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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玄奘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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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烂陀寺

    烂陀寺的寺门并不算高大,也不恢弘,春雨之下,远处青烟袅袅,伴着青山绿树倒是别有一番精致,穿着灰色麻布僧服的沙弥见着两人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而后有些欢喜的将两人迎进寺庙。

    “敢问施主次来是上香还是还愿?”

    看着寺门口一闪而逝的淡蓝色影子,李承乾摇了摇头:“寻人!”

    “敢问施主所寻何人?”

    “玄奘!”

    小和尚微微一愣,而后便引着两人绕过正殿朝着寺后的禅房走去,寺中香火不旺,僧人自然也就不多,路上偶尔见着几个,还都是形色匆匆,显然身上带着活的,见着两人只是微微诧异,而后便是施礼告退,也是有些规矩的。

    “乾哥哥,方才我好像看着殷姐姐了,她也来上香么?”

    边上的小沙弥是个多话的,听着颜颜询问,一边走一边道:“施主可能不知,哪位娘子乃是当朝殷国公的姐姐,可是常来庙里烧香呢,不过方才还在正殿烧香,怎的转身就走了?”小沙弥不止其中原委,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若是让这位贵公子与殷家娘子结一段善缘,以后少不得会多来烧几柱香呢。

    “嗯?还真是殷姐姐呢,不过她见着我们跑什么啊?”颜颜亦是有些纳闷。

    李承乾则是咧了咧嘴,暗骂的一声,而后叹了口气,顺着小沙弥的指引去了僧房。

    “当!当!玄奘师兄,有客来访!”小沙弥敲了敲门,而后门便被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僧侣,僧侣见着李承乾先是一愣,而后招呼两人进了禅房。

    “玄苦,看茶。”

    李承乾则是摆了摆手道:“茶就免了,今日本宫次来是有两件事情想要嘱咐,闲人回避。”

    本宫?叫玄苦的小沙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才伸手道:“您~您~您是~是~是”

    “无礼!”

    玄奘皱了皱眉,那小沙弥半晌才咽了口唾沫,朝着李承乾施礼,而后赶紧低头退下。

    “荒野蛮僧,不知礼数,还望殿下勿怪才是。”

    李承乾大马长枪的坐在矮几边的蒲团上,打量了一下这件僧舍,嘴角微微一笑便道:“经年不见,大和尚却是越加落魄了,这间禅寺,却是比不过净土寺吧。”

    玄奘面色无喜无悲道:“吾等修佛,修的是心,而非身,心静处,自得安然,此处与彼处又有何区别?”

    “修佛修心!好一个修佛修心,三年不见,大和尚心境却比三年前要沉寂得多了。”顿了片刻,轻轻敲了敲桌子:“到现在你还在坚定你的信念么?”

    “本性者,是无生心。定者,对境无心,八风不能动。贫僧幸得当年殿下提点。”说着双手微合,再起时,眼中亦是泪眼婆娑:“道生言:“一阐提众生有无佛性”,似这般之事常有论述,佛门北《涅槃经》、《成实经》、《毗昙》学与南方真谛《摄论》、《俱舍论》多有悖论,真谛等古德译著不善,致使义理含混,理解不一,注疏也不尽同,所解经义难以融合,又有摄论、地论说法各异,贫僧智慧有限不能解之,佛国之行,贫僧心意以定,万请殿下成全!”

    李承乾叹了口气,边上的颜颜亦是一脸庄重,有信仰的人是可敬的,但同时也是可怕的,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连佛国在哪如何去都不知道的一个人,竟然一心想去哪里求的佛陀真意,不是一个可怕的疯子又是什么?

    “此去路远,疾症恶病不能医治,虎豹豺狼不可抵挡,饥渴难忍不能吃喝,郁闷难受不得解脱,或是一生亦不能抵达彼岸,和尚如何处之?”

    李承乾现在很想让这个和尚还俗,这般智慧与大毅力者,将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而不是耗费在那些可有可无的精神世界里。

    经过这些年年时间的发展,佛家渐渐变得不似以前那般纯净,侵占田地愈演愈烈,渐渐的已经有些大的寺庙开始收拢流民,若是常人自然不会理睬,只是他去过中东,知道疯狂的宗教信仰会对那些愚昧的百姓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李承乾却从未想过取代它,毕竟多谢劝人向善的东西总是好的,但却真的不用玄奘这种人,他本应该用他的智慧去渡一州一县的百姓,那才是上善,大善!

