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计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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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的城中村改造是由中央专项拨款、地方资金配套，引进商业模式，本年度沙城市最大的一项惠民工程。计划投资上百亿，建成后将改变沙城市容市貌，改善居民的生活环境，本来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可是在执行过程中却成了各路大妖小怪们眼中的一块唐僧肉。
在当官的眼里，这是一项“惠官工程”：拆迁款是可以克扣的，工程招标是可以受贿的；在开发商眼里这是一项“惠商工程”：施工是可以偷工减料的，廉价的土地上是可以盖楼卖钱的。甚至街头的地痞混混也是欢呼雀跃，他们可以混进拆迁队，“合法”的欺压百姓，还有钱可拿。只是那些村民，几十万卖掉了可以世代相传宅基地和房屋，再用这些钱来买开发商的只有七十年房子，钱转了一圈，又回到开发商手里，除了一个早已不再金贵的市民身份，什么也得不到。
自古官家统御草民，无非是“欺”“压”二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利用官民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用甜蜜的谎言来欺骗、麻醉草民。所以官家的一切都是机密。人们普遍对神秘的东西心存敬畏，这样一来，草民们便对官家识若神明，当官的就能为所欲为了。
“刁民是妖，不打不招。”谎言也有失效的时候，这时候就是大棒子伺候的时候了。对于个别不听话的刁民，一顿大棒子，劳教几天就老实了。但对于群体事件，就不能这么简单粗暴了：你总不能把草民都关起来吧？这就需要策略了。无非就是收买拉拢、分化瓦解。等到村民散去，，便可以逐个对付了。
熊市长在官场浸淫多年，深得其中精髓。几招使出来，村民们便老实了，已经撤出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在犯嘀咕，准备拆除帐篷，随时撤离。
我和大头暗暗着急，而这一切却早在猪头的意料之中，气定神闲的指示我和大头依计行事。
傍晚时分，我和大头又一次来到西关城中村。村民们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二十户还在坚持。地上满是各种垃圾和人们的排泄物，臭气熏天。
留守的村民中有一有户是大头的远房亲戚，此时也在收拾东西，准备拆帐篷。
“表舅，也准备撤啊？”大头问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头。
老头抬起头，道：“你是——”
“我是大头啊，赵毛蛋家的大小子啊。”大头道。
“噢——是大头啊，好几年没见，出息了。听说当校长了？”老头说着，找出两个小马扎，打开了，用袖子拭去上面的尘土，让我俩坐下，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教……”
我冲大头施了一个眼色，大头连忙改口道：“啊，他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是我的好兄弟，不是外人。”
“老师好，老师好啊，都是老实人，厚道。”老头道。
我笑了，问老头：“老师怎么都成老实人了？现在这世道，‘老实’可不是夸人的词啊。”
老头眼一乜斜，道：“当老师的哪个不是一肚子学问，稍微捣蛋透钻（河南方言，聪明伶俐的意思）点的，都去当官发财了，还在一线教书的可不就都是老实人了？”
我仔细一想，这些年教师队伍里那些有头脑、有门路的，要么考公务员，要么当领导，要么挂职经商，留在教学一线的可不就剩下沙北王二那样的老实人了？“人老成精”，老头虽然肚子里墨水不多，却也是世事洞明啊。
我心下叹服，笑道：“老人家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您这么收拾东西，也是要撤离了？政府欠下的补偿款都给了吗？”
老头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哪儿给了？市里领导说，正在筹集资金，等拆迁完成后就发放。哼，这不是‘草杆子烧香，糊弄鬼’的吗？前些年城东搞拆迁，领导也是这么说的，到现在拆迁款还没发到手里呢！”
“那你干嘛还要撤呢？”我问道。
“不撤能咋滴？村子里最有势力的张家和王家都撤了呢。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剩下咱几户老实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况且这次也补了四五十万，比前几年城东的多多了，我老头子也知足了。”老头道。
“表舅，你知道不知道，张家和王家每户都从政府拿了五十万才撤的，人家的钱已经到手了。”大头道。
“啊？当初重返村里也是这两家鼓动的，怎么钱一到手就不顾大伙了？还说他们相信政府，还要大伙配合政府工作，原来是被收买了，当了叛徒了啊！”老头气愤道。
“大叔，想不想拿回你的补偿款？”我趁热打铁道。
“咋不想？四五十万呐，后半辈子，连棺材钱都有了！可是怎样才能拿到呢？”老头眼前一亮。
“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再坚持两天。”我说。
“只要两天？”
“对，只要两天。政府与开发商签订的拆迁协议的最后期限也只有两天了。到时候完不成拆迁任务，是要赔偿损失的，那可是几千万呐。你看，现在只剩下十几户了，每一户补偿五十万，也不过五百多万挡住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政府这五百万还是舍得的。”我继续劝道。
“大头？这靠谱吗？”老头疑惑地问大头。
“这是内部消息，没有比这更靠谱的了。”大头信誓旦旦道。
“嗯，也是这个理。前些年，城东拆迁，别人的补偿款都没拿全，几个钉子户倒是多拿了好几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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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这可是政府的绝密消息，看在咱们亲戚的份上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能泄密啊。”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
“这个我懂、我懂。你俩放心，你们的话我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老头拍着胸脯道。
告别老头，路上大头不解地问：“只剩十几户了，离大哥说的至少三十几户还差的远呢，你怎么还让他保守秘密呢？”
