影,而我应该身在离言的回忆,虽然看得见场景,却不能与场景里面的人接触,更不要说是交谈,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的见我?”我指着鼻子问道。

    离言抬头盯着我,还拉拉我湿透的头发。“你就在这里,有什么看不见的。莫不是你是个鬼?”

    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啧,当真怪事,也不晓得是哪里出了岔子。莫不是这位就是我要找的正主儿?

    “你到底是谁?”小离言问道。

    额,这个问题是在是不好回答,若他头脑里形成这段记忆就麻烦了。不过小时候的离言还真是可爱。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快点跟我出去,你就快要死了。”我急忙拉起他的手说。

    小离言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我,甩开手。

    “我家就在这里,我干嘛要走。而且我现在好好的,没病没灾,你为什么说我就要死了。”

    额,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更加复杂。我总不能说我一剑把你砍昏过去了,然后发现你被困在识海里,我又不忍心看你永远醒不过来,然后闯进你识海里救你,所以为了保住你的小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这样的话别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离言,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此刻应该充分运用我看戏折子积累起来的演戏才能,诓一诓这小离言,劝他跟我走。此刻当用怀柔政策。

    “那个,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说,微微蹲下身,鼻子一酸,竟流下泪来。“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现在我却伤了他,若是我找不到他,他就要死了。我真的是很笨,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若是晚了,我就见不到他了。”

    小离言看着我变脸变得这么快,也是慌了神。

    “你你别哭啊!要不,我也去帮你找他?”

    我抬起头。“真的。”

    小离言居然红了脸,点了点头。果然是青涩的少年。

    我立马抹了泪,跳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又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谢谢你啦。”

    这次他脸上带了愠色,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却是叫人更想逗他。

    不错嘛,小时候的离言果然比长大后的离言可爱很多,表情丰富多彩多了。一点都不像现在那般脸上带着三分笑,眼底却尽是客气疏离的样子。那番真的是油盐不进,不知道是什么把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娃娃磨成了那个样子。

    我不由得长叹一声,小离言也注意到我这副表情。开口说道。

    “你可是想起来你哪位朋友?我相信他一定没事的。即使是你伤了他,也一定不是故意的,现在你又这样尽心尽力的找他。他不会有事的,也一定会原谅你的。”

    没想到小离言还挺会关心人的,不由得想起离言那副样子。

    “但愿吧。”我说,现在已经找到了小离言,不知道是什么将他困住了,也不知道这个根源从何处解。

    “我跟着你,如果他不肯原谅你,我就帮你去解释。”离言说,“你等一等,我去告诉母亲一声。”

    他把竹箫插在腰带上,转身向桃花林深处跑过去。

    我没想到离言的家居然是这般漂亮,果然是靠近东荒一些,没有北荒的常年积雪,反而是盛开的桃花。我远远看着,看见小离言跑进那间矮房里,远远看见一个妇人的身影,倒是很端庄秀丽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小离言扯着她的袖子说了几句,指了指远处的我。那妇人也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虽然离得远,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目光的温柔和顺。然后她便垂眼整理了离言的衣襟,大概是嘱托了几句,然后就见小离言满脸笑容的跑过来。

    我低了眉,这个妇人就应该是离言的母亲。如此温和的人,难怪小离言这么活泼可爱,只是后来,这位夫人的结局倒是不清楚了。可离言之后冷着脸几乎平了整个北荒,一张脸宛如冰雕玉刻,半分笑影不见。转了性子,还是近几万年的事情,只是面上一张笑脸,内里却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冰。但这时候的离言,分明就是有颗古道热肠的心才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一个本来总是笑的孩子变成了那般模样。想想,竟然是十分心疼。

    “你怎么了?”小离言已经走过来了。“你怎么又哭了。”

    我哭了吗?我摸上脸,果然是一片水渍。急忙用袖子抹了抹。小离言却抬起手,擦了我脸上的眼泪。

    “你不要担心,你的那位朋友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哭。要不我给你吹曲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感觉心疼,眼泪却止不住。

    小离言拿起竹箫,曲声虽然仍是那般让人心安,却透着另一股其他的感觉。

    我止住泪,起了身。望着那隐在繁花之间的小屋,那妇人微微侧身。我百分之百肯定,困住离言的结,就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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