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负少年痴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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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晴空静好，白云缥缈。

    &nbsp:&nbsp:&nbsp:&nbsp:　　远处的山隐在云雾里，模糊得稍有一个影子，被连片的山脉衔接进近处的断壁陡崖，山才显得明朗，郁郁葱葱的树林枝梢随风而动，窸窸窣窣，卷起一连片的林海波涛，层层叠加，越临近，才越显得声势浩大。落叶纷飞，鸣虫啼鸟隐声斑杂，侧耳倾听，总能在喧闹的林叶摩挲里，辨出几分悦耳的低吟。

    &nbsp:&nbsp:&nbsp:&nbsp:　　风起苍岚，渐进竹轩。

    &nbsp:&nbsp:&nbsp:&nbsp:　　落叶飘零，夹带着风的顽劣和虫鸟的悠闲飞进竹窗，‘嗦嗦’几声细响落在书案上，微微泛着晕黄的敞开的书，竟然和那不知枯死多久、侥幸被风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刮来的竹叶有那么几分相似。粗粗落目，那叶子落在书本的空白处，两侧画着些胡里花哨的暗金纹路，书是微的黄，叶子是枯的黄，衬上泛金的‘字’，竟然格外的相配。

    &nbsp:&nbsp:&nbsp:&nbsp:　　兰颜停下踱来踱去的脚步，侧目在书上一扫，窗外的风吹进来，又把竹叶撩起来，从书上吹落了。

    &nbsp:&nbsp:&nbsp:&nbsp:　　室内安静地响起书页‘哗啦啦’翻动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　　一声叹息响在室内，兰颜摇了摇头，侧首看向窗外，不远处的竹林在风中摇曳，微浅的竹木清香从林间叶里飘摇过来，合着林间小道上栽种的奇草芬芳，尤其使人闻之心旷神怡。

    &nbsp:&nbsp:&nbsp:&nbsp:　　竹木摇曳的缝隙里，隐约有水光粼巡闪烁，不时有几许澹澹的水声响起，透过竹林，远远的滑进人心。

    &nbsp:&nbsp:&nbsp:&nbsp:　　兰颜把书案上的书拿起来，目光在那熟得不能再熟的符纹注记上掠过，往日重读知新的内容，此刻仿佛是无字天书一样玄奥晦涩，反复咀嚼，也不过往复一个头疼的过程而已。不知不觉，视线又滑向窗外，那条竹林小道，仍旧只有清风过境撩起的片片舞叶枯竹。

    &nbsp:&nbsp:&nbsp:&nbsp:　　放下手里的书，又在室内踱了两步，心中一踯躅，许多纷杂的往事又在脑海里轮番过了一遍，兰颜咬咬牙，脚下轻跺了一下，一摆衣袖推门出去。

    &nbsp:&nbsp:&nbsp:&nbsp:　　身处林间小道的细微虫鸣里，才听清这千奇百怪的纷杂，仿佛是人间一场闹剧，锣鼓唢呐和喇叭，一通响，就是一个世界的悲欢离合、痴仇怨恨。

    &nbsp:&nbsp:&nbsp:&nbsp:　　闹剧听得久了，远山倚云、近水傍竹，灵禽戏水、浮光跃金，静美再好，也当喧然散于风中，染上尘嚣，出俗不再。

    &nbsp:&nbsp:&nbsp:&nbsp:　　无心赏美，兰颜迈开步子行在卵石小路上，现下他脑清目明，虽然回忆过往有些难度，但是这条路给他映象太深，即使当年迷迷糊糊的，再从这里走上一遭，也差不多够他想起曾经了。

    &nbsp:&nbsp:&nbsp:&nbsp:　　竹林过尽，柳暗花明。

    &nbsp:&nbsp:&nbsp:&nbsp:　　远远有一泊明兰湖水被十数株垂绦绿柳环在山谷之中，一座临水小轩依偎在湖对面的柳下，柳枝招摇，竹轩明灭或可探究，倒映水面，风过无痕。

    &nbsp:&nbsp:&nbsp:&nbsp:　　三四棵垂柳斜出水面，或堪堪点水，或临风招展，千万垂绦映着水色，碧绿如蓝。远处云出山麓，日金穿云，上下万千景色倒映水中，流云舞柳，不及斑驳日色，浮光跃金。

