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当反派,挺好 > 第十二章 负负为正

第十二章 负负为正

推荐阅读: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无限之军事基地宠文结局之后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盛延回头,看到的便是越逸阳的眼睛,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面对着这双眼睛,他会没有勇气。涌到嘴边的逃避闪躲,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双发红的眼,布满挣扎的惧怕,那张隐隐落泪的面容,写满强撑的坚强。

    握紧拳头,盛延深吸口气,开口道:“我喜欢你,可那只是曾经。”

    尘埃落定……

    越逸阳怔怔的望着盛延,一时间只觉无数的酸楚顺全身经络,蔓延扩散,将她完完全全的包裹其中,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却吐不出一个字,只有眼泪顺着脸颊,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还记得在你四岁那年,你生母留给你的平安锁被弄丢后,你哭了一天一夜吗?”

    怎么会不记得,母妃留给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被自己贪玩弄丢,她伤心了许久,好在后来被四哥找了回来。越逸阳不明白,盛延为何会提及此事。

    “听到此事后,我便躲在父亲上朝的马车中,偷溜进宫,在池塘里找了一整夜,总算找到了。”说着说着,盛延忆起那夜寒凉的池水,竟到此时都觉得身上一阵冰凉。

    “我找到了平安锁,而宫中禁卫也找到了我。”

    越逸阳瞪大了眼睛,心中一紧。她记得,就在那夜之后的三天,太子殿下便暴毙身亡,而盛延此时被禁卫抓住,凶险难测…….

    回想起那日,盛延便心中难受的紧,父亲常告诉他,好男儿当要顶天立地,断不可畏缩不前。可当父亲跪在圣上面前,顶着流血的额头垂头不语,一声不吭,仍由圣上细数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将盛家几十年来的兢兢业业抹杀的一干二净时,他终于想透了,圣上想分盛家的兵权,而自己夜闯禁宫便是最好的交易筹码。

    父亲的沉默,父亲的窝囊,为的不过是保全自己,保全盛家。那一天起,他明白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家族血脉。他是喜欢逸阳,但喜欢她,便等同于将一柄刀架在盛家所有人的脖子上,燕皇不会允许一个手掌兵权的家族,再去娶一位血脉正统的大燕公主。

    所以,他的喜欢便在无关紧要,他的喜欢也只能变成曾经。

    越逸阳不再追问,盛延也不再解释,生于帝王家,长于朝野间,有些事情,不必说透便能心领神会。

    “那你……可是喜欢那个叫团苏的丫头?”越逸阳即便知道了答案,但长久以来的蛮横,也不允许她轻易放弃。

    盛延沉默片刻,今日的每一次发问,都如同用刀尖一层一层,挑开着他的心脏,直达那份最脆弱最柔然的部分,鲜血淋漓,却毫不手软。

    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盛延开口道:“是,我喜欢她。”

    明了的回答,让他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千斤重担,终于放了下来。原来,说出来,真的会轻松许多。

    可越逸阳听闻此言,一只手紧紧抠住桌角,哪怕戳的手心一阵钻心的疼痛,也好过心中让人扭曲的撕扯,“你与她,也是天差地别,为什么这一次,就不会退缩?”

    “越逸阳,忘记一个人说难很难,可说容易也真的很容易。”盛延一阵无奈,“和她在一起,没有你那么累,也不会连累别人。是我胆小懦弱,贪生怕死,是我的不好。”

    “胆小懦弱?”越逸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胆小懦弱,你替四哥抗下罪责时,怎么不见你担心连累旁人。说到底,我还是不够好……”

    最后的话,被越逸阳无力的苦笑轻轻遮掩了过去,骄傲的头渐渐的垂下。

    看了眼静坐的越逸阳,盛延叹口气道:“你是君,我是臣,日后若再见,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受着便是。”说完转身下楼。

    君,臣……多么可笑。

    原来书里都是骗人的,什么只要两人相爱,世间任何一切都无法阻挠他们。

    狗屁!

    越逸阳鼻头一酸,两手环着,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一起,努力克制,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突然感觉肩上传来一阵暖意,坚实而温暖,越逸阳不说话,默默的将头靠在来人身上,头顶传来墨逐担忧的安慰:“公主,你很好,真的很好。”

    楼下传来的争吵飘入越逸阳的耳朵,盛延同那个小六争吵起来,为的不过是那个小丫头。而小六见到盛延的那一刻,也忽然明白了当日林子朝的话。

    “壮士自有英雄伴。”原来自己还有个情敌啊。

    小六面对盛延的威胁,冷笑一声,“盛少爷,我瞧着啊,你和团苏,性格不合。”说完,丢下一脸暴躁的盛延,扬长而去。

    一个时辰后,越逸阳来到煜王府,面对越则煜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团苏入宫!”

