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凡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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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今夜月朗风清，没想到十年来的第一个天日竟在这秋高气爽的夜晚。

    &nbsp:&nbsp:&nbsp:&nbsp:　　海天升明月，回首有十年，银光摇清波，明月连海天。

    &nbsp:&nbsp:&nbsp:&nbsp:　　安晨轻踏在紫云剑身上，海风绕他指尖流过，凉如水……

    &nbsp:&nbsp:&nbsp:&nbsp:　　他轻叹一口气，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现在的他不畏严寒酷热又怎感受得出风清凉？

    &nbsp:&nbsp:&nbsp:&nbsp:　　连冷暖的感觉都快失去，那以后又如何感受着世间最平凡的人心呢？

    &nbsp:&nbsp:&nbsp:&nbsp:　　算了。他撤回了紫云上的仙力。紫云当即便落入海中。

    &nbsp:&nbsp:&nbsp:&nbsp:　　“起！”不一会儿，紫云又浮了上来，这一次它的剑身要宽上许多。安晨随即在剑身上躺了下来，他用手抚着头直视着漆黑的夜空。

    &nbsp:&nbsp:&nbsp:&nbsp:　　“唉，可惜了，以往的星空为何不见？”他感叹着便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坛丰年酒。

    &nbsp:&nbsp:&nbsp:&nbsp:　　“咦，躺着怎么用坛子喝酒？”可他又不想直起身子。

    &nbsp:&nbsp:&nbsp:&nbsp:　　没过一会儿他苦涩一笑道：“我真笨。”他将酒坛往海中一抛随后取下腰间的酒袋。

    &nbsp:&nbsp:&nbsp:&nbsp:　　“这样才够舒服。”他欠了欠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

    &nbsp:&nbsp:&nbsp:&nbsp:　　但就在这时，紫云剑身下仿佛闪耀着一团白光，安晨诧异翻身望去，“咦——有趣有趣！”

    &nbsp:&nbsp:&nbsp:&nbsp:　　只见丰年酒洒的水面，一群身披白光的鱼争先恐后地品尝着美酒。

    &nbsp:&nbsp:&nbsp:&nbsp:　　鱼也会喝酒？

    &nbsp:&nbsp:&nbsp:&nbsp:　　人都会喝酒，鱼为何不能喝？正好比人可修仙，石头为何不能修仙？鱼不仅仅是供人吃食的生物，它们若有志终有一天也可化为神龙。

    &nbsp:&nbsp:&nbsp:&nbsp:　　“叮铃铃。”一阵风玲声徐徐传入他的耳朵，他侧过头往海平面方向望去。

    &nbsp:&nbsp:&nbsp:&nbsp:　　不远处一条打渔船正在缓缓朝他驶来。

    &nbsp:&nbsp:&nbsp:&nbsp:　　“爷爷！快看，那是瓜瓜鱼。”一个稚嫩的小女娃兴奋地叫道。

    &nbsp:&nbsp:&nbsp:&nbsp:　　“什么瓜瓜鱼，快走，快走！”打鱼人连忙转舵。

    &nbsp:&nbsp:&nbsp:&nbsp:　　“爷爷，那就是瓜瓜鱼，要是养得好以后咱们晚上就不用烧油灯了。”小女孩祈求道。

    &nbsp:&nbsp:&nbsp:&nbsp:　　“不行！那地方住着龙王爷呢，咱没经过他同意就捕鱼又会受到惩罚的！”打鱼人说着便驱使着船掉头。

    &nbsp:&nbsp:&nbsp:&nbsp:　　又会受到惩罚？安晨这才仔细地打量起渔船上的打鱼人。那是个皮肤黝黑的老者，如果没记错他应该是十年前被敖修化龙时吓晕的老者。

    &nbsp:&nbsp:&nbsp:&nbsp:　　安晨淡笑一声，想不到十年竟又重遇——故人？老者算得上故人么？

    &nbsp:&nbsp:&nbsp:&nbsp:　　“又是个清苦的人家……”那为何不帮他们一把呢？想着他一个翻身没入海中。

    &nbsp:&nbsp:&nbsp:&nbsp:　　“唔，救命！咕噜……救命……”

    &nbsp:&nbsp:&nbsp:&nbsp:　　“爷爷，你快听！有人在喊救命。”小女孩惊叫道。

    &nbsp:&nbsp:&nbsp:&nbsp:　　“不可能！这大半夜的怎可能有人出现在沧海之上？”

    &nbsp:&nbsp:&nbsp:&nbsp:　　“唔……救命！”安晨又提高了音量。

    &nbsp:&nbsp:&nbsp:&nbsp:　　“爷爷是真的有人再叫救命，我们快过去看看吧！”小女孩扯着老者的衣服哀求道。

    &nbsp:&nbsp:&nbsp:&nbsp:　　这一次老者听得一清二楚，他想也未想便将船头又调了回来。

    &nbsp:&nbsp:&nbsp:&nbsp:　　安晨见此举动会心一笑，仅凭老者和小女孩有如此善心他们就不能再贫苦下去。

    &nbsp:&nbsp:&nbsp:&nbsp:　　没过一会儿，船越驶越近，借着月光，安晨落水的场景一清二楚，“救命……爷爷救救我……”

    &nbsp:&nbsp:&nbsp:&nbsp:　　老者当即便褪去衣物纵身跃下渔船，没过片刻他就已经牢牢抓住安晨道：“小伙子，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nbsp:&nbsp:&nbsp:&nbsp:　　安晨也不客气，他双眼一翻便假装昏死过去。

