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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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星月照常伴着张至清去给崔氏请安，张至清一路上都在说着昨日的桂花糕，如何美味，张星月看着她毫无顾忌舔嘴模样，真是十足小孩心性。
“听双娇说，昨日采的桂花精贵，统共只得了四块茶点，都叫精文和我平分了，至清就不明白了，姐姐明明知道他们有三个人，何苦还要为难他们···”说着她又拿锦帕捂着小嘴偷笑，“我待会要去打听打听，他们三人是怎么分的两块桂花糕，到底是谁做了那个眼巴巴望着没吃的倒霉蛋···”
跟在星月身后的双生，闻言不由偷笑了两声。星月耳尖听见，回头看见她这番模样，知道她定是做了手脚，作弄了三人。对着张至清道：“你想知道不必去问别人，昨日是双生去送的茶点，你问她就好了。”
至清果真歪着头道：“你倒同我说说，他们三人是怎么分的？”
双生被自己姑子问得一脸窘迫，又怕她会责怪自己自作主张，支支吾吾道：“我那里能盯着几位公子进食···”
双娇却道：“我记得你可是比我回来的时候晚了许多···”
双生只好模模糊糊解释道：“公子三人情同手足，互相谦让，奴婢猜想，该是不分你我，你一口我一口吧···”
这唬人的鬼话！张星月听在耳里，真是十足有趣，便也不拆穿她，“嗯，你一口我一口的确不失为一种公允的好方法！”
剩下张至清一头雾水：“你一口我一口，咦，想想都觉得恶寒···”过了会又自顾自地喃喃道：“精文不会有龙阳之癖吧！”
竟叫星月着实无言以对！
按着规矩和崔氏恭恭敬敬的请了安，向来对她少言少语的崔氏竟然将她单独留下来说话，张至清满眼不安的看了眼星月，却也无力反抗母亲的权威。星月只好惴惴不安的独自坐在那里，眉眼和头都低得很低，至少在外人看来十分温婉乖顺。
崔氏坐在屋子正中高高的软塌上，意态慵懒，她的背后，装饰着五彩珊瑚珠帘屏风，看起来富丽堂皇，不断彰显和昭示着她当家主母的高贵地位，她手中端着烫金茶盏，右手拿盖子轻轻刮拭着茶杯里的乳白色的沫子。
崔氏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不声不响地将星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几遍，她才微笑着开口：“过了正月，星月就快及笄了吧？”
星月不知她的目的，抬眸小心翼翼答道：“劳烦母亲挂心，星月的生辰是七月十七，正好比牡丹花会晚两个月！”
崔氏笑道：“七月的生辰？星月真是好福气，要知道七月可是诸多菩萨的圣诞，大势至菩萨、普庵祖师、龙树菩萨还有地藏王菩萨，便是斋供僧人的佛欢喜日，也只比星月的生辰早两日！”
崔氏笃信佛教，张府上下皆知。星月只得附和道：“菩萨慈悲，母亲亦是菩萨心肠，星月能跟在母亲身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崔氏抿嘴又道：“说到及笄，洛阳的规矩，姑子及笄后就该相看人家了，不过世家姑子又和平民不同，要比他们更讲究得多，通常是及笄前半年，就开始相看人家了。”
她说完看了星月一眼：“按照星月的生辰，怕是过年就该开始相看人家了！”
星月不知崔氏话里意思，但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子，脸皮还薄，咋听崔氏说起自己的亲事，两颊涨的如同熟透了的苹果。
她不开口，崔氏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你看府上作客的王小郎如何？他出身琅邪王氏，是本朝除荥阳何氏外的第一大世家，亲族遍布朝野，姨母贵为皇后，舅舅封山都县公，邑一千八百户，同时也是郎君的党盟，若是嫁于王家，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星月在心里暗暗感叹，想不到外表呆憨的王小郎，背后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脑海里又在默默回忆前几日与他的对话，确定自己不曾得罪于他，才略略放心，不然这侮辱皇亲的罪名扣在头上，就算有九条小命，也不够折的。他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自然不可能娶自己，张府的门楣，说到底与这些豪族比起来，浅的不是一点点。因此，张星月很快答道：“王小郎身份显赫，星月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
崔氏又接着道：“那另一个小郎，何小郎如何？他的家世，只比王小郎差一点点，他出生荥阳何氏，祖上是有名的高第，几千年下来，门生旧故权倾朝野，而其家族子弟也人才辈出，特别是他父亲，何四郎，官至内阁尚书，陛下对其极为推崇。我看他昨日几次对你言笑晏晏，似是对你十分满意，不若我去同你父亲说，就让你与何小郎相看亲事如何？”
