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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否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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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凤瑶开门,青桐咧嘴一笑,哪儿还有昨日那红肿悲恸的模样。

    “长公主。”他极是恭敬热络的唤。

    凤瑶淡眼扫他,淡漠而问:“你家主子醒了?”

    青桐摇头,忙道:“还未醒来,但徐大夫今早为公子把脉时,说公子脉象已是平稳,不久便会醒来了。”

    说着,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一曾,“这些皆是长公主的功劳,多谢长公主。撄”

    热络的嗓音,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喜意。

    凤瑶面色也无太大变化,落在青桐面上的目光也依旧平稳如初偿。

    “既是如此,那便好。”

    说完,转眸朝小厮手中的洗漱之物扫了一眼,话锋一转,“将东西端进来吧。”

    这话一落,未待青桐几人反应,凤瑶已转身入屋。

    青桐急忙领人将洗漱的清水与毛巾甚至换洗的衣袍端了进来,待将东西在桌上放好后,青桐忙道:“长公主此际可要青桐将午膳也端来?”

    凤瑶眸色微动,淡道:“不忙。你们先出去。”

    青桐怔了怔,犹豫片刻,随即领着小厮们恭敬告辞。

    待得不远处的屋门在外被合上,凤瑶才缓缓起身,伸手去拿那放置在桌上托盘内的衣袍。

    这身衣袍,依旧满身素白,并无任何纹路与样式。

    凤瑶朝衣袍扫了几眼,也未太大反应,仅是入得屏风将这白袍换上后,才出得屏风梳洗。

    待一切完毕,凤瑶才唤青桐传膳。

    而待膳食完毕,已然午时已过,正这时,青桐突然在外传话,喜不自胜,激动喜然的道:“长公主,我家主子醒了,此际正要见长公主。”

    是吗?

    凤瑶端着凉茶的指尖,微微而顿,瞳孔,也几不可察的深了半许。

    她并未言话,心思幽远。

    待默了半晌后,才缓缓起身开门,意料之中的,见得青桐满面激动,喜色难掩。

    “长公主,我家主子醒了。长公主此际可要随青桐去见见我家主子?”许是怕凤瑶未曾听清,又或是心底太过激动,是以,忍不住再将这话的大意朝凤瑶说了一遍。

    凤瑶面色平寂,仍未言话,仅是朝青桐微微点了头。

    青桐顿时松了口气,急忙在前带路。

    凤瑶一言不发,缓步跟随。

    待抵达颜墨白的主屋前时,昨夜还立在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此际早已散却干净,徒留伏鬼一人静静的立在门外,满身的冷硬与刚毅。

    “长公主。”眼见凤瑶过来,伏鬼朝她唤了一声,只是不知为何,这短短的三字入耳,倒让凤瑶莫名发觉,这伏鬼的嗓音竟是比前两日要缓和半缕。

    未待凤瑶仔细考究伏鬼这番语气,伏鬼已是略微干脆的转了身,抬手而起,缓缓推开了屋门,而后转眸过来,朝凤瑶道:“长公主请进。”

    凤瑶眼角越发一挑。

    这会儿倒是稀奇,她要入颜墨白的屋子,这伏鬼,竟也全然不通报一声,就这般大胆直白的推门让她进去了?

    思绪蜿蜒,凤瑶朝伏鬼多扫了两眼,并未言话。

    待得片刻,她才按捺心神一番,缓缓踏步朝前,待刚踏入屋子,身后的屋门,便应时合上。

    瞬时,屋外的淡风被阻隔得严严实实。

    屋内,一片沉寂安宁,无声无息。墙角的松神檀香,也微微的有些浓密,只是不知为何,迎入鼻间的檀香,若是细闻,不难察觉其中竟含有半缕异味,这异味,似与当日她在行宫被颜墨白气得晕厥并醒来后所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

    一时,心底逐渐漫出了几许诧异,却未太过浓烈。

    然而未待回神,不远之处,便扬来了一道温润风雅的嗓音,“长公主怎突然发呆了?”

    凤瑶蓦地应声回神,抬眸一观,便见不远处的榻上,颜墨白正端坐在榻上,满身素白的袍子与她身上的一致,且他那纱布缠裹的手指,正握着一本翻开的书。

    昨个儿才从鬼门关外走了一早,今儿倒好,这颜墨白竟不如重伤之人那般虚弱而躺,竟是自个儿坐起来了。

    凤瑶眸色微动,并未立即言话,待缓步站定在他榻旁时,才淡然而道:“本宫方才,不过是在想一些事罢了,并未太过发呆。”

    说着,眸色在他面上流转,如此近距离的打量,才见他面色依旧透着几许苍白,然而那瞳孔之中,却是微微带笑,清明至极。

    凤瑶眼角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反倒是摄政王你,倒让本宫刮目相看。你伤势极重,何来不在榻上好生躺着?”

