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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生辰宴上遭变故(万更)

作者:之子于归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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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就走了?我镇日里闷得慌,你就留下来用膳如何?”

    “不了不了,”缇夫人冲她眨眨眼,“我家里可还有十几个人等着我呢。你若是想像我一样,趁早做了该有的觉悟,整日这般扭扭捏捏,我看就等着一辈子做黄花闺女吧,你那些个面首,刚好给我。”

    “你都有十二个了,再来九个,你也不怕下不来床!”

    “怎么会我下不来床,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满口污言秽语,快走快走~!”

    缇夫人又咯咯咯的笑了几声,才打道回府。

    宁怀因的生辰是在五日后,永宁等身体好些了,便去仓库中挑选给宁怀因的礼物,可扭转了一圈,都觉得不合适。

    “不是吧,难道我这么多年的家当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

    “怎么没有,”莲子弯着腰把永宁翻出来的礼品一一收拾好放回原处,“主子啊,您给皇上送的除夕贺礼都是在您仓库里挑的呢,您忘了,你手随便一指就说,‘哦,就那个了’。”

    “啊咧?是么?我这么随便么?”

    莲子无奈的给了她一个‘就是啊不然咧’的眼神。永宁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翻了翻没合适的东西,永宁便决定上街去买。这一行为让小婢莲子很是不解,“您仓库里的物件儿哪个不比街上的好,何苦还上街买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宁世子那一妆屉的首饰,他像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么?有时候送礼啊,就要投其所好。人家宁世子帮我这么多,我好好给人挑份礼物也不过分吧。”

    “成成成,您说去哪儿吧。”

    永宁想了想,决定去西市大街一趟。

    为了避免上次被温傲调戏的事情再发生,永宁特意多带了几个护卫,为了看东西方便就没带帷帽,照例还是执了她那柄蜻蜓立荷角的团扇遮了脸,只露一双美眸在外头滴溜溜的转。

    到了西市大街,这会儿还不到饭点,人便没有那么多,永宁在一家卖首饰古玩的地方停住了。

    这家古玩坊叫做宝鼎行,老板是个很有阅历的人,听说去过龙门荒漠还去过苗疆,一双眼睛跟被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给炼过似的,从没有宝贝能逃过他的眼睛,且为人正派,从不卖假货,在坊间也是小有名气的。

    永宁被侍卫们簇拥这进门,老板不在,只跑堂在,小跑堂一见呼呼啦啦进来这么多人,知道来了大人物,慌忙叫人去后头找老板,自己则挂了笑迎上去,“这位姑娘,您想要看看什么呀?”

    永宁执着团扇,眼睛在柜子上扫了一圈,都是好东西,但都不是她想要的,给莲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登时会意。

    “我们家主子想选件贺生辰的寿礼,有什么推荐么?”

    “哎哟这儿您可就来对地方了,我们宝鼎行,专门就做这个的!姑娘您来这儿边瞧。这是我们老板上个月跑商刚从哥窑带回来的白胎青口瓷花瓶,不管是装花儿还是单放,都很是风雅;还有这个,是一对儿手里核桃,您看这包浆,没个百八十年可出不来这成色!还有这个……”

    永宁一抬手,说道,“东西倒是好,可我不喜欢。你们的仓库呢?可否叫我进去看一眼?”

    伙计一听有些犯难,支支吾吾说道,“这……历来没有带客进仓库的习惯,小店凡是新到的好宝贝都最先拿出来,您在这儿看也是一样的。”

    永宁闻言翻了个白眼,在这儿唬谁呢,魏紫应可是你们家的常客!有的东西怕遭贼,自是被老板捂得严严实实的放在仓库中,只有遇上大买家的时候才会让进去看一眼。

    永宁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想在这儿看,叫你们老板出来。”

    伙计没法子,只得去后头叫老板过来对付这难缠的女客,

    老板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是个吊稍眼的美髯公,三四十的年纪,声音亮如洪钟,一听就是个豪爽的练家子。

    “这位贵客,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老板冲众人一抱拳,不像是个生意人,倒像是江湖中的侠客,“在下姓洪,乃这宝鼎行的老板。不知贵客想看什么物件?”

    永宁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想买张琴,三月的胆六月的魂,不知道老板有没有?”

