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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身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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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竟有三四人彻夜无眠,当然喜出望外的王氏除外。天亮了,张管家终于派人来传话,说是辰时到夫人的院子里去。王氏开心极了,星月也很激动,乖乖配合着她并双娇姐妹精心打扮。双娇看着年纪不大,可是梳妆确是把好手,没多会儿,张星月就叫她给拾掇出来了。铜镜中的脸庞,略略带着点稚气,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还没到最美丽的盛放时候,但饶是如此,仍是园子里最耀眼的所在。双娇瞧着星月的肤色,给她搭配了一套玫红色襦裙,配黄金头面,看着十分喜庆。但星月瞧了瞧,好像不太满意,命王氏去将一件大红色交领曲裾取来换上,重新梳了个流苏髻,用一顶纯金打造的秋海棠步摇冠固定。这么隆重的打扮,王氏也是第一次见,不得不说,一下就将星月的稚气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世家贵女神圣不可侵犯的傲气。

    星月是遇强则强的性格,虽然初来乍到,按理应该低调行事,但显然新夫人和父亲的庶女们并没有因此礼待自己,还有赵教习,也因为自己模糊不清的身份贬低母亲,这是决不能容忍的。所以,与其畏畏缩缩仰人鼻息,不如凌厉些,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这些天张星月一直没有出门,今日是第一回,双娇在前头引路,王氏和双娥陪伴左右。进入大园子,站在中心拱桥的最高点,张星月目光回望住处,楼榭亭阁,高下错落,自己的院子是其中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座。默默伫立,双娇双娥都以为她在欣赏美景,只有王氏心里透着一点陌生而熟悉的悲凉。

    “走吧”。星月道,重新启程脚步似多了一份坚定。

    新夫人的院子是张府后庭的中心,自然而然的宽敞明亮、装饰繁复,一群丫婢在院门口恭敬迎候,皆穿着霜色衣服配青绿色衣带,十分有规矩。看见张星月,弯着腰、低眉顺眼的称“姑子”。当家主母的院子,今天又有郎君并各位少爷在场,一般丫婢都不允许进入,双娥脸上难掩失望,星月这才发现,这丫头竟涂了脂粉,当然因为那位风姿卓卓的二少爷,这些天他的名字已然如雷贯耳。

    王氏打高帘子,张星月几乎是昂着头直直进入的厅堂。张郎君和崔氏坐上位,底下一左一右围着两排密密实实的人墙。怎么形容眼中的情景,张星月恍如坠入了盘丝洞,各色燕瘦环肥或惊讶、或好奇、或蔑视地盯着自己,眼神跟随自己脚步转动的还有一群见过和没见过的“兄弟姐妹”,大的有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小的则有尚在襁褓的。张星月内心风起云涌,但面上强自镇定,走到张郎君面前,盈盈一拜,声音清澈动人:“星月拜见父亲。”

    张七郎有些心理准备,毕竟让管家去庐陵张府接星月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另外就是昨晚,和绿珠耳鬓厮磨之际,她提了多次星月的名字。但今日一见,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血浓于水?骨肉情深?张七郎余光环视了一下四周,明明自己有那么多子女。

    “好孩子,近前来吧”,一开口,声音都有些轻颤,指着身旁的女人介绍,“见见你母亲。”

    星月低眉一拜:“母亲。”抬头入眼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银盘鹅蛋脸,不算美丽,至少和周围的艳丽女人相比过于普通,但胜在气质端庄,着一身朱红色缎面平金绣对襟衫,配六幅石榴红交领襦裙,金镶玉头面,叠放在膝部的双手,各戴了一只温润如玉的羊脂手镯,手指间则是碧玉镶金戒指,整个人妆扮得颇为雅致。

    “好标致的姑子呀。”崔氏笑着赞道,伸手牵起星月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从庐陵那么远的地方赶来,真是难为你了。”说完将人亲切地拉到身侧,指着人一个个给她介绍:“这是珠姨娘,这是红姨娘,这是阮姨娘”。星月一一颔首。崔氏又指着身旁坐着的少年道:“这是精文,是你二弟弟,站在后头的是大公子,精武。”星月道:“二弟弟好,大哥哥好。”精文精武起身作揖还礼,道:“大姐姐/妹妹好。”

    “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拘谨。”轮着介绍姑子了,张星月一眼在人群中就看见了张至洁,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对方正用一双细长的狐狸眼上下打量自己,还是一样的讨厌和不友善。崔氏道:“这是珠姨娘生的姑子,至洁,你应当见过吧。”说到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望向张七郎,极为自然从容地挑起另一个话题:“前几日学堂的赵教习来回禀,说是几个姑子闹了误会,我想着您不在府里,就不曾声张,说白了都是自家姐妹,没必要叫下人看了笑话。今日您在,正好拿个主意,星月的秉性我们都看在眼里,是个知书达理的,可不能叫其他目无尊卑、胆大包天、口无遮拦的人欺负了去!”

    张七郎还未说话,另一旁的绿珠夫人先愤愤开了口:“夫人说的哪里话,小孩子家家偶尔拌嘴也是有的,怎就成了目无尊卑、胆大包天、口无遮拦,这话要传出去,姑子的名声作何?再说,星月只是个小姑子,不明事理情有可原,您可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这样小题大做后果如何您不清楚?还是您根本就要毁了姑子的前程!”

