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见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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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想过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会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我。但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沢田纲吉
明明是白发如雪，却有着夜色的眸子。
这是朽木露琪亚看到浮竹千寻以后的第一印象。
尸魂界白发的人其实不多，据说天生白发的人，生来就拥有强大的灵力和潜质。
露琪亚那些年和恋次、纲吉漂泊在流魂街不同街区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见过生而白发的人，但是白发黑眸的却是第一次看到。
露琪亚拉开玄关通往后院的门，仰头望着纷纷落落樱花的女子就安静地站在朽木家后院成片的樱花树下，比起‘美丽’这个词语，最先进入脑中的印象却是‘虚无’或者‘缥缈’。
就好像她看到了和这个世界隔开的另一个世界。
然后对方就侧过头顺着声音望过来，“朽木露琪亚？”
略显清冷的声音也让露琪亚迅速回神，不至于看呆而显得太过失礼。
“啊……是！”她立刻站直，大声应道。
“朽木白哉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从今天起到你开学前，我都将会来这边辅导你的灵力使用。若有什么疑问，也可以直接问我。”
“是的，浮竹前辈！”
“叫我名字就可，既是朽木直系家族的人，毕业后自然会入瀞灵廷十三番，我的兄长亦是浮竹，还是早些区分开来，免得以后混淆。”
“啊，好的，浮……千寻前辈。”朽木露琪亚乖巧地应下，迅速地进入了学生状态。
不得不说，灵力强大的露琪亚留在流魂街确实有些浪费才能。
浮竹千寻见过绯真，但是并没有和那个女子深交。尽管是个很温柔的人，也很聪明，但是千寻并不擅长和太聪明、却又过于内敛的人打交道，何况对方似乎也没有结交的意思。
如今她的妹妹显然同样聪慧，可是她的聪明劲儿，用在的却是千寻比较喜欢的地方。
自然而然地，千寻就更偏向露琪亚一些。
尤其是露琪亚的眼神，带着勃勃的生机，即使是和自己一样的黑眸，但给人的不是死寂，而是无限的希望。
就算是浮竹千寻也不得不承认，朽木露琪亚有让人喜欢的资本。
资质可以弥补；能力可以提高；经验可以累积，而一个人的心态、性格和对他人的感染力，是天生的魅力。
就像是……
像是……？
记忆中好像有个模糊的身影，可是却再次断层。
浮竹千寻看向正在努力按照她的指示游走灵力于手间的露琪亚，神色漠然。
死前的执念吗？也许是生前很重要的人吧。但如今不管曾经爱或者不爱，今生都不会再见面。
“不错。”最终，在看到灵力外放的隐隐蓝光时，千寻点了点头，“记住这个感觉。死神用来施展的鬼道，都是以此作为基础。你能够调动的灵力越多，你所施展的技能力量就越大。按照这个样子每天练习，三天后我来检查你的练习成果。”
露琪亚见千寻已经是‘任务完成，我要走了’的态度，急忙把之前压在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个，千寻前辈，请等一等！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沢田纲吉的人吗？”
浮竹千寻回过身，她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动，“并不认识。”她这样说道。
“这……这样啊。”朽木露琪亚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实在对不起，突然问这么失礼的问题。只是……我的义兄这些年来一直在找的人也叫千寻，所以……实在对不起！”
朽木露琪亚猛地鞠了一躬。
“我自有记忆起就一个人在流魂街，然后就被浮竹家族领养。所以我想，你义兄要找的人并不是我。你既然进了朽木家族，认朽木白哉为兄长，流魂街的义兄以后最好就不要再提了。”
毕竟在没有得到被所有人承认为朽木家族的一员前，就算是朽木白哉，也没法阻止人言的可畏。
耳边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朽木露琪亚直起身，有些出神地望向已经看不见身影的女子。
真的……不认识吗？
朽木露琪亚的直觉在叫嚣：就是这个人，她的义兄要找的人……！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让沢田纲吉来见一见浮竹千寻，可是她此时说是被困于朽木家族也不为过，又如何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朽木露琪亚环顾四周，即使知道很多人都等着她出错，等着看她的笑话，但是……
