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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独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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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戟跟着张管家的脚步,入目是满园杏色,洛阳张府虽根基尚浅,但是家族巧于经营,几百年传下来,也积累了相当的财富。到这一代家主,张七郎,常伴君侧,已是到达鼎盛了。父亲与他偶尔聊过张郎君,就说过他在音律方面造诣极高,如今从这修葺得巧夺天工的亭台水榭来看,他在艺术方面,也有超高天分。

    半月形的湖泊,依着天然形势修饰成了月牙弯,岸边种了许多梅树和垂柳,又在靠近亭台位置,种了繁茂的荷花,此刻天气寒冷,荷花俱已破败,但是有几个瘦骨嶙峋的莲蓬孤立水中,不难想见夏日这里是怎样一幅美景,垂柳凫水、接天莲叶、映日荷花。

    何戟定定立在亭台中央,远眺对面景色,有冷风自他脸颊耳边吹过,他积郁于顶的酒气,稍稍清醒,只觉眼前景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好生奇怪。父亲常常教导他,做学问不算难事,难的是做人,劝他不要以自己的才学自傲,要懂得收敛和审时度势。

    他原先是不懂的,十六岁的少年,身居显位,人人都夸他虎父无犬子,好像他是何大人的儿子,就该是这样,聪敏博学、才思如涌、克制隐忍、前程似锦,一切人生线路都已设定完美,不容许有半点偏离。殊不知头顶笼着父亲的光环,他失了普通少年乐趣,他内心有时又是多么压抑。

    如今他看着水中枯败的莲蓬,突然有些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盛极必衰,正是生在盛荷满塘的荥阳何氏,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和赞赏、甚至推崇自己,而一旦自己真的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或者偏离了别人给他设定的成功轨迹,遭受的怀疑和辱骂可想而知。唯有比一般人勤奋、忍一般人所不能忍,方能保住家族赋予的荣耀。

    饶是张星月主仆几人合力,一丝不苟的小心采摘,不利花开的季节,也是徒劳无获。她们只摘到了小小的一捧,勉强够做一碟糕点,不过胜在新鲜,几人兴高采烈的又说起了如何制作桂花糕的方法。

    星月笑着道:“用鱼胶粉和红糖霜烧热拌匀了,加桂花、枸杞,若是你喜欢,还可以加山楂,就算多吃了几块也不会胀腹……”她说的兴起,听得津津有味的二人,双娇并双生扬在脸上的笑容却戛然凝固,张星月顺着她们的眼神转身一看,对面亭子里站着一个人,月牙湖面烟雾缭绕,那人穿着广袖长袍,身段修长,如瀑墨发束着檀木小冠,更显得仙逸出尘,凌绝众生。

    张星月立刻就认出,这是何戟,若是没有昨天这一幕,她真想冲上前去···去干什么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看见他,与他说话,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如此和煦,又带着点食髓知味的魅惑。对面的何戟身子微微动了几下,张星月感觉他看见了自己,可是却无动于衷。

    水榭通往内院的路只有一条,她要是往回走难免要和何戟碰上面,她要是往后走,当真是退无可退了。

    双娇看着何博士,心里难免有几分紧张,服侍姑子那么久,她对星月的脾性早已十分熟悉,姑子喜欢何博士,昨天因为一点误会就耿耿于怀,惆怅得连午膳都没用,也不知道二人真的碰上面,又会发生怎样的摩擦···她看面前的姑子迟疑了一下,然后似乎打定了主意似的,径直往前走去,不由着急道:“姑子···我们还是等会再走吧,眼看何博士就在前面,碰上怕是不好吧···”

    张星月看了一眼双娇,又看了一眼同样满脸凝色的双生,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抿唇一笑道:“不往前走,还能退后到哪去,我胸怀坦荡,何苦要做缩头河龟,走吧,没什么的。”