    他盛延不是觉得和自己在一起会很累吗?那自己就要让他知道,只要爱一个人,总要付出些什么。自己不好过,他也别想快活。不是喜欢那个团苏吗,那证明给自己看。

    越则煜看着越逸阳被嫉妒冲昏的面容,冷声道:“我记得四哥告诉过你,你可以放弃一切去尝试一次,但决不许轻贱自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同后宫中勾心斗角的女人,有何分别?”

    “四哥,我没有发疯,只不过是要看看,他究竟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越逸阳说这话时,眼睛有一丝的失神,随即定住心神,郑重的看向越则煜,“四哥,你不是说,无论我怎么胡闹,背后总有你吗?”

    越则煜敲着手指,一阵沉默,随即,抬头打量着越逸阳,叹口气道:“你想好了?这么做,可能他永远不会原谅你。”

    “哼,我是君,他是臣,他能奈我何?”

    本是发狠的威胁,本是天家贵胄的威势,但此刻从越逸阳嘴中吐出,却那般的心碎无力,那般的无可奈何。

    一句话,两个字,隔断所有。

    ……

    城南壶汩书院内,冯大学士冯佐偃正在草草搭建的台上静心而听。

    这几日,正逢大燕一年一度的“百家壶汩”,四方学子儒生皆汇集于此,谈天论地,辩经作赋。想要入大燕仕途,路有三条,一为科举,二位举荐,三则为此壶汩论辩。一二两条,总有只手遮天之人,暗中做鬼,但第三条路,若无真才实学,何人敢上场接受众人轮番辩驳。因而每年此番盛会,必有诸多寒门士子,跃跃欲试。

    而冯佐偃自己又正是当年从百家争鸣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所以他对此会的重视,不言而喻,每年都会专程来此,或下场辩驳,或闭目养神,但无论如何,他的全副心神皆在场上的每一个人所言的每一句话。不论相貌,不分贵贱,凡有才德者,亲自举荐上报。但是,登台论辩者容易,但能入冯老法眼者,少之又少。

    今天,是百家争鸣的最后一天,在场的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滔滔不绝,努力给到场的当朝学士们,留下印象,以期中选。而这众人之中,并不包括两个人。

    宁北抬头,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林子朝,不明所以,“公子,我们已经来了这么多天,为何在场之人,说的都是些经史子集,丝毫没有涉及当今时政?古为今用,重点不应落在今用二字?”

    “要论今用,也得先保命不是?”林子朝冲着不远处的几人扬了扬头,“看到了,那几人身形挺拔,拇指和食指皆有磨损,不是都护军的探子便是燕都府衙的衙差。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历来如此。”

    “既是如此,又何苦走这个形式?”

    “不然,能在此情况下,击中朝中要害者,才是大才,这也是冯佐偃要等之人。”林子朝听着台上之人的言论,不禁勾起嘴角,“这个人或许就是。”

    宁北转头,只见台上一孱弱少年,头戴儒生巾,衣着规整,借古书所载贪腐一事,朗声直言当今大燕,官场腐败,官官相护一事,更在最后,掷地有声道:“今务官者为财而不为民,他日之政,焉能不乱,他日之国,焉能不亡?”

    最后一句,亡国乱政,此乃大逆之言,惊得在场众人,冷气直抽,慌张低头,生怕累及自身。而场下的密探已然握紧手中刀柄,等候命令。台上官员面面相觑,冷汗直流,这么个口无遮拦之人,是从何处冒了出来,众人将目光投向场上官职最高的冯佐偃,看他如何定夺。

    睁开双目,冯佐偃打量了眼前之人,开口道:“你乃何方人士,师从何人?”

    “小生姓付名扬之,洛水人士,师从百家典籍,学于万家旧史。”付扬之低头躬身,不卑不亢。

    “明日,去御史台报道吧。”

    众人哗然一片,眼红不已,冯大学士的一句话,便让一个寒门小子鱼跃龙门,一入官场便是从四品任,这可是从壶汩论辩中官职最高的一次。

    一人有些犹移,小声冲冯佐偃提议道:“冯老,这小子没见过世面,狂生一个,若日后冒犯圣颜,只怕不妥。您不妨三思?”

    “读圣贤之书,旨在辅佐君王,匡扶天下,若只纠结于书中字句,不见高山汪洋,那这书,不读也罢。”冯佐偃望着满场众人,声如洪钟,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看到宁北眼中闪过的一丝轻蔑,林子朝笑道:“怎么,见解不同?说说,我不会向诸葛先生告状的。”

    宁北眉头一皱,随即笑道:“公子觉得那个付扬之可能成大事?”