我笑道：“老头是你的亲戚，所以你向他透露这个秘密；老头也还有他的亲戚，他也会向他的亲戚透露这个秘密，并且也会这样叮嘱。越是神秘的消息，传播的速度越快。小道消息就是这样传播开的。你看着吧，明天就会有不少村民返回了。”
大头大笑，捶我一拳道：“沙子，真有你的，除了大哥，我就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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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的城中村改造是由中央专项拨款、地方资金配套，引进商业模式，本年度沙城市最大的一项惠民工程。计划投资上百亿，建成后将改变沙城市容市貌，改善居民的生活环境，本来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可是在执行过程中却成了各路大妖小怪们眼中的一块唐僧肉。
在当官的眼里，这是一项“惠官工程”：拆迁款是可以克扣的，工程招标是可以受贿的；在开发商眼里这是一项“惠商工程”：施工是可以偷工减料的，廉价的土地上是可以盖楼卖钱的。甚至街头的地痞混混也是欢呼雀跃，他们可以混进拆迁队，“合法”的欺压百姓，还有钱可拿。只是那些村民，几十万卖掉了可以世代相传宅基地和房屋，再用这些钱来买开发商的只有七十年房子，钱转了一圈，又回到开发商手里，除了一个早已不再金贵的市民身份，什么也得不到。
自古官家统御草民，无非是“欺”“压”二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利用官民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用甜蜜的谎言来欺骗、麻醉草民。所以官家的一切都是机密。人们普遍对神秘的东西心存敬畏，这样一来，草民们便对官家识若神明，当官的就能为所欲为了。
“刁民是妖，不打不招。”谎言也有失效的时候，这时候就是大棒子伺候的时候了。对于个别不听话的刁民，一顿大棒子，劳教几天就老实了。但对于群体事件，就不能这么简单粗暴了：你总不能把草民都关起来吧？这就需要策略了。无非就是收买拉拢、分化瓦解。等到村民散去，，便可以逐个对付了。
熊市长在官场浸淫多年，深得其中精髓。几招使出来，村民们便老实了，已经撤出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在犯嘀咕，准备拆除帐篷，随时撤离。
我和大头暗暗着急，而这一切却早在猪头的意料之中，气定神闲的指示我和大头依计行事。
傍晚时分，我和大头又一次来到西关城中村。村民们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二十户还在坚持。地上满是各种垃圾和人们的排泄物，臭气熏天。
留守的村民中有一有户是大头的远房亲戚，此时也在收拾东西，准备拆帐篷。
“表舅，也准备撤啊？”大头问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头。
老头抬起头，道：“你是——”
“我是大头啊，赵毛蛋家的大小子啊。”大头道。
“噢——是大头啊，好几年没见，出息了。听说当校长了？”老头说着，找出两个小马扎，打开了，用袖子拭去上面的尘土，让我俩坐下，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教……”
我冲大头施了一个眼色，大头连忙改口道：“啊，他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是我的好兄弟，不是外人。”
“老师好，老师好啊，都是老实人，厚道。”老头道。
我笑了，问老头：“老师怎么都成老实人了？现在这世道，‘老实’可不是夸人的词啊。”
老头眼一乜斜，道：“当老师的哪个不是一肚子学问，稍微捣蛋透钻（河南方言，聪明伶俐的意思）点的，都去当官发财了，还在一线教书的可不就都是老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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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叹服，笑道：“老人家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您这么收拾东西，也是要撤离了？政府欠下的补偿款都给了吗？”
老头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哪儿给了？市里领导说，正在筹集资金，等拆迁完成后就发放。哼，这不是‘草杆子烧香，糊弄鬼’的吗？前些年城东搞拆迁，领导也是这么说的，到现在拆迁款还没发到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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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舅，你知道不知道，张家和王家每户都从政府拿了五十万才撤的，人家的钱已经到手了。”大头道。
“啊？当初重返村里也是这两家鼓动的，怎么钱一到手就不顾大伙了？还说他们相信政府，还要大伙配合政府工作，原来是被收买了，当了叛徒了啊！”老头气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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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再坚持两天。”我说。
“只要两天？”
“对，只要两天。政府与开发商签订的拆迁协议的最后期限也只有两天了。到时候完不成拆迁任务，是要赔偿损失的，那可是几千万呐。你看，现在只剩下十几户了，每一户补偿五十万，也不过五百多万挡住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政府这五百万还是舍得的。”我继续劝道。
“大头？这靠谱吗？”老头疑惑地问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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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老头是你的亲戚，所以你向他透露这个秘密；老头也还有他的亲戚，他也会向他的亲戚透露这个秘密，并且也会这样叮嘱。越是神秘的消息，传播的速度越快。小道消息就是这样传播开的。你看着吧，明天就会有不少村民返回了。”
大头大笑，捶我一拳道：“沙子，真有你的，除了大哥，我就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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