这件事，她却非做不可。
三天后，到了千寻验收朽木露琪亚成果的时候，千寻却发现那位该与她约定的朽木家的小姐不见了。
考虑到朽木家族以及朽木白哉当下的境况，浮竹千寻也没惊动任何朽木家的人，她特别淡定的走向少有人去的后院角落，这才抬手咏唱可以感知对方的灵压，并且追踪捕捉其所在位置的鬼道。
“南之心脏、北之瞳、西之指尖、东之脚趾、随风而聚集、驱雨而散去——缚道五十八，掴趾追雀。”
鬼道释放的一瞬间，刺眼的蓝白灵力也随之映亮了后院的一角后散去。
朽木家的下仆也都不是普通人，但是想到那里是白哉少爷找来的千寻队长正在教导被领养的流魂街的女孩，也就没有多在意。
只有朽木白哉本人向那个方向望去，微微皱眉——他确信浮竹千寻的性格，并不会在朽木露琪亚进入学校进行系统的学习前就教导露琪亚鬼道才是。
流魂街——
“露琪亚，你就这么跑出朽木家，真的没关系吗？”
阿散井恋次在忽然见到露琪亚的时候确实欣喜若狂没错，但是这些日子纲吉也教了他不少道理，让他明白露琪亚看上去好像忽然变成了贵族，成为了很多平民羡慕妒忌恨的对象，但实际上她自己也很如履薄冰，甚至没有一点自由。
比起责难露琪亚这样或者那样，恋次早就明白不如怪自己不够强大，不能更好的帮助露琪亚。
既然无法帮忙，留下露琪亚独自一人面对那些豺狼般的贵族，那么他能做的，就只剩下不给露琪亚增添麻烦罢了。
“恋次。”以为恋次会责难自己抛弃他们的露琪亚能感受到青梅竹马别扭的关心，心中感动。
只是这一次她确实是为了重要的事情而来，对上纲吉不赞同的目光，露琪亚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并没有直接告诉纲吉浮竹千寻的事情。而是采用了一种笨办法：在约定的日子跑来这里。
她知道以对方级别的死神能力，一定很快就会找过来。
然而千算万算，露琪亚漏算了对方确实会因为她翘课放鸽子而找来，只不过不是‘立刻’，而是‘不紧不慢’地找过来。
所以她就只能拖住纲吉，不让对方早早将她赶回去。
“别任性，露琪亚，等到朽木家的人找过来就糟糕了，别让我们太担心。”
“对啊。”恋次附和道，“而且最近我和纲吉哥都有努力在练习怎么掌握自身的灵力，说不定下次真央灵术院开学的时候，我们就又能一起学习了。你也不用这么想我们的。”
露琪亚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借口了，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再……再等一会儿。”
她心中也有点害怕最后找到她的会是朽木家族的人，那她回去后的日子就真不好过了。
糟糕了，该不会千寻前辈真的不来，反而是告诉了她如今的兄长，让兄长来逮人吧……朽木露琪亚这下可是真慌了。
见露琪亚的脸色都有点变了，纲吉无奈地笑道，“好了，回去吧。正如恋次所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他的声音陡然中断，维持着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口型，沢田纲吉怔怔地看着近乎无声息来到这里的人。
来了！感觉到熟悉的灵压，朽木露琪亚心中一松。
她想，如果纲吉哥没有反应的话，就代表确实不是他要找的人，然后她就会老老实实地在朽木家继续学习。然而显然，沢田纲吉的神情并不如浮竹千寻说的那般‘两不相识’。
比起沢田纲吉沉浸在故人重逢忽如其来的震惊与激动，浮竹千寻的反应就耐人寻味多了。
她仅仅是扫了一眼莫名怔愣在原地的青年，直面这次离家出走的主角，“朽木露琪亚，跟我回朽木家，没有下一次。”
朽木露琪亚低头呈鹌鹑状，乖乖地跟在了浮竹千寻的身后，准备离开。
“请……等一等！”直到这个时候，从刚刚就好像被静止了时间一样的沢田纲吉才回过神来，一开口，声音都因为情绪的激荡而变得有些失真，“千寻……是你吗！”
这样说着的纲吉，口气却是肯定的，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好像忽然间有水气蔓延。
这一刻，纲吉无比地感谢这个世界所信奉的灵王，让他们能再次相逢。
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啊……
然而，对方只是回头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第一天知道他这个人一样。
下一句话，就让沢田纲吉如坠冰窑。
“我并不认识你，你是谁？”
最终，沢田纲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寻将一步三回头，对他露出担忧神色的朽木露琪亚带走。
他想要追上去，可是脚步却如同被灌了千斤坠一般，挪动不了半步。
那是千寻，不会错的。
即使她的青丝变白发，但是她的五官乃至周身的气息，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可是，千寻却不记得他了。
那一刻，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有些崩溃。
