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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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2.23原创首发

    “姐姐可是好久没来我宫里坐坐了,今日一见,倒是清减了不少。”

    荃夫人笑着迎了上去,却比以往要硬气了许多。

    姚贵妃冷眼看着这个昔日对自己点头哈腰的荃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这后宫嫔妃万千,除了皇后,谁敢不看她的眼色行事,若不是现在儿子在牢中生死未卜,失去了争夺储君的资格,哪里轮得到荃夫人和她的儿子说话的地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先帝这一驾崩,什么阿猫阿狗都跑出来了,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姚姝虽然心里这么想,面子上却也不能不给她面子,虽然是笑着,但仍旧端着她高高在上的贵妃架子,“本宫就与你直说了罢,这二十六是个蛇蝎心肠,本宫不喜欢他。”

    荃夫人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当下一愣,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二十六皇子晏斜,从起于尘埃到权势煊赫,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工夫,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昔日最有可能角逐储君之位的五皇子和十七皇子先后下台,这心里,确实是有些瘆得慌。

    “晏让那孩子,虽然平日里与本宫接触不多,但本宫相信,他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贵妃睇着她,显然是有些口不对心的,那晏让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俨然一个二世祖的范本,说他是个好孩子,确实是抬举了,“我儿虽然蒙冤,但我姚家的百年基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摧毁的,你要是识趣,应当明白本宫的意思。”

    与她合作,扶十皇子晏让登位。

    荃夫人大喜,这送上门来的好事,她自然是没办法拒绝的,只是,对方一定有要求,于是她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可需要妹妹做些什么?”

    若是要晏让登位之后将十七放出来,这怕是有些困难了。

    没想到贵妃眼睛也没眨,直接道:“纪良手中掌握的神威军,是我大昱如今以一当十的唯一精锐,二十六为了取得镇国大将军纪良的信任,势必要迎娶纪良的嫡长女纪流云,倘若有朝一日纪氏流云为他产下一子,那这天下,便再无你我麟儿容身之处。我们现在联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阻止纪良嫁女。”

    荃夫人思考了一下,道:“姐姐有何妙计?”

    “本宫手中有一道诏书,不过……”姚贵妃望向她,“纪流云的事情妹妹就不用管了,你需要担心的,应当是纪良的养女秦黛玄。”

    “区区养女,何足道哉。”

    “本宫手中诏书一出,纪良若无翻天之力,定会退而求其次将养女嫁与二十六,这时候,如果十皇子晏让和他的养女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与神威军攀上亲家,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你是说……让我儿与那秦黛玄……可,可臣妾听闻,这秦黛玄以女子之身在外行军打仗多年,岂是好骗的?”

    “你自己也说了,女子之身,终究是女子之身。”姚姝淡淡说着,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波澜不惊,根本无关乎另一个女人的终身大事。

    荃夫人看着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想起了往日种种,实在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姚姝不愧是在这深宫中呆了几十年的老人,她能升到贵妃这个位份,绝非只有家世显赫的原因,好在从前没有得罪过她,便也没有尝过她的厉害。

    “姐姐手中的诏书……到底是何物?”荃夫人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姚贵妃目光淡淡掠过她,依旧是往日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诏书的事情,你不必管。”

    于是荃夫人也便不敢问了,只低了头,细想了几分。

    ****

    纪府。

    一旦结盟,便不再拘束了。

    晏斜与纪良在亭中已经聊了许久,这一次的见面便没有牢中时那般针锋相对了,也没有下人敢上来布棋,两人闲闲聊了些朝中大臣的态度,无非是那横空出世的齐王晏让的阵营里又多了哪些人马。

    如今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了,莫说五监九寺、三省六部的官员,就连平常话都没有几句的闲散嗣王都参与了进来。

    晏斜说着说着,目光便往东边飘去,他的心思已经飞走很久了。

    虽说是过来与纪良商量正事,私心里还是想见流云一面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流云这么讨厌自己,哪怕他费尽心思去讨好,她也不屑一顾,大抵是这种想法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以至于他现在真的很想钻进她的脑子里,想看看到底是为什么。

    原以为只是和别人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却没有想到自己连起跑线的边都挨不上。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找机会来纪府了,纪流云却始终不肯露一面,反倒是秦黛玄总是借故过来,时不时就过来叨扰一二。

    说曹操曹操便到,正说着话,秦黛玄带着侍女便上前来了,恭恭敬敬行礼道:“父亲大人,二十六殿下。”