    此言字字珠玑,好不凌厉。张星月不禁细看了绿珠夫人一眼,媚眼如丝,身形婀娜,不知比崔氏好看了多少倍。

    听见绿珠驳斥,崔氏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对着郎君抱怨道:“您看看,好一张伶牙俐嘴,可怜我们星月,将将进府就叫人踩在脚下欺辱。”

    “哦吼!当着孩子的面,越说越离谱!”张郎君呵道,“这件事管家已经跟我回禀,纯属误会,况且赵教习已命至洁将”孝经“抄写十遍,就不要斤斤计较了。”这意思就是站在绿珠夫人这边了,想到昨日张七郎竟然歇在那个狐媚子院里,崔氏气得说不出话。绿珠夫人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淡定,此刻她唇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看来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而她显然总能占领上风。眼看这事即将翻篇,张星月忽然对着张七郎脚边“扑通”一跪,颤颤开口:“父亲,都怪星月,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星月不该惹父亲母亲和珠姨娘生气;拊我蓄我,长我育我,不该因为生母早逝而将她的教诲遗忘;顾我复我,出入腹我,不该因为是父亲的嫡女就不包容庶妹直呼我的名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最不该因为要报父母恩而不听赵教习训斥呵责庶妹议论亡母。”

    庶女以下犯上,不尊嫡姐,口无遮拦,侮辱主母。张七郎听到这里总算懂了,张管家怕自己生气支支吾吾,绿珠则怕自己惩罚至洁避重就轻,全都未说实话。要知道世家门阀最重尊卑、感孝悌,张氏祖上是有名的“孝廉”,今日的事若传出去,岂不是要坏了张府百年门楣!

    “慈母爱子,非为报也!”坐在一旁的二公子张精文叹道:“父亲,尊师重孝乃人伦纲常,大姐姐慈孝之心,儿子都自叹不如,此事确是庶妹错了。”

    张七郎点点头,扶起张星月,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随后怒吼一声:“好个目无尊卑、胆大包天、口无遮拦的孽障,还不跪下!”

    人群中张至洁映在脸上的风光得意还未褪去,就听得父亲口气一百八十度转弯,呆愣了好一会才跪下来,眼泪鼻涕瞬间糊满脸颊。

    “父亲,当日管家只说会有一个新姐妹一同上课,我并不知道星月的身份是嫡姐,所以才有些口不择言,父亲,您不要生气!”

    “孽障住口!还敢直呼嫡姐名讳!”

    崔氏也道:“真是目无尊卑,不知羞耻!”

    张至洁深感不妙,转而又向绿珠夫人求救:“阿姆救我,呜呜!”

    绿珠夫人早已哭得梨花带雨,走到张至洁身旁,在张郎君面前也跪了下来:“郎君您不是最宠至洁吗?您就原谅她一回吧。”

    张七郎有些恻动,却听身旁二公子又道:“原谅她,到时我张家百年门楣受辱,谁来原谅!”

    “二郎”,绿珠夫人道:“平日珠姨娘若有得罪,还请您高抬贵手,留姑子一条生路!”

    “珠姨娘,什么叫高抬贵手?!”听见狐媚子说自己儿子,崔氏瞬间强硬起来:“明明是你自己生的姑子不争气!”

    精文摆了摆手示意母亲不必多言,自己正视珠姨娘道:“精文只是就事论事,大姐姐进府是父亲一手安排的,早在几个月前张管家就准备了,要说这么大的事庶妹不知道,实在站不住脚。”说完转头看着神情已经十分慌张的张至洁:“庶妹也是聪明人,奉劝你现在向父亲认错才是王道,再狡辩下去,只是多加一条明知故犯的罪名!”

    “呵呵,到底是至洁明知故犯,还是有人故意作梗?!”珠姨娘突然凌厉起来:“夫人明知星月嫡女身份为何安置在薇雨堂上课!”

    此言一出,张七郎迅速看了崔氏一眼:“怎么回事?”

    崔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解释道:“清儿久病,芙风堂一直空置,也未请教习,我想着郎君一直注重公子和姑子的课业,就暂时将星月安置薇雨堂几天······”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恐怕心里根本就不曾把星月看作嫡女!”珠姨娘打断崔氏道,而崔氏确实被她说中了心里话,一时语噎,只好对着张七郎哀声抱怨起来。

    张七郎一夜颠鸾倒凤,早已疲极,此刻听着一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尖酸对决,心肝隐隐作痛。“管家!传令下去,庶女张至洁,目无尊卑以下范上,即日起闭门自省,任何人不得探视,直到她想明白为止!”

    “是,郎君!”张管家应道,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立刻抡起衣袖将张至洁架着回了自己院子。

    之后又对崔氏厉声道:“你将星月安置妥帖,切莫耽误了她的功课。”

    此时精文突然开口:“父亲莫气,母亲左不过是想替您节约些家财罢了,重开芙风堂资费颇多,不如让大姐姐与我同大哥哥一起在清墨堂上课。”

    “那怎么行!”崔氏一听不乐意了,张星月怎么配和自己儿子一个学堂上课。

    张七郎倒是没有表态,只道:“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和精武。”

    “父亲,母亲,您们忘了,我下月就要入国子学了!”

    听到这,张七郎一锤定音:“就按精文说的办吧。”

    张七郎拍了拍精文的肩膀,对这个儿子他向来满意,又看了看鲜妍如芙蓉的星月,和煦一笑,然后就大袖一挥,往前院去了。绿珠夫人颓然摊在地上,大概是第一次在崔氏面前失了颜面,她在心里给精文和星月暗暗记了一笔。崔氏罚了绿珠夫人半年的份例,又当着众人的面将她训斥了一番,心里甚为畅快,连带着看星月都顺眼了许多,全然忘记了自己正是这出戏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