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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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缝插针地偷懒,想去衙门喝茶了是吗?”刘川那醇厚的男中音从头顶传来,姚鸢打了个寒战,立时睁开了眼,陪笑道:“刘护卫别吓唬我了,我还得给王爷讲故事呢。”

    “王爷现下就要听,还不去滚过去!”

    “啊?现在?”

    刘川给她一记眼刀,兀自提了一桶凉水。

    姚鸢提醒道:“热的在锅里呢!”

    刘川没搭理她,快步走出了小厨房。

    姚鸢看了眼锅底的柴,心想这王爷看着威猛,难不成是个快枪手?

    当下也不敢耽搁,提着裙子就跟上刘川。

    这年月,屏风是个时兴的摆设,东山上徐员外给王爷安排的卧房里,也有这么八扇,烛光下那紫檀木非常低调大气,上面的画当真优美,八个各具特色的美女栩栩如生,或娇羞、或放纵、或高傲、或卑微……却都是表象,那一幅副美丽的面孔上,眼神中爱意绵绵。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王爷会感到满足吗?

    姚鸢不由想起昨夜抱着他的大腿,声嘶力竭大声表白的自己。

    那时候她的眼神,可能还不如这屏风上的画生动吧?

    姚鸢双手捂脸,内心一片挫败。

    屏风后,刘川和英牧在忙活着,只听水泼在地上的声音和刷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交替进行,却不听王爷吩咐,姚鸢一时便立在门口发呆。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离王爷这样近,没能捞着王爷一根毫毛,淼淼这姑娘不声不响就爬上了王爷的床。

    这姑娘在后备生子军团中平凡沉默,王爷怎么就偏偏挑中了她?

    正想着,王爷穿戴整齐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在桌前坐了,刚要伸手倒茶,姚鸢赶紧狗腿地跑过去,用手试了试茶壶道:“这水不够温了,喝了伤胃。王爷稍等,我去厨房提壶热的来。”

    王爷抬眼看了看她,什么都没说,兀自倒了杯凉茶,一口灌下。

    那冷冷的眼神像一根冰锥,将姚鸢从头到脚钉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看王爷这反应,难道方才帐中体验不好?

    好歹是自己挑的,体验不佳也不能把邪火发在别人身上呀!姚鸢很想教育教育他,只可惜没胆。

    不仅不敢,还得想法子逗他开心!

    于是原打算给他讲个悬疑推理的故事,临时改变主意,绞尽脑汁想自己看过的喜剧。

    想来想去,记忆稍微深刻点儿居然只有蜡笔小新……啊,污浊的童年为什么不能被高尚的二进制净化?!

    王爷刚污完,还污得很不愉快,还是不要跟他讲蜡笔小污了!

    想了想,最终,姚鸢给王爷讲了火星救援。

    “抬头望夜空,繁星点点,好似很小,其实大部分都比月亮大。只不过,月亮上住着嫦娥和吴刚,那些星星却很荒芜,至今没发现有什么居民。现在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一颗离我们不算太远的星星上,它的名字叫火星。

    为了探索火星的环境,六个绝顶聪明且训练有素的科学家乘坐飞行器来到这个寂寞了亿万年的星球。

    其中一个专长研究植物和地质的人,名字叫马克,是我这个故事的主角。因为在降临火星不久,一场巨大的沙尘暴来袭,他们的飞船无法在火星上固定,必须紧急离开,而马克由于被砂石击中,失去了意识,无法回应同伴们的回答。漫天黄沙避目,他的同伴在无法找到他的情况下,误以为他已经牺牲,只好开着飞行器离开了火星。

    于是,马克成了火星上唯一的生物。

    相对于其他星星,火星虽然离我们的世界不算太远,可用咱们的丈量方法来看,它依然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乃至,即便乘坐世界上做快的飞行器,依然要走500多天才能到达,而没有这种飞行器,那是穷极一生也无法逾越的距离。

    苍茫世界,荒芜孤寂,那种绝望和恐惧,大概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的。”

    看的时候,充满屎尿屁的文字里都是欢乐,姚鸢原以为自己也能讲的充满乐趣,不想说着说着就成了这样。

    刚穿越到这世界时,那种绝望和恐惧,大概和马克被落在火星时是一模一样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她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可是此刻,却从后背到四肢,不可抑制地升起阵阵颤栗。

    星际旅行是可逆的,只要有飞船,马克就能回到地球,可是穿越时空、甚至穿越平行世界是可逆的吗?

    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任何成熟的科学依据支持这一理论。

    “想象会把恐惧放大,适应了就会发现,只要活着,没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霁王爷的声音忽然传来,姚鸢讶异地抬头望过去,发现他双目放空,眉头微锁,并不像安慰自己的样子,倒像是有感而发……

    难道他也是穿越者?

    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姚鸢便觉得自己很可笑!皇家血脉,哪儿那么好混淆,又不是魂穿!

    虽然不知道这位皇亲贵胄有什么烦恼,但他总结得很对,只要活着,没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譬如现在的姚鸢,卖身为奴,卑躬屈膝,战战兢兢,却依然挖空心思想办法活着。

    譬如当时的马克……

    一句简单的话,却像一根拐杖,稳稳地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人,姚鸢心中的恐惧大减,莫名地安心。

    “绝望是一种心理反应,求生却是本能。即便毫无回家的希望,马克却用同伴们留下的物资,绞尽脑汁地延长他在火星生存的时间。所幸,他们原本打算在火星停留一个月,所以物资是六个人

    一个月的量,包括水和食物。

    因为火星上的空气和咱们的世界不一样,所以他们临时搭建的帐篷是完全密闭的,空气和水分都不会跑到帐篷外面。

    有了这个条件,马克不需要担心空气,可是水,却还是会消耗。因为他要喝,还要给他的植物喝。

    火星原本是荒芜的,没有任何植物,可是马克本身就是一个植物学家,他发现自己的食物里有些生土豆,原是用来烤着吃的,但是显然,让土豆生土豆,会大大增加他的食物量,于是他把火星土运进帐篷,用自己的屎尿做肥料,种了第一批土豆。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几个月后,土豆收货了。他非常开心,好像生路又延长了些。

    在这个过程中,他每天都在帐篷外活动,把一些可用的物资搬到近处——他知道我们的世界上有些人一直密切注视着火星,那里有一个天眼,可以清楚地看到火星上哪怕一块石头。如果有人注意帐篷周围的变化,他们就会发现,还有一个人被留在这里,然后派人来接他。

    幸运极了,地面上真的有人看到了他的身影。

    人们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回来,可是要将他救回来,就得再造一艘飞行器,这东西非常昂贵且非常耗时,就好比太上老君炼丹一般,需要千锤百炼才能造好,即便如此,地面上的人,还是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火星上的马克还不知道别人为他做的这些,不知道全世界都为他潜心挂肚,不知道数以百计的顶尖科学家为他废寝忘食。

    他的时间过得又慢,又快,在每天吃饭照顾土豆和自说自话的过程中,第二批土豆又快收货了。

    这批土豆可以将他在火星生存的时间延长一百多天。

    恰在这时候,他在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发现一个宝贝——人们在几十年前发射到火星上的一个探测器,这个探测器能连通我们的世界。

    他非常高兴地将它带回帐篷,并很快用它回复了与地面的沟通。那一刻,他一扫之前的阴霾,不再是强作坚强,而是重新充满希望。

    这个故事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里,在绝望处,知道有人愿为自己跋山涉水、刀山火海、不惜一切代价前来,会让人充满力量。眼前的苦,不再是苦,有期待的甜,才是真的甜。”

    霁王爷垂眸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