许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绝望的神色来，被吓到的阿散井恋次大叫他的名字，才让他勉强地魂魄归位一般，再次和这个世界联系了起来。
“纲……纲吉哥。那个，人死后，会忘掉身前的记忆……”阿散井恋次结结巴巴地说。
之前他和露琪亚有猜测过沢田纲吉画册里的人，都一致认为这是纲吉前世重要的亲人们。不想那时候的八卦这时候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脸色白的和纸一样的沢田纲吉也因为这句话，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你说的对。”他说，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没有失忆，不代表浮竹千寻和他一样。毕竟他才是那个少数的‘异类’，不是吗？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知道更多千寻的消息。
沢田纲吉此时大概已经知道了露琪亚为什么会这个时候特意赶回来，怕也是为了他，因为遇上了觉得自己可能在找的人吗？沢田纲吉的神色微暖。
事到如今，不管是为了谁，进入中央学术院成为死神，都刻不容缓！
比之沢田纲吉的觉悟，朽木露琪亚这会儿有点心惊肉跳。毕竟放一个老资历的前辈鸽子什么的，平时露琪亚这样懂礼貌的孩子还做不出这样的事，可是为了沢田纲吉大哥……对不起啦！她在心里双手合十。
结果一路上，结合前几天露琪亚的问题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的千寻倒是没多问她什么。一回到朽木家的玄关门口，就和等在门口的现任兄长大人迎面撞上什么的，朽木露琪亚感受到如冬天般的严酷，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去哪里了。”朽木白哉的声音不大，就是有点掉冰渣子。
而浮竹千寻的回答更简洁，“流魂街。”
朽木露琪亚只觉得两眼一黑——死·定·了！
被朽木白哉一个‘等你学习结束我们秋后算账’的眼神瞪的灵魂从嘴巴里飘出去的朽木露琪亚脚步虚浮地跟在浮竹千寻的身后，连对方停住脚步都没发现，一头就撞上了千寻的后背，闷哼了声。
“对不起，千寻前辈！”
啊，好像每次看到前辈都在道歉呢。她后知后觉地想。
浮竹千寻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今天的事情，别说出去。”
“啊……啊？”朽木露琪亚一脸茫然，总觉得说这句话的角色颠倒了。
“被进行了魂葬后的死者进入尸魂界，是绝不可能有生前的记忆的。”浮竹千寻定定看向就神色来看，明显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朽木露琪亚，“如果你不想看到你以前的朋友被瀞灵廷当做危险人物□□起来，最好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若是以后你有机会再见到他，就让他别再寻找过去了。”
“是。谢谢您，千寻前辈。”朽木露琪亚认真地应下。
同样是有着亲人，即使两个人从最开始就被迫分离的露琪亚更深地理解着沢田纲吉的心情。
比起记忆模糊不清的自己也好、忆不起曾经的千寻前辈也好，记住的人一直念念不忘，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是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千寻前辈，真的一点儿记起来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吗？”
“……”浮竹千寻并没有理会露琪亚这个问题。
离开朽木家族后，浮竹千寻难得的去了瀞灵廷外流魂街的居酒屋。
由于自己的兄长喜欢这里的关系，这边倒是常年留有一个雅间。好处是只要想来，不用担心没有位子；坏处是，很容易被同样知道这里的同僚打扰，比如现在——
“哎呀，竟然是千寻跑来这里独酌，这可真是稀罕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啊，十四郎。”
京乐春水见到千寻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就勾肩搭背上了被自己拉来‘小酌怡情’的好友。
浮竹千寻犀利的目光直射过去，“我兄长的体质并不能饮酒。你不是不知道吧。”
早就想把这个总是拉着浮竹十四郎进行减寿活动的死神怼死的浮竹千寻今天依然在思考将对方斩于刀下的可能性。
至于浮竹十四郎见惯了这两人无声的刀光剑影，一如既往地做着解围的老好人，“偶尔喝几口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我的身体总是自己有数，不用担心我。倒是千寻你，怎么会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困扰到了你吗？要不要说说看。”
