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告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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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瑞霞班被顾文杰买走，姜妍的内心是崩溃的。
据顾捕头的可靠消息，顾文杰早就想买走秋官,奈何黄班主的要价太狠了。
一千两金子，呵呵,他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
恰好这次黄班主惹上了官司,顾文杰连同几个狐朋狗友在县衙活动了一下,直接判了黄班主略买男童、草菅人命、窝藏逃奴等罪名,只待上级公文下来,就要发配充军。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黄班主也曾使银子请人到杭州知府衙门喊冤,知府衙门哪有空理一个戏班子老板，直接发回钱塘县衙审理。
而黄班主也没能耐上诉到巡抚衙门、按察使衙门、布政使衙门或者上京告御状,只能认命。
况且那男童的确不是伤寒而亡,是被心情不好的黄班主一脚在腰上,摔死的。
定了黄班主及一干从犯的罪,瑞霞班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卖了,被唯一的买家顾文杰以三千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这三千两里,大部分还是瑞霞班的大本营——荟芳园的价格,剩下的才是瑞霞班的身价。
县衙的大老爷们显然没把秋官的身价算进去，真是厚道啊。
打听清楚情况后，姜妍第一时间让李保国盯着荟芳园，别让秋官被欺负了，然后跑回了蕉园。
蕉园的后花园里，顾玉蕊正修剪着花枝。
姜妍见到她，眼泪汪汪道，“顾姨，你帮帮我吧。”
顾玉蕊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先说是何事？”
姜妍：“瑞霞班被顾文杰买走了，他一定会对秋官不利的。”
顾玉蕊的手一抖，把刚开花的花苞剪碎了，“谁买走了瑞霞班？”
姜妍：“您侄子顾文杰啊。”
顾玉蕊将剪刀放在了一边，对姜妍道：“你把事情详细和我说说。”
姜妍就李老板帮自己到苏州找黄班主的仇家三少夫人、顾捕头帮自己把黄班主弄到牢里待几天的事都一股脑说了。
最后姜妍总结道：“我是真没想到您侄子会出来掺一脚，反而害了秋官，所以您一定要帮帮我啊，不然我一辈子都要良心不安了。”
“你啊你，”顾玉蕊用指头在姜妍的额头上狠狠戳了几下，“在这等着吧。”
姜妍大喜：“您答应把我啦。”
顾玉蕊没有理她，直接梳洗打扮后出门了。
姜妍则是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顾府。
顾大夫人听婢女通报顾玉蕊来访，当即迎了出去，笑道：“我说今日喜鹊怎么一个劲地叫，原来是知道小姑会来啊。”
顾玉蕊歉疚地福了个身，“做了不速之客，还请嫂子勿怪，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顾大夫人慷慨道：“小姑有事，尽管同嫂子说，嫂子无有不应的。”
顾玉蕊故作为难，“这倒不是我的事，而是文杰他……。”
顾大夫人一惊，紧张道：“那孽障又干什么混账事了。”
顾玉蕊把顾文杰串通官府火速给黄班主定罪，并花三千两银子买了一个戏班子的事，都说了出来，末了道：“他这般迷恋一个戏子，只怕于他前程有碍。”
顾大夫人听罢，脸上阵青阵白，最后忍不住抹起了眼泪：“不瞒小姑，前日我儿跟我要三千两银体己银子捐官，我还当他是突然上进了，高兴了好一阵。”
顾玉蕊恍然大悟道：“我道他哪来那许多银子去买一个没甚用的戏班子。”
顾大夫人抓住了顾玉蕊的手，恳求道：“小姑，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说与我家老爷知道，若他知道了此事，怕是更偏心那个贱人生的庶子了。”
顾玉蕊贴心道：“这道理我如何不知，怎会告诉大哥，可是纸保不住火，文杰他迷恋个戏子的事，终究会被大哥知道的。”
顾大夫人一听也慌了，拉着顾玉蕊的手：“小姑你见识比我广，可知道哪些人想要戏班子，我直接转给他算了。”