张星月听到这里总算有些明白崔氏的意思，她一面和她细说王之槐和何戟的身世，让自己知道此二人皆人中龙凤，不是一般姑子高攀得起的，一面又假意试探，想知道自己心里的意思，而一旦得手，自己便是她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他摆布的份。
好个一石二鸟的狠计，若是按照她说的，惊动了父亲，以父亲多疑的性格，定会对前几日之事进行彻查，巧的是，她与何戟单独谈话时，父亲的亲信张管家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不能保证张管家会对父亲说些什么，但无论说什么，她与何戟谈话的事都是抹不掉的事实。而一旦认定她私自与外男说话，此事就可大可小了，父亲很可能会觉得她有失闺范，进而厌恶自己，影响自己的议亲。
想到这里张星月果断推辞道：“我与何小郎并不熟悉，只是他是弟弟的老师，对他多一份长辈的尊重罢了！”
崔氏笑笑：“这是自然！我也没说你同何小郎有什么啊！只是觉得何小郎品貌俱佳，于星月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罢了！”
星月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走到崔氏面前跪下，诚惶诚恐道：“星月惶恐，还望母亲收回此言，星月待字闺中，自是知道要恪守闺范，孝悌父母，像这种相看郎君的事，是想都不曾想的，况且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星月不敢忤逆，一切但凭父亲母亲做主，还望母亲明察！”
崔氏看她软硬不吃，无论如可都撬不开她的口，心里暗暗冷笑：算你聪明，不过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我有的是耐心等你进套，就不相信你不会有松懈的时候！
算算日子，何戟和王之槐已在张府逗留数日，是以一大早便禀明了张七郎，今日就该告辞了。
何戟昨日受了双生作弄，一直耿耿于怀，昨日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他想清楚有可能是她的丫鬟故意逗弄自己，但他想不清楚是不是星月授意她如此。
因此，他想在离别前同她说清楚，既是说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是问清楚她的心意。
怎奈他派去星月院子的人来回几次，都没有将人请回来，最后是说星月姑子叫她母亲留下了。他只得作罢，心想既是有精文在中间做纽带，他们自是还有相聚机会的。
是以，等星月回到自己院子，何戟已经离府多时了，院子里的小丫鬟回禀说，何小郎曾经派人请过自己，但却什么也没留下，星月听了心里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自己做了那些，在他的外袍上偷偷写下她的名字，原来他是看见了的，他既派人来寻自己，应是心里也有自己的吧，失望的是，他们二人家世隔着千山万水，她还是父亲的私生女，若是真要在一起，又谈何容易？
张星月前脚出门，后脚宝蓝便凑近崔氏，低声说道：“刚才夫人几番试探，大姑子都不为所动，依奴婢看，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愚笨之人，夫人要处置她，伸伸手指随时都可以……”
崔氏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她若不是装出来的，就是个聪明懂进退的，若是换做其他院子的贱丫头，听了有可能嫁进王家、何家，早匍匐在地替我舔脚趾巴结我求我，她却诚惶诚恐，一点也不动心！”
“如此说来，大姑子岂不是心机颇重？”
崔氏却得意道：“她知进退倒是一件好事。不过任她如何聪明，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到这里，她又对自己的心腹道，“吩咐你去办的事情，办得如何？”
宝蓝笑着道：“夫人放心吧，您今日要奴婢去找大姑子院里的双娥，和她说府里要为二公子选暖床婢的事，奴婢思来想去，怕她起疑，特意找了川嫂子去办，川嫂子既对夫人您忠心耿耿，又是二公子院里的管事婆子，由她出马，不怕双娥不上钩！”
崔氏笑骂道：“好个心机深重的丫鬟！”话里却尽是机关算尽的狠毒。
另一边，川嫂子按着宝蓝和她说的意思，让小丫鬟将双娥传到自己屋里说话！特意嘱咐等到大姑子带着她姐姐双娇去夫人院子请安的时候，以免漏了天机。
彼时，双娥正在院子里晾晒姑子屋里刚刚换下来的被褥，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婢女声传来，“双娥姑娘可在？川嫂子唤你。”
双娥闻言眉头一蹙。川嫂子？二公子院里的管事婆子？要见她？双娥从被褥里探出头来，果然觉得来唤她的丫鬟有些眼熟，好像就是跟在川嫂子身边的碧荷。不过，双娥和川嫂子并无交集，她只在当初配到大姑子院里时见过她一次，川嫂子帮着夫人管理后院丫鬟的分配，那么丫鬟们得德行规矩，也自然在她管事的范围。可是，她使劲想了想，她这阵子好象没有做出格的事啊，无缘无故的，川嫂子怎么会要见自己？