    站在高处的何戟此时已完全清醒,一眼就看清了从湖岸上往回走的张星月,他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莫名跌宕起伏。然而时间不容他多想,一旁的张管家已躬身行礼道:“姑子也在啊!”迫使他不得不正面面对星月。

    张星月表现得落落大方,微笑着点点头,又对何戟福了福:“何博士有礼!”声音平静无波,听着还带点疏离,更可气的是,好像昨天就在此地发生的纠葛,完全与她无关一样。

    不行,她可以不在意,他却不能不将话说清楚,既是与崔三郎有了前情,又何苦来招惹自己,既是招惹了自己满腔情思,又全然不顾他的悲喜。他轻声对张管家道:“烦请管家避让几步,我与星月姑子,有几句话想说!”

    他口气温和,面色也看不出异常,但是张管家听在耳里,却有些呆愣,何小郎何时与星月姑子那么稔熟!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双娇,不过还有几个丫鬟在此,二人不算独处,便听从何戟的吩咐,退到远处等着。

    张星月抬头看着他:“何博士有什么话要说?”

    何戟叹了口气道:“姑子,艳生冒犯了,男女之妨重于泰山,你以后切莫再这样了。昨日我看你与崔三郎多有牵扯,饶是嫡亲兄妹,也要注意分寸。我听你大哥说,你从庐陵刚来洛阳不久,想来各地风俗不同也未可知,但艳生还是奉劝你一句,入乡随俗,毕竟我们洛阳的贵女,可是最注重闺誉的。”他想同她说,叫她离崔三郎远一些,否则会影响她以后的议亲,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她不注重闺誉,他烦躁极了,平时自己最擅长论辩,如何今日却将一番体贴情话说成这个样子!

    “罢了罢了···”言多必失,他索性挥了挥手。

    张星月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竟不知自己在他心里是如斯模样。“何博士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以后切莫怎样?”要说自己同崔三郎的事,昨日当着众人的面,她已然说得很明白了。也不知这何博士到底联想到了什么,要这么说他。

    何戟闻言面色一僵,自己只不过是好心提醒她一句,她怎么还误会上他了。她也不想想,若是换做别人,他还会多说一句话吗···就算刚才和刘吟雪多说了两句,也是为了帮她的弟弟!

    因此他理直气壮道:“莫要让我再看见你同别的男子牵扯!原先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从今以后你须答应我,要自持身份,姑子若是不矜持,是没有人会喜欢的···”

    原来他还在记着昨日的事!张星月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敢情她昨日特意解释的那些,他根本就不相信!

    “我想何博士是误会···”张星月甫一开口,就听到不远处的张管家道:“二公子、王小郎好!”声音格外大,这是要提醒他们的。

    张星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张精文同王之槐就已经说说笑笑朝他们站的位置走过来了。

    王之槐看见张星月的时候,感觉心跳都莫名漏了一拍。他咳嗽着清理了一下嗓子,并挺直了腰身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挺拔一些,和张精文说话时,也尽量表现出自己最温和的样子,他分明记得,昨日他帮她解围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张精文看见姐姐,笑着迎上去问她:“姐姐不是用不惯北方菜,要回自己的小厨房用膳吗?怎么还在这儿,还遇见了老师···”

    张星月正愁没有人懂她,正好接着精文的话解释道:“昨日莫名其妙受辱,我连用膳的心情都没有,回院子要经过梅林,恰巧我的丫鬟说这岸边种了几棵四季桂,我便想着顺道摘点桂花回去,做些桂花蜜。”她把手中的锦帕摊开,果然里面裹着一团淡黄色的桂花,“就是不到开花的季节,分量少了些,只够做碟桂花糕的。”

    何戟心里咯噔一下,昨日的事,她竟忧愁挂怀到如此地步,竟然茶饭不思了么?

    难怪刚才路过女眷席面,他往里面撇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张星月。那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还以为她满不在乎,要她注重闺誉···何戟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忍不住抿住了唇,似乎觉得刚刚压下去的酒劲,这会又上头了。

    相较于何戟的窘迫,王之槐笑眯眯道:“想不到星月姑子还会做桂花蜜,昨日吃了你做的茶点,真是意犹未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个口福!”