顾玉蕊想了想，道：“这样的人我还真知道一个，他自小喜好梨园曲戏，前些日子还跟我说要组建一个昆戏班子呢。”
顾大夫人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还麻烦小姑帮我说项说项，最好今日就把事情办了。”
******
姜妍不敢置信地拿着瑞霞班的一摞契书，这么简单就办好了？
原来对于超龄儿童犯罪，从古至今都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告家长。
顾玉蕊：“这下你可满意了。”
姜妍傻笑着点头：“满意满意，顾姨，这三千两我一年后就还你。”
欠的债越来越多，她也要努力赚钱了。
顾玉蕊懒得看她的傻样，直接端茶送客。
若不是为了顾文杰的前程考虑，她才不会管这档子破事。
书房里，姜妍趴在桌子上一张张理着契书。
三千两银子里，包含了瑞霞班大本营荟芳园的地契，以及瑞霞班所有人的卖身契。
姜妍一张张翻找，找出了秋官的卖身契，小心翼翼地叠好，塞在荷包里，然后抱着匣子就往外跑。
旁边一直看着她忙活的玄微不满地嘟起了嘴，“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去哪啊？”
姜妍：“当然是去荟芳园亲自告诉秋官这个好消息啊。”
玄微：“明天再去不是一样。”
姜妍：“当然不一样了，好消息要第一时间分享啊，不然兴奋度就大打折扣了。”说罢就一溜烟跑了。
看着姜妍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玄微难得孩子气地嘟囔道：“我不喜欢秋官。”
******
荟芳园位于城南大街，位置不是顶好，地方也不够大，却是黄班主花了大价钱盘下来的。
瑞霞班的人平日里就在园子里唱戏，收点门票钱和茶钱，偶尔被青藤茶楼这样的高档场所请去演出。
由于黄班主被衙门拿去的事，荟芳园已经有数日不演出了。
姜妍不是一个人来的，不然她可能连门都进不去，而且她深知气势是由人堆出来的。
譬如领导到地方上指导工作的时候，一个人会显得十分没有存在感。
必须有一大堆西装革履的小领导跟在后面，旁边再有几位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才能凸显出领导的高大气质。
所以此次来荟芳园，姜妍带了李保国和另外四个辽东大汉，十分地有气势，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小公子。
荟芳园里，黄班主原来雇佣的帮闲——也即虎头帮的帮众，早就一哄而散了。
现在守在里面的，是顾府的几个家丁，守着荟芳园防止秋官逃跑。
五个辽东汉子直接踹开了荟芳园的大门，赶走了顾府的家丁，宣布荟芳园已经不属于顾文杰了。
几个家丁一看对方拳头都比自己大一倍，连狠话都没敢放就跑了，一个人回顾府报信，其他人就在外头盯着看情况了。
荟芳园的大小伶人都被这踹门的巨大动静给引了过来。
姜妍抓着一个小男孩问秋官住哪，小男孩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你找师兄干什么，你不要欺负他。”
旁边一个老头谄媚地凑了上来，指着西侧的小楼：“小公子要找秋官啊，他就在那边的楼上呢。”
此时荟芳园西侧的小楼上，秋官正静静地倚靠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听到踹门的动静也没有丝毫反应，想着顾文杰的那句“今夜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日”，想着小巧的匕首要刺向人体的哪个部位才能一击致命。
听到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秋官面无表情地把匕首掩在了袖子里。
“秋官，你在上面吗？”姜妍一边费劲地爬着楼梯，一边喊道。
听到姜妍的声音，秋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迅速地将匕首藏在枕头底下，回道：“我在这儿，你怎地来了。”
姜妍终于爬了上来，把死沉的匣子放在桌上，从荷包里取了身契，献宝似地递给秋官：“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秋官接过契纸，缓慢地展开，“卖身契”、“程秋生”这几个字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六岁，正是与姜妍差不多大的年纪，当然，远没有她的聪慧，他六岁的时候除了想着吃肉就是想着玩泥巴。