    洪老板一听,变了面色,恭恭敬敬的冲她行了一礼,“贵客这边儿请。”

    洪老板在前头领路,带着永宁一行人到了后院,因为隐蔽,永宁只带了两个护卫进来,等到了门口,洪老板手一指,“贵客,就是这里了。”

    永宁满意一笑,对侍卫们说,“你们且在门外等我等我。”便随着洪老板进了仓库。

    与外头相比,这里头才是真真正正的别有洞天,永宁目不暇接的看着,直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贵客尽管看,看上了便问在下便是。不知六公子最近还好么?”

    永宁心里一惊,幸亏有这团扇挡着脸,没叫洪老板瞧出来端倪,“啊,还好,还好。”

    美髯公笑笑,很好脾气的样子。

    永宁背过身去一边假装看东西一边思索,天知道怎么又跑出来个六公子,她哪儿会知道六公子是谁。好宝贝都在仓库这事儿是魏紫应告诉她的,可惜魏紫应来了宝鼎行许多次,一次也没能进到仓库过。所以仓库中到底是个什么样魏紫应也不清楚。

    永宁本也是抱着碰运气试试的心才叫老板出来的,但见这老板像是个练家子的老江湖,才想起来说那么一番话。

    那还是她和陆晅在逃亡的时候,陆晅偶尔与一个店家交谈,她在一旁听到了,陆晅当时就是说了那番话,店家就将他们领到了一个小房间去,可惜她当时累得慌坐在外面没进去,不然的话,说不定也能看到什么奇景呢。

    她当真只是说着碰碰运气,哪成想就真的进来了。奇怪了,当时陆晅在的时候那人也没问这六公子的事儿啊。

    这位不知道是谁的六公子,借你的名头办点事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可都找陆晅去啊!是他告诉我的!

    永宁漫不经心的看着,突然就看到了一支笔,玉质的笔杆雕成竹子状,触手温热,个头比起一般寻常的大号毛笔都还要大上许多,前头的笔头是极品的白狐毛,笔根儿牵着一根红绳挂圈。

    永宁怎么摸怎么喜欢,洪老板似是看出来了,走到她跟前儿说道,“姑娘这可是有眼光了,这笔乃是一整块暖玉雕成,笔头是千腋白狐毛,是不多得的珍品。姑娘可知道未央生么?这就是未央生当年手里拿着的那根点翠狐豪。”

    未央生是谁她并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永宁拿在手里比划了两下说道,“不过这笔也忒大了些。”

    “姑娘这有所不知了,这笔有两用,一种用途就是当做寻常的笔来用,别看笔头这般大,却连蝇头小楷都能写得出来;比起当笔,这点翠狐豪更多的是用来当做腰饰,当年未央生,就是惯常挂在腰上的。”

    又能当笔用又能当挂饰,一物两用,永宁很是喜欢,当即就决定要了,“就要这个了,不知多少银两?”

    那知道洪老板却只是笑着捋了捋胡须说,“姑娘是贵客,这东西就送给姑娘了。”

    一整块完整的暖玉本就难得,工艺又好,况且又是名人用过的,妥妥的是好宝贝,本来她都已经做好割肉的准备了,哪知道这老板却不要钱。

    “洪老板……你,你说,送给我?”

    “是啊,姑娘既是六爷的朋友,那在下便不能收姑娘的银两。姑娘没听错,这笔就送给你了。”

    啊……感情还是因为那个六公子啊……

    永宁看着手里的笔,颇有些犹豫,她借着那个六公子的名号进来,如今又借着那六公子的名号平白得了这宝贝,她心里总有些不安。可这笔又这样好看,要她放下,她又不甘。

    “这不行,我总不能平白受人恩惠,这是两千里银票,惠通钱庄的,老板先拿好,明日我再派人送银子过来。”

    “不不不,姑娘若是执意要给在下银两,便是要下了在下的面子,这可不成。这笔在这儿搁置了许久,今日叫姑娘碰上,也是缘分。姑娘不必推辞,拿了便是。”

    永宁和洪老板在这儿你来我往的僵持了许久,永宁说的口干舌燥都没说动他,洪老板也是气喘吁吁,最终以要关门了为由将她和那支笔一起推了出去。

    “哎呀姑娘你就不要推辞了嘛!”