    何戟听了好友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张精文离他最近,使劲戳了他的腰窝子一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师兄平时虽然散漫,但是从来没有这样不懂礼法,果真是色迷心窍了。

    张星月微微愣了一下,王之槐这是什么意思···她略略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正满面笑容的望着自己,礼貌道:“这自然是可以的。”

    王之槐十分高兴,“那就有劳星月姑子了,等你做好了桂花蜜,我再来张府做客。”

    张星月浅笑嫣嫣,反正这桂花蜜最快也要到明年夏天,这里隔着小半年的日子呢!“那好啊,你是精文师兄,又与我弟弟交好,能来张府做客,星月自然不胜欢喜。”

    她看何戟有些不自在,而且走近了浑身酒气,就告辞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回轮着何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明明那么难得的相聚,就这么被自己搞砸了,不禁怅然若失。一旁的张精文却对着王之槐道:“师兄,我告诉你,大姐姐可是这个府里我最亲近的人,我不许你再这样,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昨日几人牵扯之事他就已经不爽,除了表哥崔京另当别论,剩余两个人都是自己带进府的,断不能因此毁了姐姐的名声!

    王之槐都是要相亲的人了,当下自觉理亏,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何戟看着王之槐,心里不知是种怎样的滋味,他想告诉自己的好友,是他喜欢张星月呢,还是张星月也喜欢他?

    星月回到院子,就净手小心翼翼洗了桂花,沥干了水盛在玻璃碗里,分量更显金贵了。她舀了一勺蜂蜜腌制起来,又嘱咐双娇揉粉发面。

    今日因着何戟误会自己,并同刘吟雪说话的事,她连午膳都未用,可是却不觉饿,不仅不饿,还有种气鼓鼓的饱胀感,何戟如此看轻自己,万万不能再到精文院里去了。

    歇了个晌,起来时王氏已将做桂花糕的面发好,张星月又亲自动手做了桂花糕,不过材料有限,只得了四块。唤了双娇双生过来,吩咐她们:“你们各拿了食盒,给精文和至清送去。”二人领命,出了院门,双生央求双娇道:“姐姐,我做事毛躁,害怕温媪唠叨,我和你换吧,我去二公子院里。”

    双娇迟疑了一下,仍是点了点头。

    双生到的时候,三人正在喝茶聊天,双生笑笑:“正巧姑子做了茶点,新出炉的桂花糕。”她将青花团碟端上茶案,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浓郁而香甜的桂花味道扑鼻而来,但是尴尬的是,只有两块。

    双生笑着道:“姑子说了,请二公子和王郎君尝尝鲜!”她自始至终目光看着自家小郎,仿佛没有看见一旁脸色已隐隐透着黑的何博士。

    王之槐听了丫鬟的话简直喜出望外,完全不去注意好友的窘态,和蔼可亲的对着双生道:“你家姑子真是心灵手巧···”还有句话他噎在喉咙,容貌更是举世无双。他咬了一口桂花糕吃在嘴里,爽滑弹牙,香甜可口,就像星月脸上娇嫩的皮肤。他突然邪恶的想,舅舅是张七郎的靠山,那么,问他要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子,应当不算难吧?

    青花团碟上就剩下一块桂花糕,何戟看着坐在对面的张精文,就差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来提醒他要礼让师长了,可是张精文定定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仍是将那块玲珑的甜点送入了自己口中,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

    双生见状,心里一阵畅快,总算是替自家姑子狠狠出了口恶气,还有就是这件事如果如实回禀给郎君,会不会有赏钱?