    &nbsp:&nbsp:&nbsp:&nbsp:　　兰颜遥遥看着如镜的水面，那碧澈如蓝的颜色，由深至浅的晕开，浅草探头被水勾染，青绿和碧翡交融，水波澹澹，高高倒垂下来的柳枝触水，微有融融，他在远处静静站着，竟也觉得再宁和不过。

    &nbsp:&nbsp:&nbsp:&nbsp:　　他这一顿，远处小轩中就有一道人影推门而出，自吊脚的竹木梯上下来了。赶紧错步藏身身侧的柳后，下意识收敛声息。

    &nbsp:&nbsp:&nbsp:&nbsp:　　确定这人没发现自己，蹙着眉头，又探头往湖对面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个不曾见过的红衣年轻男子，有些奇怪，便分出一缕神识，悄悄附在了水面上。

    &nbsp:&nbsp:&nbsp:&nbsp:　　只见水中倒映出一个年轻男人英挺的身姿，正倚在竹轩最近的一棵垂柳上，红如血的衣，褐绿交杂的树，面前是一片碧绿如蓝的湖泊，透过水面去看，竟好似入画一样的美不胜收。

    &nbsp:&nbsp:&nbsp:&nbsp:　　这人大概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单从水面上看，光是气质，就尤显得三分不食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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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不过，既然长了一张不错的脸，那为什么他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这样气质的一个人存在过呢？

    &nbsp:&nbsp:&nbsp:&nbsp:　　脑海里无数张惊艳绝伦或朴实无华的脸飞掠过去，或孤高自傲，或或平易近人，不一而足，却没有一个，能有这人气质的十之一二。兰颜眯着眼睛，纤细瘦小的身躯无声地蹲下来，慢慢滑坐在树根上。

    &nbsp:&nbsp:&nbsp:&nbsp:　　一边留意那个倚在树上就没了动静的人，一边对着与自己来时相通，却方向相反的路左右张望，不时翘首以盼，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树皮。

    &nbsp:&nbsp:&nbsp:&nbsp:　　这条路是回去九尺斋的必经之路，慕迟每天早课归结，就会从这条路经过。这泊湖水，就是为了方便他休憩，专门从正殿后头引来的。兰颜住处流过的小溪，就是那道引水的渠。

    &nbsp:&nbsp:&nbsp:&nbsp:　　兰颜等了一会儿，脖子都伸得发酸了，依旧不见慕迟身影。

    &nbsp:&nbsp:&nbsp:&nbsp:　　怎么会不来呢？他可还记得，当年自己就是在这里和慕迟相交……

    &nbsp:&nbsp:&nbsp:&nbsp:　　等着等着，思绪就有点发散的远了，忆及曾年旧事，恩仇欢笑，历历在目。他和慕迟的悲欢岁月，还没走到尽头，就又已经重头开始，虽然他自己也还不清楚，为什么会重新回到二十四年前的当今，但是能有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辜负。

    &nbsp:&nbsp:&nbsp:&nbsp: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慕迟依旧不见踪影。兰颜正自纳罕，就感觉到湖对面倚在柳树上一直不见动静的人脚下发力，三两个起落消失在他可控范围之外。

    &nbsp:&nbsp:&nbsp:&nbsp:　　连忙朝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两眼，果然见一袭红衣渐渐隐没在绿林之中。

    &nbsp:&nbsp:&nbsp:&nbsp:　　心里权衡利弊一番，兰颜果断足下发力跟上。然而到底是体弱年幼，勉强跟了半座山的距离，那遥遥在望的红衣，就全力施为，彻底失了行踪。

    &nbsp:&nbsp:&nbsp:&nbsp:　　此刻兰颜停下追逐脚步，定睛一看，自己一阵紧追慢赶，居然追来护阵长老的碧空山来了。

    &nbsp:&nbsp:&nbsp:&nbsp:　　天空慢悠悠沉了颜色，暮气沉沉的霞黄铺了满天，繁云渐归山野，金轮红日沉溺之地有一线火红渐暮。护阵长老的碧空山燃起一阵暮火，眼看着红光遍地，草木生光，就要卷起一阵燎天大火，焚毁了一整座山峦，却不想遥遥远东刮来一阵灵气逆流的邪风，将残云一卷，那漫天的红就散了热度，逐渐失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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