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羽符船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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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兰阙烦躁的敲敲头，喝酒也没什么趣儿了，这灵酒虽没有多少冲鼻的酒气，到底是酒，喝多了也扰人。丢了酒杯，转而去吃案牍上果盏里边儿的果子，反正出不去，吃果子，应也算得一个消遣。

    &nbsp:&nbsp:&nbsp:&nbsp:　　他抓一把三生果啃着，这种果子体态小巧，拇指指甲盖儿大一个，果肉饱满，同体火红。抓一把在手里，满打满算十几个，红彤彤、肥溜溜，怪是可爱。一口一个，上下牙齿合力一嚅，果汁四溅，满齿留香。

    &nbsp:&nbsp:&nbsp:&nbsp:　　吐出米粒儿大小的果核，咂咂嘴，正打算再往嘴里丢一把过瘾，右方忽然生出来一只手，一把按住他。于是到嘴的果子飞了，胖滚滚散了一地。

    &nbsp:&nbsp:&nbsp:&nbsp:　　“哎！”他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果子落地即消散无形。

    &nbsp:&nbsp:&nbsp:&nbsp:　　“侍符莫怪，本座有要事同你商量。”稍稍解释一句，就提了他的手出宴，竟没有一个人露出异色，出言阻止。

    &nbsp:&nbsp:&nbsp:&nbsp:　　合是慕迟早有交代，失了他这个东道主，晏饮竟也不散，该干嘛干嘛，谁也不失态度，镇定的很。

    &nbsp:&nbsp:&nbsp:&nbsp:　　同慕迟出得门来，夜风扑面，神气为之一爽。满眼明朗月光及浓云滚滚，银光铺天盖地，踏进月光里，实影立现。月光透彻通明如练，返首回顾，同样灯火通明，萦萦如实。

    &nbsp:&nbsp:&nbsp:&nbsp:　　“你想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　　兰阙以面相对，忍了忍，还是一挑眉，问了。憋着不是他的性格。

    &nbsp:&nbsp:&nbsp:&nbsp:　　山主大人换了一身墨青的袍子穿着，里面是一件银丝绣滚云夹花的长衫，锦带束腰，一枚脂白的玉珏挂在腰带上。走动的时候，玉珏摇曳，一细看，竟是挂在一条墨金蛛丝打的绦子上，颇显两分特别。他面容被月光洗涤过一样，平日里夹带几分凌厉的眉眼，此刻看来略显柔和，薄而红的唇仿佛带了笑意。就这样不言不语看着你，竟也让人觉得三分局促。

    &nbsp:&nbsp:&nbsp:&nbsp:　　“你倒是说话啊，”他拿眼斜睨他，虽带了股不屑，眼波流转间的忸怩却显而易见：“怎么，哑巴了？”

    &nbsp:&nbsp:&nbsp:&nbsp:　　那双桃花眼含着些醉人的媚意，尽管知道他并没有喝多，那眼角堆积的风流，却也仍让人心跳如鼓。

    &nbsp:&nbsp:&nbsp:&nbsp:　　慕迟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胸口闷闷地狂跳，看着这个人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窒息。稍稍错开些对方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他才开口：

    &nbsp:&nbsp:&nbsp:&nbsp:　　“我们快些赶路，试会提前了。

    &nbsp:&nbsp:&nbsp:&nbsp:　　明天下午能赶到吗？如果今晚连夜赶路的话。”

    &nbsp:&nbsp:&nbsp:&nbsp:　　慕迟说这话有个间顿，像是犹豫，也像忐忑。他一直没正眼看兰阙，面上有两分不大自在。

    &nbsp:&nbsp:&nbsp:&nbsp:　　沉吟那么一瞬，心里猜想着试会提前的原因，面上很快沉稳下来，不露声色。兰阙点头：“可以。”

    &nbsp:&nbsp:&nbsp:&nbsp:　　一边心电疾转，认为这里面恐怕有些古怪，怕是会招惹麻烦，一边就掐动法诀，催启随身携带的通讯千鹤，急昭手下。

    &nbsp:&nbsp:&nbsp:&nbsp:　　他倒是希望一切无碍。只是这一去怕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nbsp:&nbsp:&nbsp:&nbsp:　　毕竟夺灵试会已经延续千余年，百年一届，届届不曾更改过日期，这一次，有反常规，定是有所蹊跷。福祸相依，这一去，或是功成，或是败退，冥冥之中已有显现，就看个人手段，生死不论。

    &nbsp:&nbsp:&nbsp:&nbsp:　　兰阙想的有些远，人还站在慕迟身边，脸上神色已现端倪。不知憧憬几何，眼波跳跃，犹如待风起而乘之归去，凌厉欲破天晓。这样的兰阙，是危险而魅力的。鲜有人能逃脱那张脸的迷惑。