    刘夫人似乎对张精文很满意,反正参与主桌席面的人十分有限,伺候的丫鬟又俱是崔氏院里的人,口风很紧,是以没有人能准确说出当时的情况,更没有人知道这亲事到底是定下没有。有心人只能从府里后来发生的琐事,大致判断。当天夜里,大厨房给每个下人分配吃食,多出了两块肥滋滋的红烧肉,因此大家都说二公子要娶刘家姑子了。

    双娥干巴巴扒着碗里的白饭,味同嚼蜡。丫鬟们都在讨论二公子的亲事,她却一句话也没说。

    院子里的丫鬟就属双雨最小,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很大,她早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两块红烧肉,觉得味道真是美味极了,因此当她看见双娥对那两块红烧肉动都不动的时候,舔了舔唇,嘴馋得很。“双娥姐姐,你是不高兴吗?你怎么都不吃红烧肉呢?”

    双娥自上午就憋了一肚子闷气,正愁没有人发泄,双雨这样说,无异于送上门讨骂。“有什么好高兴的!瞧瞧你这副乡下来的穷酸样,这二公子定亲的红烧肉,你要乐意吃,就拿去吃个够···”她边说边将碗里的吃食泼洒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红红白白,衬得那两块肥肉异常刺眼。

    双雨有些委屈,闭了嘴不再说话,眼角却不自觉挤出几滴泪滴来。双娥见状,更加来劲了:“你哭什么哭?我难道说错你了吗?没有那吃肉的命,就不要天天惦记猪栏里的猪,省得叫人看见心烦!”

    双雨小声辩驳道:“我没有惦记···我只是看姐姐不大高兴的样子···我是好心。”

    “我会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吗?”双娥更加炸毛道:“我喜欢二公子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是存心膈应我,看我笑话!”

    此话一出,正在吃饭的其他丫鬟一下静默无声了,双娥平日仗着自己姐姐是姑子的大丫鬟,总给人一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感觉,众人竟不知,她竟存着做公子姨娘的心思,并且,思慕的对象还是张府的嫡子,未来的家主。

    这话无异于一声惊雷,就连双娥自己,说完也有些后怕和后悔,她试图遮掩道:“做人就该认命,二公子与刘家姑子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我只求他们能白头到老···”

    “此话说的真好”,她正说着,她姐姐提着食盒从门外进来,“我们做丫鬟的就该认命,做好伺候主子的分内事,不要去妄想一些不可能属于我们的东西,你们都好好记着我的话!”

    双雨、双云并双雪,都乖巧地点了点头。双娥却再也忍不住,捂着眼跑了出去。双娇想,这个妹妹迟早要被自己的心思害死,难道她还不明白,她根本不可能和二公子在一起,哪怕是做最末等的暖床婢都没有资格么?这样一想,她也觉得自己碗里的那两块红烧肉没了滋味。

    崔氏忙活了一天,早有些乏困,宝蓝伺候她净了身,她便靠在大迎枕上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有节奏的拨弄她盘在手掌上的一套佛珠。宝蓝搬了刘吟雪送的那尊佛像进来,问崔氏放在那里好,崔氏看着如此好的雕工,笑着道:“不必摆出来,放在库房里吧,我还有其他用处。”

    宝蓝“嗳”了一声,让小丫鬟搬到库房去,自己转身便撸起袖子替夫人捏肩,边捏边将下午星月与何小郎单独谈话的事,和双娥思慕二公子的事一一回禀,专门等着夫人示下。

    崔氏冷哼一声道:“那个双娥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敢肖想当精文的姨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宝蓝道:“也难怪她如此胆大,且看她家姑子,就是个不重闺誉的人,夫人您是没看见,当时何小郎和她立在一起,窘迫得脸都红了!夫人···不是向来不喜大姑子吗?何不借此好好拿捏拿捏!”

    崔氏冷冷道:“我倒是不曾想到。”她很快心生一计,打定主意要在第二日星月请安时侮辱和刁难她,反正自己不能作弄她的亲事,但是却可以尽情拿捏拿捏她。

    ------题外话------

    我们的何戟小朋友吃瘪了,现实生活中真的太多这样的闷骚男?相看粉红还是虐心,留言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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