    &nbsp:&nbsp:&nbsp:&nbsp:　　没过一会儿老者便将他拖上甲板，“小蝶，快去将我的大衣拿来，莫让他感染风寒了。”

    &nbsp:&nbsp:&nbsp:&nbsp:　　小蝶点头，连忙将老者的御寒大衣取出并给安晨盖上。“爷爷，这个大哥哥还活着吗？”

    &nbsp:&nbsp:&nbsp:&nbsp:　　老者一探安晨鼻息微弱不禁皱起眉头道：“他吃的水太多了，现在快要没气儿了，我要给他渡点气。”

    &nbsp:&nbsp:&nbsp:&nbsp:　　渡气？凡人的渡气他在剑域中亲眼见过，那岂不是要行……不可呀！

    &nbsp:&nbsp:&nbsp:&nbsp:　　“咳咳——”安晨吓得将口中包裹的那几口海水全都吐了出来，这几百年来他可从未与谁嘴对嘴，就算要对也应当是女子才是。

    &nbsp:&nbsp:&nbsp:&nbsp:　　“爷爷你看，大哥哥醒了！”

    &nbsp:&nbsp:&nbsp:&nbsp:　　安晨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装作惊讶道：“这里……是哪儿啊？”

    &nbsp:&nbsp:&nbsp:&nbsp:　　“海风大，先进屋说。”老者说着便将安晨扶进了船屋中。

    &nbsp:&nbsp:&nbsp:&nbsp:　　船屋很简陋，里面只有两张床与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看来这爷孙俩常年都在这渔船上扎根。

    &nbsp:&nbsp:&nbsp:&nbsp:　　“小蝶，快去煮碗姜汤来。海中寒气大。”老者说着便从简陋的衣橱中取下一见满是补吧的衣服递给安晨“希望你不要嫌弃。”

    &nbsp:&nbsp:&nbsp:&nbsp:　　安晨感激一笑也不客气，他接过衣服便立马穿上，蛛丝衣就连水火不侵，更别提什么海中的寒气了。

    &nbsp:&nbsp:&nbsp:&nbsp:　　“你怎的突然在沧海之上溺水了呢？”老者突问道。

    &nbsp:&nbsp:&nbsp:&nbsp:　　安晨早就已经想好缘由，只听他道：“我先前随一家商船远洋，就在前两天突遇狂风骤雨，整艘商船没入海底，我有幸抓住一块木板才得以幸存。”

    &nbsp:&nbsp:&nbsp:&nbsp:　　“那好生生的又怎会坠入海中呢？”老者又问道。

    &nbsp:&nbsp:&nbsp:&nbsp:　　“不瞒爷爷说，我已经在海上漂流了两天，就在刚刚实在是禁不住饥饿，所以便坠入了海中。”

    &nbsp:&nbsp:&nbsp:&nbsp: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者叹息一口，他转身揭开桌子上的盘子，里面还有半条吃剩下地鱼。他将筷子递给安晨并道：“吃吧，在海上只有吃鱼，希望你别嫌弃。”

    &nbsp:&nbsp:&nbsp:&nbsp:　　安晨自然是不会嫌弃，他接过筷子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鱼肉入口，的确不够肥美，光是这盐味就太淡太淡。

    &nbsp:&nbsp:&nbsp:&nbsp:　　唉，一老一小，以船为伴，就连盐也不舍得多放一些……

    &nbsp:&nbsp:&nbsp:&nbsp:　　“爷爷经常出海捕鱼？”

    &nbsp:&nbsp:&nbsp:&nbsp:　　“小蝶这女娃命苦，小小年纪便得了难治的病，我只有多出去打些鱼才能换到买药钱。”老者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他这辈子都过着苦难的生活。

    &nbsp:&nbsp:&nbsp:&nbsp:　　安晨微微一愣，老者的眼神让他想起在南韵的童大叔，他们都过着贫苦的生活，他们都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如果没有机遇，他们一辈子都将困苦下去……

    &nbsp:&nbsp:&nbsp:&nbsp:　　“娃娃，你的家人哩？”老者又问道。

    &nbsp:&nbsp:&nbsp:&nbsp:　　“我已有十几年没见过父母了……”他说的是实话。

    &nbsp:&nbsp:&nbsp:&nbsp:　　老者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不然你留下吧，我已经老了，再过几年就打不了鱼了，你若愿意留下我就将我毕生的经验传授给你。”

    &nbsp:&nbsp:&nbsp:&nbsp:　　安晨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感激地看着老者连忙点头道：“多谢爷爷收留……”

    &nbsp:&nbsp:&nbsp:&nbsp:　　“哈哈！”老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听他又道：“想不到我李老头到老还能收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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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通过这一夜的了解，安晨知晓老者名叫李三江，他在沧海一带打了几十年的鱼。小蝶并不是他的亲生孙女，而是五年前他在海上所捡。就如他所说，小蝶体弱多病，为了给其看病他卖掉了自己的房子。他终年如一日的打鱼卖钱，为的仅是个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他无疑是个伟大的人！

    &nbsp:&nbsp:&nbsp:&nbsp:　　渐渐地夜深了，小蝶与李三江皆已熟睡。

    &nbsp:&nbsp:&nbsp:&nbsp:　　安晨轻轻地走出船屋，他来到船头。渔船随着微波轻摇轻晃，此时唯一能听到的怕只有船铃随风摆动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　　他看着身上那满是补丁的旧衣裳不由无奈一笑。倘若他不是剑仙转世，倘若他并未生在安家，倘若他只是个贫苦的凡人，那故事又该如何继续？

    &nbsp:&nbsp:&nbsp:&nbsp:　　这两百年，他要好好地做一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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