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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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比想象中的大很多,甚至分了两间。

    一间较大的石砖铺地,木板贴墙,桌椅俱全,靠东墙有一张红木雕花大床,床上两床绣花被,一薄一厚,两个鸳鸯枕,一白一黑,床下一双男鞋一双女鞋,像两个恩爱夫妻并头齐放。

    西墙上挂着一幅等人大小的丹青画作,微微有些发黄的宣纸上,一个白衣女子踏云而来,风卷云袖,仙气飘然,发丝根根分明不知用了多少心血一点点描绘,一双如意桃花眼半含笑意半含情,水墨之中似乎与作画的人心意相通。

    姚鸢下意识地就想,难道这就是王爷心中的白蔷薇?

    她不由想起在瀛洲山洞中与王爷脉脉对视的那个白衣教主,可是白衣教主美则美仙也仙,眼神中却没有画中人眼中的柔情软魅。

    这画中人虽用白纱遮了半张脸,那双眼中的芳华抵得过瑶池三千荷花。

    也许杜侧妃没有骗她,王爷确然在到处寻找这个白蔷薇的替身,连那白衣教主也只是替身之一。

    因她而离不开白蔷薇,因她常年白衣裹身,甚至因她娶了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女人。

    那么他对自己的动情,果然是因为这双肖似的眼睛吗?

    姚鸢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明明方才才说过不在意前任,可是这会儿却莫名有点烦闷。

    “姚姐姐,你看这个。”茹莨从北墙边的梳妆台上拾起一个东西,拿过来示于姚鸢。

    是一根白玉簪子。

    玉质柔滑温润,是羊脂料的。

    姚鸢拿起来摸了摸,发现上面从头到尾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连镂空雕花处也没有积灰,她心中一动,试了试身边的桌椅,却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又摸了摸床上的被子,也是许久没有人碰的样子。

    看来有人经常到这间密室里来,仅仅为了把玩这件羊脂玉簪。

    是王爷吗?

    他住在这里的目的,便是为时常能到密室里握着羊脂玉簪看看那副画?

    姚鸢心头的烦闷专为酸涩,涩得眼底都微微发酸。

    另一间稍小点的密室是一间盥洗室,除了洗手盆和恭桶,还有一只硕大的浴桶。

    上面王爷的房间里也有一只浴桶,那浴桶是圆形的,姚鸢也用过,盛一人刚好,再多一人必然塞不下。而密室里的这一只却是长方形的,空间之大,容一人太浪费水,纳两人绰绰有余。

    姚鸢从来不知道一个理科出身,天天跟数字打交道,以编程为职业的人可以那么有想象力。

    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令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这里空气不好,还是快点上去吧。”她率先出了密室,风卷着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却带来那熟悉的蔷薇香味。

    她闭了闭眼,努力压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在茹莨爬出来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安置好了云骓,她便问茹莨是如何得知这间密室的。

    茹莨道:“多年前,我还在帝都做郡主时,在酒肆里听了一个江湖义士为好友报仇怒杀贪官的故事,那贪官的衔品很大,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朝野,皇爷爷亦震怒了。他命人将江湖义士押解到帝都,择日处以凌迟极刑。当时我年少,惯好意气用事,觉得皇爷爷这样判不合人情,可那贪官有很多党羽,皇爷爷若不重判,难以平众怒,也不好对百姓交代。可我就认准了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该落得这般下场,所以我便冲动地令大内侍卫伪装成江湖中人劫狱,将那位义士从大理寺救了出来。

    那位义士当时也是受伤颇重,根本无法自保,我不知如何安排他,只好对皇叔坦白了,求他帮忙。皇叔便将凤尾巷这处宅子借给我用,还说这里有个密室,万一大理寺的人搜查上门,将人藏到密室之中,他们必然找不到。后来皇叔亲自检举贪官,朝中风向大变,皇爷爷将贪官生前获得的荣宠全部撤回,这江湖义士杀人越狱之事慢慢就不了了之了,大理寺的人也从未上门搜查,密室也就没用到。”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万万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给别人留的后路让我自己用了。”

    “原来是郡主当初的善念救了自己。”姚鸢点点头,这段往事往她对茹莨刮目相看,不再把她当成一个任性胡闹的娇小姐。

    茹莨不好意思地说:“可我昨夜只顾担心云骓,竟未想起这里还有个密室,累得姚姐姐白白挨了一刀,我对不起姚姐姐!”

    姚鸢摇头道:“我能理解你昨夜的心情。”说完悠悠看了一眼那密室入口,沉吟一瞬,还是问道:“方才仙道捧了蜡烛进去,你惊讶地叫了一声,难道你从前也不知道这密室里是这番光景?”