浮竹十四郎很是了解自己的妹妹，尽管也喜欢佳酿的千寻其实并不嗜杯，但是每次只要有烦恼或者困扰的时候，就总会跑来小酌一些清酒。
此时的浮竹十四郎完全是一副开解妹妹的好哥哥的模样，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不管他的建议对千寻有没有用或者对方听没听进去，但是有人一起说说总是好的。
然而这一次，却是例外。
“……”千寻只是看了眼浮竹十四郎，继续抿酒，没有说话。
这可真是不常见的事情，京乐春水见状更加有兴趣了起来，浮竹十四郎见此问道，“是……不能说吗？”
通常不太会拒绝真心关心着自己的兄长的千寻点了点头。
只有京乐春水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那可必定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千寻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京乐春水若有所思，但表面上却笑得没心没肺的，“那就一起喝酒，喝酒哈哈哈~”
和蓝染这种被大家觉得老好人的死神不一样，瀞灵廷中浮竹十四郎这个人算是公认的善良，温厚，并且热爱和平。
在灭却师还没有被赶尽杀绝的时候，浮竹十四郎被那些人都评论为能够平等地看待死神及人类，少有的笃实的死神队长。
这样的印象，加之他的身体状况，总轻易地让人忽略这个男人强大到可怕的实力。
不仅如此，不论是京乐春水还是浮竹千寻，都很清楚浮竹十四郎在有些方面可算是完全的不近人情——他们可是都清楚在特殊时期，尸魂界曾经有过代理死神出现的那会儿，提出利用代理死神许可证监控代理死神的计划，甚至只要代理死神有任何反抗就一律抹杀的人，就是浮竹十四郎。
很多时候不会主动攻击的浮竹十四郎，一旦对方攻击，他下手也可以是毫不留情，甚至是险恶的。
就这方面来说，浮竹千寻想起曾经无意听到蓝染评价浮竹“太过清高”，她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再怎样，他对浮竹千寻都是非常爱护，千寻也非常喜欢这位可靠的兄长。
至于那个在流魂街，拥有着棕红色发与眸的男子……在看到自己后，他周身的灵气有明显的波动，尽管确实有灵力蕴含其中。但是更多的，却是另外一种陌生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就和自己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的拥有者……
他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呢。
浮竹千寻这样想着，抬头将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
不是没想过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会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我。但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沢田纲吉
明明是白发如雪，却有着夜色的眸子。
这是朽木露琪亚看到浮竹千寻以后的第一印象。
尸魂界白发的人其实不多，据说天生白发的人，生来就拥有强大的灵力和潜质。
露琪亚那些年和恋次、纲吉漂泊在流魂街不同街区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见过生而白发的人，但是白发黑眸的却是第一次看到。
露琪亚拉开玄关通往后院的门，仰头望着纷纷落落樱花的女子就安静地站在朽木家后院成片的樱花树下，比起‘美丽’这个词语，最先进入脑中的印象却是‘虚无’或者‘缥缈’。
就好像她看到了和这个世界隔开的另一个世界。
然后对方就侧过头顺着声音望过来，“朽木露琪亚？”
略显清冷的声音也让露琪亚迅速回神，不至于看呆而显得太过失礼。
“啊……是！”她立刻站直，大声应道。
“朽木白哉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从今天起到你开学前，我都将会来这边辅导你的灵力使用。若有什么疑问，也可以直接问我。”
“是的，浮竹前辈！”
“叫我名字就可，既是朽木直系家族的人，毕业后自然会入瀞灵廷十三番，我的兄长亦是浮竹，还是早些区分开来，免得以后混淆。”
“啊，好的，浮……千寻前辈。”朽木露琪亚乖巧地应下，迅速地进入了学生状态。
不得不说，灵力强大的露琪亚留在流魂街确实有些浪费才能。
浮竹千寻见过绯真，但是并没有和那个女子深交。尽管是个很温柔的人，也很聪明，但是千寻并不擅长和太聪明、却又过于内敛的人打交道，何况对方似乎也没有结交的意思。
如今她的妹妹显然同样聪慧，可是她的聪明劲儿，用在的却是千寻比较喜欢的地方。
自然而然地，千寻就更偏向露琪亚一些。
尤其是露琪亚的眼神，带着勃勃的生机，即使是和自己一样的黑眸，但给人的不是死寂，而是无限的希望。
就算是浮竹千寻也不得不承认，朽木露琪亚有让人喜欢的资本。
资质可以弥补；能力可以提高；经验可以累积，而一个人的心态、性格和对他人的感染力，是天生的魅力。