她呆若木鸡，来唤她的小丫鬟却有些不乐意了：“快些走吧，川嫂子还有二公子院里的事要管呢，莫要让她等着了。”
她只好回到下人房拿起铜镜，把头发向下拔拉几下，口里则恭敬地应道：“碧荷姐姐，双娥这就来。”碧荷，是二公子院里的一个不起眼的洒扫丫鬟，但二公子是嫡子，是以他院里的洒扫丫鬟，都要比其他院里的丫鬟高上一级，碧荷实际上与双娥一样，都是二等丫婢。这里双娥叫碧荷一声姐姐，完全有讨好之意，在注重身份的张府，不知不觉中，这个微小的细节让碧荷对她有了些好感。
对上这个尖脸清瘦的十八岁婢女，双娥笑得甜甜的，“劳烦姐姐了。”碧荷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看着她一双媚眼，外加饱满的胸脯和挺翘的大屁股，嘴角不屑的向上挑了挑。原来，今早宝蓝来找川嫂子说话时，她离的几近，是以她二人的对话，她也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听了几句。
不过她比双娥大上一岁，到底沉稳一点，很快便收回打量她的目光，微笑道：“那走吧。”
两人一边走着，双娥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碧荷姐姐，川嫂子为什么想到传唤我？”她一脸担忧着，“也不知我会不会受罚？”
她声音娇脆，语调中有着十几岁不成熟小姑子的天真。碧荷看了她一眼，“川嫂子找你干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她是帮着夫人分配后院丫鬟，管理丫鬟德行规矩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最近可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么？”
双娥不停转动脑筋，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又很怀疑，她想起了昨晚将夫人赏赐的二公子议亲的红烧肉扔到地上的事，特别是她还对双雨说了那样的话，即使对其他人，她也心直口快将对二公子的思慕之情和盘托出···如果是这件事，她心里变得非常害怕起来。
可是，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姐姐明明听到了，就算她哭着跑出去，她姐姐也应当会告诫其他丫鬟，不准她们说出去才是。想到这里，她又强制镇定下来，带着哀求的语调道：“碧荷姐姐，您就行行好，告诉我一下吧，我实在想不出我做了什么错事！”
碧荷看她惊慌模样，忍不住说道：“好似提到了二公子……”
二公子？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是昨天？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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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看她软硬不吃，无论如可都撬不开她的口，心里暗暗冷笑：算你聪明，不过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我有的是耐心等你进套，就不相信你不会有松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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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比双娥大上一岁，到底沉稳一点，很快便收回打量她的目光，微笑道：“那走吧。”
两人一边走着，双娥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碧荷姐姐，川嫂子为什么想到传唤我？”她一脸担忧着，“也不知我会不会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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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娥不停转动脑筋，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又很怀疑，她想起了昨晚将夫人赏赐的二公子议亲的红烧肉扔到地上的事，特别是她还对双雨说了那样的话，即使对其他人，她也心直口快将对二公子的思慕之情和盘托出···如果是这件事，她心里变得非常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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