    颜墨白缓道:“不过是皮肉伤罢了,不足为题。”

    他嗓音极为温润缓慢,然而那不深不浅的语气,却透着几分不曾掩饰的淡薄与忽视。

    凤瑶眸色微沉,对他这话倒也着实不敢苟同,只道:“虽是皮肉伤,但也让摄政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摄政王对自己的伤势如此的懈怠,倒是对自己狠得厉害呢。试问,若如摄政王这般的皮肉伤都不足为题的话,那在摄政王眼里,究竟如何的伤势才可值得一提?”

    这话,凤瑶说得极为直白。

    他微微勾唇而笑,虽笑得温润如常,但却因满面的苍白而稍稍折扣了风雅之意,竟也活生生的衬出了半缕掩饰不住的虚弱。

    “在微臣眼里,只要性命尚在,只要活了下来,那些皮肉翻飞甚至伤筋动骨之事,皆不足为题。”他答得缓慢,嗓音平和。

    凤瑶面色微变,深眼凝他,待默了片刻后,才低沉沉的道:“摄政王这话,说得倒是志气。只不过,本宫且问你,昨日在深洞里,若本宫出手的力道极重,尚可一拳便将你毙命,如此,摄政王可还敢豪赌一番,不躲不避的硬受本宫一拳?又或是,当时你在深洞之中,本就是抱着求死的决心不躲不避,而非算准了本宫出手的力道,从而孤注一掷的受得本宫一掌,故意示弱,惹本宫心软并救你一命?”

    这话一落,凤瑶静静的朝他打量,分毫不错过他半分神情。

    只奈何,他面色依旧如常,无波无澜,除了瞳孔略微泛出了几许幽远之色外,别无其他。

    “微臣昨日,有求死之意倒是真。但长公主昨日拼命将微臣救出深洞,并不眠不休将微臣带入府中强行医治,不知长公主此举,可是真心?”他缓缓出声,语气平和,但若细察,却也不难发觉他嗓音稍稍沉了半缕,连带他那双瞳孔,也抑制不住的深了几许。

    凤瑶淡道:“你上次在青州河上救本宫一命,本宫昨日还你一命,也是自然。”

    他静静凝她,极深极认真的望着,并未言话。

    待得凤瑶被他盯得略微不惯甚至眼角一挑时,他突然稍稍挪开目光,勾唇笑了,“如此说来,长公主昨日不辞辛劳的带微臣回府,甚至将微臣从鬼门关外拉回,皆是真心而为,只愿不欠微臣?又或是,长公主虽处处抵触微臣,视微臣为大旭佞臣,但却,不曾真正想要微臣的命?”

    凤瑶瞳孔一缩,阴沉道:“摄政王生死如何,本宫自不关心。但摄政王你,却独独不可死在本宫手里,亦或是,死在本宫面前。”

    他神色微动,似是有些了然过来,随即勾唇朝凤瑶微微一笑,目光也骤然间再度幽远开来,“无论如何,长公主此番不曾对微臣落井下石,出手救微臣是真。倒也是,除了伏鬼王旭还有青桐外,长公主,倒是第一个会对微臣出手相救之人。”

    这话一落,他便垂眸下来,不再言话了。

    凤瑶眼角一挑,淡讽道:“摄政王这话说得倒是凉薄。当日朝堂之上,本宫欲对摄政王发难,满朝百官,也极是为摄政王求情,而今摄政王突然这般言道,可是将百官对摄政王的营救之心,毫不放在眼里?”

    他面色分毫不变,低缓而道:“百官向着微臣,皆心存利益,不曾真心相救罢了。一旦微臣当真性命攸关之际,那些百官,大多皆会明哲保身,而非对微臣拉上一把呢。”

    说着,再度抬眸,目光朝凤瑶落来,缓道:“今日与长公主言道这些,并非是有何算计,而是,确切想对长公主道句谢。”

    凤瑶冷眼将他打量,也不愿就此多言,仅是嗓音一挑,幽远低沉的道:“摄政王若当真要谢本宫,便该循着本宫之意来做,是以,摄政王这官位,你辞还是不辞?”

    她再度绕到了这话题上。

    他也不曾压抑,面色平和无波,却微微夹杂着几许苍白与虚弱。

    仅是片刻,他薄唇一启,温润缓道:“微臣此际手不能写,倒也写不了辞官奏折。”

    凤瑶瞳孔微缩,静静观他,“待得摄政王手指能握笔之际,再写也不迟。”

    他略微认真的观着凤瑶,瞳孔虽透着几许虚弱与疲倦,但更多的则是深沉无底,给人一种莫名的幽远与厚重。

    “长公主便是如此不待见微臣?即便微臣并未做过对大旭威胁之事,长公主也容不得微臣?”他平缓而问,语气略带几缕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