    嘭的一声,洪老板将门狠狠的关上了。

    莲子目瞪口呆的说,“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生意人,给钱都不要……”

    永宁跟着说,“是,是啊……”

    不过永宁最终没有把那支笔送出去。

    她终究是觉着这六公子的人情是个隐患,便在出门后又买了一只天青色的扇袋,上头绣着兰花草,很精致。永宁为了让这个扇袋变得独一无二起来,又用同色的淡蓝丝线在扇袋的角落里绣了一个小小的‘宁’字,本想秀个宁怀因的,可奈何地方太小,怕绣的字多了夺了兰花的风头,便作罢了。

    不光如此,她还亲手用珠子编了一串璎珞缝在了扇袋上,东西可能没有多贵,但是胜在心意不是。她想好了,先送扇袋,要是宁怀因不怎么喜欢,她再装作送两份的样子将那支笔掏出来。

    这总万无一失了吧。

    永宁还特意找人打听了这个叫六公子的是谁,但不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貌似都没有这号人物。倒是打听到了未央生此人。

    未央生是十几年前一个名震江湖的奇人,传说他是天机子的徒弟,刚出名的时候才十几岁,但此人惊才绝艳冠绝天下,尤善音律兵法,连天机子都说这小徒弟是百年一见的人才,此后百年,无人可望其项背。因此人在人前往往以面具遮面,但又风貌无边,这才得了个未央生的名号,至于他真正的名字,无人知晓。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在短短的几年内瞬间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是隐居还是出世,都成了一个谜。

    永宁啧啧称奇,这简直就是个男神啊。她真后悔没能早生几年,说不定还能一睹这位男神的风采。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啊……

    当天晚上永宁就梦见了那位未央生,白衣飘飘长发披散,淡雅如雾优雅如花,腰间挂着那支点翠狐豪,她就一脸幸福的扑上去一把抱住,“未央生大大~我是你的迷妹~给我签个名吧~么么(* ̄3)(e ̄*)”

    一醒来,就见自个儿抱着个枕头狂亲,口水都流了一枕头。

    宁怀因的生日很快到,这天,风和日丽,永宁一改往日颓废的样子,打扮一新,乘着马车前往清波坊赴宴。

    清波坊是修建在一座湖上的,一共六层,雕梁画栋,俗称京城里的小扬州。如今已是开了春,温度也上来了,清波坊便把多余的门窗都拆了,取而代之挂上粉紫的纱帘,风一吹,这帘子便像豆蔻少女的衣袖裙角,柔柔的在风里招摇,这景色堪称天上人间。

    宁怀因包了最顶上的三层,这里地势最高,望的也最远,因为建在湖上,四周没有树木遮挡,极目远眺之下竟比香颐殿还要望的远些。

    景致好是好,可要是不用爬这么高的楼梯的话就更好了。永宁怨念的想着。

    到了清波坊的大门,自有世子府的婢女奴才迎客,接了永宁的请帖,便有一个粉衣婢子领着她进去。前门也是建在湖上的,永宁一路踏着木板铺的小路走过去,青玉的鞋底儿敲在上面,颇像特意而奏的鼓曲。

    碰碰啪啪,有人在木板路上奔跑,因这路底下便是水,没有实心儿的东西垫着,但凡人在上头走路,声音便嗡嗡的很大。

    永宁侧身让路,那人却堪堪在她身边停住。

    “公,公主……”

    永宁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原来是高使臣,许久不见了。”

    可不是许久不见了,自从上次一别,已是一月有余了。高解忧痴痴的望着面前站着的永宁,脸便抑制不住的红了。上次他欢欢喜喜的准备了一堆儿的花灯和河灯,就等着去清波坊布置好,好迎接永宁的到来。可谁知他火急火燎买齐了东西到了这清波坊,却被告知不能进。

    只因他并不是大梁的贵族,就算是他国王子,没大梁贵族引荐,也是不能进的。这也无妨,他想着宁怀因算是大梁贵族,反正等会儿宁怀因也要带着公主前来,他不妨先在这里布置好,等公主来了,再一起与她湖面放灯,那也是不错了。可谁知他这一等等到了后半夜,也未见两人的影子。

    “上次公主……却是为何没去清波坊呢?”

    永宁两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右手执扇,说道,“上次是因着夜里冷,春寒未过,七公子担心我着凉,便去了别的去处。”因着两人站在桥面上有些挡路,永宁便说,“高使臣,我们进去吧。”

    高解忧默默的走在她身边,心道:公主叫宁兄七公子,却只叫我高使臣……难道宁兄他也……心慕公主不成?