就像是……
像是……？
记忆中好像有个模糊的身影，可是却再次断层。
浮竹千寻看向正在努力按照她的指示游走灵力于手间的露琪亚，神色漠然。
死前的执念吗？也许是生前很重要的人吧。但如今不管曾经爱或者不爱，今生都不会再见面。
“不错。”最终，在看到灵力外放的隐隐蓝光时，千寻点了点头，“记住这个感觉。死神用来施展的鬼道，都是以此作为基础。你能够调动的灵力越多，你所施展的技能力量就越大。按照这个样子每天练习，三天后我来检查你的练习成果。”
露琪亚见千寻已经是‘任务完成，我要走了’的态度，急忙把之前压在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个，千寻前辈，请等一等！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沢田纲吉的人吗？”
浮竹千寻回过身，她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动，“并不认识。”她这样说道。
“这……这样啊。”朽木露琪亚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实在对不起，突然问这么失礼的问题。只是……我的义兄这些年来一直在找的人也叫千寻，所以……实在对不起！”
朽木露琪亚猛地鞠了一躬。
“我自有记忆起就一个人在流魂街，然后就被浮竹家族领养。所以我想，你义兄要找的人并不是我。你既然进了朽木家族，认朽木白哉为兄长，流魂街的义兄以后最好就不要再提了。”
毕竟在没有得到被所有人承认为朽木家族的一员前，就算是朽木白哉，也没法阻止人言的可畏。
耳边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朽木露琪亚直起身，有些出神地望向已经看不见身影的女子。
真的……不认识吗？
朽木露琪亚的直觉在叫嚣：就是这个人，她的义兄要找的人……！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让沢田纲吉来见一见浮竹千寻，可是她此时说是被困于朽木家族也不为过，又如何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朽木露琪亚环顾四周，即使知道很多人都等着她出错，等着看她的笑话，但是……
这件事，她却非做不可。
三天后，到了千寻验收朽木露琪亚成果的时候，千寻却发现那位该与她约定的朽木家的小姐不见了。
考虑到朽木家族以及朽木白哉当下的境况，浮竹千寻也没惊动任何朽木家的人，她特别淡定的走向少有人去的后院角落，这才抬手咏唱可以感知对方的灵压，并且追踪捕捉其所在位置的鬼道。
“南之心脏、北之瞳、西之指尖、东之脚趾、随风而聚集、驱雨而散去——缚道五十八，掴趾追雀。”
鬼道释放的一瞬间，刺眼的蓝白灵力也随之映亮了后院的一角后散去。
朽木家的下仆也都不是普通人，但是想到那里是白哉少爷找来的千寻队长正在教导被领养的流魂街的女孩，也就没有多在意。
只有朽木白哉本人向那个方向望去，微微皱眉——他确信浮竹千寻的性格，并不会在朽木露琪亚进入学校进行系统的学习前就教导露琪亚鬼道才是。
流魂街——
“露琪亚，你就这么跑出朽木家，真的没关系吗？”
阿散井恋次在忽然见到露琪亚的时候确实欣喜若狂没错，但是这些日子纲吉也教了他不少道理，让他明白露琪亚看上去好像忽然变成了贵族，成为了很多平民羡慕妒忌恨的对象，但实际上她自己也很如履薄冰，甚至没有一点自由。
比起责难露琪亚这样或者那样，恋次早就明白不如怪自己不够强大，不能更好的帮助露琪亚。
既然无法帮忙，留下露琪亚独自一人面对那些豺狼般的贵族，那么他能做的，就只剩下不给露琪亚增添麻烦罢了。
“恋次。”以为恋次会责难自己抛弃他们的露琪亚能感受到青梅竹马别扭的关心，心中感动。
只是这一次她确实是为了重要的事情而来，对上纲吉不赞同的目光，露琪亚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并没有直接告诉纲吉浮竹千寻的事情。而是采用了一种笨办法：在约定的日子跑来这里。
她知道以对方级别的死神能力，一定很快就会找过来。
然而千算万算，露琪亚漏算了对方确实会因为她翘课放鸽子而找来，只不过不是‘立刻’，而是‘不紧不慢’地找过来。
所以她就只能拖住纲吉，不让对方早早将她赶回去。
“别任性，露琪亚，等到朽木家的人找过来就糟糕了，别让我们太担心。”
“对啊。”恋次附和道，“而且最近我和纲吉哥都有努力在练习怎么掌握自身的灵力，说不定下次真央灵术院开学的时候，我们就又能一起学习了。你也不用这么想我们的。”
露琪亚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借口了，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再……再等一会儿。”
她心中也有点害怕最后找到她的会是朽木家族的人，那她回去后的日子就真不好过了。
糟糕了，该不会千寻前辈真的不来，反而是告诉了她如今的兄长，让兄长来逮人吧……朽木露琪亚这下可是真慌了。