    纪良微笑受了礼,晏斜却自顾自地喝茶,看也不看她一眼。

    知道她们前世不对盘,自然也不会去问什么:你姐姐在干什么呀的蠢问题。

    秦黛玄是过来与纪良报备神威军公事的,说了两句,便不自觉地朝晏斜那里瞟上几眼,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那日在妹妹房中撞见了他,便总觉得心中多了份莫名的惦念。

    哪怕他总是对自己冷眼相看,说出口的话也那么难听。

    可她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印象中,他并不是这般心思沉如深渊的人,幼时一面之缘,那男孩笑着送给她一只芍药花,笑容之明亮,足以融化百丈雪原,仿佛手里捧着的不只是一朵花,而是他的整个世界。

    再见时,那样的眼神便不再是自己的了,秦黛玄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心底便又泛起了几层波澜。

    因为哪怕是现在,那人不再笑,也不再傻乎乎送花给她了,在遭受倾轧之后,他的眉宇仍旧是那般清艳绝尘,面如冠玉,大抵万里江山都在他的眼眸之中,所以周围的一切才会瞬间黯然失色。

    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说的便是这样的男子了。

    注意到养女的眼神,热衷于搭红线的纪良轻声咳了一下,出声道:“我这二女儿,虽不比流云温和贤淑,也不算差的。”

    晏斜仿佛并没有听见,望着东边,又有些微微的出神。

    秦黛玄似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辱,当下便怒道:“殿下目光深远,自然是瞧不上我这等死人的。”

    纪良听不懂,晏斜却是能听懂的,她是在讽刺自己那日那句“可能早就死了吧”。

    晏斜眉宇微蹙,转过头来看着她道:“人生在世,最难能可贵的便是自知之明,秦姑娘,你很厉害了。”

    秦黛玄哪里料得到他会这么回答自己,当下气极,杏眼怒视,扔下手中文书便跑走了,裙摆拖在地上,带过一阵疾风。

    “殿下见笑了,”纪良无奈地捡起文书,叹了口气,“我这二女儿就是这样,性子刚烈,凡是都爱钻牛角尖。”

    晏斜笑了笑,原想回答这一点我早就领教过了,终是什么也没有说,目光转了转,朝东边又看了一眼。

    流云,还是不肯见他。

    ****

    午夜时分,百里巷。

    这条巷子位于里街南侧,两边商贩小摊鳞次栉比,一株古榕树下,便是秦黛玄常去的酒家了。

    每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便会来这里打酒喝,且从来不带丫鬟。

    酒后容易吐真言,她怕自己那天不小心说漏了嘴,便要除去身边跟随多年的婢女了,哪怕心再狠,终究也是不愿的。

    况且她本身武艺傍身,一般角色都能解决,带个丫鬟反而累赘。

    暗处有人悄声说话。

    “原以为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今日便中标了。”

    “都说你运气好,看来确实不假,这下王爷可要大大赏赐我们了。”

    “嘘,先别说话……也不知药量够不够。”

    一坛酒下肚,秦黛玄的眼神仍旧是清明的,抬起头,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燕国的明月,故乡的月亮好像也是这般又大又圆的,不同的是,在这里看到的月色,好像更要朦胧一些,许是她喝了酒的原因吧。

    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为自己这别样的人生而笑。

    寻常的女子,有几个会像她这样,自幼背井离乡十几年,背负着为国家窃取最高军事机密的责任,从面部表情、到体态性格,再到身穿男儿铠甲,刀尖舔血,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肉,彻头彻尾改了十几年,她已经不记得原先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不会女红,不爱舞蹈,不喜描画。

    到头来,连莫名其妙的少女怀春心思,也成了她从来没学会的东西。

    她这是怎么了呢?

    又是一坛酒下肚,难得彻头彻尾地醉了一次,秦黛玄托着腮,突然觉得眼前有些黑,或许今日喝得实在太多了吧,还是尽早回去,万一暴露了燕国细作的身份,她这十几年的隐藏便是白忙活一场了……

    为什么越来越黑了呢……

    恍惚间,好像觉得自己飘起来了,秦黛玄浑浑噩噩地想着,难得醉一回,难道要飘回故土了吗?她的亲人,她的师父、师兄,可还记得她吗?

    眼前始终是黑的,双手不知怎么背到后面去了,倏忽之间,好像有人轻柔地解开了她的衣带,双手探入,冷风飕飕灌了进来,吹得她胸口冰冷。

    秦黛玄头皮一凉,霍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