    永宁悄悄的瞥了高解忧一眼,见他面有不豫之色,心道这总该不会是嫉妒我那晚和宁怀因夜游观景了吧?如今这人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我还是离得远些为好吧。

    来到万恶的楼梯旁,永宁拎起裙子正要上楼,眼前却伸出来一只手,抬头便望见高解忧那含情的眼,“公主,微臣扶你。”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若是他说,“公主,微臣扶你吧?”永宁定是会说‘不用了’。但他这么说的话,就给人一种不好拒绝的意味在里面。

    “……也好。多谢使臣。”

    永宁将手轻轻放在那只臂膀上,借着力往上走。

    期间高解忧似乎是嫌她借力借的不够,直接用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肘,让她整个重量都靠在身上。她今天穿的还挺正式的,里三层外三层,特别是外头的大袖衫,本来就重,上头又绣满了双面绣和金银珠饰,这下就更重了,还有她那十八幅的马面百褶裙,稍微不注意就要踩住裙角。

    哎,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呀。

    来的路上发现忘了带给宁怀因的贺词,便打发莲子回去拿,这会儿婢女不在身边,幸好有高解忧,她也就不客气的把他当扶手了。

    这般被高解忧扶着上了高楼,永宁才刚把提着的裙角放下来,就感觉到一个不寻常的目光扫在她脸上,她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会儿,就发现了源头。

    合仪小朋友正倚在栏杆上,手里执着柄荷花红鲤鱼的团扇,目光不善的看着她。

    啥玩意儿,宁怀因还邀请这个小事儿逼了?

    想起在抚梅园里的一幕,宁怀因为了她斥责合仪,虽然她并不心悦宁怀因,但有人欺负自己的时候他能挺身而出,永宁还是很感激的,心里也有那么点虚荣心。

    但今日又看到合仪站在这里,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大抵又是她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在作祟了。就好比一个男同学在你和跟你不对付的碧池争吵的时候站在了你这边,你有点小得意吧,有点沾沾自喜吧,可转眼就在男同学的生日宴上看到了这个小碧池也来了。

    嗤,本来以为自己和男同学的关系更好呢,没想到都一样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永宁的视线和合仪的在空中噼里啪啦交汇了一会儿,永宁一把拉住了高解忧的手,昂首阔步的走了。

    不远处就站着在迎接宾客的宁怀因,这是他第一次在京中过生辰,虽说是生日宴,但也算是个变相的社交场合,京中大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永宁拉着高解忧走到人群外,想和宁怀因说句话,但无奈人太多,她又不想那般灰头土脸的挤进去,便先去一旁看风景了。待等下有机会了再单独说两句吧。

    永宁随意的靠在柱子上看风景,粉紫色的纱帘被风吹起,蓦地就裹在了她脸上。

    她正想去揭开,有一双手已经先她一步,帮她揭开了那层面纱,高解忧浅浅的笑,深情的望着她,“公主这苏幕遮,当真是美妙至极。”

    永宁望着高解忧碎满了光的星子,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来自星星的你(韩剧)的主题曲。

    妈妈呀,做韩剧女主角太幸福啦!

    永宁和高解忧默默的对视,春风扑面,带来阵阵裹着水汽的花香。

    如果没有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更好了。

    合仪摇着那柄荷花红鲤鱼的团扇,皮笑肉不笑的挤开他们,又对着高解忧柔声道说,“高王子,我和永宁姐姐说两句话,你先回避一下,可以么?”

    潜台词就是,我俩要开始撕逼了,你快让开吧!

    永宁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好烦哦……并不想和你说话怎么办……

    高解忧看看永宁,又看看笑的一脸娇美的合仪,咽了口口水,对永宁说道,“公主,我就在旁边,有事儿就喊我。”

    “高王子这是什么话,”合仪用团扇掩住唇笑的咪咪的,“难不成我还会吃了永宁姐姐不成。哎呀,二位如此恩爱,合仪真是羡慕呀。”

    这话一说,又叫高解忧红了脸,他忙摆着手说,“我们并不……”

    “高使臣,”永宁抬头对他浅笑,笑容并未到眼底,“你先去吧。”

    高解忧望望合仪,又望望永宁,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对面去,扭过头,便看见合仪郡主正摇着那柄团扇与永宁说话。