见露琪亚的脸色都有点变了，纲吉无奈地笑道，“好了，回去吧。正如恋次所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他的声音陡然中断，维持着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口型，沢田纲吉怔怔地看着近乎无声息来到这里的人。
来了！感觉到熟悉的灵压，朽木露琪亚心中一松。
她想，如果纲吉哥没有反应的话，就代表确实不是他要找的人，然后她就会老老实实地在朽木家继续学习。然而显然，沢田纲吉的神情并不如浮竹千寻说的那般‘两不相识’。
比起沢田纲吉沉浸在故人重逢忽如其来的震惊与激动，浮竹千寻的反应就耐人寻味多了。
她仅仅是扫了一眼莫名怔愣在原地的青年，直面这次离家出走的主角，“朽木露琪亚，跟我回朽木家，没有下一次。”
朽木露琪亚低头呈鹌鹑状，乖乖地跟在了浮竹千寻的身后，准备离开。
“请……等一等！”直到这个时候，从刚刚就好像被静止了时间一样的沢田纲吉才回过神来，一开口，声音都因为情绪的激荡而变得有些失真，“千寻……是你吗！”
这样说着的纲吉，口气却是肯定的，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好像忽然间有水气蔓延。
这一刻，纲吉无比地感谢这个世界所信奉的灵王，让他们能再次相逢。
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啊……
然而，对方只是回头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第一天知道他这个人一样。
下一句话，就让沢田纲吉如坠冰窑。
“我并不认识你，你是谁？”
最终，沢田纲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寻将一步三回头，对他露出担忧神色的朽木露琪亚带走。
他想要追上去，可是脚步却如同被灌了千斤坠一般，挪动不了半步。
那是千寻，不会错的。
即使她的青丝变白发，但是她的五官乃至周身的气息，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可是，千寻却不记得他了。
那一刻，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有些崩溃。
许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绝望的神色来，被吓到的阿散井恋次大叫他的名字，才让他勉强地魂魄归位一般，再次和这个世界联系了起来。
“纲……纲吉哥。那个，人死后，会忘掉身前的记忆……”阿散井恋次结结巴巴地说。
之前他和露琪亚有猜测过沢田纲吉画册里的人，都一致认为这是纲吉前世重要的亲人们。不想那时候的八卦这时候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脸色白的和纸一样的沢田纲吉也因为这句话，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你说的对。”他说，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没有失忆，不代表浮竹千寻和他一样。毕竟他才是那个少数的‘异类’，不是吗？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知道更多千寻的消息。
沢田纲吉此时大概已经知道了露琪亚为什么会这个时候特意赶回来，怕也是为了他，因为遇上了觉得自己可能在找的人吗？沢田纲吉的神色微暖。
事到如今，不管是为了谁，进入中央学术院成为死神，都刻不容缓！
比之沢田纲吉的觉悟，朽木露琪亚这会儿有点心惊肉跳。毕竟放一个老资历的前辈鸽子什么的，平时露琪亚这样懂礼貌的孩子还做不出这样的事，可是为了沢田纲吉大哥……对不起啦！她在心里双手合十。
结果一路上，结合前几天露琪亚的问题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的千寻倒是没多问她什么。一回到朽木家的玄关门口，就和等在门口的现任兄长大人迎面撞上什么的，朽木露琪亚感受到如冬天般的严酷，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去哪里了。”朽木白哉的声音不大，就是有点掉冰渣子。
而浮竹千寻的回答更简洁，“流魂街。”
朽木露琪亚只觉得两眼一黑——死·定·了！
被朽木白哉一个‘等你学习结束我们秋后算账’的眼神瞪的灵魂从嘴巴里飘出去的朽木露琪亚脚步虚浮地跟在浮竹千寻的身后，连对方停住脚步都没发现，一头就撞上了千寻的后背，闷哼了声。
“对不起，千寻前辈！”
啊，好像每次看到前辈都在道歉呢。她后知后觉地想。
浮竹千寻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今天的事情，别说出去。”
“啊……啊？”朽木露琪亚一脸茫然，总觉得说这句话的角色颠倒了。