    哦,不错嘛,不愧是诸葛先生教出来的,自己问他的问题,他到问了回来。

    “有德者,人恒敬之。可做官,不是光被人尊敬就够的。付扬之可为清官,言官,但绝对做不了一方的父母官,他的所言所想,终究只是一纸空谈。”

    更或者,这众人皆醉的世间容不下这独醒的一人,木强则折。

    “宁北受教了。”

    “你倒还受教了?我问你的问题你没有回答,倒套出我的答案。这份滑头,只怕不是诸葛先生教的吧?”林子朝打趣着宁北,宁北也不搭话,挠头一笑。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子朝如此施教,也不怕坏了人家的前程?”

    只见荀羡手持折扇,一身简衣,走到林子朝身侧,打量着台上新一轮的论辩。

    林子朝本以为那日同荀羡相见便是最后一面,不巧,今日在此处再次重逢,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

    “子朝觉得场上这个人如何?”

    “能中。”

    话音刚落,台上一刑部官员便打断论辩,称赞此人文思清晰,条理分明,命其于三日后于大理寺报道,任七品小吏。

    荀羡侧头挑眉道:“哦,子朝从何而知?”

    “此人姓卢名慎,乃工部侍郎卢封之子。”

    “原是世家子弟,怪不得了。”荀羡语中颇有遗憾。

    “若真是那些普通的承荫子弟,可会同这些寒门书生在秋风萧瑟中苦等数日,可会屈于一个七品小官?”林子朝看着卢慎,虽然他的学识不及付扬之,但就凭方才点到即止的论辩,也不失为一个人才。

    “那不如,子朝同我来一场赌局,赌一年后的卢慎和付扬之,谁能有所建树?”

    “赌注是何?”

    “你我二人,一天的时间。”

    林子朝看着荀羡,微笑应对:“好。”

    “子朝很有把握?”荀羡合起折扇,温声问道。

    林子朝笑而不语,转身离开,宁北紧随其后。荀羡见此,摇摇头,随即跟上。

    一行三人,离开了众人瞩目的壶汩书院。

    行至僻静处,宁北疑惑问道:“公子,难道不上场参辩?那为何在那处连观数日?”

    林子朝的目的,只是为观察冯佐偃的品性为人。依靠小六这些日子来对冯佐偃的监视记录和颂竹茶庄的账本记录,林子朝并不能断定冯佐偃同林余安有关,再加上林子司临行前没由来的拜访,反倒降低了他几分嫌疑。正逢壶汩论辩的机会,林子朝便拉上宁北,一探究竟。

    几日下来,林子朝不在对冯佐偃存任何怀疑,反倒真正敬重此人的人品。年近古稀,却依旧冒着秋风,同众人坐在简陋的草台上,悉心点评众人,为学子指点迷津。此等学士,怎会叛国背道?

    林子朝不想正面回答宁北的问题,因为他不想将宁北扯入自己的乱摊子之中。于是岔开话题,笑道:“日后若宁北参加,我必在附近摆上一方红泥小火炉,温好茶,备好点心,贺你凯旋而归。”

    宁北笑了笑,不再说话。

    看到荀羡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自己,林子朝吩咐宁北在此处等着后,便走上前问道:“今日来,莫非又想从我这探听煜王动态?”

    “子朝还在为上次之事生气?”荀羡依旧勾着嘴角,只是这一次的笑意有些不达眼底,显得疏离而冷漠,“燕皇、煜王、大燕百姓,甚至云国人都可以因此事而愤慨,但唯独你,林子朝不能。”

    挑眉看着荀羡从袖中拿出一副画像,林子朝只打量了一眼,便明白,自己算计林子司的事情被荀羡发现了。

    “被抓住把柄,我认了。直说吧,要我拿什么来换?”

    对于林子朝冷淡的态度,荀羡皱眉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同胞血脉,你怎能如此心狠,如此冷漠?你知道你重伤林子司,会给整个天下带来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可能都会因为你的泄愤,而死无葬身之地,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毁于战火!”

    “哟,看来还知道不少。”林子朝拉了拉衣袖,随意道:“你太高看我了,就算日后云燕战事再起,根本原因也永远不会在我。天下嘛,你争我夺,自古使然,今日你赢了我,日后我必压你一头,没有人愿意认输,也没有人会放下贪念,是人都想要更多。”

    “你痛恨你的父亲不择手段,可你如此下去,同他又有何区别?”

    林子朝猛然变脸,冰冷和绝情印染了整双眼睛,走进一步,直视荀羡,冷声道:“就算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就算于所有人为敌,我也要做完我要做的事。还有荀羡,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不过几面之缘,我如何做事,轮不到你来教训!”

    丢下这句话,林子朝叫上宁北,大步离开。

    荀羡看着手中的画像,叹了口气,将画像烧成了灰烬。

    劝说林子朝,他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