    他第一次见到合仪的时候,说实话是差点将合仪认作永宁的,他临行前,父王曾告诉他,大梁的永宁帝姬,美丽非常,是开在大梁眠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永宁帝姬有一柄价值连城的团扇,上面绣着蜻蜓立荷角,是惯常带在身上的,那便是她的标志。倘若见到哪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执着一柄团扇,那便多半是永宁帝姬了。

    但在他见了永宁之后,才知道二人的差别。合仪就像是永宁的翻版,一颦一笑都像她,似是刻意模仿,样貌也很美,但任何一个见过永宁的人都不会再将二人认错。永宁是那高台上的明珠,合仪却只是高台旁边的鱼眼睛,饶是再相像,也是天差地别。

    “说吧,”永宁看着合仪学她摇扇子的样子就有些膈应,便没了好气,“干什么?”

    “永宁姐姐真是好手段啊,”合仪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摇着扇子,堪堪在下颌处,似遮未遮的很风情,“先前儿,不还口口声声的说不喜欢高王子,这会儿就与人家一同出席,啧啧啧,姐姐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发的好了。”

    永宁心里满满升起一团火,也皮笑肉不笑的说,“没有没有,只是一般好而已。只不过恰巧碰到了就一同来,就是有缘分,没办法。”

    “听说高解忧王子在高丽是最得宠的一个儿子,高丽王也有意将王位传与他。将来姐姐若是嫁到了高丽,便是太子妃了,”合仪凑近她,“以姐姐如今的身份能做个属国的王后,也算是不错的归属了。”

    “我如今的身份?你是说,‘尊’永宁公主么?”永宁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呀,连‘尊’永宁公主都只能当个小国王后,那普通的合仪郡主,岂不是要嫁给县令了?哎呀妹妹,我当真是心疼你呀。其实当县太爷夫人,也是很不错的。”

    “那怎么会呢,”合仪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我云英未嫁,与姐姐自然是不同的。”

    “妹妹可知桃花夫人么?桃花夫人连嫁三次,但次次都是被人追着抢着要讨来做夫人,还是正夫人,为什么呢?因为她长得美啊,”永宁很是夸张的左右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长得美就是没办法,就算克夫,”永宁哼笑一声,“也要比某些云英未嫁但歪鼻子瞪眼睛的人受追捧。嘿,就说你呢,歪鼻子瞪眼睛!”

    “你!”合仪高喝一声,见左右没人理会,才又说道,“你那是浪荡!与缇夫人一路货色!你竟还以此为傲,当真不知羞。”

    哟呵?以前还知道绵里藏针,现在直接真刀真枪的开怼了?谁给你的勇气?

    与她这般针锋相对的久了,便觉得情绪不怎么好,永宁懒得再与她斗嘴。虽然毛爷爷说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但与碧池斗就有些跌份。

    她拨开合仪,“不知羞也好浪荡也好,都不是你一个郡主该说的话,”永宁执着那柄团扇,回身看她,“我现在告诉你合仪,这是最后一次你这般顶撞我,下一次,就等着挨耳刮子。明白了么?”

    永宁虽然是在笑着的,但那笑合仪很明白,那是上位者的笑,她就算再怎么放肆,她也不会,也没那个气力敢这般对着永宁笑得。

    永宁见合仪不说话,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永宁并没有去找高解忧,她需要找杯降火的茶来喝,或者冰皮酥酪什么的,好降降火气。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被那个碧池气到就不好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过也真是怪,这合仪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不喷出点火来就不罢休啊。

    永宁七拐八拐的绕了一会儿,这清波坊她不常来,找路边费了些时间,最终在拐角处被她摸着了一个小小的茶室,不大,应该是这坊里头丫鬟婢女准备茶叶的地方。

    这会儿大家都在露台上观景寒暄需要人伺候,茶室里的婢女便没多少,只两个沏茶的小婢。见她进来,忙说,“公主,有什么吩咐?”