他还记得，六岁那年，父母亲人都死于苏州之屠，他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那时候，他还不识字。
他还记得自己对人牙子说：娘说我是秋天生的，所以我叫程秋生。
秋官捏着身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问姜妍：“你怎会有这个。”
姜妍得意道：“整个荟芳园和瑞霞班都被我买下来了，你说我怎会有这个。”
秋官一副想问又怕问的样子，“你莫不是在诓我？”
“我诓你有钱拿吗，”姜妍双手叉腰作茶壶状，臭屁道，“怎么，不相信本公子的实力吗？”
秋官被逗笑了，“信，我当然信。”
姜妍指了指烛台，“你把它烧了，明天我再到衙门注销你的身契，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似是被姜妍的话蛊惑了，秋官有些恍惚，问：“真烧了？”
姜妍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烧了！”
于是秋官捏着身契，凑到了烛火上，跳跃的火苗一下子就舔舐上泛黄的身契，屋内的光线陡然明亮起来，眼角的泪滴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随着身契化为灰烬，秋官的神色越来越轻松，眉间的郁结也逐渐化开。
姜妍敲了敲匣子：“从此以后我就是瑞霞班的东家了，天工阁是用你的银子买的，你打算要房子还是要银子，以后还打算唱戏么？”
秋官：“我既不要房子也不要银子，不如将这瑞霞班分三成股给我可好。”
姜妍心知秋官这是打算继续唱戏了，摇头道：“不好，不好，你七我三。”
秋官有些诧异：“为何？”
姜妍朝他眨了眨眼，“你忘啦，你可是价值千金的主。”
秋官笑道：“那便各退一步，各占五成股如何？”
姜妍朝他拱手道：“恭喜程老板，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啦。”
秋官亦拱手贺道：“恭喜小姜老板，盼你早日脱离这个小字。”
得知瑞霞班被顾文杰买走，姜妍的内心是崩溃的。
据顾捕头的可靠消息，顾文杰早就想买走秋官,奈何黄班主的要价太狠了。
一千两金子，呵呵,他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
恰好这次黄班主惹上了官司,顾文杰连同几个狐朋狗友在县衙活动了一下,直接判了黄班主略买男童、草菅人命、窝藏逃奴等罪名,只待上级公文下来,就要发配充军。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黄班主也曾使银子请人到杭州知府衙门喊冤,知府衙门哪有空理一个戏班子老板，直接发回钱塘县衙审理。
而黄班主也没能耐上诉到巡抚衙门、按察使衙门、布政使衙门或者上京告御状,只能认命。
况且那男童的确不是伤寒而亡,是被心情不好的黄班主一脚在腰上,摔死的。
定了黄班主及一干从犯的罪,瑞霞班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卖了,被唯一的买家顾文杰以三千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这三千两里,大部分还是瑞霞班的大本营——荟芳园的价格,剩下的才是瑞霞班的身价。
县衙的大老爷们显然没把秋官的身价算进去，真是厚道啊。
打听清楚情况后，姜妍第一时间让李保国盯着荟芳园，别让秋官被欺负了，然后跑回了蕉园。
蕉园的后花园里，顾玉蕊正修剪着花枝。
姜妍见到她，眼泪汪汪道，“顾姨，你帮帮我吧。”
顾玉蕊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先说是何事？”
姜妍：“瑞霞班被顾文杰买走了，他一定会对秋官不利的。”
顾玉蕊的手一抖，把刚开花的花苞剪碎了，“谁买走了瑞霞班？”
姜妍：“您侄子顾文杰啊。”
顾玉蕊将剪刀放在了一边，对姜妍道：“你把事情详细和我说说。”
姜妍就李老板帮自己到苏州找黄班主的仇家三少夫人、顾捕头帮自己把黄班主弄到牢里待几天的事都一股脑说了。
最后姜妍总结道：“我是真没想到您侄子会出来掺一脚，反而害了秋官，所以您一定要帮帮我啊，不然我一辈子都要良心不安了。”