    “于外相求,无有是处。于外相求,虽经劫数,终不能成。于内觉观,如一念倾,即证菩提。”玄奘一脸坚毅,所谓不悟本性,佛亦是众生,但若众生顿悟,众生亦是佛陀,这句话便是自己信仰坚定,所征求的不过是一个过程,而结果却是不一定非是那么重要,死亡?对他来说或许真不算是什么困难了。

    “慕道真士,自观自心,知佛在内,不向外寻。如今佛非佛,道亦非道,能坚守本心着还有几人?你欲求佛真意,但得了真意之后呢?又有几人闻听?几人修习?如今寺田日重,僧者俨然成了高高在上的佛陀,什么悲天悯人?什么救苦救难?你看不见么?听不到么?”

    话语有些愤愤,半晌才喘了口气道:“你虽父母罹难,但你兄弟四人竟宁可出家亦不投靠,你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这边是你所谓的修心?陈祎!你兄弟斩尘根之时可曾想过有个叫殷红娇的母亲!可曾想过个叫殷宏志的舅父!”

    玄奘面色坦然,无喜无悲,之时抓着佛珠的手隐隐有些狰狞苍白,眼中亦是有些湿润。

    颜颜则是张着小嘴,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玄奘,再看看李承乾,真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陈祎是玄奘的俗家名字,其父陈惠,为前朝江陵知州,为人俊朗,素有文才,为当时太谷长殷开山所看重,并将女儿嫁于陈惠,后得四子,陈祎便是殷红娇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儿子。

    隋末动乱,时为太谷长的殷开山转而投唐,陈惠鄙其为人,怒将妻子殷红娇还与殷家,举家归隐,虽然得了一个有节有义的名头,但却是经年穷困潦倒,最后饥寒交迫而死。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已入空门,如今却是忘了俗家念想,往事若云,来时飘飘,去亦飘飘。”

    玄奘低下了头,半晌不曾抬起,李承乾则是一脸无语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文德,往桌上一扔,便道:“有空会去看看你娘吧!都快哭瞎了!这我会给你准备些侍卫,随你一同前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

    “一佛名为“大无畏”其渡人也,曰“施无畏”。无畏有五,曰:无死畏,无恶名畏,无不活畏,无恶道畏,乃至无大众威德畏。贫僧已是化外之人,烦请施主规劝与哪位女施主,我名玄奘,而非陈祎。”

    “草!”李承乾大步出门,边上颜颜愣了半晌,已是赶紧打着伞出门,见他走得急,颜颜紧赶慢赶才追上。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懂疾苦!不事生产!说的就是这帮混账东西!口口声声还说修心!修你大爷的心!”李承乾一遍走着一遍碎碎念道,边上的颜颜亦是一脸愤慨:“那大和尚好不知礼!按我说您就多余来,回头我就去给殷姐姐告状,看她怎么教训这和尚。”

    “教训?他连面都不想见!混账东西!”

    看着两人负气二走,那领路的小沙弥亦是一脸无奈,愤愤然朝着正殿走去,见着一个光头白须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道:“主持,那玄奘好不知好歹,本就是咱寺里挂单的和尚,三番两次气走香客,您到是给想个办法?”

    主持眨了眨眼,朝着小沙弥挥手道:“退下!”

    “主持~”小沙弥原想辩驳,却是让老和尚一个眼神喝退,半晌才愤愤不平的出了正殿,越想越是生气,瞪了那禅房一眼转身去了。

    “痴儿啊!痴儿!红尘难断,彼岸难渡!”老和尚叹了口气,似他这般悟了一辈子的人,什么事情看不透?世间最难悟着,亲情,世间最难弃者,爱情。

    夜风凄冷,灯火稀疏,寺中忽然铭起钟声,众僧侣虽不知缘由,但终归还是整理衣衫,从这出转向中心大殿——大雄宝殿。

    进去便见如来金身安坐其上。杳火弥漫之中,众僧正在坐每日的功课。佛音禅唱,闻之使人静念、忘尘、虔信而得救依。

    主持命人去取僧衣剃刀,僧众虽然奇怪这主持今日为何如此,但也不敢多问。

    玄奘跪在猜团上向如来佛像叩了个首,虔诚扣头,而后端正跪在主持下首。

    “师傅,我欲去佛国,如今通关文书已有,路线也已清楚,不日即走。”

    主持长叹了口气道:“有求皆苦,无求乃乐,弃执弃着!是为无所求行!”

    “相(xiang四声,面向,向往)生为欲,求乐为欲,有欲便是执着,佛若无执着,如何有的西天极乐?佛若无执着,如何有的地藏三千?我所欲,便是取得佛国真经,普度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