    茹莨摇摇头:“但那日与姚姐姐同上京,我听说皇叔要将你安排在这里,便觉得他并不是要抛弃你,而是要金屋藏娇,因为他身边的女人大都……大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他将你放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你,万一这层院墙护不住了,还有这间密室。姚姐姐你方才上来的时候,可注意到密室的出口处还有一个机关?一旦按下机关,门便不能从外面打开了!皇爷爷的寝室里也有一间这样的密室,密室中还有一个出口,通往宫外的某个民舍,我想,这间密室一定也有退路。”

    “王爷身边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这是为何?”姚鸢十分纳闷,听茹莨的意思,似乎有人专门针对他的后宅似得。

    茹莨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咬咬唇,讪笑道:“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当时皇叔生死未卜,有人趁他昏迷,做了些坏事,虽然现在坏人还在,但以皇叔的手腕,定不会让她伤害你的。皇叔对你确实是上了心的,甚至在你初进京时,就开始为你打算了,更遑论现在,我在大理寺监狱里尚且听狱卒们谈论你如何得宠呢!”

    姚鸢浅浅一笑,没有笑到眼底。

    基本的恋爱道德,让她克制住了问那白薇和那副画的事儿。

    如果她真的有必要知道,也应该是从王爷口中得到答案。

    她想了想茹莨说的话,命仙道和另一个侍卫下去将密室的另一个出口找到,万一王爷回来之前,再也人上门,这密室想必也就不安全了。能通过密室里的退路将这二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她才能了一桩心事。

    不多时,仙道来汇报,确实在密室中发现另一个出口,出口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密道,另一个人已经去探路了。

    这密道很长,且有好几条分岔路,那个探路的侍卫走了其中一条,居然到了城外郊区,第二天才走回来。

    他回来禀告时,云骓刚醒。

    茹莨喜极而泣,却不再像他昏迷时那般拉着他的手不放,有点羞涩。

    姚鸢便告诉云骓,他昏迷时,茹莨是如何着急,还要将自己当牛做马卖了,只求能救他。

    云骓苍白的面皮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略带羞涩地说:“云骓不值得郡主这样作践自己。”

    茹莨傲娇道:“我要怎样是我的事儿,何时要你做主了?”

    姚鸢笑道:“等你嫁了他,一定要继续保持这样的骨气,若变成一个百依百顺唯夫为大的小媳妇,我可是要小瞧你的!”

    茹莨满脸通红地娇嗔道:“姚姐姐!我,我是那种人吗?”

    姚鸢故作无辜,问云骓:“你与郡主相处时间久了,她是不是那种人?”

    云骓又甜又羞地看着茹莨不说话。

    茹莨得意地哼了一声。

    姚鸢叹道:“郡主,你是个庙堂女侠,有句江湖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什么?”

    “出来混总要还的!”姚鸢笑:“你欺负过的人,总有一天要反过来欺负你,你横在先,就会软在后,他软在先,总有一天会横起来,你信不信?”

    茹莨看一眼云骓,似乎在问:你会吗?

    云骓脸皮愈红,干咳一声,表态:“卑职永远也不敢欺负郡主。”

    姚鸢立即道:“瞧,用的是卑职,不是我!云骓这小伙真是蔫坏蔫坏的啊,往后哪天要打你屁股时,只需说:过来,为夫好好教训教训你!也不算违背今日誓言,对不对?”

    茹莨被她一番话羞得满脸通红,再也不敢在屋子里待,随意找了个由头跑开了。

    云骓艰难地爬起来,要给姚鸢行大礼,被姚鸢按住了。

    “郡主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等王爷回来,你且跪他才是。”

    云骓红着脸摇摇头:“云骓出身卑微,不敢肖想能娶郡主,只求她能一生无忧,任性活着。云骓跪姑娘,是要谢姑娘救命之恩!云骓是个没用的人,无权无势,能报答姑娘的唯有一条贱命,倘若姑娘用得着云骓,只管说一声,云骓知道郡主活得自在,此生便了无牵挂,随时可以赴死。”

    “郡主总说你是木头,原来你是可以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姚鸢笑笑:“若你肯平日里多说些话哄着郡主,说不定在墨溪山时,你们俩便心意相通了,进京的路上便私奔,现在一定像活得似神仙一般快活。”

    “云骓是个蠢人。”云骓低下头,有点赧然,也有点遗憾。

    但他知道,若不是此次劫狱,茹莨永远不会懂他的情,因为他永远也不敢说。

    “自古情义两难全,郡主往后还得依靠你,我的这份恩义,你便忘了,全心全意偿还郡主的情义。”姚鸢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道:“我出去将郡主叫回来,你们想必还有很多话要说。”

    话音才落,茹莨便匆匆跑了进来,紧张地说:“姚姐姐,大理寺的人又来了,这一次是宫里的莫公公领路,恐怕来者不善。”

    “怎么又……”姚鸢太阳穴猛跳了两下,来不及多说,赶紧命侍卫将她俩引着进了密室,带好银两和衣物,直接从密道离开这里。

    没想到这一次,大理寺的人却不是为茹莨而来。

    “咱家奉太后懿旨,请姚姑娘进宫觐见。”外面那个尖嘴猴腮的公公扯着嗓子冲姚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