“你啊你，”顾玉蕊用指头在姜妍的额头上狠狠戳了几下，“在这等着吧。”
姜妍大喜：“您答应把我啦。”
顾玉蕊没有理她，直接梳洗打扮后出门了。
姜妍则是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顾府。
顾大夫人听婢女通报顾玉蕊来访，当即迎了出去，笑道：“我说今日喜鹊怎么一个劲地叫，原来是知道小姑会来啊。”
顾玉蕊歉疚地福了个身，“做了不速之客，还请嫂子勿怪，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顾大夫人慷慨道：“小姑有事，尽管同嫂子说，嫂子无有不应的。”
顾玉蕊故作为难，“这倒不是我的事，而是文杰他……。”
顾大夫人一惊，紧张道：“那孽障又干什么混账事了。”
顾玉蕊把顾文杰串通官府火速给黄班主定罪，并花三千两银子买了一个戏班子的事，都说了出来，末了道：“他这般迷恋一个戏子，只怕于他前程有碍。”
顾大夫人听罢，脸上阵青阵白，最后忍不住抹起了眼泪：“不瞒小姑，前日我儿跟我要三千两银体己银子捐官，我还当他是突然上进了，高兴了好一阵。”
顾玉蕊恍然大悟道：“我道他哪来那许多银子去买一个没甚用的戏班子。”
顾大夫人抓住了顾玉蕊的手，恳求道：“小姑，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说与我家老爷知道，若他知道了此事，怕是更偏心那个贱人生的庶子了。”
顾玉蕊贴心道：“这道理我如何不知，怎会告诉大哥，可是纸保不住火，文杰他迷恋个戏子的事，终究会被大哥知道的。”
顾大夫人一听也慌了，拉着顾玉蕊的手：“小姑你见识比我广，可知道哪些人想要戏班子，我直接转给他算了。”
顾玉蕊想了想，道：“这样的人我还真知道一个，他自小喜好梨园曲戏，前些日子还跟我说要组建一个昆戏班子呢。”
顾大夫人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还麻烦小姑帮我说项说项，最好今日就把事情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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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妍不敢置信地拿着瑞霞班的一摞契书，这么简单就办好了？
原来对于超龄儿童犯罪，从古至今都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告家长。
顾玉蕊：“这下你可满意了。”
姜妍傻笑着点头：“满意满意，顾姨，这三千两我一年后就还你。”
欠的债越来越多，她也要努力赚钱了。
顾玉蕊懒得看她的傻样，直接端茶送客。
若不是为了顾文杰的前程考虑，她才不会管这档子破事。
书房里，姜妍趴在桌子上一张张理着契书。
三千两银子里，包含了瑞霞班大本营荟芳园的地契，以及瑞霞班所有人的卖身契。
姜妍一张张翻找，找出了秋官的卖身契，小心翼翼地叠好，塞在荷包里，然后抱着匣子就往外跑。
旁边一直看着她忙活的玄微不满地嘟起了嘴，“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去哪啊？”
姜妍：“当然是去荟芳园亲自告诉秋官这个好消息啊。”
玄微：“明天再去不是一样。”
姜妍：“当然不一样了，好消息要第一时间分享啊，不然兴奋度就大打折扣了。”说罢就一溜烟跑了。
看着姜妍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玄微难得孩子气地嘟囔道：“我不喜欢秋官。”
******
荟芳园位于城南大街，位置不是顶好，地方也不够大，却是黄班主花了大价钱盘下来的。
瑞霞班的人平日里就在园子里唱戏，收点门票钱和茶钱，偶尔被青藤茶楼这样的高档场所请去演出。
由于黄班主被衙门拿去的事，荟芳园已经有数日不演出了。
姜妍不是一个人来的，不然她可能连门都进不去，而且她深知气势是由人堆出来的。
譬如领导到地方上指导工作的时候，一个人会显得十分没有存在感。
必须有一大堆西装革履的小领导跟在后面，旁边再有几位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才能凸显出领导的高大气质。
所以此次来荟芳园，姜妍带了李保国和另外四个辽东大汉，十分地有气势，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小公子。
