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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畦畔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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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爷是园子里起得最早的了,天不亮就去倾碧山顶,在那里练太极。”荷露道,“便是身边的小童还睡眼懵登的呢。”

    想起前世,爷爷总要教孙子孙女练太极,却没一个肯学的,这一世必要好好学学了,既能健体又能防身,多好的事儿啊。

    “这松林里住的又是哪一位呢?”珊娘遥遥看到松林近山处有一处宅院。

    “那是寰二爷的住处。”荷露道。

    笑笑听见二哥哥,又打起精神:“二哥哥的院子倒是幽深安静,可也有名字?”

    “是补天居。”

    “呦,好大口气。”

    荷露也不免笑了:“据说二爷的院子里多是怪石,才起了补天居的。”

    “这倒像立寰的口气,”珊娘也不由一笑,对女儿道:“你们兄妹也有两三年没见了,你可给你哥哥备了礼物?”

    “是一种新式的骨牌。”

    珊娘不置可否:“那孩子玩什么都精通,却皆不曾上瘾。”

    昂,若是个上瘾的,我还不送麻将了呢。

    主仆四人一路说说停停,上了漾碧湖的白石曲桥,又过了笑笑昨儿见过的姊妹亭,亭西又是曲桥,曲曲折折,便转到了碧波廊上。

    清早的湖风很有凉意,幸而备了单斗篷。

    “怪道觉得凉呢,原是到了凉碧亭。”珊娘紧一紧领口的琥珀珠绳,在凉碧亭稍事休息。

    笑笑本就喜爱这亭子,便接着看那些彩画。

    “凉露借风梦借酒,碧霄如水月如钲。”珊娘念出亭柱上的对联,“这下联是宋人吴潜的句子,上联是谁人的呢?”

    “那便不知了,小女子才疏学浅。”笑笑的脑子里装着小半个中华诗词库,但却仅限于现代所存诗句,历史的推进中总有遗失的好东西,却是今人不曾听见看见的。

    “许是造亭人的手笔。”珊娘细细品着,“这句子里说的是借,却是为了消去的。”

    笑笑听了,认真一想,可不是:凉露借风,梦借酒。可不全都是为了消去。

    珊娘却转了话题:“我倒考考你这下句的月如钲,钲是何物?”

    这个倒是不难:“是古代的一种弯月型的乐器。”

    珊娘点头:“所以这句难得,‘碧霄’为目之所见,‘如水’为体之所感,那钲般的月,却是耳之所听了。古来常说那月儿如钩、如弓、如霜、如银……却只得这一个月如钲,形意皆有,倒仿若是一个乐声萦耳的月夜了。”

    笑笑听得入迷:“娘讲得真好,我何苦入那女学呢。”

    珊娘点了笑笑的脑门儿:“你倒是个嘴甜的。”

    天色已经大亮,母女起身,扶了丫头,走过亭西的一段碧波廊,便到了对岸。

    簪花走在最前头,此刻却是怔住了:眼前竟是绵延十几亩的庄稼地,碧油油的麦田、水灵灵的小葱……簪花是家生子,也没怎么去过庄子上,悲催地发现自己只认得这么两种。

    难怪这里叫做小唐村,还真是个村子了。

    如今才知道,姑娘为何要送老太爷农具,这个孙女儿还真是个有心的呢。

    姑娘此刻却兴奋道:“荷露,那一块地里,黑绿黑绿的是什么,看那叶子真壮!”

    “回姑娘,那是油葵,产的瓜子儿主要是用来榨油的,不过老太爷总让把头茬儿的炒香了给姑娘少爷们吃!”

    “哎呀哈,向日葵啊!大片大片的特别好看!那花茎笔直笔直的,金黄的大脑袋乖乖儿跟着太阳转……我最喜欢金粉世家里的向日葵花田了,没想到咱们家还有这个?!每次唱起暗香,我心里都觉得是唱向日葵的。”姑娘激动得快哭了,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阵子。

    “我小时候都是叫它迎阳花的。”谷珊娘并未被女儿突然性的欢爆而吓到。

    荷露道:“奴婢的老家是叫望日莲的。”说着便引领着诸位往田园深处走去。

    毕竟是大宅里的模拟田园,不可能让主子们踩着田埂去请安,因此在田间修了几条石子路,方便行走。极目望去,便见三五个婆子在田间务农,操着方言大声说着什么,仿佛此处便是自家地头,悠闲自在。

    “这些婆子是从庄子里挑出来的庄稼把式,在园子里总不好用庄稼汉,便选了婆子,不过十五亩地,这些婆子也尽够了。”荷露介绍,“到春耕秋收的农忙时节,还要把那耕牛大骡子都用上呢。”

    笑笑看那田埂上走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红公鸡,带着它的一群母鸡散步。

    “不过养了十几只鸡,有个农舍的意思便罢了,”荷露笑道,“那边的几处小村舍是那些庄稼婆子的住处,前头还有个大场院,建着粮仓,设着大磨盘大石碾子,等秋收的时候,姑娘便来看热闹吧,很是有趣儿呢。”

    谷珊娘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四下里望了许久:“难得的归农之心,老太爷确是个有意趣的,咱们老太太也好这些?”

    “那倒不曾,”荷露抿嘴一笑,压低声音:“老太太当初只是说,别的都可答应,只一条儿,万万不可上粪。”

    “嗯嗯,这一条关键。”笑笑点头,又问:“何以叫小唐村?可是真有个唐村?”

    “确是有的,”珊娘答道,“唐家的故里便是唐村,据说老太爷年幼时便出来了,但终不肯忘本。”

    笑笑见路边长着一丛紫滴滴的兰花:“这马兰花也算兰花么?”

    “算得。”珊娘道。

    “我看这花儿倒是丰润可爱,母亲以赏兰的角度怎么评价?”笑笑摘下一朵给了母亲。

    珊娘认真看了看:“这花瓣儿,按行话说便是‘大落肩’,实在不属上品。”

    笑笑被母亲的认真逗乐了,开心地去那田边摘了几朵马兰、两枝蓟草,还有一大丛蒲公英:“这些花儿该用个什么瓶儿装?”

    “用小树根挖的花插便好,这么远的路,谁还回去给你开库取瓶子呢。”珊娘只是笑。

    荷露道:“不妨的,老太太那里便现成儿有两个树根儿雕的花插,一个黄杨的,一个老柳的,都不算很大,插这一束畦畔花儿正合适。”

    笑笑不觉感慨荷露的敬业,一个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一个小公司的综合部主任还要多的多。又觉得荷露方才那句‘畦畔花儿’说得好,说山花儿又不算,说野花儿也不好听,畦畔花儿,又对景儿又真实,故而便更好听。

    不由想起儿时看过的一句话:一枝畦畔花,太阳底下无名目。

    当时便觉得满句话都是金灿灿的可怜,看看如今的自己,住进了如此华丽的唐家大宅,可不也是金灿灿的,但父亲与那云三儿的事情未定,猫眼儿暗害的事情也没个结果,可不又还是日夜担忧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