    &nbsp:&nbsp:&nbsp:&nbsp:　　这世界有多奇特，偏生一些人，以无边魅力引人沉沦，不准反抗，不准警惕，遇上了，就是世界荒芜，也逃不过，孽海情天。

    &nbsp:&nbsp:&nbsp:&nbsp:　　慕迟想，这个人怕是他十世转生的债主吧。一次次的催债不得，就用逃不得，躲不过的情网将他网住，什么时候债还清了，什么时候他也就自由了。

    &nbsp:&nbsp:&nbsp:&nbsp:　　真是个小心眼的债主。

    &nbsp:&nbsp:&nbsp:&nbsp:　　粘在男人身上的目光如炬，他嗤笑，唇角勾出一抹暧昧不明的弧度：“自由，不要也罢。”

    &nbsp:&nbsp:&nbsp:&nbsp:　　“你说什么？抱歉刚刚走神了。”

    &nbsp:&nbsp:&nbsp:&nbsp:　　“他们来了。”挥袖一指，旋即不言。

    &nbsp:&nbsp:&nbsp:&nbsp:　　田铮刚睡下，脑子还有些迷糊，接到兰阙的通讯千鹤，睡意一扫，立马清醒过来。从船舱出来，一路碰到许多同样衣衫凌乱、满脸迷茫的同门，问了问，大多也只知大略，满头雾水。

    &nbsp:&nbsp:&nbsp:&nbsp:　　匆匆忙忙赶到船头，浩瀚月光下立着两个人，五官生辉，不可直视。年较长的一个目若寒星，面如冠玉，平日里含笑的嘴角抿成一线。月光自上而下，在他高挺的鼻梁两侧倒映出阴影，深邃的眉眼被单薄的影子盖住，只有幽寒的光从影子下射出来。

    &nbsp:&nbsp:&nbsp:&nbsp:　　“可明白我传言所谓何意？不懂就赶快说出来，我为你等解惑。”

    &nbsp:&nbsp:&nbsp:&nbsp:　　他那磁性的声音响起，压得有些低，听在耳里，绕在心头，带勾子一样，魂也可飞出半截儿。有心思的人吞了吞口水，莫名有些喉头发干。

    &nbsp:&nbsp:&nbsp:&nbsp:　　“兰颜。”略带催促的声音传来，拿眼一瞥，是慕迟在一旁，神色正如常。

    &nbsp:&nbsp:&nbsp:&nbsp:　　和缓了脸色，拿眼再睨他，眉锋挑的高高的，和右边的眉毛呈不同高度：“是，我知道了。”暗暗里翻了个白眼，极度鄙视对方。

    &nbsp:&nbsp:&nbsp:&nbsp:　　……

    &nbsp:&nbsp:&nbsp:&nbsp:　　昂首挺胸，腰板挺得笔直，脸上神色端正起来。该是怎样就怎样的摆正态度，他说：“夺灵试会百年一届，日期几何，从未有变。这一次变动突然，事先毫无征兆，想要窥究一二也无迹可寻。

    &nbsp:&nbsp:&nbsp:&nbsp:　　事关重大，我等虽然并非参会人员，可这一船几十位，任一个都是我漓渚界不可缺少的资源。他们参会，夺获名额，我界才能分得一百年灵脉暂有权。

    &nbsp:&nbsp:&nbsp:&nbsp:　　如果他们不能参会或者夺胜，那我界未来百年是何模样，相信你等心中定也早有计较。如此，毋用我多言，相信你等也自有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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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兰阙并不过多言语，话虽未说透，但道理谁都懂。什么时候办什么事，整体利益大于个人利益，谁也不是傻子。

    &nbsp:&nbsp:&nbsp:&nbsp:　　下首站的那群人能跟上船来，除了手脚勤实，在缘慕仙山众杂役中有些人脉手段外，自身心计也不是简单的。从兰阙三言两语里听出些弦外之音，纷纷静默，表示认同。

    &nbsp:&nbsp:&nbsp:&nbsp:　　等兰阙把事务重新梳理一遍，安排好一应事宜，所有人散去各司其职，田铮终于找到机会，来到他身边说话：

    &nbsp:&nbsp:&nbsp:&nbsp:　　“侍符，”“田姐姐！”

    &nbsp:&nbsp:&nbsp:&nbsp:　　可刚开了口，就被散去后找她不见，又倒回来的少女挽住了：“原来你在这里，我说怎么找不到你。”

    &nbsp:&nbsp:&nbsp:&nbsp:　　就不好再开口。又见兰阙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于是只能咽了嘴边的话，任由少女拉走：“穆乔啊穆乔，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这毛燥性子？场合也不分，啊？”

    &nbsp:&nbsp:&nbsp:&nbsp:　　说话的声音飘的远了，隐约还能听见少女银铃似的笑声。

    &nbsp:&nbsp:&nbsp:&nbsp:　　兰阙回过首，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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