荟芳园里，黄班主原来雇佣的帮闲——也即虎头帮的帮众，早就一哄而散了。
现在守在里面的，是顾府的几个家丁，守着荟芳园防止秋官逃跑。
五个辽东汉子直接踹开了荟芳园的大门，赶走了顾府的家丁，宣布荟芳园已经不属于顾文杰了。
几个家丁一看对方拳头都比自己大一倍，连狠话都没敢放就跑了，一个人回顾府报信，其他人就在外头盯着看情况了。
荟芳园的大小伶人都被这踹门的巨大动静给引了过来。
姜妍抓着一个小男孩问秋官住哪，小男孩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你找师兄干什么，你不要欺负他。”
旁边一个老头谄媚地凑了上来，指着西侧的小楼：“小公子要找秋官啊，他就在那边的楼上呢。”
此时荟芳园西侧的小楼上，秋官正静静地倚靠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听到踹门的动静也没有丝毫反应，想着顾文杰的那句“今夜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日”，想着小巧的匕首要刺向人体的哪个部位才能一击致命。
听到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秋官面无表情地把匕首掩在了袖子里。
“秋官，你在上面吗？”姜妍一边费劲地爬着楼梯，一边喊道。
听到姜妍的声音，秋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迅速地将匕首藏在枕头底下，回道：“我在这儿，你怎地来了。”
姜妍终于爬了上来，把死沉的匣子放在桌上，从荷包里取了身契，献宝似地递给秋官：“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秋官接过契纸，缓慢地展开，“卖身契”、“程秋生”这几个字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六岁，正是与姜妍差不多大的年纪，当然，远没有她的聪慧，他六岁的时候除了想着吃肉就是想着玩泥巴。
他还记得，六岁那年，父母亲人都死于苏州之屠，他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那时候，他还不识字。
他还记得自己对人牙子说：娘说我是秋天生的，所以我叫程秋生。
秋官捏着身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问姜妍：“你怎会有这个。”
姜妍得意道：“整个荟芳园和瑞霞班都被我买下来了，你说我怎会有这个。”
秋官一副想问又怕问的样子，“你莫不是在诓我？”
“我诓你有钱拿吗，”姜妍双手叉腰作茶壶状，臭屁道，“怎么，不相信本公子的实力吗？”
秋官被逗笑了，“信，我当然信。”
姜妍指了指烛台，“你把它烧了，明天我再到衙门注销你的身契，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似是被姜妍的话蛊惑了，秋官有些恍惚，问：“真烧了？”
姜妍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烧了！”
于是秋官捏着身契，凑到了烛火上，跳跃的火苗一下子就舔舐上泛黄的身契，屋内的光线陡然明亮起来，眼角的泪滴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随着身契化为灰烬，秋官的神色越来越轻松，眉间的郁结也逐渐化开。
姜妍敲了敲匣子：“从此以后我就是瑞霞班的东家了，天工阁是用你的银子买的，你打算要房子还是要银子，以后还打算唱戏么？”
秋官：“我既不要房子也不要银子，不如将这瑞霞班分三成股给我可好。”
姜妍心知秋官这是打算继续唱戏了，摇头道：“不好，不好，你七我三。”
秋官有些诧异：“为何？”
姜妍朝他眨了眨眼，“你忘啦，你可是价值千金的主。”
秋官笑道：“那便各退一步，各占五成股如何？”
姜妍朝他拱手道：“恭喜程老板，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啦。”
秋官亦拱手贺道：“恭喜小姜老板，盼你早日脱离这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