    永宁扫了一圈,直奔最边上那个靠窗的软塌,一屁股坐上就不挪窝了,冲小婢摆摆手,“沏杯杭白菊来,谢谢。”

    这声谢谢砸的两个小婢有些不知所措,忙说‘折煞了折煞了’,便忙不迭的跑走沏茶去了。她当真已经好久不说谢谢了,没想到一说这个杀伤力还这么强。

    一阵风吹来,凉凉的吹散了她的火气,她以手支颐,靠着窗边,此时日头慢慢的开始下沉,阳光明媚的恰到好处,一缕正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昨夜里跟莲子玩虎牌玩的有些晚了,此刻一阵困乏袭来,她便迷迷糊糊的这般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居然已经黑了。永宁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是眯了一觉,怎么就天黑了。看看面前的桌上,也没有自己要的那杯杭白菊,那两个婢女也没回来。奇怪了。

    她从软塌上站起来,屋子里有些黑,幸亏还有扇窗,月光照进来还好些。她摸索了一阵儿摸到了门口,却发现。

    门推不动了。

    再推,还不动。

    她拽住门栓使劲儿摇了两下,门便轻轻吱扭吱扭的叫了两声,她眯着一只眼从门缝看去,就见门被从外面插上了。

    hatthe**!

    就算这是个偏僻的茶室,她在这儿睡觉就看不到她么难道!就这么锁上了?!

    永宁又朝外看了看,宴会应该是散了,走廊里只几盏廊灯,幽幽的闪着光。正看着,一阵风吹来,廊灯晃动了两下,窗边的粉紫色纱帐就呼呼的就飘了起来。颇有点聂小倩出来之前的开场。

    这一下,可把永宁給瘆坏了,她连忙捂住胳膊揉了揉浑身的鸡皮疙瘩,翻身在桌子上摸了摸,找到了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永宁捧着那盏微光,又站到了门口,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便开始大声呼救,“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我是永宁公主,来人啊!”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死心,又这般呼救了半个时辰,却仍是徒然。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一声炸响,吓得她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雷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近,因这是六楼最顶层,听着这雷声,就仿佛炸在耳边一样。

    永宁揣着灯哆哆索索的躲到墙角,嘴里振振有词:“尼玛什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瞎扯淡呢这是!春天你给我炸什么雷啊尼玛!”

    话音儿刚落,一阵更大的雷声就跑到了屋里,吓得她连灯都扔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您老别炸了!”

    只听哗的一声,外面下雨了。

    永宁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角,想把披风披上,却想起披风给了婢女收起来不在身上。

    完犊子了,今晚要冻死在这儿了不成。

    别让她逮到是谁故意整她!她非把那人吊起来抽个三天三夜不可!

    外面哗哗哗的下着雨,小窗户被风吹得吱吱呀呀,声音配着这风雨声,尤为渗人。永宁抱着胳膊,心里一边问候着那人祖宗十八代,眼睛里却已经没出息的哭了。

    奶奶的……好,好可怕……

    她紧紧的闭上眼睛,期待着这场风雨快些过去。

    却在下一瞬,被一个人抱在温暖的怀里。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宁怀因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但怀抱那么暖。他抱着她,将她的头按在怀里,说道,:

    “宁儿,原来你在这里……”

    永宁此时脑子里却傲娇的想的是:你该叫我公主大人!

    宁怀因见她不说话,忙仔细看了看她,又拍了拍她的脸,“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永宁这才一个激灵哆嗦起来,可怜兮兮的上下牙齿叩在一起打颤,“我我我我,我冷……”

    宁怀因放开她,从旁边的软榻上扯过一条毯子,将她裹紧了,扶她站起来,“我们走。”

    永宁点点头,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宁怀因怀里。

    永宁穿的裙子长,又淋了雨,这会儿便沉的不能行,眼看着走的一步三踉跄,宁怀因对她说了句‘得罪了’,便一把将她抱起,蹭蹭蹭的下了楼,不一会儿便出了清波坊。

    清波坊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几个守夜的人打着伞守在门口,一见宁怀因抱着永宁下来了,忙迎上去,“世子大人!这……这小的当真是不知道公主大人她没出去啊!世子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宁怀因却是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冷冷地说,“没要你的命已算是好的了,还敢求情,转告你们清波坊的老板,赶紧收拾行囊,这清波坊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那人吓得两股战战,惊惶的看这宁怀因。心道本来温良谦和,看着脾气比谁人都好的宁世子,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幅令人惧怕的修罗面孔……

    因为宁怀因的及时到来,永宁并没有受多大罪,就是有点着凉。回到公主府上之后,被宁怀因一碗辣乎乎滚烫烫的姜汤灌下去,发了满身的汗,又赶紧睡了一觉,再醒来时便没什么大碍了。

    再醒来时,居然又是宁怀因守着她,他伏趴在床边的小榻上,头埋在臂弯中,睡得正沉,身上的衣服因为在昨夜里淋了雨,这会儿又干了,便显得皱皱巴巴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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