“被进行了魂葬后的死者进入尸魂界，是绝不可能有生前的记忆的。”浮竹千寻定定看向就神色来看，明显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朽木露琪亚，“如果你不想看到你以前的朋友被瀞灵廷当做危险人物□□起来，最好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若是以后你有机会再见到他，就让他别再寻找过去了。”
“是。谢谢您，千寻前辈。”朽木露琪亚认真地应下。
同样是有着亲人，即使两个人从最开始就被迫分离的露琪亚更深地理解着沢田纲吉的心情。
比起记忆模糊不清的自己也好、忆不起曾经的千寻前辈也好，记住的人一直念念不忘，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是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千寻前辈，真的一点儿记起来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吗？”
“……”浮竹千寻并没有理会露琪亚这个问题。
离开朽木家族后，浮竹千寻难得的去了瀞灵廷外流魂街的居酒屋。
由于自己的兄长喜欢这里的关系，这边倒是常年留有一个雅间。好处是只要想来，不用担心没有位子；坏处是，很容易被同样知道这里的同僚打扰，比如现在——
“哎呀，竟然是千寻跑来这里独酌，这可真是稀罕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啊，十四郎。”
京乐春水见到千寻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就勾肩搭背上了被自己拉来‘小酌怡情’的好友。
浮竹千寻犀利的目光直射过去，“我兄长的体质并不能饮酒。你不是不知道吧。”
早就想把这个总是拉着浮竹十四郎进行减寿活动的死神怼死的浮竹千寻今天依然在思考将对方斩于刀下的可能性。
至于浮竹十四郎见惯了这两人无声的刀光剑影，一如既往地做着解围的老好人，“偶尔喝几口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我的身体总是自己有数，不用担心我。倒是千寻你，怎么会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困扰到了你吗？要不要说说看。”
浮竹十四郎很是了解自己的妹妹，尽管也喜欢佳酿的千寻其实并不嗜杯，但是每次只要有烦恼或者困扰的时候，就总会跑来小酌一些清酒。
此时的浮竹十四郎完全是一副开解妹妹的好哥哥的模样，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不管他的建议对千寻有没有用或者对方听没听进去，但是有人一起说说总是好的。
然而这一次，却是例外。
“……”千寻只是看了眼浮竹十四郎，继续抿酒，没有说话。
这可真是不常见的事情，京乐春水见状更加有兴趣了起来，浮竹十四郎见此问道，“是……不能说吗？”
通常不太会拒绝真心关心着自己的兄长的千寻点了点头。
只有京乐春水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那可必定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千寻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京乐春水若有所思，但表面上却笑得没心没肺的，“那就一起喝酒，喝酒哈哈哈~”
和蓝染这种被大家觉得老好人的死神不一样，瀞灵廷中浮竹十四郎这个人算是公认的善良，温厚，并且热爱和平。
在灭却师还没有被赶尽杀绝的时候，浮竹十四郎被那些人都评论为能够平等地看待死神及人类，少有的笃实的死神队长。
这样的印象，加之他的身体状况，总轻易地让人忽略这个男人强大到可怕的实力。
不仅如此，不论是京乐春水还是浮竹千寻，都很清楚浮竹十四郎在有些方面可算是完全的不近人情——他们可是都清楚在特殊时期，尸魂界曾经有过代理死神出现的那会儿，提出利用代理死神许可证监控代理死神的计划，甚至只要代理死神有任何反抗就一律抹杀的人，就是浮竹十四郎。
很多时候不会主动攻击的浮竹十四郎，一旦对方攻击，他下手也可以是毫不留情，甚至是险恶的。
就这方面来说，浮竹千寻想起曾经无意听到蓝染评价浮竹“太过清高”，她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再怎样，他对浮竹千寻都是非常爱护，千寻也非常喜欢这位可靠的兄长。
至于那个在流魂街，拥有着棕红色发与眸的男子……在看到自己后，他周身的灵气有明显的波动，尽管确实有灵力蕴含其中。但是更多的，却是另外一种陌生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就和自己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的拥有者……
他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呢。
浮竹千寻这样想着，抬头将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